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修文物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十三闲客
一个月后,专门为宣德皇帝朱瞻基烧制的骰子钵第一次开窑。
当然,里面烧制的不仅仅是青花云龙纹钵、青花五爪龙纹钵和青花穿花龙纹钵等这一类常见的瓷器,还有其它创新的品类,比如釉里红云龙纹钵等。
这一次开窑,足足开了五窑,让早早得到消息赶来观礼的赵贾大开眼界。
那一批批刚刚出窑的瓷器,形制规整、釉色纯净、纹饰精美,哪里像是掷骰子用的器物,简直就是精美的艺术品嘛!
尤其是釉里红云龙纹钵,它内外施白釉,外壁以釉里红装饰,描绘海水江崖双龙戏珠图案,龙睛以青花点饰,双龙从海水中腾起,威武矫健,作戏珠状。
简直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欢。
但赵贾知道,这一些都只是常规的品类,哪怕是十分难以烧制的釉里红,那也是在元代时就有的陶瓷品类,并不是刚刚创新出来的。
如果拿这些玩意儿交给皇上,那岂不是成了应付差事?万万不行!
想到这里,原本满面喜色的赵贾,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他将郎永平叫到跟前,沉声说道:“这一批瓷器虽然都还不错,但也只能是陪衬,创新瓷才是根本。”
“赵督陶且放心,下官定能烧造出让皇上满意的钵碗来。”
郎永平尽管心里没底,但在赵贾的面前,还是将胸脯拍得“邦邦”响。
没办法,等到了明年五月,没烧出来让皇上满意的瓷器,那就是没完成任务,照样逃不掉一个“死”字,现在说几句大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郎永平和一干经验丰富的老匠人绞尽了脑汁,连过大年时,都没舍得休息一下,想要创新出一两种新瓷来。
他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成功烧制出了十多款新瓷,但这些新瓷创新力度并不大,甚至看着还不如原先的品种。
眼看着离皇上给定的期限越来越近,郎永平和一干老匠人们都急得满嘴起泡。
这一日,郎永平又开了一窑。
这一次,他们烧制的是一种霁蓝釉瓷钵。
霁蓝釉也叫霁青,这主要是因为古代对于青、蓝、绿的概念不清晰而造成的。
清末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曾说:“古瓷尚青,凡绿也、蓝也,皆以青括之。”刘子芬的《竹园陶说》中也说:“青色一种,常与蓝相混。”
事实上,青色釉和霁蓝釉所用的是同一种钴料,唯一不同的就是钴料所用的分量多少,分量少则青,分量多则蓝。
在元代时,景市御窑厂的前身——浮梁瓷局就已经烧制出了霁蓝釉瓷器,只是用于烧制霁蓝釉瓷器的进口钴料实在是太过珍贵,因此在数量上比青花瓷要少得多。
当然,霁蓝釉瓷器数量稀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烧制的难度比青花瓷要大得多,成品率极低。
这一次为了能达到宣德皇帝朱瞻基的要求,郎永平也顾不上进口钴料的珍贵了,自然也要烧制一窑极为难得的霁蓝釉钵,兴许皇上就喜欢上了呢?
开窑之后,郎永平看着一波一波的窑工将烧制完成的霁蓝釉瓷器从窑里面运送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件来,细细地观赏了起来。
这一件霁蓝釉钵事实上还是做了小小的创新,原本像这一类的钵碗,内壁都是施以青白釉,外壁霁蓝釉的,但这一件霁蓝釉钵,无论内外都是霁蓝釉。
整件霁蓝釉钵看上去,其釉色蓝如深海,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就好像一颗蓝宝石一般,光亮莹洁。
“果然精美异常。”
赵贾就站在郎永平身边,他伸手接过这件霁蓝釉钵,颇有些爱不释手,“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
这话一出,让原本还有些欣喜的郎永平,顿时心情郁郁,他假装没有听见,转头看向另一处。
看着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连忙奔上去前去,从一堆霁蓝釉瓷器中,捡出一件来,脸上的神色怪异无比,他看着面前的一拨窑工,大声问道:
“这一批瓷器,是何人上的釉色?”
