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小童们便相互玩耍起来,苏油悄悄退出巷子,往巷子口柳树树杈窝上放了一把糖果,跳上骡车:“快走!”
几个孩童玩了一轮:“咦?刚刚那小姐姐不见了。”
一个孩子就说道:“快去巷子口看看柳树。”
几个孩子跑到巷口,柳树杈子窝里真的摆着一些糖果。
之前那女童便开心地拍手道:“真的呢!柳树婆婆发糖了!我们去教别的伙伴吧!”
同样的事情,在鄯阐府各处都在发生,巷子口的石狮子爷爷有奖励,台阶伯伯有奖励,坊门基座公公有奖励,窗台大哥有奖励……
骡车转了一圈,苏油上车换了衣裳:“可累死我了,先生且再等两日,两日内不见成效的话,你要行事,我绝不阻拦。”
范先生说道:“这两日你住到我房间来,诸多事情,须得先交代一下,我留在二林部的图书文字,你一定要取回大宋。”
说完又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交给别人怕是不会重视,就当做我给你的念想吧。等你长大之后……算了,到时候我已不在,随你处置便是。”
苏油也一脸沉肃:“先生不以油孩童之身,而托油以后事;油亦不敢以孩童之身承命,必继先生事业,安定大宋西南。这……算是苏油此生第一个承诺。”
车辆晃动着前进,范先生的眼睛仍然闭着,不过胡须微微摇晃,脸上却泛起了微笑的神情。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范先生出门去了,苏油估计是去继续跟踪观察。
阿囤弥准备拉着苏油去逛街,苏油也想看看昨天傍晚的布置是否开始发酵,自然应允。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位军人:“我乃清平官坐下指挥,哪位是明润公子?”
看来是产生效果了,苏油赶紧起身:“小子便是。”
那指挥看了下苏油,似乎不敢相信:“小……小孩?”
苏油点头道:“我就是苏明润,上官所来何事?”
指挥说道:“有贵人要见你,随我来吧,对了……”
说完对门外招手:“把东西都搬进来!”
紧跟着进来一帮军士,大大小小一堆箱子,还有布帛花绸,看得院子里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指挥拱手道:“这是主上送来的礼物,小郎君,我们这就走吧。”
阿囤弥起身将苏油护住:“这位将军,你们要带小油去哪里?”
指挥笑道:“这位娘子尽管放心,总是好事情,我们很快便会回来。”
阿囤弥冷然道:“我是大宋在藜将军,二林部大鬼主之女,小弟是我带来大理的,你们要将小弟带走,我必须跟着。”
指挥验过阿囤弥的印信,脸上不由得抽了两下:“主上交代过万万不可得罪大才,既然如此,那将军便与小郎君同去吧。”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好像偏离了预期的轨道,带上阿囤弥也好,估计大理人不敢拿有大宋官职在身的人怎么样。
马车一路北行,穿过了整个城池,路上苏油听到空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鸟鸣,又像是吟唱,不由得好奇:“这什么声音?”
阿囤弥大大咧咧,撩开车窗:“指挥,这什么声音?”
那指挥骑马跟随在马车边,闻言拱手笑道:“此乃我鄯阐府一绝,乃是东寺塔上的妙音鸟在鸣唱。”
“是吗?”苏油也将脑袋探出车窗,就见马车经过了一座寺庙,庙内有一座高高的方塔,塔顶四角,有四座鸟儿的铜像。
铜像造型非常奇特,展翅引吭,苏油看过关于西夏的纪录片,知道这东西叫迦楼罗,以龙为食,最后毒素聚集在体内,引发碧火而死。
不过西夏迦楼罗是鸟身人首,大理的就是一只威猛的鸟类形象。
现在正在刮风,估计是肚内喉间有什么机关,铜像发出了奇特而好听的声音。
苏油不由得赞到:“妙极,当真是鬼斧神工!”
