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乌翰言说完立即懊恼地皱起眉心,他这是怎么了?怎会叮嘱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他向来不认为自己是善良之人。
栗海棠也颇为惊讶,她可听说乌大公子nuè dài仆婢时下手极狠,好几次连乌二夫人都险些重伤,能够压制他暴怒的人恐怕只有乌族长。
“咳咳,言儿,你不在自己院子里读书,跑到前院来作甚?”
乌二爷迈着急步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与奉先女说话,吓得他脊背窜过一丝寒意,连忙出声打断二人的闲聊。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万一伤了奉先女,那后果……
“父亲安好。儿子在后院将枯萎的牡丹花挖出,听闻母亲病了便到前院来寻老管家问问。谁知见到一位漂亮姑娘站在树下欣赏,儿子便……”
“什么漂亮姑娘,这位是奉先女,还不快快跪拜。”乌二爷沉声喝令。
乌翰言尴尬一笑,依从父亲的意思跪下磕头,恭敬道:“乌氏不孝子孙,南府嫡子,翰言拜见奉先女。”
“乌大公子快快免礼。这里不是衍盛堂也不是奁匣阁,论辈份咱们是同辈人呢。千万别如此,海棠愧受。”
栗海棠行万福礼,让乌翰言心生感激。羞窘的红脸也稍稍褪色,垂着头一副听教的样子。
乌二爷沉着脸训斥道:“你一直病着留在家中休养,未能得见栗氏族的新奉先女。今后若再见到,万不可如刚才那般无礼。”
“父亲教诲,儿子谨记,不敢再犯。”
乌翰言躬身垂首虚心认错,让乌二爷很满意。
“去吧。”
“儿子告退。”
乌翰言临走时偷偷看了栗海棠。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在他心底留下一道温柔的倩影,直到有一日他才发现她并不温柔,甚至令他胆惧。
南梧桐树下只有三人,忐忑难安的乌二爷欲言又止,心中五味杂陈。
栗海棠悄悄与乌银铃递个眼神,乌银铃微点头。
“二老爷,二夫人和大姑娘回来了。”
老管家急促地脚步声和禀告打破沉寂,乌二爷板起脸骂道:“回来就回来吧,让她们走角门回院子去,少来这里碍眼。”
“可是……”
老管家看看相扶一起的两个小姑娘,实在没胆量说夫人和大姑娘是被抬进来的,而且伤得很重。
栗海棠隐隐察觉异样,想知道nèi mu并不难,但她先离开这里才能让暗卫们探查。她放开乌银铃的挽扶,向乌二爷行礼。
“出来久了怕师父担忧,我们先告辞。”
“我亲自送奉先女。”
乌二爷心中大喜,终于把这尊大神送走。
栗海棠与乌银铃相互挽扶着走向门口,与蒙面黑衣护卫错身而过时小声吩咐:“查后宅。”
蒙面黑衣护卫默默跟上,待护送栗海棠和乌银铃乘上马车远离乌氏南府后,他率领众护卫才隐身离去,将栗海棠的安危交给另一组的同伴。他们八个则避开乌氏族的探子们,故意绕乌氏西府一圈再潜回南府,暗中探查乌二夫人和乌芊芊的情况。
朱顶马车并没有驶出乌氏族村,离开南府后朝着乌氏中zhèng fu行去。赶车的小厮也是乌氏中zhèng fu送去的,对原主子家的方向极为熟悉。
马车里,栗海棠歪着脑袋趴在乌银铃的耳边小声问:“我让你说给乌二爷的那些话,你全说了?”
乌银铃点头,学着海棠的样子趴在她的耳边低喃。
“乌二爷知道自己的妻女有逆谋之意,直骂妻女愚蠢,还说乌族长为掌控权势不择手段,至今南西北三府的私产仍由乌族长执掌,他们空顶着东家的名号,却拿着极少的红利。若大姑娘能扳倒乌族长,他愿意支持乌三爷成为族长。”
“乌三爷?为何是乌三爷?”
栗海棠不明白。她平日接触乌族长更多些,乌二爷和乌三爷太懦弱太沉闷,很少能引起她的注意,就连诸葛弈也很少提起二人。
乌银铃警惕地看看马车外,更靠近栗海棠的耳朵,说:“因为乌族长没有子嗣,强迫乌三爷将嫡长子过继给他。乌三爷和乌三夫人心生不满又无可奈何,如今和乌族长之间并不融洽。”
“咦?乌三爷,不是你的爹爹吗?”