说着,他将手中的瓷器高高举起。
赵贾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他仔细一看,也是错愕不已:这只霁蓝釉钵碗外壁上的釉色,有着斑斑白点,怎么看怎么像个癞痢头!
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六百八十三章 怎么上的釉 (更新完毕)
“是谁上的釉色?”
一拨窑工稀稀拉拉地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些茫然。
景市御窑厂属于大型官窑,窑工的工种分类也十分细致,有专门将洗练陶泥的练泥工,有专门制陶坯的制坯工,有专门印花的印花工,还有装窑工、看火工等等一系列工种。
专门给陶瓷器上釉色的,自然也有专门的一群人,这些人就叫作上釉工。
在那群上釉工里,有一个二十来岁,长得瘦巴巴的年轻人此刻嘴唇有些发白,一双眼睛胡乱地四处张望着,想要躲开这一劫。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了,惶恐之下竟然有些六神无主。
站在他身旁一位头发花白,年约五十余岁的上釉工看到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低声喝问道:“胯子,这一批霁蓝釉钵,是不是你上的釉?”
“啊?是……不,不是我!”
那位小名叫胯子的年轻上釉工心里一惊,慌不迭地摇了摇头,脸色却是越发惨白了起来。
老上釉工一见他这个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既然不是你,你慌什么?等会儿催总问到你时,千万不要承认!”
上一任督陶官张善仗着手上有点权力,对他们这些窑工苛刻异常,一旦犯了错,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乱棍打死,然后将尸身扔进窑里化成飞灰,连块骨头都找不到。
如今张善虽然已经在年前被斩首示众,但他的余威仍在,窑工们对督陶官依然是惧怕入骨,尽管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日子比以前好得多了,但谁知道这新任督陶官赵贾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他也是残暴如张善一般,那这次犯了大错的上釉工,还真说不准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听到老上釉工这么说,胯子知道对方是想帮自己将责任揽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吓傻了,竟然低下头来,一言不发,只是两行悔恨的泪水从眼里流了下来。
“这到底是谁上的釉?自己站出来!”
赵贾身边的那位老随从也看到了督陶催总郎永平手里提着的那只难看的霁蓝釉钵碗,又瞥见赵贾面色不虞,当即喝道,“现在不肯说,一旦被查出来,所有上釉工都要受罚!”
郎永平脸色奇怪地扭头看了老随从一眼,皱了皱眉,不过却是没有说话。
但底下的那些上釉工们却是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四处扭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同行,一个个低声埋怨了起来:
“到底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呀,可千万别连累了别人!”
“就是,真是害死人了!”
“二狗子,是不是你?你小子做事总是不上心!”
“放屁!三驴子,我还说是你呢,前两天我娘生病,我都跟催总请假了!”
“……”
看到这幅情形,胯子更是紧张得两条腿直打颤,他把头深深地低下来一言不发。
“别吵了,像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之前跟胯子说话的那位老上釉工低声训斥了众人一句,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对郎永平行了一礼,平静地说道,“催总大人,这批霁蓝釉钵是小人上的釉色,若有不对之处,甘愿受罚。”
“受罚?我为何要罚你?”
郎永平哈哈大笑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你这釉色是怎么上的?快快告知于我!”
“啊?大人不罚我?”
老上釉工脸色一僵,心里面却是松了一口大气,他虽然愿意为胯子承担责任,那是因为胯子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平日里对他也十分恭敬,最主要的是自己独身一人,哪怕被仗杀了也不会连累到别人,可这不代表他就不想活啊。
“废话,我罚你作甚?我还要赏你呢!”
看到老上釉工一脸迷茫的样子,郎永平便耐下新解释道,“你这只钵碗的釉色新奇,白釉就如飘落的雪花,隐露于蓝釉之中,端的是精美异常,实在是妙啊!”
老上釉工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之前还以为是胯子犯了大错呢,谁知道竟是好事,现在催总大人让我说出如何上的釉色,我哪知道这是怎么上的?
