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木华黎在凤台此战算赢陈旭,实在给西宁的蒙军挣回不少脸,可惜就算如此,宋军也没什么实质伤亡,因为有他们的主公冲在最前,一边挥斥“饮恨”弧光一掠就帮身后所有人挡残了万箭,一边刀锋骇人地继续卷风裹云,朝着万箭之主奔袭、攻击、势不可挡。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饮恨刀如从重霄而降,刀人合一,雄豪气猛,凌厉逼杀,连将要被杀的对象都被撼得血脉贲张——
“挡不住……”“才多久?!”兵败如山,气急败坏。
“他这不算入魔吧。”“只是正常的攻城杀将。”什么攻城杀将,这是砍瓜切菜。
饮恨刀所向披靡,遍地是破旗断戟,蒙古军除了速不台还能应战之外全都目瞪口呆,冷不防宋军在陈旭的调度下亦如决堤的湟水滚滚涌来,旌旆遍草木,兵马如云屯,一时多少豪杰。
“不行,他状态太好……”速不台几乎把魅影刀打断、直至招法穷尽也拦不住林阡,退到木华黎身边时满身是血。
“要让他入魔。”木华黎本该是这一战的胜者,只不过林阡犯规罢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也作弊:“盟王,这地方叫凤台,你猜,我手里有没有尊夫人?”
“怕死鼠辈,你要是有,早搬出来了。”林阡没有动容,持刀一马当先。
木华黎顿了一顿,笑:“哈哈,果然枭雄都是无情。我突然开始相信,林陌说你拿她当垫脚石了。”不过,林阡不在意并无所谓,林阡身边的其余人都知道哀主公之哀、愤主公之愤,他们可都不是木人石心。
“木华黎,闭上你的鸟嘴!”鲲鹏深知林阡克制得辛苦,最怕他情绪失控走火入魔,然而木华黎不计后果再三激化,难免触到了鲲鹏的底线。
“你们再打,我就学小曹王,焚毁这凤台,和你们的盟主同归于尽。”木华黎从柳闻因等人的脸上印证出,不用把林阡逼疯、也可以掣肘宋盟,“没错,你们的盟主正待醒,可她又要被你们烧死了。”
一言既出,立竿见影,即使林阡还无往不胜,宋军竟有人仰马翻者。
“木华黎,我可以让两军暂且休战,先与你一人了结恩怨。”林阡怕盟军乱心、折损、节外生枝还夜长梦多,故提议私事私了,“一炷香后,我去城上。你交出吟儿,我可以纵你一次。若见不到吟儿,继续打之前,我要你命。”
“摆酒欢迎盟王。不过,怕盟王醉,可带一个随从。”木华黎微笑,暗抢主动权。
“为何一口答应?不怕他耍花样?!”封寒最早赶来阵前,担忧林阡受制,心情溢于言表,他一边帮忙在凤台外又围了一圈、确保木华黎无论怎么耍花招都一定走不了,一边奉劝林阡别自投罗网了又发癫、独孤清绝和轩辕九烨他们还没到。
“放心,我不会疯魔。这出‘单刀赴会’迟早要有,否则,我们将来的每一战,都会被他们以谎话要挟。”林阡不想盟军再在胜仗里被动半次。
“谎话?”聂云从话中听出端倪,“你不相信暮烟在蒙古人手上?你该不会觉得封寒在骗你,她已被埋在地宫下了?”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盟军不能时刻都轻信。”林阡极力保持冷静。
“一事归一事。林阡,我虽怕你受制,但不是怕你受谎话制,而是怕你受真相制——我没骗你,地宫着火那天,我在会宁养伤,王爷本意是想要我去城外通知你,但我却被紫茸军指引、先一步去地宫救王爷……事后我思来想去,已经有小曹王了,为什么还引我去?估摸着就是蒙古军怕公主藏得深,非得要我进去指路。”封寒坚持吟儿尚存。
“你们倒是别说了!师父本来都好了!”鲲鹏生怕林阡又纠结。
“什么逻辑?!她死透了叫对他好?!”聂云一怒,封寒更怒:“林阡,但求你别放弃!”
“我没放弃,先别争执。你们都是为我考虑,只不过角度不同而已。先把这场鸿门宴赴了再说。”林阡微笑,一手揽一个。
“林阡,你准备带此人去?!木华黎准许带一个随从,是故意要把他放你身边的蒙谍撤回吧!”封寒对鲲鹏的敌意更在于,林阡近身有个确定的蒙谍!
