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平邑,这片山川,也很熟悉吧,策马飞驰,时光如在眼前倒流——当年盟军和金军死战,向清风、杨致礼等将军均是牺牲在此。如今,竟讽刺到要用来发动内乱了……
沂蒙周边的四大地头蛇:石硅,应是立场鲜明地反林阡,这一点,在杨鞍还活着的时候就是路人皆知;裴渊,从很久以前就因为救命之恩而以石硅马首是瞻;时青、夏全,一来两年前才与红袄寨合并,说话的分量够不上,二来,他们看上去也并不是那种坚决信任主公、会为了主公力排众议仗义执言的人,尤其时青,出了名的被害妄想——只因为父亲被母亲的奸(谐)夫所杀,时青从小到大连亲人走到面前端茶递水都提防,这种人会对主公死心塌地?
杜华越想越揪心,不得不为主公捏了把汗,他怕主公脑力跟不上,高估了那群人的良心。
天下无敌的林阡也会把四成赢面让给旁人、也会面对“吴越之死”的质问答不上来、也会令杜华等人担心不已决意为他分摊风险?
会,有两个人,能让林阡瞬间从上风落到绝对劣势:段亦心,莫非——段亦心是否金国奸细?莫非是否变节宋谍?邓唐之战他俩有否联手?是有意联手还是无意联手?
借此二人之力,秦州柏树林的那场前戏里,战狼催生、李全助长了总计四层渐次递进的阴谋论——
第一层:时任惊鲵的莫非临阵脱逃,其后被程凌霄从海上升明月中逐出。这指向了是莫非失责害死吴越,林阡却一直“包庇”这个罪魁祸首——这是杨鞍比较相信的一种可能性。言论里的林阡不至于卑鄙,却也难免使注重兄弟情的杨鞍与他产生裂痕。
第二层:彼时在曹王府深受器重的黄鹤去,原来和莫非是父子关系,更是海上升明月的线人。这指向了林阡故意挑起金军内斗却因“无能”而不慎害死吴越——这是那日战狼放任黄鹤去给郝定石硅通风报信的初衷、是战狼起先最希望红袄寨寨众相信的一种可能性,也确实构成了杨鞍这个老好人之外大部分不信林阡之人的预设立场,更是石硅当场就决定离开林阡回山东的根因。但在徐辕来到山东和李全数度斗智斗勇后,这些寨众,有的稍有转圜、去了第一层,有的却愈发排斥、去了第三层。
第三层:当初还是豫王府第五的段亦心竟也是林阡的自己人。这叠加在黄鹤去和莫非关系的基础上,指向了林阡在那一仗布局缜密并不存在无能,因此林阡是一边挑起金军内斗,一边“授意”宋军战败、意图对红袄寨施恩,却弄巧成拙不慎害死了吴越——这是李全等人目前一口咬定的可能性,舆论里的林阡沽名钓誉、弄权耍谋、龌龊至极。
第四层:段亦心既是林阡的女人也是战狼的女儿,和凤箫吟一模一样。这指向了最令人心寒的一种可能性,曹王和林阡存在翁婿勾结,林阡是“故意”“直接”害死吴越,以期宋盟和曹王府瓜分红袄寨——这是战狼不愿意世人相信的,因为会祸及曹王;但俨然是李全最想要的,因为这会教林阡和曹王都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李全虽想要可是又不敢推动,因为现阶段他怕诬陷过分则过犹不及,思虑再三,和夔王约定好了“不急,按部就班、随风潜入夜地引导世人慢慢往这一层来”。
总之,今日汇聚在沂蒙的这一批李全党羽,大多都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了第三层阴谋论傍身。离约定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平邑的秋林里便已簇拥满人,趁着林阡还没到场,这些宵小开始七嘴八舌交头接耳,就算没人听得清他们讲什么,都足够给“群狼扑虎”推动和造势。
当是时,林阡在红袄寨内的绝对支持者包括杨宋贤、彭义斌、王琳、刘全、王敏甚至展徽全都留在了泰安,所以,杜华等了许久背后都只有零星的人数增长;反观对立面上,反林阡的却越聚越多,譬如李全、史泼立、孙邦佐、李思温——这还没算上地头蛇啊……
阵容上,自己这边简直被对方碾压,杜华不知主公为什么还没到,既怕情报网出了什么岔子主公没看到记号,又觉得主公干脆借着什么事情遁了好、等过几天调几个拥趸来帮忙也热闹、大丈夫能屈能伸……至于今天有什么脏水,那就尽管朝我杜华泼好啦——
打定主意,鼓足勇气,帮林阡强出头,杜华看时间已到,也不管地头蛇之一的夏全还未到场,就先冲最软的柿子史泼立开火:“史泼立,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前一战原以为打出了血性,未想竟还是这般不识好歹!主公和天骄,到底哪一点对不住你!”又拉上李思温和孙邦佐一起喷:“孙李鼠辈,只知投机,脑袋这般灵光,怎么不去行商!”
