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第三百八十三章 麴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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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一,易河东岸靠近故安四十里,拉开的战事已持续数日,而这一日的厮杀从清晨打到旁晚。
彤红垂在西边山巅之上,视野之中,箭矢不停在飞过天空,交错而过,有的点燃火焰钉在地上,燃烧在人的尸体上,斑斑点点的血液蔓延,在战场上形成巨大的血毯,河水翻滚着血水扑击在水面飘荡的尸首,推倒岸边,无数的人影沿着河岸延绵开去,呐喊的厮杀声各种兵器的碰撞,一刻也未停下来过。
劈倒一名敌人,喘着粗气的士兵摇摇晃晃地踩过血泊,冲向几步距离的另一名敌人,钢刀挥起,他大张着嘴啊!的嘶吼,就在旁边不远,有人注意到了他,持着长矛冲了过来,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矛头捅穿了胸腔,被冲来的人影推着不断的后退,然后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拔出长矛,士卒已是精疲力竭,耳中全是嗡嗡嗡的嘈杂,喊杀声震天响彻这天地,双方为数不多的骑兵穿插在混乱交织的战场上,对着数人十多人的战团直接冲撞而去,将对方撞飞或踏入马下,有还未冲过去,早有防备的西凉军或冀州兵如林般的枪阵朝着撞来的骑兵迎上去,好几匹战马带着上面的骑士一起穿刺在长枪上,然后带着浓稠的血浆坠地。
视野升上天空,沿着易河而下,岸边的厮杀铺开数里的范围,战场上早已打成犬牙交错的场面,燃起的火焰烧毁了树林,身上中箭也燃烧起来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冲了出来,更远的后方,徐字大旗立在高坡上。
徐荣骑着战马立在大旗下面,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局势,此时的战斗已经不是看一个阵型一支队伍的胜败了,而是整个大阵型应对的锋线是否出现崩溃,或突敌冒进形成孤军。他身边周围,传令的骑兵一直在来回飞奔,令旗不断的在风里挥舞,后方预备的队伍开始朝着旗语发出的方向前去支援。
天光昏暗,一支支被调动的队伍穿插在战场后方,走过山坡树林田野双方将近七万人的战场,纵横开的距离是恐怖的,视野之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的身影,似乎杀的势均力敌。
徐荣盯了一会儿战场,随后发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差不多了,这场仗暂时还不能赢,过去告诉高顺,可以了。
快马离开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有亲卫递来水,喝了一口,目光眺望远方某个人的方向,自战斗开始后,徐荣就未想过怎样去赢,反而是努力的营造出势均力敌的场面,不然以他的打法,至少已经让对面的张郃先输两阵了。
嘈杂嘶喊的战场另一边,原野的大旗下张郃作为主将,并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他从军日久,但在韩馥麾下只能做到军司马的地步,数年以来虽有过几场战事,但大多都是以战将的身份上阵冲杀,真正这般指挥一场数万人的厮杀,还是第一次。
当然更多的还是靠站在锋线的前军麴义在查漏补缺,不久,一匹从南方来的快马携带着一份消息穿过后阵,来到他的中军阵前,张郃接过素帛,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字迹,然后,卷起来揣进内甲。
他的脸上呈出复杂的情绪,视线一直盯着交战的战场那边,口中呢喃:怎么会这个时候怎么会出这种事他转过头看去递来情报的骑兵,可是主公亲手交给你的?