赵贾见郎永平一脸兴奋的样子,也知道自己之前会错了意,便走上前来问了个究竟,再接过郎永平手中的霁蓝釉钵仔细看了几遍,的确是个新品种。
整个钵碗上的釉色看上去朦朦胧胧,点点雪白,真像郎永平之前说的那样,仿若飘落的雪花。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面露难色的老上釉工,心里暗想:“这上釉方法,莫非还需要保密?”
他自以为看懂了老上釉工的心思,便开口说道:“郎催总,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到后衙里边喝茶边聊。”
老上釉工一听,去了后衙不是更糟?
他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敢隐瞒丝毫。说完之后,他就硬着头皮说道:“此事是小人自作主张,和胯子没有任何干系,还请督陶大人和催总大人处罚。”
“上釉之事重要,谁有空罚你?”
郎永平是协助赵贾督陶的催总,总管御窑厂陶瓷烧造一应事务,在他心里,皇上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他挥了挥手道,“快快把那个胯子喊来,再敢怠慢,小心我板子伺候!”
老上釉工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跑回御窑厂的上釉房里,将依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胯子喊了过去。
尽管知道坏事变成了好事,但老上釉工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那些官老爷们喜怒无常,一会儿胯子回话时要是一个答不对,谁知道会不会好事又变成了坏事呢?
因此,老上釉工在路上就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催总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千万不要多嘴多舌,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胯子本来就是个老实汉子,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只得连连点头。
而在后衙,赵贾和郎永平看着那只放在桌子上的钵碗,定定出神:
这漂亮得如同星空一般的釉色,究竟是怎么上上去的呢?
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六百八十四章 “吹”出来的洒蓝釉 (第一更)
“你的意思是,这原本是一只白釉瓷钵,是你用一只竹吹管蘸取霁蓝釉汁水,吹到白釉瓷钵表面上,然后再烧制出了这种效果?”
听了胯子的叙述后,督陶官赵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郎永平却是睁大了双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种上釉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现如今烧造陶瓷器物,一般有三种上釉方式。
第一种是拓釉,也叫涂釉,是用毛笔或刷子蘸取釉浆,然后涂于画好的器胎表面上。
第二种方法是浸釉,也叫作蘸釉,用手拿着器坯浸入到釉浆之中,借助坯体的吸水性,使得釉浆均匀地吸附在器体表面上。
最后一种是荡釉,也就是把釉浆注到入器物体内,然后将器物上下左右摇动,使釉浆均匀地涂于器物内表,然后再倒出多余的釉浆。
但胯子所用的这种吹釉,可从来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郎永平看了胯子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要知道,进口钴料极为珍贵,你怎么敢擅自取用?”
“两位大人请恕罪!”
胯子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实在是小人鬼迷心窍,想制作一件新瓷,逗生病的小儿开心,这才犯下了大错!”
“行了,行了!”
赵贾此刻也知道了这件似霁蓝釉又不是霁蓝釉的新瓷事关重大,哪里还顾得上这种小事,再说了,那些窑工们平日里也不见得少贪墨了御窑厂里的瓷器,于是便摆了摆手,说道,
“你快快将之前所说的吹釉演示给催总大人看一看,若做得好了,这事就罢了,若做得不好,哼哼!”
胯子连连说道:“是,是!小人一定不敢隐瞒!”
