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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飘云刻舟求剑,还想着这个江星衍是被炸伤前的江星衍,却忘记伤害江星衍最深的是路成所代表的短刀谷……不提则已,一提就怒发冲冠,江星衍恶狠狠甩开他手,踉跄紧迫往后退了三四步:“别再说了!回不去了!”“什么……”飘云还未会意,星衍便含泪冷笑,双手举飞戟自卫:“我不光仇视红袄寨,你也别再骗我,形势早就变了,林阡不可能再接纳累赘,甚至祸根!”
“路成那件事是意外……”察觉到手下们有人就快认出星衍了,而且追完颜君剑要紧、不能节外生枝……飘云赶紧劝江星衍放下武器服从自己,“听我说,命运虽诡谲,但坦荡在心间……累赘?祸根?抗金联盟其实不少,只要你守着初心,主公必不会抛弃,况且,你还有我,我信任你……”
和煦春风,对付这石缝间的杂草,竟也能起到风行草偃的效果。
眼看江星衍就要动容,陡然宋军却大喊一声“小心”,原是约莫十步外有风吹草动,他们一直都在留意完颜君剑的出没,那穷途末路的小曹王休息够了再也不是惊弓之鸟的此刻,必能祭出比适才四处逃窜时更强也更贴近真实的武力!可叹江星衍脆弱敏感,以为宋军不信他、以为飘云是特意来捉他,手指本能一刺痛,近距朝飘云抡出飞戟,穷凶极恶:“我就憎恶你这样的满口仁义道德!你既生活无忧,何必用你的规则去约束忧虑之人!”边吼边逃,好个江星衍,偏执性格终于令他迷失方向,慌不择路。
“呃……”飘云吃痛,来不及阻止他逃,只因十步外的偷袭才最棘手,那完颜君剑毕竟是个箭术堪比天骄的强手,两年前山东之战就能在三百步外穿杨,何况这才十步,若不是飘云旋即转身出大刀拦截,此间的宋军即使发现了这一箭的存在也都来不及反应。
一刀强势荡涤,箭之漩涡瓦解,一刹那的隔空对决,震得近处将士们全然站立不稳,还未喘息,就看百里飘云摇摇欲倒,腹部鲜血直流:“将军……”“少主……”
好机会!灌木丛中屏气凝神了许久的完颜君剑,猛地窜出来,刷一下便消失。
“快追他,给我报仇……”飘云受伤还护着星衍,背对江星衍逃离的方向,提刀指着完颜君剑的去处,是把伤算在了完颜君剑的头上。





南宋风烟路 第1764章 一星烽火朔云秋(2)
南眺莒县,千军万马压境,不过“烟尘犯岭,鼓角动城”之感,
西望潍州,饮恨潺丝合璧,竟有“斗转天动,山摇海倾”之撼。
杨宋贤一如既往稳在守位。事业情场皆在巅峰期的他,无疑正处于“融情于剑”的最佳状态,持剑刺挂撩挑、收放千丝万缕,飘逸细腻,清新婉约,眼看快要从这独树一帜的风格攀上剑之极境。
猛勇的攻势八成是林阡铺陈,无论他和哪个做搭档。内力在这人间早已没有参照物的他,尚未出手便足以震慑四方,砍削劈扫更是快刀斩乱麻,直教人魂魄悸动:卧龙跃马,可够他刀下土一抔?
