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不久,话语响起传开。
我乌桓自祖族(东胡)中出来,世世代代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甚至还有更远的地方,汉人说我们劫掠他们,这个不假,人要活着就是要拼命,冬天饿死了人,那就能去其他人那里抢,相对汉人的虚伪,我不感到羞耻。
他压着腰间的刀柄,走到台前,声音低沉,而后陡然拔高:他们有温暖肥沃的土地,还不知足,我们乌桓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行走的生灵,凭什么要说这里是他们的,凭什么?!
下方,能臣抵难楼苏仆延乌延以及他们身后所有的乌桓骑兵视线中,那个身材算不上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变得雄伟,身形迈着豪迈的步子,手掌握成拳头,击打在空气里。
汉朝没落了蹋頓的声音在高台上咬牙切齿的回荡,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他护不了膝下的子民,难道我乌桓就不能欺凌?天下的道理,我乌桓人的道理一直以来,就是吞并弱小他们有好山好水,而我们只能栖息在北方,如今却又打到我们家里,认为我栖息放牧的地方也是他们的!
白马将军败亡后,压在乌桓人头上的巨石崩裂了,他们劫掠右北平尝到了不少甜头,然而公孙止的崛起,如雷霆扫穴般压服了辽西鲜卑和雁门匈奴,将硕大的草原和边境五郡尽入囊中,原本与他们相安无事的辽东公孙度也在此时对乌桓开始了压榨和劫掠,巨大的压力之下的蹋頓,一直以来一面与公孙度周旋,一面加紧时间训练麾下骑兵统合乌桓各部,眼下敌人大军压境,他其实也有想过逃走。
但这是乌桓最后的土地了,逃走又能去哪儿?
他们杀过来了,狼吃羊的事,一直都在发生,公孙止杀我兄弟姐妹如同畜生,谈和想来是不可能的了,他已杀了我派去的使者既然谈不拢
蹋頓目光凶戾望向远方,风吹过来,把他的声音传的更远。
乌桓的勇士们,既然敌人已经杀到了我们家中,该是奋起反抗的时候了,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刃,来迎接狼群然后杀了他们!
声音传去远方,各族头领在队伍中间奔走呼喊,振奋军心,蹋頓立在高台上,风抚动着皮甲上的绒毛,压在他柄上的手指卷曲握住,看着下面骑兵奔涌,噌的一声拔出。
高举过头顶。
洪流卷动了起来
天光照过大地。
乌桓人出动的消息传了过来,此时的公孙止正与两名俘虏谈话,接到前方斥候传过来的素帛的时,看了一眼,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乌桓终于坐不住了,传令下去,两路骑兵汇合,蹋頓的六万骑兵来了,另外通知锁奴,照计划行事。
可以打了。
不久,集合的狼嗥声在原野上响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白狼山之战(一)
苍鹰划过天际。
西斜的阳光里,凄凉的狼嗥响起在原野上,山麓间河水旁四散来去的斥候越来越频繁,偶尔在远方爆发的小规模厮杀声已成了这天幕下常见的一角。同时也意味着一支大军的主力已经到来了这边,烟尘在无数的马蹄缓缓行走下溅起,弥漫了黄昏,尘烟里的还有一面面遮蔽天日的旗帜林立着,偶尔,风吹过来,卷动了尘烟,也带着上万骑兵在行军踏动地面的响声传去远方。
前方的原野道路河流已经见不到乌桓人聚集的部落,焦黑的帐篷和燃烧过的尸体的气味还残留在空气里,在这之前几天里,白狼骑和黑山骑分成几支队伍对行军的道路上进行了一拨一拨的清理,被杀死的乌桓牧民的尸体大抵是没有时间处理,草草的与燃烧的帐篷一起烧毁,或丢弃在原野山麓之间,随着几日温度的升高,尸体大多加快肿胀腐烂,有些尸体已被食腐的野兽啃食,露出森森白骨,而一些未死的,则在屠杀中早早的逃亡了。
这片原野上的乌桓部落是真的被兵锋推平了,再也难见活人。
烧焦的未曾烧焦的尸体,触目惊心的沿着军队前进的道路,朝白狼山方向延伸下去,老鸦立在附近山林的树枝上,望着浩浩荡荡推进的军队,哇哇的叫了两声,拍着翅膀飞了下来,啄食一具倒在草丛里肿胀腐烂的尸体。
尼陀徒步走在战马群中,双手被捆的已经麻木了,空气里的尸臭味让他感觉到了恐惧,身子不停的发抖,有时行进中,看到被无数马蹄踩粉碎的尸体,身体更加的发抖,不久之前,他逃难的队伍遇到汉人的骑兵,所有人几乎都已经被杀死,只有他和汉人妻子以及襁褓里的孩子得以幸免。
后来,他被带回汉人的临时营地,见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人,对方问了他一些话,又让妻儿待在后方,让尼陀作为向导前往白狼山,磕磕碰碰的行走中,微微抬了抬看去旁边不远的黑色大马上的身影时,后脑勺便被一根狼牙棒轻轻碰了下,又赶紧低下来。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掉。李恪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公孙止听到话语,打发走了传令骑兵,转过头来看向垂首在走的俘虏,我看你妻子模样,虽然瘦弱了一些,但没有受到过虐待,想来你的汉话也是她教的吧?