“不是鲲鹏。封大人。”林阡当即护鲲鹏。
“不是鲲鹏也别带,我武功比他高,林阡你看不上?”封寒想,大不了决一死战。
“我带他去,是因为,那边蒙古和吐蕃人多。我得带个翻译啊。”林阡面露尴尬,“封大人,您枪法无人可及,坐镇中军更适合。”
“这倒是。”封寒受了这溢美之词。
宴无好宴,木华黎终于如愿以偿地给了林阡一个鸿门宴,就可惜大环境从原定的绥远关大胜沦落成眼下的凤台大败。
“开门见山,直接把吟儿交给我,这次不交就说明你们没有,没下次了。”林阡的怀疑当然是有缘由的,饮恨刀都悬在了他们头顶上了,是时候拿出杀手锏了可木华黎他们却没有。
“盟王,不如先饮酒,慢慢述。”木华黎猜到鲲鹏会来,热切地望着鲲鹏,想把内心的歉疚悉数道来。
“拖延时间,等援军?拖雷在宣化府,自身都难保。”林阡笑着准备喝酒,木华黎惊诧不已,脸如玄坛,忍气吞声——
林阡知道拖雷在宣化府?那么蒙古军连通路都没有!只能趁林阡注意力在“不可入魔”、在凤箫吟生死之际,抓紧时间用毒酒毒死他,至少毒残他……
“什么好酒,我先尝口。”鲲鹏懂木华黎会耍什么伎俩,那酒壶上有个机关,往上拨是毒酒,往下则无毒。
木华黎万没想到鲲鹏居然会为了林阡豁出性命不要了出来挡酒,一怔,赶紧抢来往地上洒:“先祭你的好兄弟依仁台。他是被林阡杀害。”
鲲鹏笑了:“战狼和封寒,据说也是被林阡杀害?”
“那么多谎你都信,简单的真相你却不信。”木华黎痛心疾首。
“我和依仁台相交一场,但可惜人鬼殊途。”鲲鹏的立场已经清晰得很。
“你真糊涂,浪费了我一番苦心。”木华黎本以为这是鲲鹏回来的好时机。
“酒还不错,再倒!”鲲鹏索性坐在林阡席位,“师父,别怪我贪嘴啊。”
“你尽兴。酒这东西,杯盏不适合我。”林阡笑,退而做背景。
木华黎叹了口气,给鲲鹏斟第二杯:“也罢,塔娜,出来吧。”
鲲鹏一惊,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同她重逢!
“鲲鹏。”林阡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什么,但看那女子含情脉脉泣诉,也知是谁。
“你的夫婿,已经死了,死在了镇戎州的老神山。你还年轻,改嫁他人吧。”鲲鹏狠心说的话,林阡也是后来才从莫非口中懂意思。
“换成大碗也不行!师父抱恙,不能沾酒。我喜欢饮,我替他喝!”接下来,一一挡酒,吸海垂虹,给林阡的鸿门宴,竟成了鲲鹏的和离、断义酒。
他和塔娜喝,和速不台喝,但没和苏赫巴鲁喝,也同样对木华黎怒目而视,
一语成谶吗。当初在老神山的悬崖边他对木华黎也说过一句同样的话,只不过语气截然不同了:“滚,别喝我的酒!”
木华黎因为理亏而吃瘪……很早以前他把鲲鹏潜藏在镇戎州,鲲鹏是他最看好的能杀林阡的死士,鲲鹏也想完成任务,前几次见面真想杀了林阡,但对方实力太雄厚,杀不着……再后来呢,彗星撞地球,地球一点事没有,多了颗卫星罢了。
“喝一圈了,还交不出来吗,看来是没有啊,师父,您怎么看。”鲲鹏喝得浑身冒汗,感觉气血不停上涌,彼时有蒙古军因为心虚而剑拔弩张,
林阡真是人世间最强悍的背景板,不需要一句台词,也能令他们每个人都心惊肉跳。
“不死不休。”林阡终究还是开口,一干人等魂悸魄动。
“好,师父,您别动刀,出去以后再打。”鲲鹏此刻的表现令林阡彷如看见了吟儿……你杀气过剩,先别打,我可以,我护着你,等到安全地带了,盟军都来了,再打。
“好,为师也想看看,你的刀法练得怎么样了。”林阡感动也信任,因此听令没出刀。
“可能……第七层左右。”鲲鹏兴致上来,一刀卧看千山急雨来,
说打就打,说白热就白热,肝胆洞,毛发耸,光影翻飞,气流排宕,
“拦我者,莫怪刀不长眼!”战城南,刀激身勇。
腥风血雨里,偶尔透现出木华黎惋惜的眼神:为什么?何苦!
