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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曾经,柏轻舟比完颜永琏表现出更多的高瞻远瞩:你用未来一两年的内部权斗去策反安丙,我用未来百年的对外坚固去稳住他!眼下,把完颜永琏换成林陌、术虎高琪、王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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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柏轻舟的宏伟蓝图更像画饼充饥,那么,有人真的给他见到过实际成效,那人虽是小辈,却被他倚若靠山。
说来讽刺,就是他酝酿要反的凤箫吟……
然而他反抗她,更多是兵谏,规劝她切忌胡作妄为,可因为此刻王喜说她必死无疑,他不免想起过去相处的的点点滴滴——
据说,二月初次诛吴,遭遇金军拦截,差点功亏一篑,李好义等人第一感觉都是“临阵参与计划的安丙靠不住”,是凤箫吟一力主张用人不疑,说金军之所以神通广大,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主帅是孤夫人、有这个临阵逆势的本领;
据说,曹王刚被自己通过王喜转移给吴曦的那次,就有人对凤箫吟说,主谋有可能是安丙。安丙闻言,装成后悔郁闷的样子,对凤箫吟装无辜,说自己错看了王喜。凤箫吟当场就相信了他,还力排众议说,就算安丙想杀金国的王爷也没错,无论如何他现在都不是主要矛盾,甚至他不该构成后方的矛盾。也是她,冷静把所有针对安丙的舆论先压下,“归咎是次要,先追查出王喜、吴曦和完颜匡的去向,找到曹王的下落才是最要紧。”
据说,杨巨源被自己强行压制功劳,自己随口一诹,对她说之所以不报杨巨源功劳,是因为担心杨巨源冒用玉玺被圣上追责,这样的鬼话连安丙自己都不信,可凤箫吟却无条件采信了。
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全心信任着他,哪次底下兵变、她不是首先保护好他?!

山外一声雷响,闪电划裂天穹,安丙陡然一惊:也是她的全心信任,影响了那个城府极深的林阡,使他放心地把川蜀交给了我和她的手上!我在做什么,令林阡都看错?!可别颠覆了他的大局……
那么,金军方面?四月短刀谷大战中我诈降曹王、害得金军被瓮中捉鳖全军覆没,这样的教训使曹王府不会再把我当盟友;我此生也绝不可能真心降金,自然地,他们只会将此战中无比被动的我当做棋子,随时弃如敝履。况且,我害曹王,凤箫吟还能看在林阡的面子上容我,曹王府怎么容我?还有,若川蜀沦陷,我对于金廷来说,永远不可能跨过王喜的功劳,极有可能受他嘲讽羞辱,甚至王喜的意思就是要将我卸磨杀驴……就算我没良心,我但凡有脑子,也不可能做降金的事——主动和被动都不降!
曹王府,说白了只是捏着我把柄的幕后而已!不妨找盟主解释清楚,免得伤害更多的无辜……念头愈发坚定,只差临门一脚。
“还望官军义军合作愉快啊!”豆大的雨点蓦然击打在临时的军帐之侧,安丙踱到帐前掀开帐帘眺望西谷,黑云滚滚,当中却时时泛着清亮。不禁令他想起四月末的那天晚上,他在锯浪顶看见刀丛中的盟主笑容明晰,哪像什么义军主母,比自己的幼女还小。篡宋,呵,你真想多了。
王喜突兀的致命一击,使安丙的心动摇过又倾斜回来,最后的决定,还是最初的那个,——再存私,再算计,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安丙的立场是宋,和凤箫吟是战友……
“杨巨源有个麾下,先前跟踪你的人,被我们控制住,今日放行,就是为了激怒凤箫吟,死在你准备十足的乱刀下。不过,她虽鲁莽,谋士颇多,所以术虎高琪的中策是,利用你将风鸣涧调虎离山,在她无人可助时,合力将她击杀。时候差不多了,她应已喝下了毒汤。”王喜还在喋喋不休,已将他自己标榜为曹王府的一份子。
“什么毒汤?”安丙一愣,着紧问。
“我毒杀李好义的剧毒,还剩一点,送她上路。”
“她要是银针试毒,岂不是会发现?”