是是的,狼王。尼陀颤颤兢兢的低着头回答一句,随后就不敢再开腔,那边,公孙止的声音继续过来:我汉人女子,向来都是以恩报恩的,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这乌桓人运气好啊,讨了这样的婆娘。
嗓音雄浑,犹如一把利剑架在尼托的脖子上,感到凉飕飕的,他连忙垂着脑袋使劲的连连点头,语速飞快的说了几句是。忍不住还是微微抬了抬目光望过去时,看到的是狼王的目光微寒,陡然伸手拔出腰侧的弯刀,吓得他当即缩紧了脖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刀锋便是砍下,划过视线的一瞬,他直接闭上眼,死亡的疼痛并未袭来,手腕上感到一阵轻松,绳索断开掉在了地上。
睁开眼睛,眼泪差点掉出来。
尼陀激动的跪下来,话语颤抖起来:谢谢狼王,谢谢狼王!
马背上,公孙止俯视着看着下跪的身形,前进的马蹄直接越过了他,不再多说下去,李恪促马上前,用狼牙棒驱赶:赶紧跟上,算你运气好,碰到我家首领心情不错,快去前面带路,往后好好照顾你家中妻儿,莫要欺负她们。
是是是
话语不断的感谢,随后尼陀小跑在队伍里,到处问人需不需要帮忙的地方,不久就被征去前方与几名斥候去往白狼山方向探查地形。过了约十里路,徘徊在行进军队两侧的黑山骑和白狼骑开始陆续回来汇合,护在两翼,形成更为庞大的队伍。
赞军校尉田豫也在此时骑马来到公孙止身侧,后者扬了扬马鞭,笑了起来:国让身体要比李儒好的多,否则也不敢让你骑马走这般远的一趟,眼下身子可吃的消?
豫胜在年轻力壮,长途跋涉上自然没有不妥。田豫也跟着笑起来,不过随后,他正了正脸色,严肃下来:主公,乌桓六万骑兵真要打,对我们伤亡必然不小,与其硬拼,不如再加一条智取如何?
你有想法,那说说看。
豫确实有些想法。田豫勒了勒缰绳,策马在旁边走,斥候返回来的情报上说是蹋頓联合诸部,豫生长在幽州,对于乌桓也有些了解,丘力居的儿子楼班才是正主,因当时年幼,所以才让蹋頓率众,如今楼班已长大成人,却丝毫没有看出蹋頓有让权的意思,或许可以在这方面下手,一兵一谋,让乌桓后院失火,战场上的乌桓骑兵自然会心生混乱。
此计不错。
公孙止对他还是颇为赏识,不仅因为有赵云的推荐,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真正能震慑一方的人,田豫武艺一般,难得的是智谋和胆略都是有的,只是还年轻,稍欠点火候罢了。他点点,抬起马鞭指着白狼山那边,蹋頓能统合乌桓诸部,也是有胆有谋的人,国让可不能小看他,计策管不管用,还要在战场上分出胜负才行,乌桓兵马百姓二十余万,败上一两场,还是能死灰复燃的,过早的将此计用了,效果并不会理想,最好能一击致命。
那主公认为用在何时?田豫谦虚的问道。
周围典韦李恪等侍卫望了过来。
