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我是来欣赏醉花荫的。”
栗海棠落落大方地摘下雪纱帷帽,仅有一块素绸帕遮面。她坐到木栏边俯视一楼的天井。此时一位红衣舞姬上场,四周的宾客纷纷将金银珠宝丢上台,更有甚者丢上一个大包袱,落在木台上叮铛作响。
“真是大手笔呀!不知是谁家的败家子,竟把桓哥哥比下去了。”
栗海棠啧啧感叹,回头问闫族长,“你家不肖儿子会来这里吗?万一父子撞见,是故作陌生,还是……”
“看歌舞,少说话。”
诸葛弈食指竖压在自己的浅色薄唇。
栗海棠努努小嘴,双手交叠趴在木栏上欣赏红衣舞姬的优美舞蹈。
术尽荣华 第644章 谁都不是憨子
天井中红衣舞姬犹如飞天神女,一首《塞外琵琶曲》听得众宾客无不向往黄沙漫天,驼队穿行沙丘之间的美影。
舞罢曲散,红衣舞姬抱着心爱的琵琶下场,妖娆扶柳的倩姿令众人痴迷。她摆动纤软的腰肢走向那个丢大包袱赏银的客人。
犹抱琵琶半遮面,金樽美酒敬知音。
那男客难抑喜悦一仰而尽,兴致之时伸手抢过舞姬怀里的琵琶,熟练的弹奏一曲《十面埋伏》,那激荡人心的琴音引领众宾客仿佛置身战场之中,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是利器与血肉的碰撞,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悲壮豪情。
行走江湖的侠士们双眼湿润,为权财算尽一生的大商们泪目泛红,红颜薄命的歌舞姬们美眸含泪。一曲杀机四伏的曲子竟引得众人感受到自己那独藏于心的脆弱。
最后一声弦音散去,男子缓缓舒口气,仰头望向二楼木栏边的小姑娘。
“乌四爷好琴艺!”
栗海棠鼓掌赞叹,整座花间楼亦掌声雷鸣。
“多谢。”
男人颌首致谢,将琵琶还给红衣舞姬,继续与身旁的友人推杯换盏,仿佛不曾见过趴在二楼木栏上的小姑娘。
栗海棠觉得无趣,走到桌边为自己倒杯茶,闷闷地说:“谁都不是憨子,哪能骗得过?”
“乌四爷以琵琶曲告诉我们此时危机四伏,看来无言公子要收回他的小牌子,将他永久的拒之门外了。”
诸葛弈揭穿乌四爷弹曲的意图,逼无言公子和闫族长率先开口。
闫族长对海棠来此耿耿于怀,不愿与他们说话。便起身走到木栏边,吩咐小侍去传令上演醉花荫。
栗海棠端着两杯酒来到闫族长身边,一杯递到他面前,“喝吧。”
“为何而来?”
“为见桓哥哥的红颜知己。”
“仅此而已?”
“闫族长以为我来见无言公子吗?我又不喜欢他那般阴柔的男子。”栗海棠一杯烈酒入口辣得小脸皱成团,白皙粉嫩的脸蛋立即浮现两朵霞云。
闫族长阴冷目光盯着清秀娇颜的小姑娘,抢过她手里的那杯烈酒一仰而尽,确实辣得极致。他把玩着酒杯,说:“这酒是无言公子最喜欢的烈酒之一,你若想拉拢他最好投其所好。”
“他喜欢闫族长吗?”
栗海棠捂着红脸蛋,半醉半醒地眨着曜黑杏眼,把闫族长眉眼鼻口仔仔细细端详。
“你在胡说什么!”
闫族长咬牙低吼。老脸不知因愤怒或是尴尬而红,睁圆的两眼刹时布满红血丝。
栗海棠呵呵笑,似醉话又似真话,指着闫族长说:“我知道,我知道闫族长喜欢他。”
“闭嘴!闭嘴!”
闫族长怒极,一手捂住她的口鼻。若有可能,他真想捂死她算了。
“唔唔!唔——!”
