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新世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月下清泉
于志龙接过来,从头到尾细细浏览了一遍,这一仗仅靖安军就阵亡了约五百余人,伤者近七百,约占靖安军总数的三分之一,顺天军其他各部的损失也不小,若是按照比例计算,刘正风、于世昌部、刘启部各约五成,万金海部、秦占山部的损失更大,伤亡近六成。
“这些将士将性命交付我等,日后定要建一巍巍庙宇,供奉其灵位,享祀天下香火!只是可惜许多人姓名、籍贯不祥,无法联系其亲属。”于志龙看后叹息道。
“属下做事不密,出了纰漏,请将军责罚!”方学惶恐道。当初招募兵员,方学只是粗粗登记了将士的姓名和籍贯,甚至不少人连大名都没有,狗剩、石头、阿三等,什么贱名都有,还是现场由登记者为其编纂。
“此怪不得你,战事来得太快,我等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多准备,况且战前以练兵为要,其他皆是末节,以后吸取教训即可。世人言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真是可笑!若无这些将士浴血,何来保家卫国,靼子来了,难道让那些拿着菜刀、毛笔、锄头的人去作战吗”于志龙安慰完方学,反问道。
“将军重武功,善待我军将士,必能令将士归心,众志成城!”谢林赞道。“只是这次阵亡将士极多,城内赶制的寿材多粗陋,实委屈了我军英烈!”
“此亦无法,短短时日能制备上千寿材,已是难得!总不能令英烈裹席而葬吧。”于志龙叹道。这打造寿材之事由谢林主持,战后谢林抽调木匠等可是忙了几日。
三人正叙话,忽然一个亲兵进来报:“将军,吴四德千户有事禀告!”
“传!”
“诺!”亲兵出去片刻,吴四德喜气洋洋地大步进来,跪拜了于志龙后,大声道:“将军,属下这次出去可是有了收获!您看看我把谁给带来了!”他回头招手示意,屋外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身体纤细,面色清秀,近前冲着于志龙大礼参拜。于志龙细细一看,不认得。
吴四德笑道:“将军请再瞅瞅!”
于志龙见他卖乖,笑着再看,这男子面容依稀眼熟,但记忆里绝对没有印象。吴四德哈哈一笑,对这人道:“小子,快快给将军报上姓名!”
“小人朱得禄见过将军。”那人闻言再上前一步,双膝跪地行礼道。
“朱得禄,朱得禄,”于志龙低头回忆,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呢“啊,想起来了,你是朱贵的儿子!难怪看着有些面熟。”
“小人惶恐,贱名有辱将军清耳。”年轻人泣道。
“你不是陷于山贼之手,不能归家吗战前我曾命人试图去营救,只是战事来的迅速,后来只得放弃,这些时日我忙于善后,竟一时想不起来,惭愧惭愧,真真对不住你老父的期待。”
“将军仁义,百忙中还能顾念家父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期盼,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朱得禄听到于志龙所言,心内感动,想起自身经历,不禁眼角有些湿润。
“小人本以为今生只得陷于贼手,不料今早吴将军突然率人袭击了山寨,趁贼不备斩杀了贼首及其党羽,救出了小人。”
“哦,此事经过如何,吴校尉可细细道来。”于志龙奇道,转头看向吴四德,同时令朱得禄站起与吴四德坐到一边叙话。
吴四德得意道:“将军战前不是曾令石哥和诸将轮流至附近巡视,或剿灭贼寇吗后来因为跟鞑子大战,当初原想救出朱小子的事只得放下。不过赵哥早就留心,曾派了些探子到那里探查,战前甚至还有两人假借县牢里放出来的罪囚身份混进了那贼寨里。这有了内应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所以战后你就靠着内应,趁贼不备一击而定”于志龙插话道。
“正是!我们这次打了个大胜仗,赵哥还特地给贼首传了话,只要他率众来降就既往不咎,可没想到这家伙不识好歹,还大言不惭地回话道说甚么其人马强壮,无论官军还是靖安军皆不能拿他怎么样,又说宁愿头,也不做凤尾。我呸!老子一怒,与赵哥商量干脆端了他的老窝,现在贼首及其党羽的头颅皆在帐外,只待将军勘验!”
