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崛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朱郎才尽
“张大人,他朱平安今日革职我等,明日说不定就是张大人你们了啊。”
一干被革职了的胥吏一路从靖南县城跑到柳河镇,找到了张县丞、姚主簿和李典史三人,就像是被打了一顿的崽儿看到爹娘一样,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委屈的声音发颤,眼圈发红,鼻子一酸,带着哭音的告状起来。
姚主簿坐在桌上,认真的听一干胥吏抱怨,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都多大年纪了,比倚春楼里的小桃红都能哭。我们是圣上任命的朝廷命官,他朱平安想革职我们,却还没有那个资格!”
李典史却是不耐烦听这些胥吏的抱怨,一个个跟个怨妇似的,伸手撕下烧鸡的一个翅膀,一口咬在嘴里,一边大口的咀嚼一边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叫今日革职你们,明日就轮到我们了啊,我们是朝廷命官,你们能跟我们一样吗!他朱平安能革职你们,却没有权力革职我们!
“此事我已知晓。朱平安此举,属实出乎意料。放心,我们会为你们做主的。”
张县丞脸色阴沉的对一干胥吏点了点头,他在县城经营数十年,有不少耳目,在一干胥吏被革职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人来给他报信了。
朱平安竟然敢革职县署全部胥吏?!
张县丞当时在得知消息后,不由的惊诧万分,不敢相信朱平安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革职全部胥吏。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也闻所未闻。
万万没想到朱平安这厮,小小年纪,一介寒门书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张大人,他朱平安早就包藏祸心了啊。他早就寻好了替代人选,今日前脚革职我等,后脚替代我们的人就来了。我算是看透了,朱平安这小贼,他就是一肚子坏水,他一进靖南,就在算计我们了啊。当时应卯签到,我们每天都迟到早退,他朱平安只是提醒我们以后要按时应卯,半点都不处罚我们,当时还以为他不敢放屁、咬碎牙齿和血吞,没想到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贼,原来他当时都在给我们挖坑了,看着我们跳。”
“可不是,这个满肚子坏水的阴险小贼,将当时的应卯签到册作为呈堂证供,指控我们无故连续缺勤三十八天,还搬出了《大明律》,什么官员缺勤1天处笞20小板,每再满3天加一等,满20天处杖打100大板!”
一干胥吏想到今日朱平安革职他们时的场景,就忍不住破口大骂朱平安。
“还有啊,当时倭寇攻城的时候,朱平安令县署所有人上城墙送死。倭寇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啊,人多势众,三千多倭寇,一个个武艺高强,都能空手接箭。我们当然不去送死。他朱平安现在抓着这一点不放,大作文章,要么定我们临阵脱逃,要么定我们临阵后退,还威胁要砍我们头呢。”
“说到这,还得提醒张县丞、姚主簿和李典史你们三位大人呢,你们也要小心呢,他朱平安能拿这一点对付我们,就能拿这一点对付你们啊。”
“张县丞你们可要早做准备啊。”
“就是啊,要说起来,缺勤、怠于公务、临阵脱逃,朱平安对付我们的三条重罪,也都适用于三位大人呢。他朱平安恐怕也会如此对付三位大人呢。”
一干胥吏半是提醒,半是添油加火的对张县丞等人说道,将三人跟他们绑的紧紧的。
“不是恐怕,而是已经。”
张县丞将目光看向三桌胥吏,缓缓的说道,说到“已经”两字时加重了语气。
不是恐怕,而是已经?!
已经?!
这岂不是说
张县丞一语石破天惊,一干胥吏闻言,宛若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在他们头顶,一干胥吏身上宛若一道电流划过,一个个猛地抬头看向张县丞等人。
“没错,正如我所方才所言,‘已经’,朱平安已经弹劾了我、姚主簿、李典史我们三人,弹劾奏折早就于数日前呈交至台州府衙门了。”
张县丞一字一顿的说道,脸色无比的阴沉。
“砰!朱平安真是该死!倭寇真是一群废物,怎么没攻破县城杀了这小贼呢。”
虽然得知消息已有时间了,可是一想到被朱平安弹劾这事,李典史就压不住火气,一把将手里的酒杯用力的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恨声骂道。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张县丞的贵客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干胥吏听到朱平安已经弹劾了张县丞等人后,不由慌乱着急了起来。
如果张县丞他们都被朱平安弹劾掉的话,那他们还找谁主持“公道”啊。
“朱平安这小贼从一入靖南就处处与我等作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要我说,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
李典史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伸手做出掌刀状,在脖颈间一划,发狠的说道。
啊?!