栗海棠失笑,乌银铃这一口一个“乌三爷”的唤着,竟没察觉乌三爷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乌银铃也怔愣住了。对呀,乌三爷不正是她的爹爹吗?
术尽荣华 第651章 乌二夫人梦碎
栗海棠笑乌银铃越来越痴了,乌银铃坦言自己快忘记曾经的生活。也许亲生父亲在她的心中并没有她预想的那般重要。
情绪瞬间失落,乌银铃扭头望向车窗外,恰巧看到一闪飞逝的马车。
“是乌二夫人的马车。”
“看来乌二夫人不傻,乌芊芊被咱们送回来,她也悄悄跟回来了。”栗海棠问赶车的小厮,“离乌氏中zhèng fu还有多久?”
“禀奉先女,前面就是啦。”
赶车小厮甩响鞭子,故意让马儿走得再慢些,好给守门的人留出禀告的时间。
朱顶马车缓缓驶向乌氏中正高耸巍峨的门楼石阶前。而乌二夫人的马车已飞驰回南府的东偏门,母女二人顾不得仆从们惊讶的目光,提裙摆奔跑向前院。
在栗海棠和乌银铃走后,乌二爷站在南梧桐树下望天发呆,思绪飘向何方也无人知晓。老管家默默陪在不远处,一脸心疼得看着沉默的主子,暗骂乌二夫人太愚蠢。
乌二爷怅然长叹,背着手绕着南梧桐慢慢踱步。
老管家上前跟在乌二爷身后,试探着说:“二老爷,听府里采办回来的小厮说奉先女的朱顶马车去了族长的府上。你猜奉先女会不会把二夫人和大姑娘谋逆的事情说出去呀。”
“不会。”
乌二爷停下仰头望天,惆怅道:“我有时候挺羡慕四弟的,吃喝玩乐享尽齐天之福,花钱如流水、败家不等天亮。全族的人都笑话他,他呢辨白说:‘人生短短数十载,与其为虚浮权势而活,哪如zi you自在乐趣多。’如今我瞧着他越发的放荡不羁、恣意快活。我们四兄弟站到一起,唯他容貌不改、青春永驻。”
老管家听到乌二爷如此感慨,凝重忧愁的神色亦释然,笑说:“四老爷确实不显老,前阵子老奴回家置办些东西,在北府外的大路上恰巧撞见四老爷的马车,听赶车的小厮说接来一位花间楼的琴姬专门来教四老爷弹琴的。”
“琴?什么琴?”
“琵琶。”
老管家笑眯眯回答,一扭头见乌二夫人母女火急火燎地跑进院来。他立即迎上去行礼,“二夫人,大姑娘。”
“奉先女呢?走了?”
乌二夫人气喘吁吁,攥着帕子的手轻轻抚顺胸口。
老管家笑答:“是,已经走了一会儿。”
“那她带来的东西呢?”
乌二夫人追问,老管家没敢回答,回头看向南梧桐树下的乌二爷。
乌二爷负手立于树下,老管家见状立即退出院子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有些事,他一个人多嘴多舌反遭怀疑。
乌二夫人吩咐乌芊芊回后宅闺院去,有些事轮不到一个姑娘家去管。乌芊芊本不愿离开,可她担心被父亲斥责,只好依从母亲的意思回自己的院子去等消息。
前院里只有一对夫妻,男人仰望高耸的大树,女人美眸愁色凝望丈夫。
“相公,栗海棠送的什么礼?”
终有人摔先打破寂静,乌二夫人谨小慎微地走上前,伸出手欲抓向丈夫的衣袖,却被他一个侧身躲过,纤手落空微微颤抖。
“你太小瞧那个孩子了,也太高看我了。”乌二爷背对着妻子,大手拍拍南梧桐粗壮的树干,怅叹道:“知夫莫若妻。你嫁给我足足二十年,难道不知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吗?”
“相公别这般诋毁自己。我知道你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又不愿与奸佞小人为伍。乌氏族在他的手里日渐衰落,正是相公大展身手的时候。此时不duo quán,更待何时?”
“糊涂呀你!”
乌二爷恨铁不成钢。这妻子平日挺精明的人,怎遇到大事时不懂先看看情势再行动呢。
“我哪里糊涂了,我所做的一切皆为了你呀。你竟然……竟然……呜呜呜!”