随着智力的逐渐恢复,敌人投机取巧伤他的机会已然不多;而当有杨宋贤在侧掠阵,他疯癫入魔的危险性接近于零;至于能困扰他一时的七星车轮阵?莒县金军如果不想被盟军打灭国、尽管蜂拥到青潍、来他刀下试。
剑走白,刀走黑,一轻一重,右锐左韧,令对手们才沐浴“楼阁朦胧烟雨中”,便堕入“天下高手如电抹”,酸爽!还没能经受得住“此生原在有无间”,又再临“闲云潭影日悠悠”,幻梦……几十回合过去,人和马和兵器一起晕头转向。
林阡的独角戏罢了!顶多衬托了一番战友杨宋贤,至于对手,几乎找不到表现机会!如果硬要搬出一个来说,只能是那位实力媲美渊声的范殿臣——
前些天的莒县战场上经常见面打架,林阡对众将提起过这范殿臣相当于半个天火岛,什么概念?范殿臣好像有两个大脑操控着左右身躯各自运转,左边是个每几回合就切换一次的“天火岛其他高手”,譬如余相濡的“水云”剑、完颜江山的“貔虎”刀、完颜江河的乌贼毒……所有绝招、全部涉猎、无一不精、玩转股掌;右边则是一个恒定不变的范殿臣,以玄妙心法串联着所有技能自成阵法,从北斗七星到五行八卦任意切换,可攻可守,能爆能辅,内力雄厚,变化多端,当然可以站到林阡的正对面。
每逢单打独斗,林阡都能压住他的高度,但暂时还没挖完他的宽度深度,也就是说,下一步他会用什么武器仍然算不到,这一局会不会有新的趣味和挑战很难预判。好在今日以二敌二,毒气罐张书圣还是拖了后腿,对范殿臣配合得不可能像宋贤对林阡这般无懈可击,那其实也是因为范殿臣不需要配合。
“毒气罐,跟你说个事……”林阡说了很多遍,打半天了张书圣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呃,林阡,为什么你同一句话没起作用还要讲七八十遍?
“何事……”张书圣心里发毛,打斗过程中的聊天,通常发生在对手要出阴招的时候,但是……林阡打我没必要吧?
“听说你这个‘在对手面前释放毒气、害对手不能呼吸、全身中毒从而战败’的功法,名字叫做‘别有天地非人间’,是吧。”林阡虽然现阶段很难一心二用,但因为内力超常的关系、他眼中的一切动作都慢,因此边欺压边说话还是游刃有余。
“是啊……”张书圣越打越虚,连滚带爬,不敢不答。
“招式名不错,让给我做刀法,怎样?”林阡的语气比刀法客气多了,“我可以给你些许补偿……”
“呃?”张书圣还没反应过来,冷不防地,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路全被饮恨刀打通。说老实话,你能打赢我,你随便抢啊,这么客气做什么……有猫腻,绝对有。
范殿臣耻于见到手下这么唯唯诺诺,大怒冲前来救,双手驱雷掣电:“不让!凭何?”一副男儿志在守、可杀不可苟的铮铮铁骨。
“是这样的,我夫人有一剑叫做‘桃花流水窅然去’。我要跟她配一对。”林阡实诚地说,一脸都是旁人怎能和我老婆用情侣招的愁苦。顾小玭曾在书信里盛赞,锯浪顶之战,山河人间,不过盟主剑中雪一抹。
“噗……”范殿臣那般严肃的人,差点都破功笑岔气吐血,还好那个瞬间不管是张书圣还是杨宋贤都没憋得住,他才没被这个混世魔王投机取巧地打败。千载难逢的一幕“笑而停顿”发生在绝顶高手的死战之间,断了半晌才又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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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定了,那招给我了,一言为定。”林阡礼貌地把招式名要来时,此间战局已经步入尾声。他话音刚落,张书圣和范殿臣都是心里一沉,那招,以后都不可能在打你时祭出,因为以卵击石,形同虚设。
便是那时,林阡才知,本来稳赢的百里飘云居然因为深林中的一个野人走神、继而遭到躲在暗处的完颜君剑射箭偷袭,受伤甚重,虽然他麾下盟军很快就追了上去,但彼处相当靠近蒲鲜万奴驻地——
此人原是铁甲马队的四小天王之一,前段时间和黄掴一起叛出曹王府,一心一意要效忠于新主夔王,可惜七夕之战被林阡没头没脑的一刀错划在“自己人”界限,惨遭夔王府误会猜疑和弃如敝履,如今曹王府复燃,他没像旁人一般没皮没脸地又贴回去,而是把自己困守在宋军的青潍和胶西之间,忙着浑噩度日、思考人生呢。
然而,就算蒲鲜万奴谁都不信服了,毕竟和完颜君剑、完颜斜烈都曾共事!林阡预感到完颜君剑怕是要获救,那怎么行,绑票计划一半在兵一半在王啊!早知道有这变数,我就不热衷于这围点打援的枝节了!
