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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难怪方才她说愿赌服输,引皇帝来取她的性命时,他不肯动,原来深知她不是服输之人。

    元敏冷嘲一笑,“先帝如若有皇帝这般了解哀家,当年就不会留哀家的命。可怜我年华正好时入了这深宫,将他当成可以托付之人,他却只是将我当成他那江山大业里的棋子,用时百般恩爱,用罢弃若敝履,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太皇太后还不是一样不放过无辜”步惜欢嗤笑一声,慵懒嘲弄,“老国公助先帝平叛时要了立储的密诏,就该知道会招致先帝的猜疑和忌惮。太皇太后责先帝将元家当成棋子,难道元家就没有借皇子谋荣华之心”

    “皇帝不愧是先帝的孙儿,帝王家的薄情可真是骨血里带着的,皇帝不必学其形便已得其骨!”元敏盯着步惜欢,眸中生着的幽火似能将人烧成灰烬,“元家的先祖乃是开国功勋,因受帝王家的猜忌才不问朝事,当年先帝亲自登门来请,元家怎敢不应国难当头,若敢不应,满门的性命皆要不保!”

    “借口!当年荣王起兵,胡人已打进了关内,老国公有治世之才,如若辅佐荣王登基,元家亦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何答应了先帝之请还不是乱臣贼子之名遗臭万年,平乱治世之名流芳百世忠君既能得名又可得利,何乐而不为”

    “那又如何难道江山大业臣子来保,至尊之位帝王来坐,好处都被你们帝王家占全了”

    “那就别怨!你谋利,他亦谋利,那谋着便是,不过输赢成败,愿赌服输罢了!何故既要谋人的利,又要人恩爱相待难道这就不是想好处均沾”

    元敏一时哑口,盯着步惜欢许久,笑了一声,笑声苍凉悲戚,自嘲至极。

    没错,此理无错,错的是她,错在当年未嫁时心高气傲,自认配得上这世间最英武不凡的儿郎,奈何嫁入了帝王家。那时到底是青葱年华,虽入了宫,却还是怀了些女儿心思,那是她的夫君,既已嫁了,她怎能不盼着夫妻恩爱她入了这梦,唤醒她的却是皇儿的命,那日起她才醒悟,这一生都要葬在宫里了。

    她觉得不值,这辈子不得所爱痛失爱子,一生无事不得开怀,为的却不是她。

    从此,她为自己而活,复仇也好,谋国也罢,为的都是自己的爱恨,如此才不算白来世上一遭。

    “皇帝既然看得如此明白,那就别怨哀家,哀家与你不过是同谋江山罢了。”元敏边说边缓步走向步惜欢。

    步惜欢没动,只问:“那朕的母妃与这江山何干”

    “那都是帝王家教的!”元敏大声喝道,密殿四面皆封,女子的声音空洞贯耳,杀气癫狂,“谁让先帝杀了皇儿,谁让你得了他的看重,谁让你与皇儿同年!你有母妃可依恋,我的皇儿却没有了,先帝暴毙,权相摄政,也难消我丧子之痛!折磨步家的儿孙,夺下步家的江山,哀家高兴!”

    元敏仰头大笑,笑声剑气般直冲殿梁,袖下却有刀光一现!

    那是真的刀光,藏在袖下,是一把精致的短匕,元敏走近步惜欢时,忽然将其翻出,奋力刺出!

    噗!

    匕首刺入血肉里的声音在密殿里清晰可闻,两人离得极近,半晌后,几滴温热的血落在地上,步惜欢松开手,元敏踉跄着退了一步,跌倒在地。

    凤簪滑出,高髻松散,女子躺在冰冷的玉砖上,胸口插着把匕首,血色洇开,若胸前绣出朵红牡。元敏眼神发直地望着殿梁,气息尚存,已在生死之间。

    步惜欢没杀她,他转身看向那道厚重的石门,一掌击出,石门受震不动,门上的石皮却簌簌碎落,露出钨铁内门,门上可见一副女子骑马狩猎的华雕,天上有龙穿于云间,女子不射身旁的百兽,独坐马上拉弓,一个射龙之姿。

    华雕美如陵墓壁画,女子手上的弓箭雕得格外精致,细细一瞧,竟是真的。

    既是真的,开门的机关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壁江山,弃之何妨!
    姑母……

    一声姑母哽在喉头,元修望着元敏,难动半步。

    元敏目光涣散,已抬不起手来,只嘴唇嚅动了几下,似有话要说。元修急奔过去,俯在她身边,附耳细听,听女子平时威凌的声音此刻变得细若游丝,“姑母……护不得你了,快……逃……”

    “陛下!”石门在这时升了上去,李朝荣率神甲军跟了进来,一声陛下将逃字掩盖了过去,也让元修僵了僵,而后缓缓握拳,青筋毕露,杀气厉放!