不同于史泼立和孙邦佐都被骂懵,李思温有备而来故而第一个作出反应:“怎么,杜当家,区区几张床弩就把你给收买了?说得头头是道咄咄逼人,邓唐之败你经历了吗,汉水南渡你参战了吗……”
“在人群里喊一嗓子、引发恐慌、导致兵败,也叫参战?!”杜华冷笑嘲讽,邓唐据点覆没后,宋军护送民众从汉水南渡本来秩序井然,就因为李思温在人群里看见段亦心大喊大叫而溃不成军。
李思温被戳中伤处,恼羞成怒提刃相向:“那一战,吴当家才刚救活段亦心,邓唐据点就被一锅端,杜华你怎么解释!?那贱人若只是你主公用,那就是你主公授意害我军输;若是你主公和曹王共用,那你主公就是存心要吴当家死!”
他二人实力算得上旗鼓相当,杜华本来无所谓短兵相接,然而这地方哪是单打独斗的擂台,没几回合史泼立、孙邦佐就率众一拥而上,谈不上对他有深仇大恨,可一言不合就要将他剁成肉酱。
李全无需亲自动手,笑看杜华孤掌难鸣;石硅作为此番议事的组织者总不至于无动于衷,一边冷冷说“你主公竟这般逃避责任,宁可违约缺席,却教部下涉险”,一边不再旁观、携流星锤上前维稳。
换往常,石硅一个打五六个金兵也不是问题,然而他好像小觑了这些人?不战则已,一战惊异,好个红袄寨,多日不见,就算这些小角色,一个个刀法剑法都这么强!
数回合后,石硅非但不能止战反而自己也陷入漩涡,时青、裴渊见状也提刀携枪来援,一时间战局愈发吃紧,越打越分不开。
也不知到底鏖战多久、谁在跟谁纠缠,倏然一道流光飞掠,无声无息间,混战的十多人尽被拆解,缓得一缓,一个个都还如在梦中。
石硅脸色微微一变,李全面部略有痉挛,史泼立等人大惊失色,杜华才回神便面露喜色:“主公……”
虽然还隔数十步远,人未到而刀气先至。
“因事耽搁,诸位久等。对不住了。”林阡手里不知提着什么东西,包袱里一坨坨的像西瓜,有那么一只好像还是个连体瓜。
不仅林阡迟到,地头蛇之一的夏全也刚来……却跟在林阡身后,一副小人长戚戚的模样。李全没太在意也没多想,因为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看见林阡好像有点蔫、走几步路都踉踉跄跄。
这状态,林阡不用开口,直接给自己贴了个“我好欺负”的标签,当然了,前提是要把他的刀法忽略不计……难怪这几天行踪飘忽,看样子是病了一场……可是,都病到这份上了,他刀法还这么厉害的吗!
南宋风烟路 第1684章 天河倒灌,星月逆行(2)
李全心念一动,怕石硅也像展徽一样,事先再怎么忿忿不平,一见到林阡就心驰神往,于是他赶紧开口指引风向:“盟王既然到了,那正好解释清楚,吴当家到底怎么死的?段亦心和莫非两个祸首,您打算包庇到什么时候?”