这话挠着了指挥的痒处,顿时得意洋洋:“我大理金铜之工,冠绝天下,来过鄯阐府的人,无不为双塔妙音绝倒痴迷。”
说完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双寺塔和妙音神鸟的种种灵异传说。
很快马车进入了一处城关,房屋气象顿时一变。
就如同眉山江卿聚居区一般,这里的房屋相比外围,明显是富贵人家所居。
一座宏伟的官院出现在眼前,马车经过紧闭的正门时,苏油看到正门上头有一方匾额,知道鄯阐府司到了。
马车在侧门边停下,指挥请两人下车,自有管家上来接着,请二人进府。
一路进入美轮美奂的府邸,管家一路给苏油和阿囤弥讲解见到贵人时候的注意事项。
穿堂过户走了好远,最后来到一个后花园池塘边的水榭,风帘下一位白衣文士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苏油一看不由得大讶:“高兄?!”
白衣文士正是那天书店里遇到的高智升。
高智升潇洒非常:“哈哈哈,贤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兄一早便将你接来,还望贤弟莫嫌唐突。”
苏油赶紧还礼:“不敢不敢,对了,这位是我义姐,二林部的阿囤弥。她与贵邦多有生意往来,以后还望高兄照顾。”
高智升看着阿囤弥点头:“知道,二林部大鬼主家虎女嘛,大鬼主可安好?”
阿囤弥施礼道:“回衙内,我已离家数月,不过从书信得知,家父身体清健如常。”
看来两人本就认识,至少是相互知名。
高智升摆手道:“今日只叙交谊文学,不论身份。”
说完引二人入座,使女奉上茶水点心。
水榭三面临水,风光旖旎,苏油便赞道:“此地风景绝佳啊。”
高智升笑道:“平日里我爱在此读书写字,对了,龙老的书我粗看了,实在如醍醐灌顶,不过尚有诸多疑惑,今日便是厚颜求贤弟点拨而请。”
苏油说道:“高兄之前,小弟何敢卖弄,不过被龙师提点得多了,做个传声筒还行。高兄自管垂问,苏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探讨起来,把阿囤弥抛在了一边。
探讨了一个时辰,苏油见阿囤弥有些无趣,便对高智升说道:“此园风景甚好,要不我们逛逛?边走边说?”
高智升这才恍然:“你看我就一书呆子脾气,怠慢了在藜将军。”
苏厨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童谣
第一百六十六章童谣
阿囤弥微笑道:“不碍的,一路行船,弟弟难得能找到这么谈得来的,我看他就数今天话多。你们自管聊个尽兴,不用管我。”
高智升起身笑道:“那我们边走边聊吧,其实我在大理,也难得能找到这么谈得来的。不管是宋人还是本国人……”
三人开始游园,苏油总算是明白过来,今日高智升请自己过来,纯粹就是探讨学术,和昨天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好一边提起精神应付,一边思忖如何找个由头离开。
这是一位书办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对高智升躬身道:“衙内,相爷请你过去,道是有事相商。”
苏油赶紧说道:“既是相爷相召,那贤兄便赶紧去吧。我们姐弟这便告辞。”
他来大理几天了,也知道鄯阐府主同时也是如今大理国的清平官,也就是宰相。
而且大理国的宰相权利极大,几乎就是没有名义的国主。这高智升乃是宰相衙内,身份比太子还高,难怪那天在书坊有骑队护送。
高智升有些惋惜:“难得有闲,却是有些扫兴。父命难违,那愚兄改日再请贤弟同游,顺便带你领略一下我大理风物。今日实在是抱歉了。”
苏油打进府来就一直在思想斗争,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提侬智高余党的事情,赶紧客套了几句,高智升便让书办带着两人出府。
刚走到二门的位置,又一个书办匆匆赶来:“小郎君请留步,相爷有召。”
阿囤弥和苏油只好又停下脚步,转身随书办回府。
沿着回廊穿过几个花门,突然眼前一亮,来到了一处大院,大院两边都是书办房间,人来人往,底部有一间大堂,看来是一个议事厅。
高智升站在厅前:“贤弟,实在是不好意思,父亲想见见你。”
苏油便随高智升进屋,堂上坐着一个老人,花白胡须,身着花哨的礼服,头上戴着一顶高高莲花帽,两边还垂着玉绦,一望而知是位贵人,应该就是高智升的父亲,大理国当朝宰相,清平官高情智了。
身边还坐着一位绿袍官员,竟然是大宋的七品服饰,看来应该就是昨天范先生所见的那位宋使。
苏油便上前对宋使施礼:“小民见过皇宋使者。”
然后才对高情智施礼:“小子见过相爷。”
高情智看了高智升一眼,玩味地笑道:“难道大理清平官,还当不得上邦七品?”