    李朝荣面色一变,清风剑未至,元修的拳风已如怒涛,携崩山倒海之势,直逼步惜欢!

    步惜欢人在一丈外,红袖乘风猎猎如旗,袖下清俊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片金叶,去势若孤叶破怒浪,孤勇无畏。那风涛却分毫不弱,势已成狂,绞得那金叶在半途中嗡地一震,顿见流光急晃,映得密殿里金波荡漾,一息之后,忽然铮地一声裂散开来,看似星火般璀璨,实则若怒蛟金鳞,片片杀人!

    步惜欢抬袖一拂,射来面前的金碎散去四周,钉入密殿的华柱上,宝雕翠饰簌簌震落,尚未落地便被狂风扫起,杀招成墙,密如飞蝗!

    步惜欢探囊取物般拈住射来的一颗翠珠,看似漫不经心,却在拈住那翠珠时袖口刷地裂开!男子的眉宇间不见丝毫波澜,将那翠珠在指间一捻,拂袖一扬!齑粉散入密如蝗墙般射来的碎饰里,那些碎饰便忽如活物般附了内力,反噬而去。

    元修在那墙对面,两人只有一丈之距,却看不见对方,只依稀看见元修未动,那杀墙逼至他面前时,狂风忽生,一只手臂从墙中穿出,怒风将那杀墙破开一道巨洞,卷得碎饰迫散八面,射入殿梁华柱,木屑落时如天降飞针!

    两人都一步未动,早有君臣之约,然而此时谁都没提。

    李朝荣率神甲侍卫退守石门,但见两人不动如山,周围三丈之地遍布杀机,密殿里的华饰层层剥落,目力渐渐已难辨清那密如飞蝗的杀人之物里都是些何物,就只听见怒风声飞矢声里有什么咔嚓一响!

    李朝荣听声辩位,仰头望去,竟见殿梁裂开一道大缝,眼看着要断!他心头一紧,刚要出声示警便又听见数道裂声,他飞睃一眼,见密殿中的四道华柱也有崩裂之势,心头不由一惊!

    两人这般交手,杀招多射入梁柱,但不过短短十余个来回,竟有这般威力,能致殿塌!

    李朝荣正惊时,那先裂的大梁忽然从中间一断,当头砸下,而那下方正是步惜欢和元修!李朝荣挥剑一扫,剑风急旋而上,抬得那断梁落势一缓,急喝:“陛下快走!这殿要塌!”

    这密殿若在外头倒易走脱,但它建在永寿宫下,只能从石门撤出,若晚一刻,外头的密道也塌了,可就出不去了。

    李朝荣急喝时,殿梁已砸了下来,步惜欢和元修都往后纵退,而那断梁只落下了一半,另一半悬着晃了晃,砸落之时尖锐的断处正对着元敏的尸身!

    元修飞身奔去,李朝荣趁机率人护住步惜欢退出石门,身后传来隆隆巨响,大殿塌得很快,密道上方的砖石携着厉风呼啸着砸落下来,神甲军以刀剑开路,碎石清路,待从掠出密道,回到永寿宫的后殿,密道深处已传来塌声,脚下隆隆作响,玉砖道道裂开,地陷之险近在眼前!众人纵身掠出大殿,接连落在殿外时,里面的天塌地陷之声仍在持续,元修没有出来,也不知有没有脱险。

    步惜欢正欲转身望向殿中,一队御林军的侍卫奔进永寿宫来,为首的小将神色匆匆,跪禀道:“启禀陛下,城门有变!”

    那小将递来一张密条,李朝荣接过来呈给步惜欢,步惜欢打开时眸中波澜不兴。元修志虑忠纯,与他曾有不杀元家妇孺的君臣之约,而方才在密殿之中他忽然性情大变,想来城门口必然出了事,元家人只怕都没剩,否则元修不会如此。

    步惜欢边想边将密信打开,目光一落,那波澜不兴的眸中忽生滔浪!