乌二夫人不顾形象坐在地上哭起来,积压多年的怨愤在这一刻如洪水般汹涌宣泄。
她受够了看人脸色行事,受够了处处谨小慎微,受够了被欺压连自家置办年货都要请示别人的日子。她想修修自家院子也不能做主,连家中新添置的摆饰也要先经过乌夫人过目。
乌二爷岂不知她的苦,嫁给他之后没过几年快乐的日子。先前侍奉婆母,她谨言慎行;生下残疾儿子,她悲恸欲绝;生下女儿后体弱多病,被大夫人诊出再无生育的机会,她几度绝望得寻死。
相濡以沫二十载,她受过的罪,他了然于心。但今日之事,她确确实实做错了。不仅错,还可能会招来无妄之灾。只求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把怨恨报复到他的身上,千万别动他的妻儿,否则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相公,我哪里错了?”
“唉!你呀看着精明。”
乌二爷扶起妻子,相携走向正屋,边走边说:“你没瞧见栗二和闫二都密谋duo quán吗?栗族长和闫族长是什么脾性的人?能甘心被两个弟弟算计去?”
“不是有奉先女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奉先女?呵呵。”
乌二爷哑然失笑。
乌二夫人好奇,难道她打探来的消息不对?
“你几时见过栗二和闫二往奁匣阁去?各府探子盯着无心院,数次见栗二和闫二走后花园的一处暗门。”乌二爷盯着隔桌的妻子,问:“你知道栗族长和闫族长为何不敢对诸葛画师和奉先女下毒手吗?”
乌二夫人露出骄傲的表情,说:“因为他们背后有祁山秦五爷和燕峡翎爷。这个我打听过。”
乌二爷笑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如何?”
“典族长亲自护送玉玺入京见到皇帝老儿,皇帝老儿派钦差大人陪他一起回来。可谁知道在知府衙门的后宅,钦差大人对诸葛画师毕恭毕敬。在钦差大人和程知府过堂审训族长的时候,诸葛画师拿出一道皇帝密旨,钦差大人连密旨都不敢接便定案判族长无罪。诸葛画师手里的那道密旨与典族长当众宣读的密旨一模一样。”
乌二爷说完,很满意妻子那朱唇张大、双目呆滞的表情。犹觉不够,他继续说:“典族长翌日清晨亲自送密旨给诸葛画师,之后秦五爷骑快马送密旨回京。钦差大人离开瓷裕镇时,送了诸葛画师一幅书画。听程知府说,那书画是皇帝御笔画的。”
“相公!”
乌二夫rén dà叫一声,突然跪到乌二爷面前。
术尽荣华 第652章 赶车小厮有诡
妻子忽然跪下来,乌二爷猜她定是知错了,正想着一会儿再给她点脸色瞧瞧便饶恕她吧。谁知乌二夫人没认错,仰着脑袋思索片刻,疑惑问。
“相公的意思是……诸葛画师是皇帝老儿的人,所以谁都不敢动他。”
“对。”
乌二爷肯定地回答。
“奉先女有他做靠山,也动不得。”
“对。”
“栗二和闫二知道诸葛画师是皇帝老儿的人,只要他肯相助必能duo quán。”
“对。”
乌二爷欣慰老妻终于恢复精明。扶起妻子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吗?”
“打草惊蛇。”
乌二夫人懊悔自己不该莽撞行事,恐怕乌族长已接到消息,她帮助丈夫duo quán的梦破碎了。
乌二爷眯起双眼,悠悠道:“一族之长有什么好的,整日与那些人尔虞我诈。我们不争,可以帮助老三争一争嘛。老三的私生闺女很得宠,奉先女视之为姊妹相待。老三的嫡长子翰育过继给族长,只要族长永远没有亲生的嫡子,翰育就能顺利继承族长之位。”
乌二夫人垂头丧气地倚靠在丈夫怀里,闷声说:“我错了,大错特错。若知诸葛画师才是最可靠的人,我定不会莽莽撞撞地跑去奁匣阁。”
乌二爷会心一笑,搂着妻子的纤腰感叹:“今日难知明日之事。我瞧着奉先女没有刁难族长之意,恐怕诸葛画师并无意撤换乌氏族长。”
“相公,万一他还是族长,那咱们一家子不是危险了吗?”
