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拉文优掷采一局,不妨事吧?徐荣看着落下的棋子笑了笑,随后也掷出齿采走了一步棋。眼下,对面张郃军里该是闹翻了,可惜了一名士卒。
自出兵突袭五阮关以来,徐荣一直惦记着如何除掉冀州最善用兵的麴义,毕竟那人以八百人之力几乎全灭白马义从,不管是否埋伏还是兵器占优,都从另一个方面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支军队以及主将都该是让人正视的,若从战阵之上击败敌人,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道理,他是懂的,何况对方也是极善用兵之辈,形成胶着并不符合徐荣的利益,西凉军死一个少一个,不得不珍惜。
袁绍派出快骑来五阮关的同时,其实甄家也派人过来通知,才有了今日战事的一幕,若再派死士趁战事混进先登营中,寻机制造混乱让麴义和张郃火拼起来,就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一直谋划的事。
而谋主就是对面,正捻起棋子的李儒,他掷出落子,下棋犹如战局,卒棋就该用到最好的地方,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换对方一个将,怎么看都是划算啊,回去若是那名死士家中有家小,就多厚抚一番,算是补偿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然冰冷,仿佛没有感情在里面。
外面雨声有些下大了,在屋顶打的作响,徐荣抚须点点头,眼里终究还是有些担忧:若是并未打起来呢?
怎会打不起来
李儒抬起目光,看着对面的徐荣,嘴角似笑非笑的舀了一勺温酒倒进俩人爵中,麴义性情狂傲,又有反叛旧主的恶劣,你以为袁绍心中不会厌恶?否则以此人的才能早该独领一支军队了,其实我不算计他,早晚也会死不过此时被诬陷,麴义的性格绝不会服软,所以死路一条罢了。
听高顺讲,此人在战场上不输于他,如此死了倒是可惜
你想将他招到主公麾下?李儒喝了一口酒,落下子,笑道:信不信以他的性子,就算到了北地,也会惹出不少事来,到时候死的最快也会是他,人是你徐荣引荐,相对的也会被牵累,好不容易主公让你站到了前面,就该好好珍惜机会,之前让你守雁门郡就是在熬鹰,把往日的印记熬去,也幸亏你熬的过来,否则
徐荣望着棋盘,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在雁门郡驻守几年而不用的原因,当然在这点上他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性子向来沉着冷静,自己也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的公孙止,并没有背叛旧主的恶劣事情,如今能重上战场,心里到底不会有怨的。
言语说了一阵,沉默了下来,房门陡然敲响几下,侍卫将门打开,屋檐滴落的雨声传了进来,一名原在李傕麾下的将领胡封立在门外,拱手道:将军祭酒,斥候传来消息,张郃大营那边传来厮杀声。
看来麴义必死了。
李儒轻声说了一句,拍拍袖口站起身,按时间上算,袁绍该是要到了,接下来的战事就有劳徐将军了,儒便是要回上谷郡坐镇,到时候要多加留意邺城那边,做好接应蹇硕韩龙他们的准备。
赶的怎么急?徐荣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文士转身摇摇头,望了一眼屋檐挂起的雨帘,辽东也在打仗,我必须要回去坐镇中枢,若有个意外,我就对不起东方那书生了,再说接下来的事,基本已经安排好了,只需摆明兵马挡住袁绍,不让他北上幽州去偷袭辽东,事情就尘埃落地了。
停顿一下,朝徐荣拱手躬身:此间事,便是拜托了。
人走了,只剩下雨声哗哗的在外面的天地落响。
夜色渐渐过去,范阳。
四万人的行军蜿蜒如长龙,旌旗蔽日,淅沥小雨中,一辆马车摇晃在坑坑斜斜的道路上,袁绍接到麴义自刎而死的消息,沉默的说不出话来,待听到对方临死说的那句话,过了片刻,将手中的素帛直接扔到了车外,仍由士卒踩过。
咎由自取
他闭着眼睛说了一句,过得半响,有将领过来通报了沿途的情报时,袁绍撩开帘子,方才开口吩咐:转道去故安,让颜良韩荣带兵先去,联合张郃,尽快把这枚钉子拔了。
声音不高,但目光严厉,再去辽东,找公孙止晦气!