可惜作茧自缚,林阡被范殿臣和张书圣挡得太久,打断此地比武、率众开到彼处时,小曹王早就躲到蒲鲜万奴衣袍后面去了。万幸的是,寨墙上的蒲鲜万奴双目无光,斗志全无,似乎曹王夔王甚至金帝他都不再想要追随,那敢情好啊,林阡都想说、干脆将错就错来我这里吧!却在那时,有蒲鲜万奴的副将护着完颜君剑凝聚起军心:“众将听着,莫要让宋军得逞!”
什么副将?分明夔王府天火岛冒充顶替!
说来小曹王的路线隐秘、阵仗也不大、金军知情者少,林阡是用海上升明月对天火岛顺藤摸瓜才寻到,为了快,所以聚集,并敌一向千里杀将;不像夔王府,虽然慢一些,但是沿途打点好了各种关节,毕竟夔王府本来就是在筹谋“悄然靠近”没想到会被林阡截胡……曹王府最慢,闻变才来救援,事先也没做任何部署。突然遇到林匪绑架,完颜瞻和移剌蒲阿从大局出发肯定是先救铁甲马队,可夔王府深思熟虑目标明确、果断利用前期基础先救小曹王——
于是,就只能发生此刻这一幕,曹王府整个都被林阡轰出局,林阡把小曹王逼上绝路却没抓得住,夔王府从天而降救了小曹王的命!
“谢天谢地!”夔王闻讯要笑了,用不着用计巧取小曹王,林阡这老天老地送你的!




南宋风烟路 第1765章 长笑一刀破天光
不对,就一个土坡,几百号武将,拦得住林阡?
寨墙上人头攒动,如火如荼自以为定能守住,却不知道这寨墙整个都在他饮恨刀下。
小曹王最是轻敌,化险为夷、如释重负,当场对蒲鲜万奴的部下们千恩万谢,尤其是一个本还低着头、缩在人群至深处的面容丑陋者:“多谢相助!若不是这位壮士出手,百里飘云不会暴毙!赏他千金!官升三(谐)级!”
完颜君剑大声说着这句时还不忘把那人推到火光下最显眼的位置,既是真心感谢此人、想要拔擢此人、树立此人为全军榜样,也是想对城下有可能记仇的宋军提醒,打伤你们百里少主的是这个人而不是我,如果百里飘云死了你们可千万别赖上我!
用“暴毙”二字更是为了夸大其词以打击宋军之心,宋军闻言果然一隅有动荡:“少主他……”
“破几块皮,暴毙个屁。”林阡蹙眉。
凭他一句话就能定军心,那为什么要蹙眉?因为小曹王口中的那位“壮士”身形实在有点熟,因为林阡刚见过飘云腹部的伤口似是飞戟所致而不是箭!