    李朝荣从旁看着,心里咯噔一声,除了总管范通大人和汴州刺史陈大人,他是追随圣上最久的一个。当年,他奉师命下山历练,遇上了大兴龙舟游江南的圣上,那时以为圣上乃昏庸无道之君,从而生了救国救民之心,夜探龙舟暗刺圣驾,没想到所见之人与天下传闻中的相去甚远。他决定追随圣上后,便借游历之便和魏少主的相助在江湖之中秘密挑选训练隐卫,历经数年建立了刺月门。

    他是刺月门第一代的刺部首领,后来祖母过世,圣上需要他回京入朝,并下了密旨,让他谋取御林军的统帅之权,因此他才回京入朝拜在了元家门下。

    他跟随圣上这么多年,废帝之危时他都能一笑置之,何事能让他神色大变

    “备马!”步惜欢将密奏一捻,齑粉随风散远,溜过破碎的红袖,留下一抹霜白,“出城!”

    出城!

    李朝荣被这话惊住,刚刚夺宫,朝局正在乱时,百官很快就要进宫陛见,此时圣上竟要出城太皇太后虽死,元党却未败落,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元修已对圣上有怨,今日他若未死,必待圣上如死仇,他若死了,西北军得知他死在宫里,想必也要哗怒。元修死不死,西北军之危皆已迫在眉睫,而外三军的兵权尚在元党手中,圣上此时应挟百官的亲眷将盛京城控制在手中,内收禁卫军和龙武卫的兵权,外有青州军策应,江南何家再表归顺,如此才能压一压江北的局势。

    即便这样,大兴也必生兵乱,这一乱少要三年五载,而圣上如若此时就出城,那……那出了这城,恐怕就回不来了!



致我亲爱的读者们
    追文的妞儿们都知道仵作一向更的少,这个月是最少的,原因大家知道,月初元宝疱疹发烧,并发支气管肺炎,住了十天的院。

    其实,发烧是从上个月28号开始的,去医院开了药,吃药无效的情况下,这个月2号开始住院,12号出院。

    这期间拍了两张片子,第一张是住院那天拍的,诊断是肺炎,当天就办了住院手续。第二张是出院前一天拍的,诊断说肺炎好了,咳嗽一类的感冒症状回家吃药调理就可以了,不需要再住院。

    出院三天后,我去医院拿病案,准备寄回元宝的户口所在省份办理社保报销,当时检查材料齐不齐全,就把病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发现出院前的肺片诊断书上比住院时多了一项,写着“腰椎曲度欠自然,l2椎体左窄右宽楔形变。”诊断为“骨质改变,考虑先天发育所致。”

    出院的时候,儿科医生没提起过,家里说如果严重的话,医生当时肯定会告知,但是我不放心,所以预约排号了几天,大前天带着元宝和片子去了上级市的三甲医院。

    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医生看见片子以后,说两张片子里都看不见腰椎,不明白腰椎的诊断依据是怎么来的,怀疑要么是片子没出全,要么就是出错了片子。一岁幼儿不适合频繁接触射线,医生建议我回本地医院问清楚再回诊。

    前天我去了本地医院,跑遍了住院部、门诊和放射科,最后告知片子没出全,重新出的两张片子里都可以看到腰椎的问题明显存在,拿到片子的时候我心都凉了,到骨科找医生看片子,主任医生不在,第二天又去时,检查都没做,医生就说了一句,你要真想看这个病,星期天去上级市某医院的小儿骨科专家门诊。我一听心更凉了,大体上也算心里有数了。

    这段时间真的……心情大起大落,如果不是月初因为肺炎住院拍了片子,我可能要很久才能发现这个问题。

    最近什么也没说,因为不希望大家跟着我心情大起大落的,但这个月更新太少,已经有读者在催,朋友劝我把事情说一下,想必大家会理解。

    我觉得这是私事,尤其这个月一直在处理私事,本来对读者来说就很糟心,我实在不想天天叨念,尤其在还没确诊的情况下。但思来想去,毕竟影响到了读者,酌情告知还是有必要的,所以就有了这篇长公告。