此时我们杀到乌桓人这边来了,打到他们的家里,所有人都会全力反抗,就算有心作乱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每个生灵都会把自己的族群看的很重。公孙止深吸了口气,威严的脸上慢慢呈出凶狠,看了一眼旁边的田豫,眯起了眼睛:但是一旦抵抗失败了,心里难免会惶恐不安,想要寻找退路,就如当初锁奴那样的心态,想必失去权势的,紧着拿回属于自己东西的楼班很乐意帮我们这个忙。
说话间,前方的斥候带来消息,公孙止看了一眼,话语顿了顿,侧过脸,重新开口:他们来了,国让,走,鲜卑的王庭去过了,我们去看看乌桓人的白狼山是怎样的。
不等对方答话,公孙止一抖缰绳夹动马腹,招手:前方敌人已现,所有人准备厮杀,你们的手可不要发软,让别人砍下脑袋了,我可不会起死回生的法术!战马奔腾起来,穿过阵列,声音高亢的响起:那么现在,我们去看看对面的羊群是否凶狠,随我来
缓缓而行的骑兵大阵,在中间的那一抹身影高速飞奔起来时,渐渐加快了速度,顷刻间,大地响起了巨大的轰鸣,横扫而去。
同一时刻,白狼山西北三十余里,自誓师过后出征的六万乌桓骑兵延绵铺开三里,呈一条横线浩浩荡荡的推进,中间有些间隔,每位乌桓单于的队伍也能明确的区分开来,不久,与前方迎面过来的敌人距离缩短了三四里。
蹋頓眯起眼睛望去那边的飘荡着巨大狼旗的军队,缓缓举起了手臂,牛角号吹响,最前排的骑兵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握紧了手中兵器,此时每个人血管里的血液都在加速,心脏都在呯呯狂跳。
六万人的庞大军队前,蹋頓,乃至其余单于能臣抵难楼苏仆延等人俱都傲然挺拔的骑在马背上,看了看身后无法望去尽头的军阵,再望去那边不过一万多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杀我乌桓百姓,杀的累了吧?愚蠢的汉人,现在该轮到我们了。有人说了一句。
随后,有人过去请战,蹋頓看了对面片刻,也想试探下公孙止的骑兵到底有多厉害,便是点头准了。然而,话语刚刚落下。对面,公孙止摩挲着绝影的鬃毛,睁开眼轻声说道:传令白狼骑,黑山骑两军,左右迂回凿击
给我踩死他们。
狼骑的狼喉吹响。
万人军阵两翼,不同颜色旗帜的骑兵举起了长枪,开始推进,马蹄先是优雅的迈动,随着狼嗥的传来,阵型渐渐散开,朝着前方延绵展开的难楼麾下万骑过去。
马蹄翻腾的速度越来越快。
龙胆枪拖地,犁出长长的深痕,翻起尘土,夜照玉狮子的蹄子猛的一踏,加速的瞬间,赵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厉声咆哮:我乃常山赵子龙
枪尖划过一道轨迹,发出凤鸣。
第三百九十一章 白狼山之战(二)
夹杂残缺尸体的原野上,狼嗥脆响的声音里,两股骑兵左右飞驰出阵,弧出一道巨大的弧形,在广袤的昏黄天幕下铺展开去。
将近八万人的战场,人多的那一边,从天空俯瞰下去,密密麻麻的骑兵旌旗,一眼望不到头,缓缓攒动的骑兵就像起伏的海面,军阵前方,马背上身材粗犷并不高大,戴着狐尾帽的,正是隐隐有了乌桓王气势的蹋頓,望着飞驰而来的汉人骑兵,握拳举起:传令难楼乌延两部不要惊慌,上去截住公孙止的左右两翼!