吴四德眉飞色舞地说了好一阵,看见谢林坐在一旁,再道:“这次谢县丞也是出了大力,若非谢大人安排细做,并详细讲解山贼内情,只怕这事也不会解决得如此顺手!”
“吴将军过赞了,属下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而已,那贼子这几年为祸乡里,县里屡次出兵围剿皆不能获,故此贼气焰愈炽。将军入城后曾吩咐属下配合赵将军围剿本县周围的贼寇,以靖地方,故属下曾向赵将军建言内应之计。那伙贼子盘踞在山寨里,若只是围剿不放走一人倒不是甚难,只是飞将军明言要安全救出这朱家子侄,倘若明攻难免发生变故。”
“说的是这个理!石哥也是担心此事,故此不敢妄动。谢大人这才献了内应之计。”吴四德一拍大腿道。
“若论功劳,赵将军、吴将军方为首功,内应之人次之,”谢林接着道,“说起这内应,孙校尉或许还记得,当初孙校尉率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未雨绸缪争先机
谢林道:“启禀将军得知,这些时日城外陆续投附的民众已经聚集了不下两万人,而临朐毕竟城小,早晚还供奉大军用度,每日糜耗甚多,照此下去不出四个月就将钱粮耗尽,属下恳请将军早做准备。”
于志龙、方学、吴四德等听了后都不禁皱眉。当初得城后,众将立时分了县库财物和粮食,要不是于志龙想到必须给县衙留下些日常用度,专门奏请了刘正风同意,只怕这些日子的县治运作早已瘫痪。
毕竟那些差役也要养家糊口,地方小吏虽然不多,但是他们熟悉地方,在上行下达上必不可少。这些人的作用无法由他人替代,所以于志龙入城后尽量不做大的人事变动,人员几乎全部留用,甚至为了稳其心,还专门增发了一倍的月俸。而且现在投附的民众日益增多,远超预计,如今僧多粥少,长久以往总会坐吃山空。
方学专管靖安军辎重调拨,对每日各项用度自然熟悉,接着道:“我部人马现共四千余人,骑队原有三百余人,现已扩充至五百人,军内骡马也大大增加,每日仅草料、豆饼的消耗就是一个大项,再加上战后赏赐将士,即便我部尽量节省,也架不住长期使用。若无外粮,来年开春时,必闹粮荒!”
时至正四年,黄河涨溢,决堤于白茅堤、金堤。曹、濮、济皆被灾,民众苦不堪言。七月益都濒海盐徒郭火你赤聚众,声势之盛,一时无两。到了八月,山东全境又霖雨绵绵,以致民饥相食。赵石、于志龙所在乡郡亦有大批饥民流徙或饿毙。
“人相食。”
人相食!民之惨!
后世元史屡有所载,但凡能记录在史的,可见当时缺粮已到何种地步!
而在元帝妥欢帖睦尔禀政以来十几年内,史载仅腹里各处就有多起人饥相食的事。
想起饿肚子的滋味,在座的除了谢林,大家都深有体会,每年春荒时,全家老小外出他乡四处乞讨度日,各路、各县皆有。春荒严重时,成群结队,路上饥民络绎不绝。待得青纱帐起,人们能够陆续活着回乡的常常是不足半。回不来的多数是埋骨异乡了!若是遇上大灾之年,没有三四年时光,更是难以熬过去!
至于留下的贫民百姓,为了寻食,不得不到处挖野菜,吃树皮,饿得人们是两眼发绿,浑身浮肿,又不敢多活动,只能躺在家里奄奄一息。
为了填满肚皮,很多人甚至吃观音土。那东西吃了就很难拉出来,吃多了就涨得人肚子滚圆,人最后疼得在地上翻滚,呻吟,不少人胀死为止,难受的滋味无异于上刑!
于志龙、赵石、吴四德等家中都有人因饥饿而死之人,若非实在饥寒交迫,无路可走,他们也不会走上造反之路。
谢林见于志龙默然无语,接着道:“属下与方贤弟曾留心其他诸军的用度和库存,除刘启、秦占山两部外,其他各军的情况亦是堪忧,据探各军每日耗用多缺法度,管理松弛,只怕能有三个月就不错了!”