辽西郡,阳乐。
城外军营士卒骑兵人影来去,那是大战临近时的紧迫感,写有公孙二字的大旗在营中校场猎猎作响,忙碌嘈杂的各营地之间,公孙度披着甲胄与一众心腹将领正在做着巡视,行走中不时也有交谈。
平冈的驻有公孙止的兵马,看来这次他是彻底想要一举击溃辽东鲜卑乌桓各部,如今那边的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人该是要着急了,最近已派数批使者到我这里寻求和平可是到了这节骨眼上,再说其他的已经没有用了。
人群走过校场,公孙度说完这句话,身后众将也是沉默难以接话,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那面自己的旗帜,却是感到颇为碍眼,总是感觉好像这里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另外一个复姓公孙的家伙了。
他娘的,同姓也膈应啊。
他低声骂了一句,面色却是肃然而安静,在过去的十余年里,他经营辽东,狠辣残酷的整治了盘桓这里的各方豪族,整整杀了上千人,又将整个辽东分成辽西辽中,方便更有效的治理,甚至屡次击溃高句丽的入侵,籍着威望方才将行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哪怕头顶上又站出了一个白狼,他公孙度依旧是这片土地的王。
只是差了一个真正的头衔罢了,上个月,阳仪带回了消息,也同时带来了公孙止三万五千多人的兵马。
想要封王,可以!帮我把鲜卑乌桓弄趴下,我就许你封王。
这是公孙止在来的途中原原本本说的话,随后的半月里,公孙度焦着了许久,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频繁的发出调动各郡兵马的命令,至于鲜卑乌桓派来的使者,大多都打发回去,送来的礼物却是一并都收了下来,转手送给军中将士。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是在收买人心,不过也确实是在收买,更多的是巩固麾下人的忠诚,只有公孙度自己心里明白,那头横扫了大半个草原的狼,有着怎样的军队,也有着怎样的凶蛮。
这一次出动三万五千人,其中有一万是精锐骑兵已不是开玩笑的了。
望着飘荡公孙二字的旗帜,他心里感到一丝颤栗,随后,他决定让人取了那面刺眼的旗帜,然后让人赶制了一面写有‘辽东’的大旗,重新挂上。
茫茫辽东,随着平冈的辎重营地砸下最后一锤,血浪已经从西面滚滚而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镝声
刚下过一场春雨,水滴从叶尖滴落,嗤的蒸发在半空,下方的巨大篝火熊熊燃烧,照着人的影子倒映在山壁林木上凶戾诡异的舞动,跳着萨满舞蹈的祭祀带着恐怖的面具,摇晃着挂在身上的神铃,周围一圈,是数十名露出精壮上身的鲜卑男人同样在用野蛮彪悍的舞蹈来取悦神灵。
晃动的火光中,贴着山壁那一方,坐在披着熊毯上的男人,赤着胸膛,浑厚结实的肌肉虬结鼓胀,皮肤黝黑,上面还有几处野兽留下的伤痕,彰显了这人曾力博熊虎的战绩,处于辽东北方山丘与平原交接的东部鲜卑部落,大人厥机,拥有数万的子民,能上马作战的也有两万之多,与另外一位东部鲜卑大人弥加不同,他更倾向用刀与一切敌人说话,数年间,他与弥加消化了已死的素利部落后,也越发膨胀了。
看着那边篝火周围跳动的祭祀舞蹈,他操起放在平整的石台上的猎刀,加入了进去,粗壮有力的大腿绷紧了肌肉,随着步伐跳动起来,呼嗬与舞动的阵阵刀光里,肌肉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而山壁的另一侧,离那张熊皮不远,身材消瘦挺拔,略显的有些斯文,戴着狐尾毡帽的男人正看着祭祀舞,与左手边一人开口说话,那人也回了一句,鲜卑乌桓同出一脉,两者又同处辽东,语言交流上并没有多少障碍。
外面已经能见到汉人的骑兵了这场祭祀过后,该是要与汉人真正较量一番。
汉人的骑兵很厉害,但我们可以在大山里与他们周旋。
蹋单于说的对,可惜厥机想要堂堂正正击败汉人。
那头狼带来了可怕的灾祸,整整一万骑兵,这还不算他身边的那支更加可怕的弓骑,厥机真要在平原上去打,我乌桓几位大人肯定不会参与。