栗海棠奋力挣脱着,闫族长庆兴下面的歌舞乐响起,弥盖住她挣扎地哼声。
一楼天井的舞场上,一群娇美的舞姬翩翩起舞,场外的歌姬边弹奏边吟唱,众宾客皆鸦雀无声、欣赏花间楼最新的一支歌舞曲子《醉花荫》。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诸葛弈突然出现在闫族长身后,修长冰冷的大手已掐住闫族长腕上命门,迫使其失去力道。另一手抓住海棠的小胳膊将她带入怀里,浅笑道:“如此美妙歌舞,闫族长竟无意于欣赏,真是辜负了无言公子的一番苦心呀。”
“你胡说什么。”
闫族长心中刺痛。这首曲子是他几日不眠亲自改编的,以为能与无言公子一起率先欣赏其美妙。谁知他竟用来款待诸葛弈,怎能让他甘心呢。
无言公子闻声走来,桃花眼冷瞟闫族长,对诸葛弈怀里努力调均气息的小姑娘说:“你不该惹怒闫族长的。纵然你是尊贵的奉先女又如何,只要他提议罢免你,你便一命呜呼。”
“咳咳,无言公子真当我是小孩子好骗吗?”栗海棠用拳头捶打胸口顺气,看向美俊如谪仙的少年竟比丑恶的江湖匪贼还令她厌恶。
诸葛弈感受到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在颤抖,立即对二人说:“我们先告辞了。”
“诸葛,我刚刚和你说的事情……”
“我会考虑。”
诸葛弈沉声,龙眸浮现冰冷的愠色。他最厌恶被威胁,尤其是无言公子这般狐假虎威的混账。真不明白青州的花间楼主怎会收揽这般狡诈无耻的人做大掌柜。
“师父,我们走吧。”
“好。”
诸葛弈抱起栗海棠没有走下楼梯,反而回雅室直接跳窗离开。至于用琵琶曲提醒他们警惕的乌四爷如何,看他的运气了。
追到窗前,远望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屋顶之中的少年背影,闫族长怒气冲天地质问:“就这般轻易地放了他们?”
无言公子坐回桌边,不屑地反问:“不然怎样?囚禁他们,逼问出你想知道的阴谋吗?”
“我们谋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把闫二诓骗回来。如今没能除掉他,反被他步步紧逼到死角。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闫族长一拳砸在窗台上,手背被破碎的木屑划翻皮肉,鲜血淋淋。
无言公子独饮烈酒,不在乎地说:“诸葛是什么人,翎十八的大掌柜,秦五爷的挚交好友。若五年前他来投奔的时候,你们能掌控住他,何必有今日之忧。”
“他太懂得隐藏。五年来,我们皆不知他是翎爷的大掌柜,更不知他与秦五爷交好,并且认识很多江湖人。”闫族长忧心忡忡,手背上的伤也察觉不到痛。他坐下来低垂着头,似乎在思忖如何除掉诸葛弈。
无言公子放下酒杯,叹气道:“唉!你呀别想了,他已非昔日的懦弱乞儿,你除不掉他的。”
唤小侍取来治伤的药和棉纱,边为闫族长治伤边劝说:“传言诸葛为救翎十八,中了毒圣大徒弟的独门毒药。翎十八遍访神医也未能替他解毒,就连毒圣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他中毒,但命太硬死不掉。”
闫族长阴狠狠地说,想着他手里有闫氏族的独门秘药,不知道能不能……
“呵呵,你想死就直说,我会成全你的。”
无言公子讥讽冷笑,起身离开雅室。、
他终于知道自家主子常常念叨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什么感受了。与闫族长打交道,简直是对牛弹琴,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回首看一眼雅室,无言公子径直走向对面的一间雅室,那里有一个人等得很久了。
术尽荣华 第645章 翎爷大驾光临
雅室的门缓缓而开,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的男人远望浓浓夜色下的繁华盛世。
“拜见翎爷!”
无言公子揖礼,雌雄难辨的柔美脸庞浮现三分妖媚,唯一双熠熠黑瞳沁寒似霜。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依然保持着揖礼的身姿。
“无言,你家主子几时回青州?”