想到笑里藏刀的乌族长和睚眦必报的乌夫人,乌二夫人就觉得自己心脏快要停跳。这对心狠手辣的夫妻连奉先女都敢欺辱谋害,对亲弟弟一家怎会心慈手软呢。
“相公,我们一家子逃出去躲躲吧。”
“别害怕,我自有打算。”
乌二爷安抚怀里的妻子,已经有了应对乌族长报复的主意。
今儿栗海棠送来的“厚礼”他吩咐老管家一一查验过,除了两箱金银锭子是乌氏南府的供礼,其余的玉件首饰全部没有标记。可见厚礼另有暗示,只怪他当时太震惊太胆小,没有意会栗海棠的目的。
乌二夫人仍惴惴不安,说:“我回来时,马车偏巧与奉先女的朱顶马车错过,我瞧着马车朝向中zhèng fu去了。”
乌二爷莞尔,暗道栗海棠够义气,没将乌氏南府推到悬崖边缘。看来他要举家迁往寒夜谷的主意可以暂时弃用,坐在家里静观其变吧。
一边赞叹栗海棠有善心,一边又好奇她会如何斗败乌族长。她此举是否有诸葛弈在背后谋划呢?
在乌二爷吩咐老管家传令闭门谢客之时,乌氏中zhèng fu前的朱顶马车仅停留半柱香便离开了。
马车里,乌银铃气愤地坐在窗边吹冷风,她万万没想到乌氏中zhèng fu的仆人竟敢阻拦她们进府,还口口声声说乌族长和乌夫人外出游行。
栗海棠歪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早料到乌族长会避而不见,便不觉生气。今儿探查乌二爷并非懦弱无能之人,日后就好安排啦。
“停车!”
乌银铃突然大吼一声,马车不停反而加速起来。赶车小厮站在马车上挥武着皮鞭嘶喊着:“驾!驾!驾!”
马儿被鞭子打疼了长啸嘶鸣,不知疲倦也没有方向,忍受鞭子的抽打,听从小厮命令的疯狂奔跑着。
车厢剧烈颠簸着,栗海棠和乌银铃用力拉扯着固定在车顶的布绳,两个人紧紧抱住免得被甩出车窗或车门外。
“快停车!……快……快……快停……停车!”
乌银铃实在眩晕得厉害,用力喊出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她从不知道乘马车这般痛苦,隔夜饭都快颠得呕出来。
栗海棠艰难地摸索着坠在腰带上的荷包,终于在众多蹦蹦跳跳的荷包中抓到绣牵牛花的荷包。
摸索着取出里面的铜哨子,她将身体压向乌银铃,深深吸气,吹响铜哨子。
“哔——!”
铜哨子独特的尖锐声音穿透马车的窗子传向更远的地方,即使不知小厮赶着马车要将她们带去哪儿,但她毫不惧怕。
“别吹了!别吹了!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哈哈哈哈!”
小厮疯狂大笑着,挥起鞭子抽打着已筋疲力竭的马儿。
“哔——!哔——!哔——!”
山谷四周回荡起三声同样独特的尖锐哨声。
“吁!”
小厮终于喝令马儿停下,他站在马车上看着前方的一排护卫,护卫后面站着一男一女。他欣喜若狂,跳下车朝着那一男一女飞奔而去。
“族长大老爷,我把人带来了。族长大老爷,我把人带来了。”
“很好!”
一排护卫后,乌族长坐在步辇上,沉冷地看着鲜血淋淋的马儿,快散了架的马车。他夸赞小厮的同时,站在前面的一名护卫已抽刀……
“族长大老爷,你……好狠……啊!”
小厮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他万万想不到为乌族长做事,仅得到一句没有感情的夸赞和一刀毙命。
马车破碎的帘子被栗海棠撕扯下,她与乌银铃相互挽扶着下车,一步步走向乌族长和乌夫人。
“想夺我的权?你太天真了。”
“乌族长消息真灵通,看来在乌氏南府里安插不少细作。”栗海棠无惧乌族长的威胁,
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乌银铃将自己的大衫铺在地上,扶着栗海棠席地而坐。她半跪在旁边,冷眼看着嚣张狂妄的乌族长。
乌族长屏退挡在前面的众护卫,让乌夫人扶他站起来,艰难地迈步走向两个小姑娘。
“你为何要与我做对?你还能活几年?”乌族长咄咄逼问着,拄在手里的拐仗忽然变成一把长剑,剑锋直指栗海棠的眉心。他恶狠狠地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顺?是逆?”
“哈哈哈哈!”
栗海棠仰头大笑,曜黑杏眼迸发寒凛杀意。她微微高抬下巴露出漂亮的咽喉,说:“乌族长想杀我便杀吧,不过你动手之前该回头看看。”
“看什么?”