某一刻,传令兵吹响了牛角号。
难楼听见了出击的号角声,挥了一下手,让后方的部族勇士们做好准备的同时,转过头来望着前方冲进视野里的画面,嘴角弧出冷笑:不到两万人,竟也敢冲击六万骑兵,汉人这些年真实越发狂妄了。
军阵的另一侧,看到一面黑色的狼旗正汹涌而来,头上裹着豹皮插着一支长长斑斓羽毛的乌延心潮澎湃的搓了搓手,往旁边一伸:取我刀来,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砍下这汉将首级。
身后有手下两名心腹抬着一柄厚重的长刀过来,乌延轻描淡写的拿过手中,左右劈砍了两下,身形犹如山岳般的豪迈大气。
走!随后,他大吼了一声,当先纵马冲了出去。
之后,两支万骑乌桓骑兵动了,两万骑兵野蛮的呼嗬呐喊,如潮水般冲出本阵在奔驰中逐渐转弯,轰鸣声中,一左一右的朝对面冲来的白狼黑山两军撞了过去。
弓箭换手
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飞驰骑兵阵型中,两边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沿着发出轰鸣的地面掠向前方,奔袭的在最前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举起了龙胆枪,身后,弓弦嗡嗡嗡的齐颤,箭雨密密麻麻的飞上天空。
白色大纛下,绝影背上,公孙止沉默的望着一切,听到远方的呼喊声,忽然闭上眼帘,这片原野河流延绵的丘陵远处交织的洪流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六万骑兵好大的手笔,真以为我汉人只看人数的?仓促之间拉起这样庞大的队伍,真正能战的有多少?蹋頓这是把族中的青壮都拉来了,这一仗过后,难有起色。田豫轻声感叹了一句。
兵戈之声响起的前一秒,鬃毛在风里抚动,绝影摆了摆脑袋,公孙止拍拍它,睁开眼睛:羊永远只是狼的食物,六万人不过六万只羊而已而我汉人的战争,人数多不多,还真是一个添头而已。
平淡的语气响起在这片染出的红霞里,箭矢从飞鸟身边擦过去,惊的它仓惶的逃离这片天空,寂寥的地面上,青草低伏,尘粒渐渐抖动,而后轰隆隆的声响逐渐在空气传播放大,形成巨大的轰鸣,马蹄飞驰,踏下来,碾过了草地,随后更多的马蹄疾冲而至,犹如卷动的洪流。
再换手,躲箭!
箭雨在天空交错而过,朝双方冲锋奔驰的身影落下,空气里全是嗖嗖嗖的一片声响。
冲锋的骑兵并不算密集,保持着相应的距离,不久之后,箭矢如雨飞落,噼噼啪啪的落下来,大半钉在地面被奔涌的马蹄踩断,有些盾牌上,小部分造成皮外伤,或扎进致命部位落下马来。
抛飞箭矢的双方骑兵还在蔓延扩**近,另一侧的黑山骑也与乌延的万骑展开了一轮抛射,交战的双方骑兵行动迅速而且分散,抛射的意义其实并不大,但黑山骑白狼骑配置有手盾马侧有挂钩可以放枪,相对来讲,箭矢威慑下,伤到致命部位的机会比乌桓人小到了极致。
夹枪,准备
巨大的呐喊声在奔驰的轰鸣中并不明显,赵云平端起了龙胆枪,望着已近的乌桓骑兵,呐喊出声:白狼!!!
身后,五千白狼骑发出咆哮。
舍死!忘生
浩浩荡荡洪流蔓延开来,奔驰的一道道身形已经形成了冲势,旋起了草皮。赵云盯着对面越来越清晰的乌桓人,冷峻的脸上,渐渐狰狞的笑起来:讨死。轻声的话语被马蹄声掩盖。
下一秒形成撞击。
轰轰轰轰
浪潮对卷,仿佛水浪扑击海岸的延绵声响,高速冲锋的骑兵躲避不及,轰然撞上迎面而来的战马,血肉爆裂,骨骼扭曲折断刺出了皮肤,悲鸣长嘶坠倒地面,四蹄挣扎乱踢,双方的长枪形成互刺击打,响起一连串的金鸣之声,嘶声沸腾的呐喊在纵马冲撞拼杀下戛然而止,更多的骑兵在交错的一瞬间,劈出了手中的刀刃长枪然后全是鲜血喷涌肉沫被拉出身体的画面。
乌桓人讨死!!
龙胆枪左右轻点,接连挑翻两名挥刀的乌桓骑兵,溅出的鲜血,斑斑点点染在披风上,飞驰的身影怒吼了一声,迎面撞来乌桓人,枪头瞬间探出扎进对方心窝,战马的冲势将那名惨叫的乌桓骑兵直接从马匹背上顶了下来,甩飞出去砸在一匹狂奔的战马上,连带马背上的人影一起砸翻在地上,弥漫起一层灰尘。
大地溅起的烟尘中,双方三万数量的骑兵来回对冲厮杀,几乎掩盖了所有人的视野。
难楼的麾下的一万勇士在这样惨烈的厮杀中并未露出胆怯的神色,就算装备比汉人差了许多,但依旧显得狂热血勇,乌桓人生活在这片原野上大山之中,能繁衍自今就是靠的胆气和无所畏惧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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