蹋听说过汉人有句‘唇亡齿寒’的道理?厥机败亡,我东部鲜卑不在了,你乌桓还能独存?别忘了,公孙度那个无耻之人,拿了我们不少东西,却是面都不让见,也存了杀我们的念头,还有扶余国的尉仇台,几年前就投了公孙止,得了不少汉人兵器装备,在山里,他们也熟悉的很。
蹋没有言语传出,随后的一拳砸在石台上,却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公孙度这个恶心东西
空气里嗡的声响,似有东西飞过来。
下一秒,刀光划过俩人的视野,一柄猎刀的一声,猛的扎进蹋弥加中间的山壁上,石屑飞溅,刀柄带着余劲还在微微的摆动,厥机从舞蹈中走出来,强健的身形走上石阶,抓过台上的陶罐朝口中灌了一口酒,狰狞的笑起来,看着二人。
这辽东是我们的,公孙止公孙度不过外来人而已,早些年素利败亡不过是被公孙止的部下偷袭罢了,这只能证明,他不过是怕与我们正面厮杀,汉人就是这般胆小,我们表现的强横一点,他们也如当初在檀石槐大单于面前那般脆弱不堪,更何况那公孙止杀过皇亲,只是一介马贼,就算他是公孙瓒的儿子又如何?袁冀州也会帮我们的,两位,这几年受够了窝囊气,如今还不晚,一起联合起来杀了公孙止的士兵,烧毁他的狼旗
弥加蹋沉默的看着他。
一旦取了公孙止的人头,打败了他的军队,得到他的兵器甲胄,再顺势收回辽西草原,拿回属于我们鲜卑的一切,到时候北方依旧是我们说了算,剩下的扶余国公孙度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一刀宰了也可以。
一只脚猛的踏上石台,厥机一手按着膝盖俯身盯着蹋,另一手握拳咔咔直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乌桓若是不来,到时候,打不过我直接投降,反过来杀你乌桓。
你!蹋气的撇过头去,谁说这人蠢的,这样的威胁还真让他无法拒绝。
火光映着人的脸,喧闹声音中,弥加颇为文雅的喝过酒水,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望去林隙后的天空,星月繁密。
没脑子的家伙或许骞曼是条不错的退路。
他想。
顺着这边延伸出去,庞大的部落有一半蔓延进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簇簇的火光人影走动,偶尔,有战马的嘶鸣传来,壮大的东部鲜卑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了。
时间转眼已至四月中旬,平冈,春雨过去之后,接连数日的明媚阳光,整个半山腰上,工事已接近尾声,弥漫温热的阳光中的是隐隐的汗味。
平冈辎重大营,呵斥叫骂声还在持续。
快入夏的时间段里,阳光正媚的照下大地,山上的林荫茂密,山坡上的树木基本已被砍伐光了,粗壮的树身做成了木梁,做成了堆积粮草的仓库宿区,或搭建起了哨塔,拒马桩一排排错落开亦如当初曹昂潘凤据守这里般,安插在坡上,防止骑兵冲击。
运送石块木材的大秦人裸露着上身在走,影子清晰的摇晃在走过的地上,有些同胞做了监督官,挥舞着鞭子在不远处大声的用罗马语催促他们加快速度,而大营下方的山脚下,又是另一处军营,大量的马蹄声步卒的呼喊声蔓延过来,那名大秦监督官喝了一口凉水,远远望去,那是数万人的巨大营盘,延伸数里,几乎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更远的方向,有时能见数骑十余骑的斥候拖着几具尸体回来,从辽西绕道过来的这支军队在数日前抵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大量的游骑四散出去,几乎吞并了还未来得及撤走的零散的乌桓小部落,或叫小聚落,被砍下来的脑袋,一颗颗的都被插在被毁灭的痕迹上,无论男女老幼,残存的尸体,林林而立的脑袋在这入夏的时节里化作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
除了游骑的杀戮驱散外,而抵达数日的狼骑黑山主力则在做着最后的休整。
飘荡巨大白色大狼的旗帜下,帅帐内显得安静,偶尔也有嗡嗡的嘈杂交谈声,传递军情的斥候时不时从外面回来,交道上官手中,随后有人持着情报走了进去,此时帐中聚集了许多军中将领,以阎柔牵招为首,分别是赵云潘凤田豫公孙续公孙越田豫等等大小将领,而田豫则作为赞军校尉参与,夏侯兰则为军正,掌军法,初步形成了这次辽东之战的核心规模。