回将军,卑职就是主公身前骑兵,来时,主公也领文丑颜良二位将军率四万兵马前往幽州,估计此时已经在途中了。
这人也确实是冀州口音,听完对方的回答,张郃皱起了眉头,紧抿着嘴唇,捏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在马身上轻轻敲了敲,片刻后,他招来传令兵:鸣金收兵!另外,转告麴义,让他回来,立刻来见我。
旋即,挥了挥鞭子:后阵上前,掩护前军后退,严防有人从中倒戈
随着张郃的命令下来,传令兵飞驰而去,后阵一万人的两个大阵列在紧张的气氛里,缓缓移动起来,朝中军靠拢。
战场上厮杀震响。
两道洪流互相撞在一起,这是几乎是另辟的战场,周围没有多少其他士卒厮杀过来,都被两支坚硬暴烈的队伍迫的不敢靠近,一边是由北地挑选的精锐士兵搭建的新陷阵营,由高顺亲自操练,而另一边,人数较少,却是有着纵横西凉,再到冀州击溃数千白马义从战绩的先登营,八百人几乎人人都是战场上拼命活下来的,两支队伍第一时间相遇,便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对攻。
战鼓轰鸣敲击,夜色渐渐临近,点燃的一把把火光之中,盾牌与盾牌猛烈的碰撞扭动,发出惊耳的摩擦声,双方手中的兵器呯呯呯的在头顶来回劈砍,铁盔凹陷下去,崩出鲜血的士兵染红了大半张脸,依旧发出巨大的怒吼声,奋力蹬着脚掌顶着盾牌朝前方挤压。
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已经是这里的唯一。
先登死士后方,几面大盾后的麴义骑着战马捏紧了剑柄,整个身体都在不易察觉下微微颤抖,他祖籍是平原人士,而来举家搬到了西凉,从小也在那里长大,也没有什么华夷之辨,与羌人混的很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羌人的战法,一路辗转又来到冀州韩馥麾下,以为这里能有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然而时日一长,他才知韩馥不过是小肚鸡肠,只知守旧的人。
他想要建功立业,不想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更想与天下英雄征战沙场,让麴义这个名字名留青史,于是反逆了,不久又打败了旧主韩馥,那一刻,他觉得这些人不过如此,就是命好才当上一州的大官。
后来,袁绍来了,又是一个家境更好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给他一众雄才大略的感觉,或许投在对方门下也未曾不可。帮助袁绍夺取冀州之后,他第一个机会来了,幽州的白马将军打了下来,一路所向披靡,难以有人挡下兵锋,界桥一战,靠着身边八百人精锐,硬生生将威风一时的白马义从杀的遍地横尸,更是斩杀了严纲,那种被天下人瞩目的感受,在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然而此后,他并未得到重用,依旧带着八百人领着一支两千余人的偏军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而,在今日,对面名叫高顺的敌将又让他燃起了曾经那股战意,至于对方为何没死在徐州,对他来讲那已经不重要了。
战败这支西凉军,天下人袁绍该没人再小瞧我麴义了吧?!他轻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手发下命令。
后方却是传来鸣金收兵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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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完美的背刺
摆设精致的屋内,屏风前灯火微微摇曳,映着两道人影对坐
母亲此事宓儿不能答应你。
为何?
显奕,已是我夫婿,为人妻的怎能去害自己丈夫。
宓儿,你不懂,母亲这是为了甄家。冀州一旦沦为角逐的战场,袁冀州赢了,咱们没有什么损失,可一旦袁冀州输了,就要想清楚后路。
所以母亲在两边下注,宓儿嫁给袁家也只是为了甄家,对吧?
我是的为娘这辈子只能为了甄家而活,你是甄家的女子,该是要认命的。
我夫君会死吗?
不会,你义父只是要藏起你和袁熙,他也只需要甄家做这件事,其余的事不用参与。
他是马贼出身,母亲竟然也相信他的话?
