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这样的话,骁骑营不是更防着咱们咱们还咋出去”侯天越听越糊涂。
“偷着去。”韩其初摆手示意侯天稍安莫急,不紧不慢地道,“还是那句话,季延败在我手上数回,必定多疑,他原怀疑莫军侯等人出走乃是我的一计,如若派人来探,发现如他所料,他反而会怀疑料得太准,其中有诈。季延与元大将军有发小之谊,今日必定也十分担心城中的情形,莫军侯等人着急进城,也一定会倾力相劝,季延半信半疑之下很可能亲自回城,一探城中情形。在下需两员勇将,率百名精锐兵勇即刻从西大营的侧门出营,潜入山林深处,奔至盛京城外,埋伏在官道一侧,待季延路过时将其劫下,叫开盛京城的大门!”
将领们听罢,无不哑然。
侯天笑了声,不知是心服还是气的,只道:“行啊,军师,你这心可够黑的啊!”
听军师的意思,从莫海等人出走到季延的性情处事,他都算计到了,搞不好刚才他放人走,打的就是利用出走的将领们打头阵拖住骁骑营,继而派人摸到盛京城下劫季延开城门救都督的主意。
好一个一箭双雕!
既趁机清了军中怀有异心的将领,又没让这些将领白走,临走还利用了人家一把。
这心可真够黑的!
韩其初无心玩笑,扫了一眼众将领,问:“谁愿前往”
侯天神情一凛,随将领们抱拳请战,“末将愿往!”
韩其初道:“此行有险,骁骑营必在官道两旁设有埋伏,水师大营附近也必有斥候,我需要的人身手需百里挑一,路上不仅脚程要快,杀伏还需精准果断,容不得失手,一旦有人逃回报信,今日必定事败!”
将领们沉默了片刻,汤良道:“军师,末将是山里人,山里赶路的脚程在军中是数一数二的,这事儿一定算我一个!”
章同眉锋暗压,闭口不言。他忧心如焚,却只能和她遇刺那日一样将此事交给别的将领,与军师坐镇军中,替她保住这五万大军的安稳。
刘黑子也闭口不言,他的腿在山里太拖累人,此事只怕想去也去不成。
侯天、老熊和卢景山是老将,侯天正当青年,老熊和卢景山的体力都已比不过少年们,但杀敌之猛和遇敌经验上却非年轻将领们可比,一时间新老将领纷纷请战,正争执不下,忽听一人嗤笑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乌雅阿吉。
乌雅阿吉不知从何处捞了根草杆儿,叼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斜着眼道:“这活儿,三脚猫的身手还真干不了。军师甭管挑谁,算我一个,不然准办不成。”
“嘿!你这小子,年少轻狂,老子看你是欠揍!”侯天气笑了,以前咋没发现这小子狂成这样。
章同看向乌雅阿吉,只审视,不说话。
乌雅阿吉也没再多言,当初凭他的姓氏就将他的来历猜得**不离十的人便是魏卓之和韩其初,虽然他的身手并未当众露过,但他既然说了没他办不成,以韩其初的聪明自然知道他不会挑在这时候吹嘘。
韩其初果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军前无戏言,乌雅都尉既然口出此言,想来有过人之处,那此事就由你和魏公子去办。”
将领们闻此军令皆怔,但都未多言,乌雅阿吉藏没藏本事他们不知,但信得过韩其初,军令既下,自有道理。
“章军侯!”韩其初看向章同。
“末将在!”章同将目光从乌雅阿吉身上收了回来。
“那百名精兵由你挑选,即刻点兵!”
“末将领命!”
“侯天!”
“在!”
“骁骑营一旦探知我营中正擂鼓点兵,季延为防有失,必会派人通知西北军大营。你率一千人马埋伏在北营后,遇报信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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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老将的信念
“他刚刚说了什么,你可听见了”季延狼狈地稳住身子,扭头问身旁的副将时,险些闪了脖子。
骁骑营的副将支吾半晌,直摇头,“末、末将没听清!”
今儿官道上风大,他定是听岔了。
那都尉急了,远远嚷道:“将军不信可派人前去打探!俺们都督是女人,天底下哪有女人为将的再说了,圣上已立了都督为后,她早跟着圣驾进城了!主帅没了,俺们担心大将军,这才卸甲出营,想进城去看看大将军咋样了。日后要杀要罚,俺们听凭大将军处置!”
季延后半句全没听进耳中,只咧着嘴,任山风呼呼地往嘴里灌,冷得牙疼。阳春三月,和风浅拂衣袍,竟如朔风吹打在身,叫人想起那年冬夜大雪纷飞,玉春楼里……
“将军季将军!”莫海急着进城,见季延失神,不得已出声相唤。
“啊”季延正回忆他输光了银两脱得只剩亵裤时的情形,猛不丁回神,一个趔趄便栽下了马!
副将慌忙下马搀扶,季延爬起来便甩袖下令:“探!去探!”
副将被袖上的尘土呛得咳了声,屏息抱拳,低头问道:“敢问将军,探何处”
季延一脚把那副将踹了,恼道:“当然是探那周二蛋……”
他刚一指头戳向盛京城便觉出不对来,副将和骁骑军全都低头装聋作哑,季延原地静默了片刻,扶额回身,指向水师大营,重发军令,“探——江北水师大营!”