越辨认越清晰,答案呼之欲出,那竟是……
“江星衍!”万众瞩目,总有一两个看久了能看出端倪;宋军一旦有一个失声叫出口,军心之动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主公说过,误会实在太多,要等江星衍回来问清楚。”杨宋贤赶紧开口安抚,他在山东军中影响力远胜过百里飘云,话音未落,将士们戾气自然收敛不少。
“江星衍,我且当你是被他们劫持的人质,数三声,你跳下,我接着你。”林阡目测江星衍和金军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只不过回到宋军没有路而已,于是不假思索向上伸手,没有路?我给你。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主公,江星衍只觉背后杂碎全然扫空,恨不得立马从寨墙上跳下去。
可就在那一瞬之间,看到主公近身好像还有个路成……江星衍犹豫了一忽,这杂碎那日口口声声“江星衍引外贼入莒,不处决不足以平愤”,这杂碎的父亲是短刀谷七大老首领之一岳父也是主公最信任的致诚将军,这杂碎常年作战没什么建树偏偏跟主公靠得那样近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对主公进献谗言……但是,我有飘云,飘云也是主公的亲信……但飘云他,还活着吗……
缓得一缓,才发现看错了,那人并不是路成,林阡并没有带路成……
然而就是这一息之间,林阡的三声已然数完,终究江星衍错过了林阡的好意。尽管换个人纵声一笑换得沉默应该很糗,但林阡就是林阡,当他没获得响应,金宋全体都跟着心悸,生怕他勃然一怒流血千里。
主公这一刻会想什么呢,失望,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还是,困惑,江星衍他果真不值得信任?或者,气愤,江星衍他不识好人心……“林阡……”江星衍理亏,不敢再看林阡,于是狠心避而不看,“你那些没用的十三翼没告诉你吗,江星衍,哼,早已死在莒县了,死之前江星衍要他们带给你一句话,‘若能重活,今日之辱,必报!’”
宋军哗然,只因他这句杀气澎湃,与小曹王的话无缝对接,竟透出实实在在的主臣关系!
“林阡你要问什么,这里就问清楚好了!没误会,你没误会,给我安什么罪名我都认!这小曹王是我今日故意救的,我降金了……”江星衍还在嘴硬,自卑又自怜,完全没有把握好心态。
林阡笑了:“身在金营,竟一点归属感都没有,还对宋盟存这么深的负‘罪’感,那不如赶紧跳回来伏‘罪’,废话少说。”林阡了解这就是一时气话,但宋军不可能都理解江星衍,为了示出最普适的公道,他必须和江星衍废话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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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就在这几句废话的间隙里,寨墙侧忽然四起白烟,夤夜时分,尤其显眼。
林阡靠得最近,其实他本来就在剑拔弩张的敌人堆里……素来处变不惊的他,忖度金军是想放毒逼他移步,这一刻为了等星衍一起走他当然不能移,手中刀业已攻守兼备,但陡然他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种类的毒,这是种从未见过的、也不是放给他一个人的……寒毒?!
“林匪,汝等再不退兵,全放出来!一起死!”有人爬到比江星衍更高的地方,边举着手中毒疯狂蹦跳,边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
“伪唐门真被夔王府收走了,造孽……”林阡观千剑而识器,知道这毒药寒性可能一般、但扩散的副作用奇大无比。这些人……这些狗可不比挖掘出他们的曹王府仁慈,但凡有一只窜出去,周边百里的民众林阡因为来得突然并没有通知一户。
“算了撤兵吧。”吃了前期准备不足的亏,这场投机取巧的仗并没能打赢,林阡下令杨宋贤先带兵退走,过程中还不忘吓唬伪唐门,假装对杨宋贤发号施令说:“一边撤一边向后鼓鼓风,把寒毒吹回这座山寨里。”
还真有心胆俱裂的,生怕放毒搬石砸脚、自作自受。不过,伪唐门还是有厉害人物,瞬间就拆穿了林阡的色厉内荏:“吓唬谁啊!”“没见过有风能驱得动寒毒的。”
宋军已撤,林阡没走,既是通过行动对江星衍下最后通牒,也是果断以饮恨之刀,激千仞浩荡长风,裹挟万物挥斥而上,气凌绝顶,蓦然反向冲灌,扫射如暴雨倾盆……可怕的是这一切居然发生得无声无息!
天光明灭,城墙上正在发话的人只觉全被打脸,伸手一摸,根本就是自己适才撒出去的毒液……霎时魂不附体,这毒没有解药……
林阡此举,既闭他们的嘴,也是警告他们:求活吗,这些毒就乖乖当个威慑性武器,别放!