过了没多久,在一间上釉工坊内,赵贾和郎永平亲眼见识了这种从未见识过的吹釉。
只见胯子取来一截没有竹节的细毛竹的竹筒,然后在竹筒的一头用细纱布蒙住,再将细纱布那一头浸入到釉色的汁水之中,紧接着将竹筒取出对准瓷器表面,用嘴往另一头吹气,粘附在纱布之中的釉汁便被吹到了瓷器之上。
胯子用竹筒蘸取釉汁反复喷吹,直到在陶瓷器物的表面全都附上釉汁为止。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放下竹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赵贾,一会儿看看郎永平。
郎永平没有理会他,将吹了釉的瓷器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这才点了点头,对赵贾说道:“先不管那么多了,就按照这种上釉方法,先烧一炉出来再说。”
“那就这样吧。”
赵贾沉吟片刻,对胯子说道,“尽快教会所有上釉工如何吹釉。”
说完,他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大步走出了上釉工坊。
赵贾接任督陶官并不久,对制陶工艺也只是略懂一二,他没办法指导窑工如何制陶,但他懂得放权,让深谙此道的督陶催总郎永平来负责这些事,也许比他自己来管还更有效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郎永平便开始全力组织窑工烧造这种吹釉陶瓷,首先是烧造了一批白瓷钵。
一说起景市,大家最先想到的是青花瓷。但实际上,景市白瓷也是十分有名。
元代时,燕赵定窑的精细白瓷几乎已经停止了生产,偶尔有极少量的相对精细产品仍在制作。此时,北方地区精细白瓷的主要产地已经转移到了晋省,如霍州窑、介休窑等。
进入明清时,白瓷生产已经结束了百花齐花的局面,主要产地就在西江省景市及其周边地区。
当时景市地区的白瓷烧造技术再攀巅峰,明代的永乐甜白已经成了绝世名品。
因此,烧造一批白瓷钵,对于郎永平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
白瓷钵烧造好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在白瓷钵的器表上再上蓝釉浆,但这个过程就要复杂得多了。
吹釉看起来并不复杂,一节蒙上了细纱的竹筒,蘸取蓝釉浆之后,再对着白瓷钵吹气,将粘附在细纱上的蓝釉浆吹到白瓷钵器表上就可以了。
但要将吹釉技巧完全掌握,使得吹出来的蓝釉浆能够均匀地附在白瓷钵的器表之上,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在郎永平的督促之下,上釉工们不得不先在一批次品瓷器上锻炼了几天吹釉技巧,然后便匆匆将精品白瓷钵也上了蓝釉。
一个月后,第一窑吹釉瓷钵开窑,这一批瓷钵显然比胯子偷偷制作的那一只瓷钵要好看得多,但蓝色仍然有些发暗、发沉,这显然是进口钴料的含量过多导致的。
“将这些瓷钵给砸了!”
郎永平咬牙切齿,恶狠狠地一挥手,一群窑工手持棍棒,将这些看上去蓝汪汪的瓷钵全都砸成了碎片,落了满地。
“离皇上规定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咱们直接开十窑,每一窑的蓝釉浆的分量都要有所不同。上釉工们,趁着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多练习吹釉技巧,谁敢懈怠,小心我不客气!”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一次要是还造不出上好的瓷钵来,大家都等着脑袋落地吧,连我也不例外!”
话音一落,整个御窑厂里寂静无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开始忙得昏天暗地起来,一处处窑口,白天是烟云蔽日,晚上则是火光映天。
又一个月过去了,郎永平不知道砸碎了多少瓷坯,也不知道惩罚了几个偷懒怠工的窑工,但不管怎样,总算是到了开窑的时候。
十窑瓷钵,一窑一窑地开启,郎永平阴沉着脸,和赵贾两人一路走过去。
当开到第七窑时,两个人都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到,这一窑烧造出来的钵碗,蓝如大海,让人一望就忍不住深陷其中,上面空余出来的白釉朦朦胧胧、星星点点,就好像飘落的雪花隐于其中。
简直是巧夺天工!
郎永平和赵贾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之色,没错,就是它了!
“督陶大人,这钵碗如今已不能称之为蓝釉钵,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合适呢?”
郎永平拿起一只钵碗,一边细细地看着,一边问道。
赵贾怔了怔,随即摆了摆手,失笑道:“取名这事,可不是咱家该做的,连这厂子都是皇上的,这瓷钵自然也应该由皇上来赐名!”