乌族长狐疑,不待他回头,一支染着朱砂色的长剑搭在他的肩上,锋利的剑尖一滴滴血珠落在他的衣襟、衣袖、袍摆和地上。
“这……”
乌族长大吃一惊,刚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乌族长临死前不想看看自己的仇人吗?等到了地狱见阎罗王,也好有点说词儿告告冤屈。”
沙哑嗓音如此熟悉,乌族长惊恐地回头看到一张令他夜不能寐的脸。
术尽荣华 第653章 原来是个圈套
“你,你是谁?”
“不,你已经死了,死了!”
“你是鬼!你是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乌族长挣脱背后握剑的男人,似神智不清的疯子般胡言乱语起来。他的眼中渐渐失去胜利者的神采,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
“族长!”
护卫们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大喊。
“别过来!别碰我!”
乌族长双臂挥舞着拒绝任何人靠近,连乌夫人哭着扑上来也被一巴掌dǎ dǎo在地。她趴在地上大哭,看着意气风发的丈夫瞬间变得癫狂错乱。
握剑男人拿剑鞘出其不意地打在乌族长的背上,乌族长摔倒在地也变得安静。他似痛苦地皱着脸,蜷缩着浑身发抖,嘴巴喃喃自语不知在叨念什么。
乌夫人扑在乌族长身上,朝着握剑的男人斥骂:“你滚开!滚开!你已是死人,不该再回来行凶为恶!滚开!”
“多行不义必自毙。乌族长,乌夫人,你们何以认为他是鬼非人呢?”栗海棠鄙夷冷嗤,显然乌夫人也认识这个男人。
乌夫人悲腔愤愤,抱住呆如木头的丈夫,斥吼:“你少假惺惺的明知故问,他是谁,我们知道、你也知道。他是盗玉玺的匪首,既然活着就该押送京城,你包庇罪大恶极之徒,不怕传到京城被皇帝降罪吗?”
栗海棠阴恻恻冷笑,对握剑的男人说:“全部带回乌氏中zhèng fu,我要亲自为乌族长诊治疯病!”
男人无声点头,大手抓向浑身止不住颤抖的乌族长,滴血的长剑横在乌夫人的雪白脖子上,沉声厉喝:“别动!老子手里的长剑可不长眼!”
乌夫人深吸气,果真不动不敢动了。
朱顶马车已散了架倒在路边的杂草丛里,一驾挂着“乌”字木牌的马车从路边树林里驶出来。
“走吧。”
栗海棠由乌银铃扶上马车,看看握剑的男人,“你离开吧,永远不准回瓷裕镇。”
“多谢海棠姑娘救命之恩。我承诺永不回瓷裕镇,若海棠姑娘遇到危难只管派人到虎啸岭来找我。”
握剑男人抱拳谢救命之恩,义无反顾地离开。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乌氏族村行去。因挂着“乌”字木牌,村口民宅里的探子们没有察觉出异状。
乌氏中zhèng fu。
老管家看到去而复返的栗海棠和乌银铃,登时黑沉脸色堵在大门口不悦道:“禀告奉先女,我家族长老爷和夫人远游四方,此时不在府中。请奉先女……”话说到一半,看到四个蒙面护卫抬着两个dà má袋往府里闯,他睁圆眼睛气愤道:“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就敢往我们乌氏中zhèng fu里抬?你是奉先女又如何,怎能不经我家族长老爷准允呢?”
栗海棠漂亮的眉儿皱起,随意指下堵门叫嚣的老管家,“把他给我绑去柴房,吼得耳朵快聋了。”
“奉先女,你不可放肆!不可放肆!”
一个蒙面护卫挥手刀砍晕老管家,轻松扛上肩直奔后座房的一间空屋子。后厨院的柴房离得太远,这老家伙又肥又重还不累死他。
少了气势汹汹的老管家,四周包围的小厮们不敢上前阻拦,只好戒备的悄步跟随着栗海棠和乌银铃从前院绕过抄手游廊去了后院。
“小主子,那个院是空着的。”
从天而落的蒙面暗卫指引向后宅的一处院子。从墙上花窗能看到院中荒凉,似乎很久没有清理。
栗海棠很满意,与乌银铃进到荒废的院子。刹时,数十个蒙面黑衣护卫从各个隐密的角落里现身,向她行礼后又瞬间潜伏回隐蔽处。
乌银铃把自己的手帕铺在一个残破的石凳上,扶着栗海棠坐好。悄悄伏在她耳边说:“大姑娘,我见乌氏南府的护卫回来了,我且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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