但是他从无到有,已经证明了一切。
交谈声停了下来,不久,门扇吱嘎一声打开,一名少女提着裙摆跨出门槛,走了出来,她身后,妇人追到檐下,低声道:宓儿,记住了,一切都安排在城外,找机会去踏青
背对着妇人的少女陡然停下莲步,胸腔起伏的垂着头,沉默了一阵,随后,迈出脚步径直离开。
张氏望着女儿离开,转身时,屋内一名壮硕的身影从屏风后出来,正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夕阳落下最后一缕彤红。
易水。
顶住!不退
脚步轰鸣如雨落在震抖的大地上,怒潮般的向前推进,呼嗬声中,两边第一排盾阵不断的与对方接触碰撞摩擦,一杆杆长矛压在人手中疯狂的朝前方捅刺,滚热的鲜血不时溅在人的脸上盾牌上。
陷阵营军阵后方,高顺面无表情的骑在马背上,目光却一眨不眨盯着冲撞厮杀的阵型,遇到对面的麴义,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稍稍提前了一点。
冀州先登死士能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尽留在界桥,果然并非徒有虚名。他不时下达调整的命令,思绪却一刻也未停下来过:可惜眼下这支陷阵营,虽然是精锐,但非我当初旧部,否则倒是可以放手一搏不过这次能与先登死士交一次手,往后心里该是有底怎么打了。
正想着,后方有骑兵靠近过来,回头时,那骑已到近前:高将军,主将有令,该是可以撤说话的时候,远方陡然传来鸣金的声响,黄昏下,高顺和那骑齐齐看向战场对面,皱起了眉头,张郃竟让人退兵了
更远的徐字大旗下,徐荣促马向前了几步,捏紧了缰绳,眯起眼睛:竟有这等好事,传令掩杀抬起的手臂迟疑了下,命令最终还是没有下达,籍着最后一丝余晖,远方冀州军阵,隐隐有后阵压上来的烟尘。
算了,张郃有准备,追击掩杀占不到什么便宜,依照旧令,让前军缓缓后撤,不要随意追击,快!别让那些打疯的家伙,乱来!周围传令兵接到将令四下飞驰出击,较远的,有人直接点燃火箭,射去天空。
而在先登营另一侧,旗帜下的麴义几乎瞪裂眼眶般的回望中军,大声怒吼: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时候鸣金收兵,西凉军撑不久了,为何要收兵
不知但是周围阵线正在回撤!
无能之辈,如此大势之下,当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主公为何要用这张儁主将,误我啊!!传我命令,接着打
麴将军,不能再打,再打下去,我们就成孤军了
心腹近卫着急的在说,麴义气急败坏的将马鞭扔到地上,这突如其来的撤军信号气的他呲牙欲裂,根本想不通张郃有何理由在这样关头下达撤军的命令,怎会做出蠢事来,就算天黑点着火把也不是不可继续打。怒骂几句,麴义瞭望整个战场,视线已是变得极差,左右交战的锋线都在各自后撤,若是再打下去,却是会让自己陷入孤军的境地,心知已无法挽回眼看就要到来的胜局,只得领着麾下千余人朝本阵回去。
鸣金收兵的信号还在持续,大概半柱香之后,战场的厮杀声渐渐消弭下来,双方都有意避战的情况下,到底没有发生追袭掩杀的画面。
夜幕降下,军阵回撤涌入各自的营寨休整,呼喊怒骂的军营里,麴义拖着披风,腰间挎剑,脸色极差,目光里布满了血丝,仿佛凝结出了冰霜,来到大帐前,守卫的士卒想要拦,被他一拳打翻,又是一推,将另外一名士卒推的砸到架起来的火盆上,嘭的一声,燃烧的木柴洒落地上,无数的火星升上天空。
愤怒的身影掀帘大步迈了进去的同时,首位上张郃正与几名副将指着地图吩咐着什么,见到走进来的麴义,口中道:麴将军先坐,待某说完事再谈。
麴义走到几人背后,站在中间,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我现在就要谈,其他人滚出去
麴将军何必那般大的火气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放屁!麴义上前踏半步,猛的怒吼:不是这个理!其他人滚出去,别让我动手!!!
那几员副将皱起眉头,转过头来,目光变得不善。张郃放下地图,站了起来,那几人下意识的朝愤怒大吼的身影围了过去,有人试图想要靠近,正要抬手,就被麴义一拳打在脸上,另一拳揍在腹部,将靠近的人打趴在地上。
麴义死死的捏着拳头,瞪着过来的张郃,咬牙怒声:张儁,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要这样关头撤兵,知不知道打成这样的局面,是用多少士兵的命换来的,撤了就毫无价值,你还有何话说!