木华黎,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单刀破阵映寒芒,死生轻掷为知己!
日上三竿,至两军交界处,鲲鹏虽没中毒,但还是吐了一地。既恩断义绝也化险为夷,大醉的他眼眶一热,决然狂吼:“师父,请您开始杀——不入魔地杀了他们!”
“好!”林阡大喝,声震河山。
“哎哟这好像是个忠臣啊。”封寒连连认错,教聂云把鲲鹏从战场上往回拖,与此同时他逆鳞枪护着饮恨刀不遗余力往反向冲。
双刀干脆利落,长枪霸气威凌,两者并行,自是游刃有余的洒脱畅快。
南宋风烟路 第1942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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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都别落下!破阵靠盟王,破城靠大家伙儿!”封胖子人不可貌相,边打架边鼓劲两面开花。
柳闻因紧随在他和林阡身后,原还欣慰也热血,抬头一瞥,忽然怔住,见只见饮恨刀挥洒出的光亮渐次黯淡、消逝——难道说任何意境都是物极必反的,磅礴到无边的地步就注定荒凉、空虚?
好在,表面虽旷寂,并不算魔态,“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霁雪满林无月晒,点灯吹角做黄昏”,禅意纷呈,封寒不经意间也察觉到——是老子眼花了吗,怎么感觉……林阡他是个出家人!?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
“我本就半只脚踏入了佛门。”他眉间一丝孤悲,从刀上来。没有吟儿,世上就没有林阡这个人。
“呸!可千万别!”封寒和林阡打得背靠背时,热火朝天总算可以说句话,忙不迭地抱怨,“我他娘的最讨厌和尚了!”
“我他娘的最讨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林阡一笑,帮忧吾思使劲骂封胖子,你都娶了聂云了,还想作甚!一跃而起又跟封寒分开,二人分别往两个方向扫。
“哎?”封寒愣神,怎么和曹王骂我的语气一样?冷不防敌人几把马刀一起杀过来,还是不发呆了,“继续干!”封林看似各打各的,实则相互策应,时时联系,才散又聚,虽离还合。
酣畅淋漓,如鱼得水。腥风血雨里木华黎依稀记起,封寒,也曾是他的求不得……是的,镇戎州的老神山,他对封寒威逼利诱,可“地魔”宁死都没低过头……
险象环生,哪还有时间郁闷?“撤!撤!赶紧撤!”
杀声遍野,尽化哀鸿;箭矢横飞,都成血肉。凤台之战,蒙古军,十有九死。
木华黎不知是狗急跳墙还是孤注一掷,居然真的一把火烧了凤台,一路西逃一路火光冲天。
蒙古军到这份上了还交不出吟儿的原因有千万种,林阡最怕的是封寒聂云说得也没错,吟儿确实被者勒蔑盗出去过、想傍身,可苏赫巴鲁这些人仇恨他所以拿她泄了愤!
不敢再想,再想,就会把其它人也像苏赫巴鲁一样,用他饮恨刀直接打汽化。那已经到了入魔的边界。
然而,鲲鹏也好,封寒也好,远处的茯苓飘云、暗处的莫非星衍……他们挡酒、掠阵、打胜仗、传达情报,都是一样,拼死给他扫清所有入魔的可能性、为盟军铺垫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胜仗,最终把饮恨刀的灭世风险降到最低,这些人,哪个可以辜负?
平衡好状态,保持着杀气,安营扎锋、势如破竹。终于战斗很快就结束,落幕得在别人眼里近乎仓促,他和封寒一起醉卧沙场听着四面八方的欢呼。
烽火不知是几时完全熄灭的。每当又一个地方风烟俱净了,雨露、霜气就会从树梢上一浪一浪地往下飘荡……
吟儿,我每一胜,都似又烧了你一次。所以我想让歹人们停止用你傍身,别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做这个残忍决定。
吟儿,我更想将他们一口气直接终结在这里。但那样好像就完全断绝了你的生路。因此我又矛盾地有私心,想他们有生机。
一日见不到你,一日都相信你还活着,但那是我的事,不能祸害盟军。如果你在,你也会支持我的。可是,吟儿,为什么,我的天下越大,你的踪迹越渺茫,我越找不到?