“主子本已动身,临行前收到京中密旨便快马加鞭赶去京中见皇帝,恐会迟几日才回青州。”
“唉!原谅他了。”
翎十八无奈轻叹,看来京城的皇帝老儿又闹脾气了,每次都要花间楼主去“镇压”。也幸好皇帝老儿最怕花间楼主,不然他们这群的脑袋早已搬家。
悠悠踱步到桌旁坐下,翎十八洗净手准备亲自烹茶,眼神示意无言公子过来坐。
无言公子心中大喜,选了与翎十八对桌的座位。如闲聊家常话似的热络道:“诸葛公子和他的女徒弟刚巧过来赏歌舞,我本想留他们一起用晚膳的。”
“不必。”
翎十八掀眸轻瞟一眼,继续专注炭炉上的铜壶。壶嘴儿已渐有白烟气时断时续地冒出,壶中已有极微的滚水声。
待壶嘴儿烟气的白烟气接连不断,无言公子率先提壶,笑说:“我来。”
“不必。”
翎十八顺手抢回铜壶,倒水入茶壶,焖茶。
“有些事最忌假手于人。”
无言公子坐下的动作略滞,两道纤细的眉浅蹙。他强忍心中怨怒,僵笑着说:“是。主人常说翎爷凡事亲力亲为又慧眼独俱,才能在燕峡镇的商道中立于不败之地,乃是我等商人效仿的前辈。”
“恭维的话说出来赏心,可假借我最熟悉的人之口来夸赞就显得太虚伪。”翎十八将焖香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又分别倒入两个茶杯,云淡风清地说:“庄楼主与我相识于微时,那时你们姐弟还在娘肚子里呢。”
“是。”
无言公子应声,柔美的俊颜一改轻浮含媚,露出云淡风清的神情。
“十三年前,我们曾在漠北斗狼群,闯荡西域无情城,京中大闹朝堂,泰山武林大会打遍天下豪杰……哈哈,那是个昏天黑地浑不吝的时***得皇帝老儿龙颜大怒不知派来多少将帅兵卒剿灭。”
俊逸容貌因回忆年少时的狂浪行为而神采飞扬,仿佛走入他的回忆中置身于那个混世天下、称霸武林的风云时期。
“后来呢,皇帝老儿抓到几位爷了?”
无言公子拿公道杯又为翎十八添了茶。他曾在自家主子口中听闻过翎爷的威武事迹,但只有关于商道和江湖的,从未知他们竟连皇帝老儿都敢闹腾。
翎十八得意说:“皇帝老儿是纸老虎,瞧着厉害。他一生太顺风顺水,从皇子到亲王、之后登基为帝坐拥天下,这一路不知多少人用命为他铺设一条康庄大道,他能看到几滴血?”
“呵。我家主子也说过,先帝年老时平定藩王、内斗奸臣、增加赋税充盈国库,不惜招来一品忠臣跪死殿外、百姓们的怨声载道险些暴动,就是如今的皇帝能坐享太平盛世。”
翎十八淡淡一笑,说:“依我拙见,先帝乃忍辱负重,白白担了骂名呀。”
“哦?愿闻翎爷之见?”
无言公子举杯相敬。
翎十八饮尽半杯,侃侃而谈。
“先帝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保皇帝一个太平盛世,连年战争令国库空虚,他不得不将手伸向百姓们的口粮钱。”
“国库充盈,当年的太子顺利继承皇位,登基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减赋税、恢复漕运、鼓励通商,并且皇封十二大商,连八大氏族的莫大姑娘都赐封‘第一女大商’的名号。”
翎十八忽觉茶水无味,命小侍换来最好的烈酒。
小侍端来最好的酒,最好的菜,贴心的将门闭阖。
无言公子将茶水倒掉,斟满两杯酒,恭敬地奉于翎十八面前。
翎十八一杯饮尽,絮絮说道。
“天下人皆称赞新皇帝体恤百姓、功德比天。可谁知晓真正功德比天的乃是先帝,若无先帝临终的一道遗诏,新皇帝怎会不顾群臣反对,抬举天下的商人呢。”
“士农工商,商人身份卑贱、为利是图。可商人游走天下做生意,不知养活了多少百姓。钱,带着铜臭味儿的好东西,清高的士大夫们视为浊物,可他们的吃穿用度、笔墨纸砚,哪一样儿能缺了钱的?”
“先帝ming hui,抬举商人便是惠及天下人。他已年迈,只能将此大任交给儿子来做。一世骂名换来万世富足,这笔买卖不赔本。”
翎十八抹掉眼角一滴清泪,二杯酒下肚,辛辣酒液滑过喉咙灼烧得微微发疼,他却大赞一声“好酒!”
听完,无言公子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儿,不禁对先帝崇拜感佩。天下百姓皆暗骂先帝无德,纵然一生功着卓越终被一纸圣令毁了半生功勋。世人都道他年迈昏庸,不顾及百姓死活,如今看来先帝才是真正的好皇帝。
“好茶好酒都喝过了,歌舞曲子也看过了,我该告辞了。”
翎十八扶桌站起,看到无言公子亦起身准备相送,他摆摆手说:“不必送了。”又指指窗子说:“我从那里来的,也从那里离去。”
“翎爷为何不让诸葛公子知晓你来瓷裕镇?”
无言公子追上前问。
翎十八已站在窗外,回头道:“若知道了,我今夜如何去吓唬他呢。哈哈哈,走了。”
无言公子哑然失笑,头一回看到翎爷会有如此孩童的样子。算起来,翎爷今年才二十五岁,比自家主子还小三岁呢。
等等?十三年前?