“发现不了。这几日我趁凤箫吟不在,教人暗换了一根几乎一样的新银针。”王喜说,杂质较少的银针,和毒药是无法起反应显黑的,“那厨子不像顾小玭一般缜密。”
“来人……”安丙的心倏然一紧,立刻从帐中跳了出去,召来外面数十亲信刀枪剑戟,回头来指,严词厉色,“将王喜拿下!”
“……”王喜傻眼。
“将使者请回,我愿将宵小缚送,并立刻请见风将军,以救盟主!”安丙气喘吁吁,选定立场后,当然怕吟儿死,希望还来得及!





南宋风烟路 第1742章 扬眉斩浪诛宵小
追溯前情,近日大散关衅端再起,催金陵不得不返回前线,种种骚乱,其实也一样是术虎高琪为了这起“调虎离山”或者说“见缝插针”所作的铺垫——是的,见缝插针,“暗杀凤箫吟、再对安丙和风鸣涧渔翁得利”是术虎高琪所认为的金军在西线唯一仅有的翻盘点了。
勠力同心,紧锣密鼓,西线金军吃得起苦,越至逆境、领出去的几家兵马越像同一家的队伍。即便有海上升明月能窥探到可疑人物潜伏到川蜀,也无法推算出他们的各司其职最终是要去凤箫吟这太岁头上动土。
七月下旬某日,厉风行率一支精锐迎战叫嚣多时的完颜纲,未料他小败了一战之后就退避三舍,此后像换了个人似的任宋军怎么叫阵也缩头不出,气得厉风行在城下连连骂完颜纲是狗,完颜纲非但不怒,居然还学着叫了两声,此举令厉风行回营后还怒不可遏:“明明他引战,龌龊缩一团,还学狗叫,真不要脸!”金陵心念一动,脸色大变:“糟……”
“怎么?”厉风行转头看她,仍不解气,“厚颜无耻的敌人确实糟!”
“我是说,糟了……我们的注意力被吊在散关,尤其我的……冥冥中,好像有人刻意将我从短刀谷挪开?”金陵说罢,厉风行顿然嗅出了敌人的不怀好意:“你在短刀谷也是人浮于事,唯一的作用是……”凤箫吟的最强辅助?
凤箫吟明明在后方,可敌人那样棘手,哪分什么前线后方!
无巧不成书,这晚海上升明月截取情报,提及原先扬言要养伤的西线金军,竟一刻都不带喘息地,集结五京十九路能被召集的所有后备人才,要趁凤箫吟被毒杀的关头奇袭短刀谷,击垮风鸣涧,活捉安丙,拥王喜自治!
也罢,陇陕、环庆、鄜延等地,前沿兵力全都折戟,不抬起后浪决一死战,难道要向宋军认败?
好一个林陌,看似抱病北上、一蹶不振,原竟是暗中做了这般大胆的部署,他骨子里当然有这种也属于林阡的“不认输”!他的洞察和魅力,本也是除林阡之外无人可及,所以除了曹王本来就有的储备以外,他还可深入民间、拔擢新锐,对眼前和未来,对西线和山东,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世人不是没想过“招募新兵,挑选高手”这一点,只是没想到林陌会将它作为“兵败如山”和“卷土重来”的无缝衔接——不仅超前,而且神速!也就是说,术虎高琪一边在短刀谷作战,林陌一边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资源,这……真的就像某种推心置腹的君臣关系了。
对于金军而言,曹王府那位驸马哪里像被贬谪的犯人?他直接让圣上的旨意形同虚设。
对于敌人而言,这样环环相扣的战法根本不给人喘息之机!