西宁州的大获全胜,比西凉府用时更短。
尘埃落定,慕容茯苓往天空最蓝的一处看,嘴角微勾一丝笑意。
-“现下慕容山庄一盘散沙,你也不想姑苏成为金国奸细的据点。杨叶,回到你妻子身边,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尽可能地让山庄团结。”“茯苓她,出生以来都受荆棘庇护,并不能……”“没有人一直活在别人的羽翼下。”
-“盟主,茯苓一来想还盟主一个劝杨叶回我身边的恩,二来,一定要换一种方法、完成父亲和姐姐没完成的夙愿,三来,不想比司马帮主差。盟主,你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不试试看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莫邪剑更好的宿主呢。”
从云雾山比武的局外人、淮南争霸的野心家、黔西攻魔门时的搅局者到西夏之战的功臣,从淮阴的软肋到西宁的硬骨,慕容山庄,总算不辱使命,这一战,可不仅仅是江星衍的归正。
“不过可惜,还是有瑕疵。”茯苓对林阡汇报时说。
此局盟军虽凭实力亡羊补牢,但诸多方面失算漏算,而为了调整阵脚应变,还忘了本该做好的“防止李全灭口”……不过,歪打正着,若无灭口,怎会未遂,又岂能触发李灵军的坚决倒戈?
当然了也多亏了人间有情,李灵军终于如盟军所愿,成为李全的污点证人。
“瑕不掩瑜。”林阡如是夸奖。
李灵军列举出的不少罪状,都和盟军的证据链所缺一一契合。李全这下是跑不了了。
木华黎为补充兵源、对盟军出其不意,不得不把李全下进棋盘,甚至推在先锋位,难以保护……颇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意味。
“我要让杀新屿、害宋贤和吟儿的凶手伏法;澄清莫非、星衍、亦心。这件事搁置太久了,杨鞍。”林阡清楚,杨鞍就在西宁,早就在了——
木华黎敢到绥远关的婚宴上正面硬磕,是因他有谋算、随从有胆量、李全有实力。最后这“实力”,是谁给的?谁能给孤家寡人的李全以人手?谁能在宋谍的观察外?
之所以带着红袄寨又上贼船,是因为杨鞍仇恨不在蒙古,所以会被李全三言两语引诱,终究破罐子破摔,逼迫林阡弃去曹王府迎回红袄寨。
林阡不可能弃去曹王府。红袄寨能不能赎罪,只看杨鞍愿不愿和李全断,以及把蒙古放在头号劲敌的位置。
只是赎罪而已,看在杨妙真的面子上。除此,林阡不可能再迎他们回来。
廿八当晚,公审李全,事先海上升明月就并敌一向把红袄寨给逼出了台前。
闻讯,江星衍虽命悬一线,却还是强撑着伤势来看。
看主公如昨般雄姿英发,看盟军如梦中如火如荼,看李全这个魔鬼是如何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南宋风烟路 第1943章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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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衍虽已命在旦夕,却从未有过像今天这么振奋。继见证了主公和杨鞍分道扬镳之后,他终于能亲眼看到李全伏罪。
若要问这世间谁跟李全仇恨最深,那星衍当仁不让。往前追溯,最早的血债在姜蓟……
“江星衍?你怎么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句话。
正是姜蓟阵亡的那晚,正是眼前这个名叫祝孟尝的上级,一边挥舞大刀与敌拼命杀红了眼,一边还想着要把发烧的星衍赶下阵去保护……
星衍兴起,索性回应了他一句那晚自己的回应:“有仗打,当然来!”
守家园,是仗,除奸佞,亦然!
“……”祝将军一愣,好像也想起了山东旧事。
祝将军真是个大老粗啊,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星衍迷失在环庆的那段日子,曾狭路相逢对他以多欺少过,若非主母来得及时,祝将军坟上草三尺高了。
“祝将军,我做过的混账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星衍想给祝将军磕头谢罪,奈何奄奄一息,才说几句就面如金纸,身体也是摇摇欲倒。
祝孟尝丈二摸不着头脑,经人提醒才知话题已跳到环庆,赶紧来扶:“我就没记得过……小子,你伤成这样,还是先回去躺着吧!”
“就算我不行了……也要见李全先死!”豆大的汗珠从星衍的额头滚落,他怕自己没气息,所以竭力高声吼。适逢全场刚好静默,于是这句话实实在在地从人群外传到公审的台上,振荡在每个人的耳膜、心间。包括林阡、杨鞍、李全,无一例外都循声转头。
在林阡的威慑之下,红袄军无人再敢给星衍脸色;陈旭会意,示意盟军给星衍让出一条道、腾出一个就近观看的席位。
公审已进行了半个时辰,李全一直沉默不认,一来还在组织语言、编造故事,尚未成熟、说了易错,当然不认;二来,他难免也心灰意冷——木华黎对谢浮白弃车保帅也就罢了,竟然对他李全也弃如敝履,既不识货又虚情假意,西宁这一边倒的局面是蒙古军自找!越想越气,为免失控,当然沉默。
而这一刻,因被素来看不起的宿敌江星衍挑衅触动,李全忍不住冷笑一声,倏然开口、抗辩:“李灵军是鹤唳没错,他与我有交往也没错。但鹤唳是蒙古军的人,我帮的也是蒙古,反的是和曹王勾结的林阡。我所做一切,跟山东抗金、邓唐抗金、秦州抗金,有何关系?”