里面的动静,让先登营的士卒在帐外吵闹起来。
张郃将地上的副将搀扶起来,声音很轻:这是军令,说撤就要撤,这就是价值!
凭什么?!对面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军队就是要听从命令。张郃看他一眼,陡然后退一步,猛的拔出腰间佩剑,挥手:来人,把麴将军拿下
帐帘掀起,亲卫闯进来,几名副将也俱都拔刀在手抵着中间的身影,然后有人过去将对方摁住肩膀时,麴义剧烈挣扎,口中大喊:张儁,你敢!临阵拿将,是要造反吗!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麴将军,拿你的是主公
略微有些干涩的话语说出口,张郃紧抿着嘴唇,看着对方:还请将军不要让郃难做,只需回到邺城,听候主公问话,其余郃定保将军无恙。
麴义不动弹了,怔在原地看着说话的张郃,帐外,先登营的将士的吵闹还在持续,越来响亮,随后朝这边蔓延过来,陡然一声啊!的凄厉惨叫响起的瞬间,打破了一切,帐帘再次掀起来,有人从外面直冲进来,劈下一刀。
呯
金铁交击,火星溅了起来,随后,又有几名先登死士持盾持刀冲进来:将军随弟兄们走啊,他们是要杀我们!有声音大喊,一把拉过还在发怔的麴义,冲去帐外,昏黄的火把光芒明明灭灭在营地里是摇曳。
周围影影绰绰的身影挥舞兵器与先登死士厮杀的情景映入视野里,麴义跌跌撞撞的跟着亲兵在跑,营地中更多的冀州士兵层层叠叠的涌了过来,密集的长枪平举四面合围,前排奋力拼杀的先登死士被数柄,甚至十多柄枪头硬生生刺穿挑了起来,掀飞到半空,鲜血飞洒,厮杀的呐喊爆发开成一片,仅余的五百先登士卒在这样的合围冲势下根本无法坚持多久了。
那名带着麴义跑出来的亲兵撕心裂肺的呐喊中,朝前方的人潮举起了手中刀柄:将军站我身后!然后,撞去了枪阵。
一道温热的鲜血溅到了麴义脸上,士兵的身体也在瞬间穿透,挑到了空中,轰的一声又砸到地上,染红了大片土壤。
不要再杀了!
巨大的声音犹如虎吼般从摇晃的身体里爆发出来,这一瞬间,帅帐那边张郃等人也冲了出来,挥手让所有人停下,他看向站在血泊的里,四周都是亲兵尸体的麴义,拱起手:麴将军,还是随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
麴义嘶哑低沉的开口说了一句,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望向还捏着刀,围在身边的先登士卒,呵呵哈哈哈哈哈的笑出声,双肩颤抖着,身形逐渐垮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帅帐前的张郃时,全身都在发抖,双手握拳死死的捏着,牙关咔咔作响。
袁绍,小肚鸡肠啊他眼睛布满红丝,眼泪缓缓掉了下来,额头上青筋鼓胀,面容也在扭曲,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啊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猛拔出剑,架在颈脖上。
恨啊!只恨我麴义当初瞎了眼
麴将军不可!张郃冲过去,那边几名先登死士也在大喊不可的冲上去。
噗!
一条红痕随着冰冷的剑锋在颈脖上延伸而过,猩红的鲜血溅到了冲上来的张郃脸上,持剑自刎的尸体,直直仰躺倒了下去。
天空,惊雷轰的一下响起在黑夜,春雨要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落棋走盘,茫茫辽东
天际滚过一阵雷声,不久,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夜幕里,灯火昏黄摇摇欲灭,徐荣挑拨了一下立在案桌上的灯柱里的灯芯,火光又亮了起来,照出青石雕刻的棋盘在上面,对面已有人的身影随手取过一块方柱形的棋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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