金陵一颗心瞬然悬吊,再怎么都远水难救近火,信纸落在案上,声音和心一样颤:“凤姐姐……”
若能看见锯浪顶的影像,若能飞回吟儿身边,金陵一定会大喊,别喝那碗汤!

凤箫吟的军师荀为,被术虎高琪料准“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虽制止了吟儿被乱刀砍死的可能性,却增添了她落单后遭人围攻、暗杀的风险。
不过,这是术虎高琪的计划,而非林陌在战前制定的方略,“对安丙和风鸣涧渔翁得利”是林陌所认为的金军在西线唯一仅有的翻盘点,没有“暗杀凤箫吟”。
所以,林陌的既定情节中,不存在帮助杨巨源的麾下目击者突破到凤箫吟面前告状,那样一来抗金联盟还沉浸在自以为风平浪静、对安丙戒备最低的喜悦和安逸里,战斗力大幅消减,最容易和安丙两败俱伤,到那时,林陌便可生擒活捉所有人,作为一个胜者重新驾临短刀谷,这个他出生和本该拥有的地方。
可惜,直到术虎高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远在大散关北的林陌才从兵力分布图上窥出端倪:“高琪这是何意?兵不在东,反放在西?”瞬然一惊,方知术虎高琪脱缰。
实际上,早在凤州之战,林陌下令对吟儿瓮中捉鳖的那次,曹王府高手们就集体失控过一次;然则林陌当时没看见他们对吟儿下死手,所以对今次的行动也不曾有先见——
千虑一失!今时不同往日,凤箫吟身边没一个高手,若遇围攻根本众矢之的!寡不敌众!“糟了!”林陌只恨自己不在川蜀,关心之余脱口而出,缓得一缓,记起自己姓甚名谁,连忙敛了神色,从容对身边亲信们掩饰:“只怕有变,我立即前去接应。”虽说担心吟儿送命,林陌也确实怕事情没按照术虎高琪想的那样发展,因此赶紧将募兵的事都转托给了郭蛤蟆兄弟。
也正是这情急动身,才对灭魂奥屯亮留了一丝破绽。
“少爷……”扶风完全唤不住,眉间满是担忧。
“别说话!都怪你!”曼陀罗心直口快,一边策马相随,一边转头呵斥,那天她听见扶风对封寒和术虎高琪的交谈插嘴,想来就是扶风这些忧心忡忡的念头影响了此战。
“你……”扶风愣在那里,她刚想问林陌,“少爷,你说糟了,到底是怕她死呢,还是怕……她死呢……”
曼陀罗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开始指指点点或窃窃私语。曼陀罗这才想起扶风是个公主、正室,没脸见人,赶紧给了马儿一鞭。

锯浪顶上,云移星黯,似有阵雨要下。
吟儿想着收拾杯盘赶紧带孩子们回屋里,便不要再等汤冷到什么程度了,可实在是渴啊,尝一口试试看能不能喝吧。
只尝了半口,哇一下舌头给烫了个大泡不说,紧接着莫名其妙就犯恶心,冲到一边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下来。
“主母……”顾小玭才准备来帮忙,见状难免蹊跷,孕吐什么的不是早过去了吗。
犯恶心不是因为莫名其妙,而是那汤里有熟悉的令她害怕的味道,熟悉的,毒,令她害怕的,药……几乎可以确定,那里面有毒药……银针都试不出来的那种……吟儿心念一动,登时引起警觉。
一时吐得精疲力尽、腰都没能直得起来,活像是已经开始毒发,吟儿索性在那里又装了片刻,同时暗暗打手势给顾小玭,小玭惯来贴心,见到后,立即用金陵留在这里的机关、通知周边的十三翼集结上来,并且把三个孩子先于其它物件先往屋子边上撤。
凝神细听,风吹草动,几丈之遥果然呼吸隐约。
吟儿看时候差不多了,拄着剑摇摇晃晃蹲下身,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在小玭配合的一句“主母您怎么了!”里,四境呼吸全然一重,数声啸响齐鸣,光影急怒交迸,刀枪剑戟全冲向她这唯一核心。
说时迟那时快,刚好山顶一声雷震,吟儿出剑的节奏竟吻合天上电闪之神韵。