“还解释什么,李代寨主不是自问自答了?我倒也有一问,谁能为我答啊,杨二当家在世时从没给自己封过寨主,不知您代的是哪一位呢。”杜华早有这股气在心里不吐不快。
虽然这反讽暂时噎住了李全令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其实只会解个人之气而激化群体矛盾,故而用不着主公举手示意、杜华自己也知道不能再多说。
吴越到底是怎么死的?林阡比谁都更想知道。今次路过邓唐他也曾调查,奈何李全狡诈,真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然而,段亦心和莫非确实都是无辜,那么就必须保护到底,绝不松口划清界限。这是他林阡的原则,不可能为了保大局就舍小——一次次地舍小既未必真能保大而又终将聚成弃大。
可惜舆论发酵实在太久,哪怕林阡有理有据都很难帮段莫解释,因为到这份上还在反他的人多半有预设立场不可理喻;所以情况和李全预料的一模一样,确实“吴越之死”林阡很难回答——
可是,我林阡为何要顺着你李全设定的剧情走?我今晚到这里不是来对质,而是来服众和聚拢红袄寨一致抗金的!道不同,恕不奉陪。故此,林阡接下来的话看似对答,其实只不过是他之来意和李全思路的重合。
“天骄到山东的第一天便已向世人强调,邓唐之败、新屿之死,主谋是曹王长子完颜君附,他早在去年冬天就已被盟军击败、羞愤自杀。同样的真相,还要林阡再述几次?”林阡这一句铿锵有力如雷贯耳,虽然他素来口拙、语句好像没什么特别,可只要他这个人朝那里一站可就真是刚正之气扑面而来,教任何人都不敢再当面质疑半句。
很长时间内全场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接茬或打断,一个个洗耳恭听他的晓之以理和动之以情。
“汝等眼里,吴当家是什么?是金军口中的非死不可或宋军强攻榜的至高无上,是卑鄙者弄权耍谋的工具或牺牲品?可在林阡心里,他只是新屿,是从小玩到大、桃园结义、同桌吃饭同床共枕的兄弟,是战火里过命的交情。向鞍哥借他出征,却没能护他周全,这几个月,我也问心有愧、有悔,有憾,总是欠他的遗孤一个交代。”见林阡渐行渐近、面容如昨般清隽却不怒而威,史泼立、孙邦佐等人都灰头土脸往两侧暗暗退散,抬不了头,只差壮胆附和一句“盟王说得对”了。
时青愣了许久,听出林阡一直往自己这边来,身为时青寨寨主他自然比那些宵小有胆,便勉强抬头与林阡对视了几眼,忽然就移不开视线。那眉目似剑似星,那风姿如松如杉,那轮廓刀劈斧凿,那气概龙骧虎步,那神态天下尽在掌握,那笑容危局全被撑起。一霎,内心所有的阴暗都被驱逐,鬼祟都被震慑,心魂都被俘获……发自肺腑地举起刀来求指点:“盟王……我这刀法,可有进步没有?”
“适才所见,刮目相看。不过,‘平林漠漠’虽熟稔,‘鱼龙潜跃’欠火候。”林阡到他身后强行将这虎背熊腰托住,不等他作出任何排斥反应,便不由分说抓起他手向外劈砍,临阵演示了一遍内涵高出万倍的“鱼龙潜跃”。当是时,时青被他揽着顺着刀路看得两眼发直,一味陶醉于四面的沙走石飞,片刻后还忙着荡气回肠,哪还记得要对谁多疑对谁设防……
“哇……”时青寨红袄寨寨众尽皆瞠目结舌,艳羡不已,“是他……”纷纷望着林阡眼中放光。
石硅顿然明白,山东义军的刀法剑法为什么时隔两年这么强,他们的武功,大部分都是林阡指点过或留过刀谱剑谱的……
就算那些刀谱剑谱一传十十传百以后,谁都不知道傍身武功的源头就是林阡,可区区一刀的功夫他们全认出来那是祖师爷驾到了,所以……还指望这样的一群人去反林阡?!他们人多如坝,一刀全瓦解成酥!
本来约好一起反林阡的时青大寨主,突然间就表现得跟个小徒弟一样;夏全呢,不知为何完全不发难,对了,他怎么会和林阡同时来的?五味杂陈的石硅发现林阡转头往自己看,好像在问,石硅,你呢?慌忙忍痛,克制住那丝过去有过的归心、狠心组织起语言正待反抗,冷不防地,林阡刚朝这里移近一步,石硅身旁的裴渊求生欲已高不受控,站出来对林阡就是一个情绪激烈的……见礼:“盟王,您……请上座!”
这句话出口之前,场面怎么说都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可能,一出口,直接把此地堪堪绷紧的弦抹松到软。瞬间,群狼扑虎的鸿门宴,居然成了接风洗尘的庆功宴?不可逆转,可笑之至!
李全算是看清楚了,这群怂货除了石硅之外一个都不靠谱,他们现在已经公然倾向于林阡,因为他们在林阡面前,就是小辈,徒子徒孙,拿人家的手短,学人家的腿软!
两年前种树,两年后乘凉。林阡不动声色就抹消了此间人马围歼他的杀机,更甚至有云淡风轻收当中大半化为己用的架势,李全只觉自己的剧本好似个宇宙,轻而易举就天河倒灌、星月逆行。
那怎么行!不能放过这绝好的机会!有关吴越之死的问题已经问出去了、林阡并没有好好地回答,难不成就这么被他用个人魅力给蒙混过关吗!?不行,不能让他逃避现实和转移话题,李全你要做的是降低他的威望啊!