意思是说,鹤唳是蒙古从前就安插在山东,并非夔王进献而是一早就是木华黎的闲棋!好个李全,证据确凿了竟还找到这个借口,看准了杨鞍和蒙古之间没仇恨,一连三个抗金咬重音,旨在指责林阡如今已纳降了曹王府、不可信。
李灵军好不容易才被茯苓劝服改变阵营,没想到会遭李全质疑根底——“李灵军,你说你是夔王的人,是天火岛人,说说罢了,你有何凭据!”
别说现在李灵军身上已经没生死符了,就算有,他也因为远避姑苏而和大部分天火岛人发作时间、程度都不一样,显得他好像真是个非天火岛人。
“李兄弟他……”一旦这四个字从杨鞍嘴里出来,李全就知道自己一击即中、这又一次脱缚稳得很了,嘴角一抹浅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江星衍的脸:我死?你怕是看不到了。抱歉,要令你含恨而终。
“李全你!”江星衍气得手足发颤,非得祝孟尝撑住方能坐稳。直到林阡强行打断“杨二当家,三思”,杨鞍才没继续无底线地包容下去。
那么,李灵军是不是天火岛人?
“要凭据吗?如你所愿,我这里有李灵军的根底。”灵犀和浑忽站在一起,这些日子两个小姐妹交换了不少秘密,惊奇地发现,她们之间居然有血缘关系。
“……”李全出乎意料,一惊脸色微变,暗自分析起这两个少女是否诈他。
“西辽皇族的高手,素来分雕、鹫、鸢、隼四派,每一派为了表忠都有特定记号——有些人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将图案刺在了身上。”浑忽不惜自报家门,她原是西辽的公主!一声令下,真有几个武士把衣服脱开,敞出胸膛给众人验看,“杨二当家若不信,可以去西辽问个清楚。”
“家父是西辽逃难的王爷,上了天火岛后就被夔王奴役。这李灵军起先正是家父的护卫之一。是真是假,看李灵军胸口就知道。是新是旧,也是一目了然的。”灵犀也无所谓告诉这些西辽武士,她是多年前的政变余孽。
两个小姐妹一样义气,不顾自身危险也要帮盟军。江星衍感激不尽,感慨万千,他在青潍踏破铁鞋也没找到李全的痕迹,反倒是这几个西辽人,不费工夫就教李全防不胜防——
也对,当初谁能想到,李全的破绽在李灵军和兴州婚宴?
石磐本来是想留意浑忽的,目光触及浑忽身边的小律子:奇了,这个少年,我怎觉得在哪儿见过……缓得一缓,因李灵军当众袒露胸口而言归正传:“鹤唳既证实是天火岛人,那就真是从头到尾受命于大金的夔王了。”
李全咋舌,怪只怪这群天火岛人漂泊、辗转、牵涉了太多国家,就连他这样一个算无遗策都失算……早知就不开口了,言多必失,求锤得锤……
然而,后悔没有用,还是得挣扎,决不能服输——
“就不能,就不能是他在天火岛的时候、在西辽的时候,就投了蒙古吗!?”稍顷,李全又耍赖,企图以完颜江潮为例,说李灵军明投夔王暗属蒙古,而不是纯属蒙古无关夔王。
虽然一开始没想到这一层、使自己的上一个论点看似被自己下一个扇了耳光;虽然所提出的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木华黎喜欢云游四方……李全沉寂半刻过后,终又露出死灰复燃的满足。
“说的是了,他投西辽,投夔王,投蒙古,有鸟关系?他是鹤唳,是在山东、邓唐、秦州明明白白坑害过盟军、还陷我曹王府于不义的从犯!他是棋,可从来不是闲棋,他每起事件都实实在在伤过你们红袄寨!”封寒怒而回应。
封胖子这句可说得好,立场有表面和暗地的差别,战场有阳面和阴面的差别,行为有口说和实际的差别。杨鞍你可要擦亮双眼,你的仇人不是哪个国籍的随便什么人,而是以阴损手段切实害你们红袄寨的大奸大恶——可以是金,也可以是蒙,可以是任何一个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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