哦不对,是剑鞘。因为樊井给她删掉了那个一炷香,她不敢真的动武,只能钻个空子,剑没出鞘不算动武吧。
所以她锋芒未露,只是就地划开一大片尘土,狂沙四卷,风激电骇,立竿见影就是铺天盖地的砂石将刺客们障目,这群宵小们的光影全被她一道弧光斩黯,时间掐得刚刚好,十三翼来得就这么是时候。
盟军以实力告诉外敌,就算猝不及防,亦能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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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西谷毕竟重兵被移,吟儿虽引蛇出洞,终还是低估了敌人们的人数——
也许“人数”还不足为虑,就算十三翼和他们差不多,他们也很难有增补,但十三翼会有后续援兵,所以吟儿大可不必动武;
却忽略了敌人们大多卑劣——锯浪顶上,除了这三个孩子,还住了个完全不懂武功的柴婧姿……
吟儿不经意间一瞥,只见一宵小破门而入时柴婧姿还在惺忪,不禁大惊,乍看她迷迷糊糊就要被劫持,吟儿想都不想,纵身一跃及时以鞘勾住那人后心瞬然甩远,随后猛一拽起柴婧姿的衣袖就把她往孩子们的方向推,如此,吟儿自己却回旋不到安全境地,被两三个宵小成功拖在了战局里。
如果说蜀口之战,她镇压等闲,轻松自如;凤州之战,她闪避高手,投机取巧;今次锯浪顶之战,她务必打一场平衡格斗——这几人加起来能与她实力相抗,若她不只守不攻,久之必难以招架。
吟儿从来都是个鲁莽性子,但思及樊井警告过忆舟随时流失,此战哪敢轻举妄动,束手束脚,因此前几回合险象环生,腾挪转转处,处处“恶战”痕迹。那时她小腹吃紧,觉得不动武还是会流失,咬紧牙关正待转守为攻,便见有人自以为得胜而绕去她背后,提刀直向着孩子们劈砍:“将这几个小贼扔下油锅里煮了!”应是想乱她之心?顺便绝林阡之后……
“你完了!”吟儿既护犊又护夫还护自己命,背后那人简直找死,二话不说她加速拔出剑来,出手便是云彻席卷,剑威四震,弹指间宵小轰然被击飞开去,曹王的“击水三千,扶摇九万”大约就是这般?
“好耶!”不知凶险的三个孩子居然齐齐鼓掌,熙河还一蹦三尺高,原是终于可以看见传说中的剑圣娘亲发威了。
吟儿热身完了,感觉小腹也不怎么难过,心想樊井这家伙真是坑我!一向喜欢被夸奖的她,听到孩子们鼓掌可高兴了,便立即开始周易六十四剑的表演,同时不忘教育:“沂儿,坏人说‘下油锅’,娘亲教过你的,下油锅,不怕……”
“下油锅,不怕,有好吃的!”沂儿眼珠子转了转,回忆起来,立刻回答,熙河在旁边看着哥哥,学着,默记,一动不动,一脸崇拜。
“还有,上刀山,好极……”吟儿边打边考。
“上刀山,好极,有花儿采!”沂儿这童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愕然,凤箫吟,林阡知道你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全部答对!”吟儿高兴至极,剑耍得越来越花哨,可偏偏越来越稳、狠、准。

剑气破云裂天,所过风行草偃,
意境沸如烈焰,笼盖四野;盛如炼火,渡魔升仙,
倏然风雨乍起,尘沙大作,雷电掠影,霜雪飞烟,
炎寒变化,转瞬流转,环环相连,意味无限,
俄顷云销雨霁,尘倒寰颠,阴阳生换,相异者尽数融于指尖
“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包罗千重真幻,造就万妙之界
锋芒试遍沙场,点染清平人间。




南宋风烟路 第1743章 剑似油煎小面团
打斗畅快,身段漂亮,煌煌似灵凤,飒沓如流星。
吟儿现在随便出手就能达父亲的第七层剑境,稍一认真,稳狠准皆具,自觉已稳定在他的第八层“翻手崩城毁壁,覆手地尽天穷”,