苏油躬身道:“非是如此,只因此处乃是公堂,小子只好先礼敬本国官员,再敬外国相爷,只因我是宋人而已。”
高情智问道:“要不是公堂呢?”
苏油说道:“要不是公堂,那自然该从长辈开始。”
高情智笑道:“倒是有理,前日东川郡守书信到来,言道有宋国神童来大理游玩,他给了你引荐信。怎地你是没见着吗?为何不拿着信来府上?”
苏油拱手道:“我此次就是随姐姐前来大理游玩的,目的是增广见闻。郡守的书信倒是见到了,不过一来想着国相肯定事务繁忙,不敢前来打扰。再来就是离郡之时,太守赏赐过于丰厚,苏油畏惧有卖名之嫌,因此更不敢前来。”
说完看了一眼高智升:“至于与高兄相交,乃是文友砥砺之道。之前也完全不知乃相爷家公子,此番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一场对答有礼有节温文尔雅,高情智便对宋使笑道:“不意上邦孩童,如此明敏尔雅,百年文教,端是不虚啊……”
宋使笑道:“相爷过奖了,如今大理国事昌平,文事日盛,便如衙内,那是出了名的精求圣道,孜孜不倦,文采是中外都知名的。”
苏油便暗暗腹诽,我就不知道,你怕是在瞎吹捧。
高情智沉吟了一下道:“上使和神童俱在,我倒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两人赶紧道不敢。
高情智说道:“不知二位对童谣一事,有何看法?”
苏油心中咯噔一跳,来了!
宋使说道:“童谣,不就是儿歌吗?市井小孩传唱的东西,相爷如何问起这个?”
高情智沉吟一下:“昨夜开始,鄯阐府流传起了一首童谣,不知所起,也不知何解。”
苏油拱手道:“相爷,中国历代史书,都编有《五行志》。就是记录童谣,纬候,图谶,帝王梦境一类。”
“《史记?周本纪》记载,周宣王的时候,京城突然很多小女孩传唱:‘檿弧箕服,实亡周国。’”
“意思是‘山桑弓,箕木袋,灭亡周国此祸害。’宣王听到了这首歌很害怕,刚好集市上一对夫妻正好卖山桑弓和箕木制的箭袋,宣王命人去抓捕他们,想把他们杀掉。”
“夫妇二人逃到大路上,发现了一个婴孩,听着她在深更半夜里啼哭,非常怜悯,就收留了她。一路逃到了褒国。”
“女孩长大变得极美,后来褒国人得罪了周朝,就把这女孩献给厉王,以求赎罪。因为这女孩是褒国献出,所以叫她褒姒。”
“有一天,幽王在后宫见到褒姒,立刻就宠爱非常,最后竟把申后和太子都废掉了,让褒姒当了王后。”
“后来便是宠爱褒姒昏庸无道,烽火戏诸侯,犬戎入侵,西周灭亡。”
“秦始皇一统天下以后,国内的小孩们忽然又唱起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童谣。‘亡秦者,胡也。’”
“始皇帝因此修建万里长城,以抵御东胡,却不料天下亡于胡亥二世。”
“到唐僖宗乾符六年。长安突然又流行起了童谣:‘八月无霜塞草青,将军骑马出空城。汉家天子西巡狩,犹向江东更索兵。’”
“次年,黄巢军渡长江,跨淮河,占领洛阳。而后西进潼关,占领了这座长安门户。僖宗皇帝向西南逃往成都。”
“八月无霜塞草青,是说草还未黄,暗示稍晚一些时间,就会遭霜变黄,那时将遇到黄巢。”
“将军骑马出空城,暗劝僖宗应快速逃出京城长安。”
“汉家天子西巡狩,犹向江东更索兵。正是预言僖宗逃往四川后,派使者到江东调兵救驾。”
那宋使就是个武官,哪里知道这些个门门道道,不由得吓着了:“儿歌竟然如此厉害?!”
苏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能记录到史册之中,也不算不厉害。”
高情智满脸忧色:“如此说来,每当有古怪童谣出世,就预示着灾祸?”