这一刀打出去,星衍却更加误会这是断义,沉默眼含热泪,从寨墙跳往对面,背对头也不回。
“这小子,脑子有坑?”林阡没想到江星衍这还不走,也忒失落,只能暂且离开,追逐宋贤而去。
金军斗胆要追,突生漩涡在墙内狂轰滥炸,整个寨墙都有摧毁之感,好像是刚才那一刀的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阡把饮恨刀点燃、当火药弹一样随手扔进来了。轰的声巨响,据点里的金兵全都忙于自救,战斗力荡然无存……阵脚大乱的他们,遇到救兵时都还心有余悸:“也不知是什么刀法!”身为救兵的范殿臣和张书圣对视一眼:那一刀,应该就是“别有天地非人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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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役,林阡想立刻传信给胡弄玉和茵子:当务之急,还得把毒药的阵地先抢下来。这也是个盟军曾经想不到的变数——
毒坛门派极多,伪唐门并不比任何一家强,但他们在唐小江的带领下急于求成。这可能因为他们确实在环庆利用林思雪的处(谐)子之血调试出过“寒火毒”却被曹王勒令销毁,昙花一现再难复制,拥有过却失去,难免越想越悔恨,渐渐无所谓走歪门邪道草菅人命……既然无所忌惮,实验做得多肯定进展比别家快。
“伪唐门之于风清门、无影派,像极了余相濡之于程凌霄,兴许会凌驾于金宋的国仇家恨之上,成为危及天下苍生的最大祸害。”




南宋风烟路 第1766章 山河变人情如故(1)
从莒县抽身到潍州,林阡本意是要教小曹王对山东毫无作用,号令三军“绑了他”,既为雪昔年曹王掳吴曦之恨,也好报日前金帝扮猪吃虎之仇,亦可堵夔王未来节外生枝之路,甚至能把铁甲马队全体堵回北疆,一举数得。谁料计划完美却遭江星衍横空撞毁,便宜那夔王府白捡战果!
思及自己一再表态,居然还被江星衍顽抗,林阡着实一头雾水,归途上频频回望:“以后天下太平了,吟儿可做厨娘,我能当个裁缝……”
“啊?为何?”错失战机,杨宋贤岂能不遗憾?正自惆怅,林阡忽然来这么一句,宋贤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忍不住回过神来好奇地问。他想,林阡这句话估计有深意。
“哎,我总为他人做嫁衣!”林阡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满身的匪气收不住。
“你这……”杨宋贤差点被噎住话,和林阡对视了几眼,没好气地给了马儿一鞭,“一点都不好笑!!”
“军师,智囊,怪我贪功,中策‘擒贼先擒王’还不够,非要搞个上策‘围点打援’,这不,过犹不及。倒成了川蜀之战的术虎高琪了。”林阡一回去就跟陈旭和杨叶作自我检讨。
“是贪玩吧。”这年头,也就杨宋贤敢拆林阡台了,“非要把范殿臣和张书圣打得脑袋和屁股都开花才罢休。”
“引以为戒……下不为例。”林阡老脸一红。
“怎能怪盟王!”杨叶笑叹,“棋盘上闲子太多了而已。”
“星衍他,连主公都挽不回,遑论我黑(谐)道会……”作为江星衍的启蒙老师,陈旭实在恨铁不成钢,摇扇皱眉,他最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对星衍个人命运的失控,竟影响到大局。”
“大局跟他没什么关系。”林阡摇头,既不想江星衍被盟军归罪更深,也是客观地看清了这一战的败因,所以宁可把责任一律担下,“我有三罪。其一,贪功,其二,低估了伪唐门,其三,未能料夔王府由暗转明。”
第三点才是本质!要知道,林阡心里的夔王是个缩头乌龟,值此金帝正在调查天火岛之际,夔王府暗中打通各路关节来“接近”小曹王还说得过去,怎可能胆大包天给小曹王抛出这么多根明线暗线全力“撬动”!?原来不是“未来节外生枝”,是现在、立刻、马上?夔王突然改成与从前对比强烈的风格,所以林阡才会犯贪功和低估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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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失算,金帝亦然,他只知小曹王心怀恶意、“本就对林陌排斥,必会为朕所用”,却忽略小曹王也会保留一缕善念、有可能在天尊旧恩和圣恩之间两面拉扯;更想不到夔王竟趁机借善作恶、就赌这小曹王“两面拉扯时,露出足以被我趁虚而入的第三面”、从而果断决定教整个夔王府都由暗转明——
慢着,夔王不是应该觉得“毕竟情势有利于金帝,我转明就是必死无疑”吗,怎么居然不怕死,连自保都顾不上了?