往日消耗的多是乌桓一部,蹋与其余各部也有内耗,算不得棘手,主公军队一来,必会形成杯弓蛇影的心态。而另一边,自前几年,赵将军杀素利后,他下面的部落大多被厥机弥加吞没,又有数年时间消化,加上自身的发展,已经有了不小的壮大,传闻厥机好战,其人也勇猛难挡,我们一来,他绝对会反抗
田豫第一次站在众将面前分析辽东鲜卑乌桓,指着地图上划分的势力,显得有些紧张,弥加则更像我大汉读书人,通晓一些汉话,到时候必然联合乌桓一起与我们对敌,三万纠结兵马,大概也会五六万左右,可辽东虽然也有产马,但终究会少上许多。我们这边虽有公孙度和扶余国帮衬,但他们只会保存一些实力,不会真打这点不能指望。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位于正首位,留有黑须,目光威严冷漠的身形拖着披风站起来,公孙止指着地图上一处山脉问道。
田豫作为赞军校尉,显然也做了大量功课,手指也点在上面,这是无虑山,往南是辽西郡,再往西四十里,就是柳城,乌桓人大部分都集中附近平原和丘陵。
公孙止微微点头,目光在柳城,平冈看了看,从案桌上取过一支笔,在两者之间往下的一处山名,重重画了一个圈:不要等鲜卑联合乌桓,派人去通知公孙度尉仇台,让他们拖住厥机弥加,我们就在白狼山先把乌桓击溃
眼下话语刚落下,帐外袒露胸脯的典韦带着一身血腥气,虬结的大胡须上沾着血滴的走了进来,将染血的双戟往地上一丢,拱手:主公,乌桓人的使者说是要见你,其余的我不小心杀了,就还剩下一个
待他说完,公孙止微微转过脸,随手将毛病扔到桌上,挥了挥手:一并抹了,顺便通知外面的游骑,大战在即,不管反抗还是不反抗的,我都不希望还有乌桓人的部落出现在行军的道路上。
是!
众人抱拳齐声大喝,震动大帐。
经过前前后后,六七年的打磨,如今的从上谷郡而来的军队已经是合格的‘狼群’了,平冈这片土地上,随着日夜替换,到的翌日的清晨,军营中发出第一声嘈杂时,集结的战鼓,终于敲响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启幕前的厮杀
建安四年,四月二十,北方。
细雨渐停,山中水雾弥漫笼罩着雄伟秀丽的白狼山,逶迤的山脉在这阴天里显得格外沉寂肃穆,山中偶尔能见到炊烟缭绕的升起漫过林端,大山之下的山脚,乌桓部落三五成群错落开,形成巨大的氏族营地,沿着以白狼山为中心向外伸展出去数十里甚至上百里,都能见到乌桓人的聚落,甚至也不少汉人夹杂其中。
靠近更远的西北方向,牛羊微微扇着长耳,悠闲惬意的啃食嫩绿的青草,静静的河水流淌过这处原野,来自远方的战争阴云尚未吹到普通牧民耳中,开春雪化了以后,对于放牧为生的牧民自然选择了让饥饿一个冬天的牛羊吃饱长膘,不同与往常的是,乌桓人大多在此时都带上了弓箭骨刀或劣质的猎刀,毕竟这几年里汉兵屠杀乌桓牧民的事多多少少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让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警惕和畏惧心理。
然而这是雨水正茂的时节,青草正嫰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绿色将是为过冬的牛羊准备的,就算有大战,想来也不会那般快烧来这边,多数乌桓牧民便是在这样的紧张又侥幸的气氛下继续放牧。
靠近鲜卑牧场,离平冈还有一百二十多里,进入白狼山范围也有一百来里的路程,这处原野是离白狼山最远的乌桓人活动范围,属于辽西乌桓单于能臣抵,为了保护子民不被辽东汉骑骚扰,时常也派出乌桓骑兵四处活动巡逻,偶尔也会在当地牧民部落中驻马休整半日,继续巡逻直到天色黑尽。
这天上午,天色阴沉,在牧民帐篷里抱着别人婆娘睡了一夜的契猛,提上裤子走了出来,袒露着黝黑精壮的上身翻上马背,他手下两百余骑也俱都从四周帐篷中出来聚集上马,让十余名马术精湛的先去远方巡视查看,随后大队才慢慢走出这处小部落,做今日例行的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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