鉴于林阡时而中气不足、面色有些苍白、应该不在最佳状态、就算打起来也会因为大部分兄弟在场而约束战力……李全赶紧又冷笑,这次完全撕破脸:“杀了自己最好的结拜兄弟,不是更加显得盟王是个成大事者?完颜君附这主谋伏法,和段亦心莫非这些帮凶谢罪,不冲突吧。”
“段亦心、莫非,前者当晚重伤不醒,后者当晚被追杀而失职,谣传邓唐之战是他俩出卖新屿夫妇行踪,描述得如同就在当时当地。除了贼喊捉贼以外,我想不到还有其它可能。”林阡虽然真的踉跄,却闻言厉声喝断,“若被我查出那群害死新屿的宵小,必教他们下场和这些一样!”不错,他才是最恨不得给新屿报仇、把帮凶们都杀得片甲不留的那一个!
话声未落,猛然朝李全方向抖出手中包袱——亏得李全及其拥趸们吓得一起躲开,否则可不被那包袱里的几个人头炸弹给当场埋了!?是的,那滚出来的不是西瓜而是几颗圆溜溜的头颅,其中一个连体瓜是卫王府第一的双头怪……
一句话都不用再讲,李全蓦地被震慑,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走进林阡剧本了、而自己剧本里所谓的五方合作只剩自己一个了,夔王府、曹王府、卫王府、胥鼎那四方,恐怕在群狼扑虎的一开始就已经全被结束……
可是,不对啊……不是说我才是第一步吗!!
发生了什么!?便那时捷报频传,称沂蒙当地的金朝官军仆散留家、完颜讹论正在慌忙遁逃……还用问,谁干的?
难怪来晚了,难怪踉跄着,原不是病了,林阡他刚刚去打架了!?
金军撤逃的那个地点曾是一片山林,两年前的山东之战因为捞月教内斗造成寒毒泄漏而荒弃,后来甚少有人涉足那寸草不生之处,因而被夔王府的人选定为对付林阡的“机关暗箭”。
“地方选得是没错,可他们为何这么急……急得抢到我前面……”李全完全无法理解,夔王府不是不知道七月十一是群狼扑虎,哪怕等到明天天亮再诱引林阡入伏也不迟,毕竟他们需要围剿的是一个“落寞”的林阡,是的,金军负责的明明是第二步怎么……
南宋风烟路 第1685章 手持扫天帚,六合如尘埃
事实上,李全错怪了夔王。
他俩计划的第一步“红袄寨问罪”之所以错变为本该是下一步的“金军围剿林阡”,不是因为四支金军过早动手或不够齐心,而是因为——林阡计划的第一步是“打金军”这么简单……
双方计划活活撞在一起后,导致了李全的部署“顺序错乱”恐要被全盘推翻。不过,林阡并不是在看破他的策略之后将计就计的——林阡连看都没有看。
管什么谁缜密谁鲁莽?硬碰硬,战局就必须照着强者的想法发展。哪个妄谈“赢面”?林阡的戏这帮宵小一个都接不住!
没错今晚林阡到沂蒙是应石硅的邀来议事,但他要议的是他想议的事:金军先锋被他给了个下马威后,石硅、时青、裴渊等人如何守成!
群狼扑虎?那是什么?有鲁酒好喝?
“来来来,坐下吃饭,边喝边谈。”林阡笑着反客为主、招呼地头蛇们赴宴,丈夫何事足萦怀?吃饭喝酒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主公……”杜华丈二摸不着头脑,发生了什么了吗?打仗变成请客吃饭了?李全怎么倏忽就不说话了?
“林阡你欺人太甚!”李霆二号、李霆三号们还不知李全此刻心乱如麻,七嘴八舌地斗胆骂林阡、往他们那边扔敌颅是对李全的不尊重。
林阡却毫不理会,只是搜寻着宴上的各种好酒好菜,催促裴渊赶紧把最好的搬上来,脸色也比适才红润得多了。
“就欺你咋地,还要多客气?!”一大批红袄寨时青寨寨众自发帮腔。杜华忽然就意识到,今次是他杞人忧天了,主公就算脑力时高时低,都有足够的资格单刀赴会。
“那些尸首,是卫王府第一的双头怪物?完颜讹论和仆散留家麾下的悍将……”石硅机械性地与林阡对饮。头颅们要么特征鲜明,要么就是属于沂蒙宋军的老对手,所以用不着他分辨太久。
时青如梦初醒,兴冲冲收刀落座于林阡身边:“盟王是怎么和他们打起来的?这帮不怕死的该不会跟踪主公偷袭!?”