    近来评论区多事,这个月我基本没看评论,严重缺时间,但听说前天比较激烈,所以对理解和维护我的读者,在此特别说声谢谢,我跟大家素未谋面,愿意在把理解和维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是你们的善意。对急等更新的读者,只能说声理解,我之前也是读者,理解这种心情,只要事实在,我就尊重抱怨。

    我不要求所有的读者都必须理解和维护,评论



第二百五十六章 盛京乱
    盛京宫东,承天门外,奉命来此截杀御林军的西北精骑并未见到人,本应押送百官从承天门进宫陛见的御林军并未如期而至,孟三率人前去打探,却在半路上见到了惊慌不已的百官,百官称御林军不知何故忽然扔下了他们,带着华老将军出城去了。

    孟三远眺城门,精瘦的西北少年坐在马背上,神色迷茫。

    大将军无意江山,而今要反,圣上图谋亲政多年,今日竟弃江山而去。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追!”

    华老将军是大将军的外公,不能再有事!

    这时,外城已经乱了起来。

    呼延昊劫走暮青时命王军烧了驿馆,辽军四处火烧商铺和民屋,百姓慌忙逃命,外城乱成一片。五城巡捕司里没有战马,捕快们追不上大辽的铁骑,戍卫城门的龙武卫被惊动,循着火起的方向堵截辽军,却不想此举正中了呼延昊的调虎离山之计。

    城门戍卫空虚,呼延昊率王军策马疾闯城门,守尉欲拦,被王军一刀斩了脑袋,血泼在厚重的钨铁城门上,守尉的人头在青石长街上滚了几滚,被胡马的铁蹄踏碎成泥。

    盛京的城门已有二十年没沾过戍卫军的血,龙武卫久不经战事,稍惊的时辰,大辽的王军便闯出了城门,往南去了。

    副将没敢派人去追,竟下令严闭城门,龙武卫、巡捕及逃命的百姓把长街堵成了一片。天色未晚,火光烧红了半座皇城,内城犹似坐落在万丈红霞里,御林军自红霞里驰出,明黄袍,玄青甲,万马相逐,势若山崩。

    策马在先之人鲜衣蒙尘,衣袂残破,风姿却矜贵洒然峻拔无双,那风姿莫说天下人未曾得见,就连盛京百姓都没有见过,恍惚间还以为看错了人,正待细看,人已驰近,官差及百姓慌忙让开,仰头望去,见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圣驾策马驰过长街,残袖随风扬起,似火舌飞舞,霎那间烧穿了天!

    步惜欢扬鞭策马,一路疾驰,道道旨意传向后方,“一千人马去都督府,接府中之人出城!”

    “一千人马去瑾王府,接瑾王出城!”

    “百官府中之人撤出时火烧官邸,勿伤妇孺!”

    马蹄声太过嘈杂,少有人听得清旨意,就只见万马相逐,风卷烟尘,大军驰向城门,不时有千余精骑奉旨离去。

    百姓远避,惊惶不安,正猜测出了何事,忽见万马扬蹄,御林军勒马急停,齐望前方——步惜欢不知何故忽然停了下来。

    他停了下来,却无旨意,只是静坐在马背上,半晌后打马回转,隔着大军遥望内城,目光落在城西。

    日渐西斜,官邸重重,幼时居住的王府入不了男子的视线,却刻在记忆里,时常入梦,二十年难以淡忘。火光将男子的眉宇映得格外明润,亦照见那眸底的苦痛分外明晰。长街寂寂,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敛尽喜怒,道:“去恒王府和宣武将军府,接恒王及宣武将军的家眷出城!”

    “遵旨!”御林军中一名参将奉旨领兵而去。

    步惜欢看着随他出城来的御林军道:“家眷在城中的,可带家眷出城,随军南下。此去生死难料,朕与尔等共存亡!”

    御林军今日助他夺宫,禁卫军里死了不少人,日后朝堂清算,必不能活,只能随他南下。御林军统共万人,多数将士的家眷在江北,大军南下之后,再过江只怕不易。将士们从此与家眷隔江而望,时日久了定生思亲之情,于军心不利,不妨今日由他们将家眷一起带上。

    带着百姓南下,看似这一路不好走,实则不然。万军南下,藏无可藏,若遇沿途州城拦驾,多半难以相抗。元修受百姓爱戴多年,既生反意,自不会滥杀百姓,故而有百姓在军中,反而能避战事,助大军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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