而适才因为这群宵小要避实击虚抢杀孩子们,她因护犊而一时暴怒,手中强招迭起、“阴阳互生,真幻统一”,实质意义上已然抢走了岳离的饭碗“大幻之剑”。
双喜临门,既高兴,又得意,心想这群宵小抢着给我送经验。
未想衣袖微动、倏然撕裂崩断,吟儿暗叫不好,急忙闪退一步,循声蹙眉,锯浪顶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五个人,
虽说已有七八个被俘,所以表面看来这场群殴没什么变化,但吟儿观千剑而识器,知道适才那些都不难对付,这四五个却要令她凑合着对付了……
“哎哟。”吟儿觉得真打脸啊,敌人增援比自己人快多了有没有?!术虎高琪明摆着谨慎小心、留了一手,如果她喝了毒药,那么第一拨就够打死她,如果她并未被毒死,那么第一拨起到降低她防备的作用。
理论上你越强敌人就越不敢嚣张,可偏偏遇上些一模一样的倔脾气,你越强,就越催促敌人挖掘出更强的……吟儿忍不住很生气,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招。
纷至沓来的第二拨暗杀,与沙尘、风雨一同袭击,铺天盖地,纵横打劈,教她在应接不暇之际有“雨中连枕剑,石间接行刀”之感,完全来不及说哎哟以后的话。
“主母……”十三翼误以为她凶险,皆将她视为重中之重,遂及时调整,强行插到这核心来,给她迅速分走了四个,其中有一位尤其强劲,是刺客们之中武功最高的,刀势飞动时六个十三翼都不是他对手,因此时不时有返回来夹攻吟儿的可能性。吟儿不敢怠慢,想着趁他暂时不在,先加把劲,一鼓作气把目前唯一一个剩在自己眼前的干掉。
眼前少年的手中武器是一把再平常不过的软剑,但其自身的内力心法颇为邪门,每当他施展功力,空气中好似微漾着一种特殊毒粉,教置身其间的吟儿太过靠近稍有不慎真气就不自觉流失,然而,吟儿才刚针对性地想要收敛那些莫名分散开去的真气,就发现……“这是什么鬼心法……”
“只要你想着调匀内气,下一回合,你就会形似中毒,而且真气流失得更轻易。”那少年看出吟儿的窘迫,满意于他自己的身负绝艺。也就是说,跟这人比武,内气必须全盘稳衡,切不可随便加把劲!
吟儿咬牙,可我必须一鼓作气啊,没有破解的办法了吗!有!“那就让你没下个回合呗!”打定主意,再发绝招——高手犯境,此地虽不再是她一个人表演周易六十四剑,却也是她一个人在表演大音希声——天道为基,阴阳为气,九州为锋芒,以无形之象落于有形之身,除魔卫道,无往不胜!
“小子,看好了。”指尖捏剑诀,清妙招法频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山巅混乱的黑云里掀扫出阵阵凉爽,虽然从始至终没添半点力,可是却打得侧面没一个人敢靠近或靠得近,而正面那个刚刚还自诩高手的后辈小子,则完全被她带动了剑法节奏,常常是她一剑绕卷而那小子效仿,不知道还以为两个顽童在激烈地甩袖子玩。
吟儿只觉右手控制惜音剑越来越顺心如意,本来应该觉得酣畅,鼻尖一凉,忽然心酸,雷电交加的夜晚,真想和胜南闲敲棋子……这心情是什么,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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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锯浪顶陆续有宋军增援,形势亦总算得到缓解,荀为和樊井也闻讯到场、伫立在最边缘。荀为来的路上一边维稳一边叹息,此战他算入安丙过多、顾外敌却少,终至于被外敌算入,本来荀为准备好了满肚子的歉意要给吟儿说,这时看到主母她剑剑霸气四溢,见之惊心动魄,于是乎满腹的词藻全被吓跑,连声:“主母这,这,这是什么神仙剑法!”