“哈哈哈哈,反着来的!那就讲讲,刚好佐酒。”一坛下肚,好不过瘾,林阡胸口热不少,兴起开始讲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个名叫林胜南的细作,离开泰安后就在暗中搜寻沂蒙金军的大本营,尤其是藏在暗处的元凶首脑所在地。要想掌握敌军据点、筹谋切断他们联络线,有时需要孤身犯险,这便是他离开蒙阴之后就行踪飘忽的根因。
今次不当主公、重操细作旧业,全因泰安一战后,海上升明月也亟待修复。
而就在这几日,余相濡被战狼和朱雀点拨的“诋毁青城派”行动正紧锣密鼓地开展,其所代表的夔王府想要在不远的将来抹黑海上升明月在沂蒙宋军中的声誉和降低他们的可信度;李全也撺掇石硅向蒙阴发出请帖、杜华则通过海上升明月给他们找不到的主公于附近镇上小据点的墙角都留了记号——
李全,你现在可想明白了吗,你们的计策过于复杂、合作又见不得光,导致你们的预谋分别发展后有个细节冲突了!让林胜南在辨别真真假假多种记号时提早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他没有借此识破你们想干什么,可他却高兴坏了有人送上门来:有人在冒充落远空?是金军?太好了,正愁线索断了,刚好可以用这几个假青城派顺藤摸瓜!
换而言之,金军计划不是被林胜南破坏,而是被林胜南覆盖——
到达平邑之后,林胜南就开始利用这些假宋谍按图索骥,一路找进了那片曾经寒毒泛滥杀人无数的山林。旧地重游,薄雾流散,空气不再像过去那般污浊,视线也不是两年前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那里,林胜南发现,林中聚集了大片毒瘴和暗箭,其中一些是当初柳湘、南弦、蓝玉泓遗留而被有心人重新启用,但还有不少是属于新人的阴谋诡计,尤其伪唐门那位门主唐小江也在卖力……两日内出入林间的粗略估计有两百人,除了可能和控弦庄同一性质的元凶王爷的情报网成员以外,更不乏内力强厚在高风雷档次甚至以上的高手,他们逗留时间最长的是一个被装上断龙石的山洞。
那山洞他先前为了救吟儿进去过,不算大,所以当即决定变身为林阡,杀入:捣毁这个神秘组织!现在不动手,将来他们一定害石硅不浅!
对于李全来说,不该轻易否定计划执行者的能力。计划之所以赶不上变化,主要是它本身容错率太低——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山洞内瘴气剧毒暗箭陷阱应有尽有,且比外界那些要厉害得多,加上空间局限因而比外界危险万倍……启动外界阵法,主要是想建造它时能够避人耳目;待建完,需清除了外界障碍,才好把林阡直接引到这必死之境来。“智取”的地点选择可以说完美无缺,可敌人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如果林阡来早了?!
时间不对,筹措不充分,一部分自己人还没到,毫无心理准备见到林阡不请自来——一干人等,全都懵在原地了一忽。
林阡和这群敌人照面的一刹,看见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而非恐慌奔走,才知这山洞原来不是给沂蒙宋军准备而是给他留着的,所以也愣了一下……
这些机关暗箭全是用来辅助金军高手们围攻林阡的,不管打多少回合的时候林阡中招停顿,都是他们四散出洞并放下断龙石的好时机,尔后,被困在里面的林阡就会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毒蛇猛兽枪林箭雨搅成肉泥,任你盖世无双,连灰都找不到。
还好还好,他林阡容错率高,趁他们因为意外而停顿时间比他更长,一边冲前拔刀,一边大吼一声“放!”夔王府的等闲军兵训练过度真的令行禁止把断龙石给放了下来!放了一半,唐小江一惊而醒赶紧滚过去撑,才总算给这里留了一点光和希望。
林阡下令给敌人要他们放断龙石,一来是想分敌人的心和兵,二来是想把毒瘴全埋在山洞里别成祸害,三来,是想关门打狗的鸡飞狗跳莫要影响到外面。对付他们,他有信心。
金军高手们虽然猝不及防,可哪个不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一个个平复了心绪应战。知己知彼的他们没轻敌,知道正常人的武功都对这战鬼望尘莫及;没违背上级号令,打破了各大王府壁垒,勠力同心,相辅相成;没被机关暗箭误伤,和脚下的五行八卦配合出色,反观林阡,压根乱打……
可是饮恨刀就是那么不合常理地将所有困局一次性强攻硬克完了!在他的对立面真是连一点武打体验都没有,直接就是人成草芥、物如尘埃,强的打废、弱的打哭……
危急关头,余相濡终于想到了用人质,拿夏全的命来威胁林阡——不错夏全那么巧早于林阡出现在那个山洞里,他被金军死死吊在高处,脚底不远是个充斥着化骨水的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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