方学犹豫了一下,道:“眼下城内外投附的各色民众极多,我军辖区内的民众一般多已有暂时安身之地,凡军属、原先的民户等皆分了田亩和山林,只是顺天军其他各部的境况却是不一。”
“有何事不可明言”于志龙见方学吞吞吐吐,奇道,“尽可道来。”
“其他几位将军倒也是出了些钱粮周济,安民,只是多专注兵事,对于民生不甚上心,这也就罢了,只是闻有人将城外许多良田划归自己名下,并招募佃户一事。虽然佃租少于鞑子大户,但是毕竟有违顺天王和飞将军的本意。”方学期期艾艾道。
于志龙皱眉,追问:“汝等可亲见”
“不敢瞒将军,属下曾亲与那些佃户面谈,确有此事。”
于志龙转头看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谢林,谢林知其意,点头道:“主要是刘启将军和秦占山将军所为,现其名下田亩有三千亩之多,山林水泽亦不下四千亩。顺天王名下现在亦有数百亩。一应田契等皆在县衙里有备册,属下故此知晓。”
于志龙一时无语,半晌道:“只怕当初各户的献金亦难免被其二人私下扣留不少!”
收纳各大户献金是刘正风指派,并由其属下和刘启等操作,县衙并未出人手配合,只是提供了一份名单及其地址等。不过谢林有心,曾令亲信自旁观瞧,后至各家查询,大体知晓了钱财数额。再留心观察执行人的动作,果然是发现不少财物直接被刘启等将佐私下扣留。
“确如君言,此数粗估在四成上下。”谢林施礼,简述了当日情形。
“分田立契关系我军民心向背,是立军之根本。如此行事,怎能长久”于志龙叹了口气。
吴四德在旁听了道:“将军何必与他生气,那刘启等本就是山贼出身,为求己利,这一路来闹出多少事!就是于大头领在时也不过稍稍收敛些,理他做甚”
看看左右无外人,吴四德再道:“将军有大志,早晚驰骋大军于北地,此等杂碎若自省还好,若是惹了老吴,少不得刀口见血!”
“慎言!只是此事未免有损我军恩德,不过一县之地就初现端倪,倘占了路府后,又当如何”
于志龙说完,想了想对谢林道:“谢县丞这几日多费心,督促人手尽快多起房舍,这霜冻即将到来,无论如何在入冬前须将房舍建完!”
“将军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谢林道,“只是现在城外民众已尽两万人,所需建茅舍数颇大,又短人手、材料,一时不易尽快完成。”
看到谢林为难,方学上前提议道:“不妨将部分民众分至各村中,可暂时借住一冬,同时令本村共同出工出力,多用山石、木料,助其起屋舍,借住之人则帮助村户耕地做饭,喂养牛马。”
谢林一听,这个法子好,跟着道:“此法大善,眼下各村多有从军之人,家中劳力减少,这些流民去了既可缓解其家劳力短少之苦,自己也有了过冬之所。只是还需县里为其补贴一些银两和口粮,毕竟这些流民几乎是白身而来,若没有资助,一定度日艰难。”
于志龙听了是好法,转念一想,问道:“不知我部的存银还有多少,近期各处用度甚多,还能支持多久”
方学答道:“银两等尚有约十万两,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会告罄。”
“眼下外来人口激增,各项物资一时难以周全,单凭一县之地根本无法满足长期需求,现在城内的米粮和柴薪、食盐、布匹等的价格已经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前有真知计后有山阳策1
就在赵石等接令返回时,一队靖安军按照孙兴吩咐亲卫策马进城布置。
此时北城门,这对亲卫恰巧超过一队进城的车马,车队中有七八辆双马挽就的平板大车,里面多是一堆堆瓦罐。前方还有一辆二马牵引之旅车,车舆外涂红漆,前门处罩以绿呢青纱,车厢的门窗皆闭,不知里面是何人。观前头引导的旗帜,分明是益都路汉军的字号。只不过这队元军士卒只披甲,不带任何兵器。
一个站岗的门卫见了骂骂咧咧道:“这些靼子的奴才,领个尸首也是如此拖沓!这已经是三天了,竟然还没有完!”