苏油说道:“也不尽然,比如东汉童谣,‘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预示着光武中兴。比如‘十八孩儿坐朝堂。’预示着李唐兴盛。”
“我进入大理的时候,就听人讲过一个故事,大理开国之君连做三个噩梦,军师却解为吉兆,其后果然立国,于今百年是吧?”
高情智忧色暂缓,点头道:“是这样。”
苏油拱手又道:“相爷,华夏到汉代,图谶之说到达兴盛的地步,记录颇多,但是也没有听说那些东西,就当真一一对应了历史事件。要是收集大理儿歌的话,那肯定有许多许多,相爷完全没有必要为一首儿歌而感到忧虑。”
“相爷需要的,是平日处理朝政时,也保持着此刻的忧惕之心。若是如此,大理何愁不兴盛?所有谣言,何愁不能不攻自破,不理自安?《易?乾》有云:‘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就是破解这些神异之说的法门。”
苏厨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纵横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纵横家
高智升鼓手称妙:“父亲,明允这句话,乃是汉人圣王所传。意思是君子白天自强不息,夜晚小心谨慎,时刻不稍懈怠,这样就不会有灾祸。”
高情智松了口气:“果然是得高人传授的神童,道理经你一讲,当真是清晰明白。”
苏油躬身:“都是圣人所传,小子只是转述而已,当不起相爷此赞。不过那儿歌到底什么内容啊让相爷如此担心”
高情智稍微放松了一些,说道:“昨夜坊间流传起一首儿歌,‘田下夫,歪长角,太阳上面嘴巴小。守亭兵,把窗跳,二人一起抬木料!’”
“派人巡查来历,各处孩童们都言道最初乃一红衫女童所教,待他们学会之后,女童就倏忽不见。种种神异,导致此歌越传越广。”
高智升说道:“明润贤弟,你学问丰洽,要不便来解解这儿歌给父亲吃枚定心丸”
苏油笑道:“聊试一试吧,不过先说好,只能当做游戏,相爷不必当真。”
说完将儿歌抄录到纸上,装模作样的研究起来,堂上众人都期待地看着他。
气氛到此,由松到紧,又由紧到松,再由松到紧,所有人不知不觉,已经被苏油带入了情绪的节奏里面。
研究了一阵,苏油悚然而惊:“哎呀!”
众人都吓了一跳,高情智急道:“如何明润你是看出来什么了!”
他本就很担心,苏明润的解释固然是正理,可是那一套,只对君子有效。
自己扪心自问,真不是什么朝乾夕惕之人啊!因此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还是异常恐惧的。
苏油对高情智拱手躬身:“相爷,请恕苏油之罪,之前的说法,乃我儒家正统,然而今日之事,却非儒理能解释之。这首儿歌,真有内容在里边!”
高情智都要急昏了:“那……那是好事……还是……还是……”
苏油拱手道:“请各位过来一观。”
几人凑到桌前,苏油提笔,一边写一边解释:“田下夫者,农人也,合起来,就是一个‘侬’字;夫字的角长歪了,变成一个矢字,太阳,日也,嘴巴,口也,矢字加日上之口,乃是一个‘智’字……”
这下不用苏油再继续,高智升接过笔来:“兵者,丁也,丁去而窗留,‘亭’字就变成了‘高’字;二人抬木,是一个‘來’字,这儿歌合起来便是……”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侬智高来!”
宋使赶紧拱手:“相爷……”
苏油立即拱手打断:“上使,如今在大理国土,此乃大理内政。上使当牢记使命,不得妄作主张。天意从来高难测,这儿歌,或者有别的解法也不一定。要是侬贼并没有来,惊扰大理军民,那就是罪过了。”
宋使恨不得把这小孩子的嘴给撕了,可看高情智和高衙内的态度,自己的分量和这小孩,怕是天壤之别。
说白了,要不是这小孩打进大堂就给自己先施一礼,现在自己怕是早就被打发了出去。
加上大宋一向重文轻武,这小破孩打进门的一番做派,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除了身高年龄不足,简直就是大名士派头。
自己一个县级干部,还是军功出身的县级干部,未说话也先弱了三分,只好讪讪地闭嘴。
高情智望向自己的儿子:“升儿……还有别的解法吗”
高智升说道:“父亲,明润乃上国神童,又得从名师,近日里我跟他请教,自觉大有进益……”
言下之意,父亲大人我的水平比他还差上一些,你老人家不要想太多了。
苏油拱手道:“相爷,此事不一定就是坏事,当年大理建国之初,不是有仙女引大军渡河的传说吗而且儒家义理,对神怪之事,讲究‘存而不论’,所尽者,人事而已。”
高情智都冒汗了,到如今了你跟我说这个老夫信了你的邪!我们这边笃信的是佛教!