翎爷才十二岁,自家主子也不过十五岁,秦五爷大约十四岁……诸葛弈才三岁?一群稚气未脱的狂浪少年竟能漠北斗狼群?闯荡西域无情城?京中大闹朝堂?泰山武林大会打遍天下豪杰?
“我真是蠢啊,竟被他骗了。哈哈哈哈!”
无言公子畅怀大笑,推开门走出来,空酒杯丢给守在门口的小侍。
小侍惊讶又胆怯地捧着酒杯跟在后面,小声嘀咕:“公子这是怎么了?翎爷送大礼啦?”
无言公子突然回头,狡黠笑说:“对,是很大的礼。”
小侍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着脸告饶:“公子恕罪,小人……小人……小人知错了。”
“本公子心情好饶了你,再有下次数罪并罚。”
“是是是,小人谢公子。谢公子!”
小侍连忙爬起来,捧着空酒杯屁颠屁颠跑下楼。
无言公子衣袖一挥,大步朝门外走去。他呀,该去京城见见主子了。
术尽荣华 第646章 翎爷心海底针
奁匣阁。
初冬的入夜已寒,再过几日便是立冬节气。二楼的拔步床用了汤婆子也觉得冷,栗海棠便唤着青萝搬到一楼的西暖阁。
躺在烧热的土炕上小睡半个时辰便觉得全身发汗,栗海棠唤青萝端来温茶解热,再抱床薄些的被子来盖。
一通忙活睡意全无,她盖着薄被躺在炕上瞪着屋梁结网的蜘蛛发呆。
青萝倚在炕沿绣彩蝶,时不时回头看看神思游向天外的小姑娘。
“咱院里的冬衣都准备齐全了吗?”
炕上的人突然发问,吓得青萝捂着胸口大喊一声“哎妈呀!”,呼吸亦急促起来。把绣活儿往笸箩里一丢,站在炕边叉腰怨念道:“大姑娘要说话也提前打个招呼,可吓死奴婢了。你瞧……”伸出被绣花针扎出血的手。
“我瞧瞧。”
栗海棠坐起来抓着流血的手指看看,咕嘀说:“一个小zhēn kong不碍事的。”
“大姑娘都不心疼奴婢。”
青萝故作失落地噘嘴,坐到炕下的脚踏继续绣花儿。
栗海棠挠挠头,厚着脸皮趴在青萝背上,歪着小脑袋低声告饶:“好姐姐别生气,我知错了。以后再不吓唬你了,饶过我这回吧。”
青萝扭头,瞧见海棠一副委屈的娇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无奈叹息:“唉,真真的磨人精。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怪不得几位爷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呢。”
“哈哈哈,他们放不放心尖尖上我不管,只要青萝姐姐、杨嫫嫫、李嫫嫫和刘厨娘把我放在心尖尖上就好。”
栗海棠抱着被子在炕上滚啊滚,顽皮举动逗得青萝掩嘴笑。
忽然,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呵呵,真是白疼你了。小白眼狼快开窗子,冻死爷了。”
“咦?是翎爷的声音。”
栗海棠爬到窗前轻轻顶开窗扇,看到翎十八一身黑色夜行衣半蹲在窗台下藏着。
借着窗扇的大缝隙,翎十八趁势鱼跃而入,在土炕上连连翻滚数圈轻松落地。看得海棠睁圆大眼睛,竖起大拇指一脸惊叹地夸赞:“翎爷功夫真高!”
翎十八半跪在地上摇头苦笑,只有她会称赞他的功夫高。若诸葛弈、秦五和冷肆坐在这里,不知会如何冷嘲热讽呢。
“拜见翎爷。”
青萝吓得跪下行礼。自从离开寒馆暗阁来到奁匣阁,她已很久没有向翎十八以属下的身份行礼了。
翎十八起身摆手让她免礼,拍掉袍上的灰尘坐到炕边的椅子里,说:“倒杯茶来,我口渴。”
“是。”
青萝急忙出去烹新茶。她知道翎爷最喜欢喝浓茶,而诸葛弈和栗海棠则喜欢清淡的茶。
房里只有栗海棠和翎十八,但翎十八知道奁匣阁里藏着两队护卫,一队是暗卫来保护栗海棠的安全,一队是杀手来保证进入奁匣阁的刺客有来无回。
“翎爷从哪儿来?”