李典史这胆大包天的提议一出,引得席间一阵惊呼,不过有好几位眼睛蓦然一亮,对李典史的提议颇为赞同,也有好几位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李典史,我看你是马尿喝多了吧!瞎说什么胡话!”张县丞用力的瞪了李典史一眼,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顿在了桌子上,生气的说道。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这种话能当着众人说吗?!你就是再想,你就是做了,也要给我烂在肚子里!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是你不能说!
摊上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小舅子,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上,就凭你这蠢猪脑子,你能坐到靖南的典史之位?!
“我们可都是秉公守法。”张县丞语气森冷的瞪着李典史,强调道。
“是是是。”
李典史缩了缩脖子,悻悻的说道。不过,他心中很是不以为意,觉的张县丞小题大做,太过小心谨慎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不过看着张县丞森冷的目光,李典史识趣的闭口了。
“张大人、姚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朱平安这小贼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虽然桌上美味佳肴琳琅满目,但是一干胥吏却没有胃口,着急担忧的说道。
迎着一干胥吏的目光,姚主簿打开手里的折扇,微微扇了扇,嘴角笑而不语。
“哼!慌什么?!他朱平安毛都都还没长齐呢,跟我斗,还差的远呢。”
张县丞哼了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弧度,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品了一口,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宗师做派,仿佛朱平安在他眼中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不足为虑。
一干胥吏看到张县丞这副模样,不由眼睛一亮,张县丞这是已有对策了!?
“张大人,可是已有良策?”
一干胥吏眼巴巴的看着张县丞。
张县丞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中,他不慌不忙的又品了一口茶,缓缓的放下茶杯,这才将目光转向众人,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反问众人,“诸位可知我今日缘何请诸位在此一聚?”
哈?
为什么邀请我们在此一聚?
这里的菜好吃?这里的酒好喝?还是说......一干胥吏将目光转向了正在弹琴的女乐师......不过,张县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看着一干胥吏疑惑不解的目光,以及不着边际的猜测,张县丞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他淡淡的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对一干胥吏说道,“明日上午,我要在此宴请一位贵客,这位贵客出生于江南水乡。我特意提前来布置场地,务必令贵客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贵客?”
一干胥吏面面相觑,好奇不已的问张县丞,“张大人,这我贵客是?”
“难道这位贵客能解决我们的难题?”
这个时候宴请贵客,难道说,......这些胥吏猛地反应了过来,一脸热切的看着张县丞。
“然也。”
张县丞点了点头。
“张大人,这位贵客是?”得到张县丞的肯定,一干胥吏激动了起来。
“这位贵客,可是能通天的。”张县丞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脸自得。
能通天?!
一干胥吏顿时激动到了人生巅峰,如果能通天的话,那朱平安这小小的芝麻官算个屁啊。
“张大人真是根基深厚、交友广泛啊,连这等通天的人物都能结识。”
一干胥吏连连恭维张县丞。
“我的张大人呢,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这位能通天的贵客是哪位大人啊?张大人是怎么结识的这位贵客啊?”有胥吏忍不住好奇,连连催促张县丞揭晓答案。
“呵呵,说来也是运气,这几日我等躲避倭寇,咳咳,不,是与倭寇周旋期间,偶然探听到圣上取太仓银十五万两,诏令买办金宝珍珠。”张县丞不缓不慢的开口道。
“圣上真是大手笔啊。难道说这位贵客就是负责采买金宝珍珠的大人?”
一干胥吏猜测道。
“是,也不是。”张县丞意味深长的说道。
一干胥吏闻言,疑惑了,是,也不是?那究竟是不是?!
“汝等可知负责采买金宝珍珠的是哪位吗?”张县丞问一干胥吏。
一干胥吏摇头。
“这次负责采买金宝珍珠的是西苑御马监掌印太监陈洪陈公公。”张县丞缓缓说道。
“御马监掌印太监?!”