副将遵声得令,点了百余人马便往水师大营去了。
半个时辰后,去往水师大营的人策马回来,脸色凝重,下马便跪禀道:“报将军,江北水师大营战鼓擂动,军师韩其初沙场点兵,营中将士高呼誓死效忠皇后!怕是……要反!”
反字听来滑稽,却无人觉得滑稽,江北的将士早已只认元家,不认皇家。
季延脸色一沉,问:“可曾详探可有探错”
“禀将军,末将问了水师大营四座营区外的斥候,皆是如此回报,想必无错!”
季延听后久未再言,副将见他脸色阴沉,犹豫再三,近身附耳道:“将军,看水师大营里的动静,那些西北军的旧部所言似乎没有作假,但末将不得不说,韩其初用兵奇诡,他理应知道营外有探子,如若要反,难道不该是悄悄地反为何要擂鼓点兵,闹出如此声势来难道不怕声势传出,骁骑营和西北军前后逼至,水师大祸临头此事恐怕有诈!依末将看,这些西北军旧部仍有可疑,不可轻放。”
“有理,但只是常理。韩其初用兵奇诡,此人不可依常理而断。”
“将军之意是”
“难道韩其初会不知道水师大营四面都有探子,他会不知擂鼓点兵的后果你所料之事恐怕在他的算计之中。”
副将稍怔,见季延负手南望,目露精光,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骄纵不见。
“不管那小子是男是女,江北水师都效忠于她。你想,如若这些西北旧部要走,韩其初会料不到他们要去投奔旧帅他会容元家在这时新添几员勇将韩其初必然料得到我们会在此截住他们,也能料到我会派斥候前去水师探听军情,如若我怀疑西北旧部出走是他的计策,那么我定然不会放他们过官道,元家少一分助力,圣上就多一分胜算。”季延冷笑一声,“好一个借刀杀人!险些又中了那奸生的诡计!”
副将琢磨了片刻,拱手顺服,“将军思虑周密,末将不及!”
季延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刚才那目露精光之态是骁骑军的错觉,“那奸生酸儒以为赢了本将军几回便看透了本将军的心思,殊不知跟他交了几回手,难道本将军就不能看透了他”
副将无奈,连声称是,“那将军打算……放他们去盛京城”
“放他们去盛京城,他们也得进得去城门!”
“那……”
“本将军和他们一起回去!这会儿城中戒严,镇国公府里的信儿也传不出来,我还真担心元大哥,不知城中是何情形,正好回去瞧瞧。这些旧部一并带着,若真心寻旧帅,那便交给元大哥安排,若是心存不轨,回城亦可杀之!”季延说罢,翻身上马,对莫海等人道,“你们即便回去也叫不开城门,本将军便送你们一程,走!”
莫海等人喜出望外,连忙谢过。
骁骑军闻令收了兵刃,莫海等人驰近,季延望着水师大营的方向,面色沉肃,连发两令!
“速点百人去西北军驻营告知军情,严防水师作乱!”
“命豹骑营兵压水师大营,不必闯营,只需将人都看在营中!”
副将领命,季延扬鞭打马,鞭声响若炸雷,喝道:“走!”
日已西去,天低云重,季延一行千骑停在城外飞桥外,隔桥遥望皇城,见城门严闭,昔日阙庭神丽关在厚重的钨铁城门后,人声似绝,肃杀凌人。
“城楼上的人!城外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骁骑营季将军!快开城门!”亲卫扬声喊话。
城楼上弓弩已满,刀枪剑戟寒冰般齐指而来,城楼上一名小将扶墙探望,见飞桥那头率兵之人果然是季延,但军中似有十余人身着常服,并非骁骑军。
“敢问季将军,那些是何人”小将遥指莫海等人问道。
“江北水师里的西北军旧部,为投
里的西北军旧部,为投奔旧帅而来。”季延心知城楼上的小将听见这话必定犹豫,于是便道,“你只管开城门吧!出了事儿,自有本将军担待!”
“这……”小将依旧觉得不妥,但听出季延语气不耐,又怕得罪于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去禀告守尉,忽闻城内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尚在远处,闻之却有踏破山河之势,小将回身远眺,刚转身便往后一仰!一支短箭自他喉口破颈而出,血珠溅在城墙上,腥气散入风中,淡而不闻,城楼上拉满弓弩的戍卫军却被惊起,忙携弓转向城内,城楼上顿时大乱。
季延等人远在飞桥外,看不见飞溅在城墙上的血,却看见了倒下的人,听见了厚重的钨铁城门后传来的打杀声。
亲卫道:“将军,龙武卫是相爷的人马,敢杀龙武卫的应当是圣上的人!”
季延沉声道:“圣上的人怎会杀到城门”
“管他娘的为何!季将军,快让戍卫打开城门,冲杀进去,兴许能解城门之危!”莫海急劝季延。
季延稍作沉吟便看向亲卫,亲卫会意,纵马驰过飞桥到了城门下,仰头喊道:“快开城门!城外千余骁骑可助战!快开城门!”