栗海棠端着自己的温凉茶小口喝着。
翎十八淡淡笑说:“阿弈之前不知我来瓷裕镇,现在应该知道了。我刚刚潜进来时,正巧打昏两个报信的。”
栗海棠乐了,估计师父已在赶来的路上。若隐藏在暗处的人看不出翎爷的功夫,恐怕会认错人报错信,师父定会大感不妙赶来相救。
“翎爷好兴致啊,连师父都耍弄。唉!翎爷心海底针,希望师父识破你的骗术,早点赶来。”
“哈哈哈,明明是女人心海底针。”
翎十八开怀大笑,也不管潜藏的暗卫和杀手了。
栗海棠捧着温凉的茶水喝,默默为翎爷点根蜡烛,祈祷他不会被师父打得鼻青脸肿。当然,她不介意赠送一顶帷帽给他遮丑。
青萝端茶进来,为翎十八捧上热茶便悄悄退出门外守着。
翎十八揭茶盖嗅闻茶香,果然是他平日最喜欢的祁门红茶。茶汤如琥珀于白瓷杯中,汤色清且红润,醇香回甘,入口细品有清淡茶香。
“史籍中记载,此祁门红茶的年代可追溯至唐朝。唐代有位嗜茶如命的人名叫陆羽,后世人尊称为茶仙、茶圣、茶神。他着写的《茶经》被爱茶之人奉为天书。”
边品茶边侃侃而谈,好似夜里闯入小姑娘的闺房于他看来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依他估算,诸葛弈接到消息从无心院“飞”过来就该早到了。看来诸葛弈今夜不在无心院,那他大可高枕无忧地赖在这儿闲话到天明。
但他高得太早了,手里的茶未喝完,就听到二楼的楼梯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幸好他也算是练家子,灵敏听力足够分辨出下楼的人是谁。
“阿弈,来了就现身吧,我没心情和你玩捉迷藏。”翎十八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盯着门口。
帘子挑起,诸葛弈俊美绝世的脸庞仍浮现怒色,清冷龙眸扫过土炕上抱着被子的乖巧小姑娘。
“师父,你去哪里啦?”
栗海棠乖乖地抛弃被子爬过去。师父生气时,保命要紧。撒娇卖乖什么的,能使上的招数全用上,把躁动暴怒的老虎抚顺毛,尊严算个啥?脸皮又算个啥?
诸葛弈走到炕沿儿坐下,任由撒娇无赖的小姑娘抱住胳膊。他看向翎十八,开口第一个问题竟是……
“为何将十三年前的事情告诉他?”
他?谁呀?十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值得师父这般生气?算一算那时师父才三岁,懂个毛毛呀。
栗海棠忽闪大眼睛满头疑问,看看满面愠怒的诸葛弈,再看看淡定从容的翎十八。这俩人在吵架吗?
“师父别生气,我害怕。”
“怕什么?”
诸葛弈回头看她委屈的小表情,愤怒的心瞬间柔和。他捏捏她的小脸蛋,将她捞到背上,柔声安抚:“别怕,我们没有吵架。”
“好吧,尚且认为你们没有吵。”
栗海棠佯装很失落地说,趴在他的背上乖乖的听着。
翎十八暗道自己真是认了一个好妹妹,关键时刻知道保护他。阿弈的怒火哟,连皇帝老儿都惧怕,青州的那位花间楼主也不见得会淡定。
“你为何去见无言,还把十三年前的事情告诉他。”
诸葛弈龙眸闪烁寒森,放在膝上的双拳青筋突暴。
翎十八无惧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阴戾敌意,语气随意地说:“你以为花间楼主为何愿意收留他们姐弟二人,甚至扶植他们成为花间楼的两个大掌柜?是他们的身世可怜,出于善德才收入门下吗。我已查到他们姐弟二人的真实身份,你……”
“我早已查到了。”
诸葛弈抢先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趴在背上的海棠,让她爬过炕的另一边去给翎十八。
翎十八狐疑,打开信阅看信中内容,惊愕大叫:“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怎与我查到的消息大相径庭?他们怎会是……不可能!不可能的!”
术尽荣华 第647章 东岳山大氏族
诸葛弈投给翎十八一个“有啥不可能”的鄙夷眼神,信中写得明明白白,无言公子和他的姐姐是东岳山臧氏大族的后代,只可惜臧氏大族早在一场天灾中倾族覆灭,连族谱也随着消失,查无所据。
翎十八将信收回封中,感叹:“臧氏大族比懒婆婆的家族更庞大,乃东岳山第一大氏族,祖上有十位权臣、三位榜眼、六位七品以上的大官、数不清的秀才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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