“这些靼子将做官的全尸运回去,底下的士卒们多就地焚化,虽说益都路派了些人过来分辨,不过还是有上百人无法知晓其姓名身份,只得做个无名之鬼了!”旁边的同伴接口道。
“咦今儿怎有一辆官车来此”当值的牌子头心细,见着那辆前头的红漆车舆问道。
大家这才觉得有点异样,益都那边今日居然有官员来此,看这车驾制式就是县太爷也未必配得上。
靖安军亲卫五六人,踏着烟尘急匆匆追上,抢先入了城。那队元军车马见有一队骑卒盔甲鲜明的自后方赶上,早有一个小军头举手示意给其让路,益都军因吃了个大败仗,这些日子来到临朐领取尸首时均是低三下四,唯唯诺诺。如今见到他们英气勃发,气宇宣扬地赶上来,知道此时不易挡路,故赶紧让到一边停下。
透过车窗缝隙,车内一个须发微微斑白的男子仔细打量着过去的赵石等人。待这队靖安军远去后,车队才继续上路。
“俞伯观贼军军势若何”旁边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见这个须发微微斑白的男子看的入神,关切地问道。
被问之人正是益都路的俞伯,字山阳,他本是顾恺手下一个参赞,当日元军大败而回,顾恺愁眉不展,俞伯见之,细问逃回的军中之人,了解了所战经过,在宅里反复思量后,终向顾恺献了一计,才有了今日之行。
何计招安耳。
能招就招,不能招则分化,瓦解之,如能令其自乱最好。
顾恺听其细诉,如获珍宝,连夜亲至卓思诚府邸,两人一番斟酌润色后再献计于买奴。益王买奴本在苦恼中,今有了招安之计,姑且试用之,同时令也先调兵遣将,准备此计不成时再次南下。
此计既然是俞伯所献,俞伯自然慨然领命出使临朐,并选了谭子琪为副使。
俞伯自领命行来,经过顺天军城外军营时就一直贴在车窗边上仔细观察各处军营动静,对于沿路正在训练的各部顺天军更是关注。
收回目光,俞伯向对面而坐的谭子琪道:“士气可用,但疏于战技和治军之法,且装备不整,当日我军之败,真是异数!不知真知何感”
“据探子报:这贼军中最骁勇者为刘正风和于志龙所部,彼等皆驻扎在城西和城南,其部究竟若何,未亲睹,不易判定。”谭子琪回道,“孟氏、田氏虽为义军,然皆治军有方,手下愿效死力,唐兀卫又号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京军中精锐,即便是益都汉军也是编练多时。属下以为此战之败在于轻敌冒进,在于唐兀卫分兵,若彼时以唐兀卫之全力击贼军一翼,溃其后阵,再抄贼军后路,或许大功可成。”
“唐兀卫威名赫赫,想不到在这小小的临朐县栽了跟头,李指挥使的位子怕是不稳了!”俞伯叹道。
这一路看来皆是刘启、秦占山、万金海所部在营内外操练,于志龙所部因为驻守在城西,两人并未看到,均觉得可惜。
“如今天下虽不靖,不过方贼国珍,刘贼福通等都奄奄一息,已不成气候。只是现江淮战事陷入胶着,张贼士诚据坚城死守,脱脱大帅屡次强攻不下,诱敌之策也难收效果,只得围城以耗尽贼军士气。若高邮城下,江南安定指日可待。至于鲁境,各处的贼寇多已平定,只剩这一处仍在滋扰地方,若不能及时剿灭,恐贼势做大难治,有碍大帅之志!”俞伯慢慢道。
“况且大军若长期围城,每日粮草耗费巨大,一切用度多是外地调拨,腹里之地乃北地粮仓,对大军的物资供应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山东不仅物产之丰居其首,且是粮秣输送的要道,若临朐不克,鲁北的粮秣只得走临淄,转济南,多绕数百里之远,路上消耗太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