“至神者寂然而无不应。不过,还没完全稳定。”刚被吟儿擒下的这个少年被俘虏下场时,居然还在不时回望战局自言自语,不巧刚好就像在回答擦身而过的荀为。四目相对,两脸尴尬。
顾小玭适才一直揪心盯着战局,此刻看宵小们被抓了大半,才稍微有些安心,抬眼望漫天飞雨,心念一动:“山河人间,不过主母她剑中一抹雪。”
“剑圣娘亲!打得好啊!”沂儿、熙秦、熙河齐齐蹦跳,沂儿也学着大人们形容:“娘亲好厉害,坏人们就像油炸的小面团,在娘亲的手底下上蹿下跳!”声音软糯软糯的,教人听到的第一刻都忍俊不禁,第二刻,却皆是一惊,孩子们的视角才是最贴切的,主母真是个最优秀的厨子,此刻正在帮其余十三翼一起扫尾的她,剑法争如烹调的油簇拥着裹了粉的山川在她手中的锅里炸来翻去、外焦里嫩……
腥风血雨里,吟儿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得娘亲都饿了。”想着一炷香限定已到、瞥见樊井已经来了,吟儿正准备掣剑让自己人以多胜少,不料那个最强刀客蓄势良久,借她走神敛势之机忽然爆发,刃端霎时挥斥出悍然紫光,朝她腰腹间急攻怒扫。砰一声气浪暴起腾旋,靠太近吟儿虽剑中极速斩开一道血芒,却还是因全身内力调动过快而顿感吃紧,掩着小腹气喘吁吁,那人出其不意的上策虽败,中策先声夺人却是大胜,此后要战一个大幅削弱的吟儿顺带几个十三翼还不是绰绰有余?
“别逼得他狗急跳墙……”荀为大惊,看那人气势汹汹,也不知爆发力维持多久,一方面阻止十三翼自乱,一方面召集弓弩手远程策应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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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本来就已经体力下滑,这突然一击堪堪被化解,虽逃过性命之忧,却还是意识到燃眉之急,原来,这老家伙比少年那个心法更诡异,刚才那少年虽然“与他比武,内气必须稳衡,不能随便加把劲”,好歹比武后是能恢复的,可这个老家伙呢,只要被他干扰过的内气,就永久作废、收不回来了,往后也别指望往这个方向有所提升。
换而言之,刚才那个砍的是真气,现在这个砍的是真气上限!
也罢,功力更神乎其神,毕竟多吃了几千碗饭。吟儿看他年岁,大约半百,心中一凛——
难道我分析错了?这第二拨,不完全是术虎高琪这一路的!
很明显啊,第一拨宵小,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第二拨,则是借着寥寥几个年轻人,混入其中的……第四方吗!?
早在蜀口的时候,吟儿就犹疑过,帮助封寒逃出去的到底是林陌的人,还是躲在暗处的别人?
高手过招,哪来得及再走神,吟儿始终逃不开那人的最强打压,连人带剑十几招都被笼在劣势,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本能害怕,不仅虎口开始发麻,背后冷汗也早浸湿了衣衫。
当然紧张,当然急,只恨邪后不能早来;危如累卵,竟然已有十三翼想着给她以身作盾挡刀了……
“别急,你一定行……”吟儿自我安慰,想到从小到大练剑的过程中,云蓝师父常说别急,父亲则常说你一定行,融会贯通,瞬间了悟,上回在凤州她其实就妙手偶得过他二人的剑法联合,这一刻如迷惘中精神一振,想着要不就趁今次险境来给这清微淡远的妙招巩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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