错!是要等小曹王顺利到达莒县、才会形成金帝最有利的情势,而只要夔王顺利插入这进程,就能在曹王府这块肥肉上与金帝、林陌平等分割,变数无穷,何来劣势?不怕转明!
机会来得这么快,要么后悔,要么冒险——终究夔王府孤注一掷,抛却“自保与否”的顾虑,力求“无需自保”之安稳……
沿途却遇林匪截杀,虽措手不及,幸虚惊一场,江星衍真是天送给夔王府的神助攻——虽然对面的林阡战后给自身数了三罪,但仙卿认为:这只是林匪先发制人的舆论战罢了,林匪之所以揽责在己、是为防我军利用江星衍以战养战,毕竟江星衍那句“小曹王是我今日故意救”可以给林匪向来标榜的“绝对互信”捅出个天大的篓子……
无需去追查这神助攻为何那么巧出现在那里,总之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有利于夔王府,最重要的就是江星衍默认了他和当地金军是一路,那就都属于天火岛、都代表夔王府被完颜君剑感恩。往后,小曹王一旦与曹王府群雄出现分歧,第一个会想到求助的,不再可能是金帝完颜璟,而是救他小命的天火岛——
什么知遇之恩?比得上救命之恩?有了这场在林阡刀下强抢生机的同袍情,沿途推心置腹和挑拨离间不要太容易!天火岛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对小曹王进献谗言,一路都在说那位驸马爷看似不争、实则大争,所谓退让、以退为进,驸马爷可是林阡的双胞胎弟弟,骨子里流着和林阡一样的征战之血……云云。同时,自然也不忘对小曹王吹些诸如“金帝可怕”的耳边风,否则,我们夔王府不是白给你完颜璟干活吗。
还没到莒县境内,势单力孤的小曹王,就已对这群还未彰显身份的天火岛人产生了“相依为命”的情愫,无意识地踏上了夔王给他铺设好的傀儡之路。
势单力孤,是啊,原先还想带领铁甲马队到山东重来一次建功立业,谁想被林阡打压得他身边就剩零零落落两三武将,意思好像是说,两年前的功业全是天尊功劳?!初次亮相就被剃光头,这样的见面礼是可忍孰不可忍!完颜君剑心里本就存在着对驸马争权的芥蒂、身上的每条缝都被天火岛人叮得干净,再听闻林陌和林阡一母同胞、长相高度近似,他对林陌及其党羽就更加深恶痛绝。
短短几日过去,事实证明夔王将全部身家押在完颜君剑这个人身上,赌对,值了!翻盘在即!
曹王府分崩在所难免,金帝的妙计便弄巧成拙,生生把金朝政坛的形势演变成和曹王府内部一样的三足鼎立——夔王竟不再退、改进攻,且手腕空前迅疾、收效亦如此之快,难免打了金帝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据此改变方略——欺软怕硬如他,意识到夔王深不可测、风格多变,那便必须对夔王府静观其变,因此,原已对完颜江河和范氏都进行过半的调查皆暂时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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