亲卫的喊声渐被城门后的打杀声所掩,城墙上飞矢攒射之声如流水,城内大乱,无人顾及城外。亲卫急得策马在城门口驰了几个来回,嗓子都喊哑了,喊得心头急恼,正要隔着城门大骂守尉,忽听城门后有铁索声传来!
亲卫一喜,回头冲着飞桥那头禀道:“将军,城门开……”
话音未落,城门已开,一颗人头飞出,亲卫下意识低头,刀光如钩月,忽然斩来!
温热的血冲天涌起,泼在从马腹旁飞过的守尉人头上,人头落地,被奔驰而过的铁蹄踏碎成泥。亲卫的马惊嘶奔出,在身后驰过的铁骑中如乱流般横冲直撞,背上驮着具无头尸身,那尸身空洞洞的腔子里仍在涌血,手却紧紧抓着缰绳。
亲卫的人头飞过飞桥,滚在季延的战马旁,骁骑军倒吸一口凉气,但见从城门里疾驰而出的铁骑军黑袍狼靴,手执弯刀,竟不是圣上的人马,而是辽帝的王军!
“奶奶个熊!胡人崽子!”莫海等人怒骂一声,抽了身旁骁骑军的刀便策马驰上飞桥,当先迎敌!
宿仇见面分外眼红,飞桥之上溅血横尸不过顷刻之事。
骁骑军一脸惊怔茫然,不知城中发生了何事,竟致来大兴商议和亲的辽帝突率王军杀出皇城。
“敢杀本将军的人!”季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求我
暮青在呼延昊的马上,身缚数道绳索,那绳是草原上套狼用的牛皮绳,越挣脱缚得越紧。 绳子的一端在呼延昊手中,他将暮青套上马时将绳子往腰间一绕,便将他与她绑在了一起。
两人同乘一骑,前胸后背紧紧相贴,马背上颠簸劳苦,暮青的手臂已被勒得血行不畅胀痛麻木,却未皱一下眉头。她的眉间落着点殷红,艳若执笔画下的朱砂,却是将士的热血。飞桥之巅上的那一救,她睃眼看时,血落眉间,一路被春风吹凉,却灼了心,使她觉不出皮肉之痛,杀念如狂。
马蹄声纷乱,黄尘似匹,周遭皆是大辽王军,暮青看不清远处的情形,但辨得清声音。
自辽军下了飞桥,后面便没了杀声,听着似已无人追来,风声与马蹄声里却混杂着沉闷的声响,似堕马声。
胡人擅骑,堕马前竟无拼杀声传出,只闻闷声频传,似遇强敌,瞬息间便被取了性命。
暮青听堕马声逼近,逮住时机睃眼一掠,恰见一颗人头滚落在地,眨眼间便滚去了后头,她心中便更加确定追来之人是月杀,也就他杀人能如此利落。
呼延昊策马疾驰,马速如前,不见急意,只听着堕马声越发近了,眼看便要杀到帝驾左右,呼延昊忽然解了腰间的绳索,反手扯住暮青,将她往后一抛!
“女人还你!”
暮青猝不及防被推下马,绳子那端尚在呼延昊手中,她却在王军头顶上飞退着砸向后方!后方的王军队形如被利刃豁开一道口子,月杀策马在中,仰头见暮青被抛了过来也愣了愣。
这一愣,两侧杀机即至,月杀仰身避过弯刀时屈指一弹,左右两颗头颅顿时高高飞起落于马后,腔子里的血喷出时,月杀往空中一看,暮青已在眼前!他收起寒蚕冰丝,伸手便接,呼延昊却忽然将绳子一扯,暮青与月杀打了个照面便被甩向官道一侧!官道一侧老树成林,暮青眼看便要砸上树身,月杀纵身而起,弃马救人,背后空门大开,辽军纷纷抬手,臂前绑着的短箭对准月杀,百箭齐发!
“他不会杀我!别管我!”暮青在半空中高喊,嗓音都破了,却被掩入万马乱箭声中,那百箭齐发之景逼得她眼前一黑喉口腥甜,含血怒喝道,“呼延昊!我若不死,必杀你!”
少女并无内力,怒声却破风而去,风里带着铁血之气,呼延昊在马上抬头,官道上扬起的黄尘遮了他眸中的神色,牵着绳索的手却顿了顿。
这一顿,暮青的去势亦随之微顿,月杀顷刻间便离她近了半寸,然而齐发之箭来势不减,分毫之距于风电之速面前不过眨眼间的事儿,眼看着月杀便要血溅官道,官道上忽然扫来一股诡风!
暮青面向官道,见百箭将至时忽遇诡风,生生偏开,射入草中!官道对面纵身掠出一人来,青袍银甲,赫然是水师中人,西斜的日光照在那人脸上,眉眼清清楚楚,是个少年。
乌雅阿吉!
一切皆在电光石火间,乌雅阿吉现身,月杀之危一解,呼延昊抬臂使力,暮青忽然被扯回,背上的绳索被呼延昊一拎,腹部朝下狠狠地搭在了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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