苏油又道:“就算儿歌作此解,但从内容来看,那也是无好无坏啊,预作布置便是了。”
高情智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一个逃亡之人而已,只是上苍示警,搞得过于紧张了。”
高智升立刻劝道:“父亲,你又忘了明润刚刚所说的道理,朝乾夕惕,君子之道!”
高情智都要哭了,少跟我说这些,大理国风花雪月,爸爸就是又喜欢享受又喜欢把权怎么滴!
苏油见缝插针:“高兄所言极是,此事不必过度紧张,也不能完全放松。认真分析,谨慎处理,制定预案,方为上策。”
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宋使,叹了口气,这捧哏不行啊……
那就只好说单口了:“苏油不敢干涉贵国国政,因此言尽于此。不过作为宋人,只想知道,如果侬智高真的来了,大理准备如何应对上使也好回去禀报不是”
宋使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此乃我职责所在。”
高智升说道:“明润高义,不欲我大理为难,为兄感激莫名。然作为忘年知己之交,明润万莫谦辞,还请分析一番利钝,供我们参考为是。”
说完深鞠一躬。
苏油白了宋使一眼,看看人家高兄!
“那小子就妄言一番,如有不当之处,请高兄,相爷责罚便是。”
高情智摆手:“但说无妨。”
苏油说道:“首先,儿歌流传,能否视为上天警示”
一群人都连连点头。
“既然上天有警,那就该继以人事。你们觉得,对侬智高入大理,是应该警惕还是欢迎”
一群人都开始思考起来。
苏油言道:“中国西北有国曰西夏,其国主当年比侬智高今日还惨,只身流窜草泽,而其后势力大成,于今难治。成我大宋边患。”
“侬智高所部,与大理,大宋,安南接壤,屡扑而屡起。”
“如今他南败于安南,北败于大宋,以其枭雄之性,西入大理,所为何来”
“若不防微杜渐,一味姑息养奸的话……苏油当心大宋今日的西夏之患,不日就会重演于大理!”
“大理坐拥八府四郡,幅员辽阔,风物优雅,人文雍容。在苏油眼里,分明又是一礼仪之邦。”
“然苏油听说,贵国多次遣使,欲附好大宋,均被广南,四川诸路使臣驳回,所为为何”
“盖因林瘴阻隔,消息闭塞。大理国在他们的心目中,怕是和西南诸蛮等视。而不得与朝鲜,日本同列。”
“智高入大理,或者就是天赐良机。”
“前日二林部擒获传播谣言的邛部川人,送至蜀中。张学士以二林部有向中国之心,乃许二林部与蜀中贸易,并贡方物。这事情,阿囤弥姐姐可以为证,二林部得到的好处,高兄也应当知晓。”
两人不禁点头。
“因此中国本不重诸邦方贡,朝鲜日本,难道他们的贡物一定比大理的贵重吗”
“乃其通风俗,习文字,其国贵人,不仅通习大宋经义,甚至能诗赋酬唱。”
说完话锋一转:“可难道——大理不是”
“以高兄之文学悟性,如在大宋求学应试,难说不能及进士高第!”
“如果相爷擒获智高,遣高兄携槛车以叩大宋边关,边臣岂敢再行阻隔官家岂能不即召至”
“以高兄风流文才,游列大宋卿相之间,诸公岂能不重大理在官家和诸公心中的印象,岂不大改”
“此举不比纳贡求附强出百倍二林部擒谣传通译之功,已得大利。大理擒智高以献的功劳地位,岂能不超二林部甚或朝鲜日本”
“待得高兄功成而返国,高家在大理的地位,岂能不水涨船高”
“今舍智高,内除隐患,外好强邻,大可定国安邦,小可兴家显族。此后贡路打通,上国倚赖,诗书得入,文教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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