一干胥吏闻言,不由吸了一口凉气,司礼监掌印太监啊,这太能通天了。
他们作为胥吏,对于大明官僚体系再清楚不过了,这御马监可是了不得啊。
我大明宦官分为二十四监,其中最为重要的两监便是司礼监和御马监。
司礼监掌握批红权,代天摄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内监,其权势可以和内阁相抗衡。而御马监的地位,也就仅次于司礼监。御马监起初是养马的机构,同时顺便官吏皇家的财产,如皇庄、店铺等。但是,慢慢的,御马监养马养着养着开始掌握起了军队,一开始军队也就几百强壮太监,供皇帝检阅,后来管辖的军队越来越多,直接调动的军队达四五万之众,这些部队直接听命于御马监,不受内阁、兵部节制,属于禁军中的禁军。司礼监属文,御马监则属武,内廷中的一文一武。司礼监掌印太监素来被称为内相,而御马监掌印太监则被称为内帅。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地位不下于司礼监掌印太监多少,连内阁大学士都不敢小看。
想不到,张县丞竟然能结交到这等通天的人物!我们抱张县丞的大腿没抱错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谦公公
“张县丞真是福泽深厚、官运亨通啊,竟然能结识御马监掌印太监陈洪陈公公,我等无忧矣。日后张县丞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我等才是啊。”
“张县丞真是令人羡慕啊,上次进京结识了严小阁老,这次又结识了御马监掌印太监陈公公,有这等关系,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难啊。张县丞日后可要”
一干胥吏纷纷起身向张县丞敬酒,大拍马屁,以求张县丞日后照拂他们。
至于结交太监,会不会被人视作阉党,会不会被人看不起,他们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因为,这年头当官的哪个不是结党营私,结交太监也相当普遍,即便是当朝严阁老,据说对宫里的太监,也是礼遇有加,经常笼络结交呢。
如果能成为阉党,他们还巴不得呢,成为阉党,他们起码有机会从“吏”这个官僚集团鄙视链的最低端,上升成为“官”呢,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他们心里有数,他们还没有成为阉党的资格,就他们这样,宦官还看不上他们呢。
不过,明日是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如果能入了御马监掌印太监的眼,以后前途就有着落了。
“咳咳,我结识的并非御马监掌印太监陈洪陈公公,不过”听着一干胥吏的恭维,张县丞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毕竟明日就要宴请贵人了,也瞒不住,现在不提前说清楚,等明日笑话更大。
什么?!
张大人您说什么?你说你结识的并不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陈洪陈公公?!
一干胥吏闻言傻眼了,心里面本来激动的跟火烧一样,此刻听了张县丞的话,宛若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嗤啦一声,将他们的热情浇灭了。
张大人您这不是拿我们开心吗?!
您结识的不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陈洪陈公公,那您跟我们说这么多关于御马监陈洪陈公公的话干嘛啊。您这不是让我们白高兴了一场吗?!
一干胥吏虽然没有抱怨出口,但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众人的表情,张县丞微微笑了笑,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一直等到一干胥吏都注意到他出于意料的淡定和胸有成竹后,他才不慌不忙的对众人说道,“我结识的并不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陈洪陈公公,但也差不远了,通过这位贵人,结识陈公公那是易如反掌。”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听了张县丞的话,一干胥吏重又燃起了灼灼的激动,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何一开始他们问这位贵客就是负责采买金宝珍珠的大人时,张县丞会意味深长的说是也不是了。
“张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还请告诉我们吧。”有胥吏苦笑着说道。
“呵呵,这位贵人啊不是别人,就是这位御马监陈洪陈公公的干儿子谦胥谦公公。”张县丞微笑着对众人说道,“御马监掌印陈公公总共收了四个干儿子,这位谦胥谦公公是他年纪最小的干儿子,也是最受他器重的干儿子。”
原来贵人是陈公公的干儿子谦胥谦公公!怪不得张县丞说通过他结识陈公公易如反掌呢。
太监又不会生育,他收的干儿子,那跟平常人的亲儿子又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一家人了。谦公公是陈公公的干儿子呢,通过儿子认识爹不是易如反掌吗。
顿时,一干胥吏重又激动了起来。
谦胥谦公公,听名字是个好相与的,明日一定要把握机会,把这位谦公公陪好。
“张大人,您是如何结识的这位谦公公,给我们说说呗。”一干胥吏好奇的问道。
“这位谦公公呢,当初我去京城疏通关系时,拜访严阁老的外甥欧阳公子时,有幸与这位谦公公有过一面之缘,这位谦公公是卢靖妃娘娘宫里的,欧阳公子是景王府观政,景王那可是卢靖妃的亲骨肉。所以,我才有幸与这位谦公公有一面之缘。说来也巧,圣上取太仓银十五万两,诏令买办金宝珍珠,这事是由御马监掌印陈公公负责。这买珍珠,自然要来咱们江南沿海了。陈公公下江南采买金宝珍珠,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次采买珍珠,他带了两个干儿子前来,其中一位便是这位谦公公。这位谦公公便是负责在咱们台州府采买珍珠。不巧的是,正好碰到了倭患,被困在了山里。前几日我与倭寇周旋,恰好听说谦公公被困在附近山里的消息,便大着胆子去拜访了。没成想这位谦公公竟然对我还有印象,这样便结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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