“不错,不错,是下官唐突了。”
郎永平点了点头,心说,这中官不愧是伺候皇上的啊,真会拍马屁。
半个月后,这一批新瓷钵和其它青花瓷钵就装箱运到了浔阳,然后从水路直接北上,送到了京城。
果然,宣德皇帝朱瞻基对那些平常样式的钵碗兴趣缺缺,但对这新创出来的钵碗爱不释手,他看到赵贾一同呈送上来的奏折上奏明了这新瓷研创的经过,还请求他赐名一事,十分高兴。
他说道:“吹釉吹釉,这蓝釉浆是从竹筒里被出来,然后飘洒到瓷钵器表的,既然要赐名,不如就叫洒蓝釉钵吧。”
洒蓝釉的名字便就此传了下来。
不过,由于洒蓝釉瓷器上的白釉像飘落的雪花,因此,又有人将洒蓝釉称之为“雪花釉”。
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宣德皇帝朱瞻基染上了不明之症,很快就驾崩了。
朱瞻基死后,掷骰子的游戏不再流行,之后的皇帝也曾下令烧制过洒蓝釉瓷器,不过由于洒蓝釉工艺复杂,成功率极低,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太高,所以宣德之后,洒蓝釉就停烧了……
一直到清朝康熙时,景市御窑厂又开始重新研制复烧洒蓝釉瓷器,经过努力,最终复烧成功。
清康乾时期的洒蓝釉瓷器呈色稳定,做工精细,很多辅以金彩装饰,也有少量辅以五彩和釉里红装饰。而到了清代后期时,洒蓝釉瓷器的烧造水平开始有所下降,瓷胎和釉色等方面都无法与清早期时的器物相比。
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六百八十五章 他们是故意的 (更新完毕)
明朝宣德款的洒蓝釉瓷器数量极少,在经过将近600年的颠沛流离之后,流传至今的就更为稀少了。
据向南所知,目前已知的,全世界仅剩下四件大明宣德年制洒蓝釉瓷器。
一件宣德洒蓝釉钵,收藏在京城首都博物馆;一件宣德洒蓝釉暗花云龙纹钵,藏在津门博物馆;第三件则是明代洒蓝刻莲塘鱼藻纹碗,藏于宝岛中山博物院;最后一件也是宣德洒蓝釉暗花云龙纹钵,则是在一位仇姓的rs收藏家手中。
1980年11月25日,仇姓收藏家手中的这件洒蓝釉,出现在了香江艺术品拍卖会上,被香江赵氏以370万港币所拍得。
向南看着面前的这些洒蓝釉碎片,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在这里,还能亲手修复一件明朝宣德款的洒蓝釉钵,何其幸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的种种思绪全都抛到一边,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修复起这件难得的瓷器来。
这一件洒蓝釉钵,向南刻意放慢了修复速度,倒不是因为它的珍贵稀少——实际上,之前他在南海一号博物馆里修复的那只宋代曜变天目盏,并不会比洒蓝釉钵更差——而是一直在思考如何作色、仿釉。
洒蓝釉钵上的釉色,是以竹管蘸蓝釉汁水吹于器表的,这样形成的斑点,厚薄不均、深浅不同,而这恰恰是洒蓝釉最大的特点。
但对于向南这些修复师而言,这种厚薄不均、深陷不同的斑点反倒成了修复上的难点。
待到快下班时,这件洒蓝釉钵在向南的手上,已经完成了打底工艺,而此刻他也已经想到了如何给洒蓝釉进行仿釉处理。
“老师,下班了。”
向南还在想着,站在不远处的覃小天轻声喊了一句。
“哦,好,我收拾一下。”
向南转头瞥了他一眼,很快就将工作台收拾干净,然后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洗手,然后就拎起背包和姚嘉莹等人一起出了修复室。
唐伟才和卫东海等人也跟着出了门。
“向专家,这批古陶瓷文物明天差不多就全部修复好了,你们应该也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唐伟才快走几步,赶了上来,转头看了看向南,笑着问道。
向南点了点头,笑道:“嗯,差不多吧,公司那边也积压了不少残损古陶瓷器了,得赶紧赶回去处理了。”
“你们一走,我们这几个又得变回以前的日子了,还真是舍不得你们。”
唐伟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天来,他和卫东海两个人私下里也聊过很多次,有向南这帮人在,他们都感觉有了主心骨一样,修复起文物来,都比以前大胆多了,反正有向南兜着,修复出了问题,向南也都有能力帮忙解决,以至于连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文物修复水平在缓慢提升着。
心思一放开,这一多月以来,反倒什么错误都没犯,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多大的胆子,就能做多大的事。
可等到向南走了,估计自己这帮人做起事来,又要变得像以前一样缩手缩脚了。
覃小天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唐老师,你们要真舍不得,干脆到魔都来跟我们做同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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