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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蔡寿祺待胜保平静下来,说道:轩帅现正在山东剿捻。以轩帅之能,想来过不了过久就会收功。到时候朝廷就会正式开审克帅的案子了。

    胜保愣了一愣,说道:那又如何?

    这个口吻,和他那个冤家德兴阿,如出一辙。

    蔡寿祺也愣了一愣,心里说这还用问吗?

    他隐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定了定神,说道:学生以为,朝廷对克帅的处置,大约是开去一切品级职务,再加一个‘永不叙用’,应该不会抄家充军。总之,克帅的人一定是没有事的。

    胜保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竟似意有不屑。

    他不同意蔡寿祺的判断,当然不是认为蔡寿祺的分析中,对自己的处置轻了,而是嫌他说的重了。

    胜保此时的眼睛又重新长到了头顶。他想的,是如陈平出奇计脱汉高之厄般,出得提牢厅,便官复二品大员,职位嘛,倒不一定是兵部尚书,内务府堂官也过得去!

    蔡寿祺带来的消息,极大地刺激了他的自信心。

    胜保的这个态度,既令蔡寿祺不快,也觉得深为不安,为他进一步筹划的话就难以再说下去,泛泛地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过了几天,蔡寿祺再次来访,又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关卓凡山东剿匪大捷,东捻已经平定。二,朝廷已下了谕旨,派了周祖培和宝鋆主审胜保的案子。

    胜保听了,又是重重哼了一声。

    宝鋆也罢了,这个周祖培,胜保一向是看不起的。

    当年周祖培和肃顺同在户部做尚书,一个汉尚书,一个满尚书。尚书坐堂,司官送上公文,周祖培先看,肃顺后看。周祖培在公文上画了行的,肃顺但凡看不顺眼,一言不发,一律打上一个红叉废弃。

    肃顺跋扈到了这个份上,周祖培却忍气吞声,不置一词。

    这件事被朝野传为笑谈。胜保想,换了我,早就对肃老六老拳相向了。这个周祖培,活了一大把年纪,头发胡子全白了,骨头是不是也都酥掉了?

    而且,周祖培既受肃顺压制,肃顺又是自己打倒的——胜保一向是以此自居的,自己就是周祖培的恩人。现在这姓周的居然高坐堂上,审起自己来了!这,这他妈的不是恩将仇报吗?

    这两重因素叠加在一起,使胜保对这个主审官极其反感。

    胜保这种态度,令蔡寿祺愈发不安。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要提醒胜保的。

    蔡寿祺说道:克帅,商城相国是河南人。

    周祖培是河南商城人,大学士在名义上相当于宰相,因此蔡寿祺称呼周祖培商城相国。

    胜保皱眉,还是那个调调:那又如何?




第二十二章 下场
    蔡寿祺见胜保如此迟钝,暗暗叹息,决定不和他兜圈子了,说道:克帅在河南剿匪,商城相国他们一班在京的河南籍官员,对克帅属下士兵的风纪,是很有误会的。

    胜保曾带兵在河南剿捻,纵兵殃民,奸淫掳掠,典型的比匪还匪,河南人恨胜保过于发捻。

    胜保瞪圆了眼睛,说道:哪个带兵不是这样想想如此说不妥,改了口:哼,欲加之罪!

    蔡寿祺劝他:克帅,大丈夫能屈能伸,总要给上面一个台阶下!前汉绛侯,既脱囹圄,也不得不感叹,‘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忍一忍,便过去了。

    胜保想的却是:狱吏对我可是客气得很啊。

    他冷笑道:我不怕他们!周勃是块木头,我胜克斋岂能叫小人揉来搓去?

    蔡寿祺愕然,胜保这是怎么了?他被押解上京的时候,自己和他孤旅对唔,那个时候的胜保,不是这个样子啊?

    现在怎么自大狂妄到了这种地步?

    终于开始提审胜保。

    按照程序,天还没亮,提牢厅的司官便将胜保叫了起来。胜保睡眼惺忪,发了脾气。司官差役都赔笑脸,说规矩如此,总要求胜大人体谅我们办差不容易。

    到了内阁,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胜保被关在内阁外边的一间小房子里,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被带了出来。

    胜保等得憋闷。肚子里已是藏了火。到得堂上。见周祖培堂皇高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竟不肯以人犯的身份行大礼,只是长揖,直起身来后,便昂然站立。

    周祖培皱了皱眉,旁边的宝鋆皮笑肉不笑的,倒都没有说他什么。宝鋆还说了几句套话,诸如请克翁体仰我们的难处。不可有什么粉饰藏匿。我们问完了两宫自然还有恩旨。上头那里,能为你说话的,我们自然是要说的。

    胜保心里说:宝佩蘅的话还有点人味,算他的良心没被狗吃干净。

    于是开始问案。

    周祖培慢吞吞地说道:胜保,你冒功侵饷,纳贿渔色,其来有自。扪心自问,可觉得惭愧吗?

    胜保冷笑道:既然‘其来有自’,为何没有早日拿办?

    一张嘴就噎了周祖培一个怔。

    周祖培年长位尊,脸面自然挂不住。语气就变得不善,案子问得也就格外苛刻仔细。

    基本上都是周祖培在发问。宝鋆偶尔插上一句半句,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诸多罪名中,胜保只承认携姬随营,其他一概不认。

    主审和人犯的语气都愈来愈激烈。

    一口气问了两个时辰,堂上堂下都饥肠辘辘了,于是暂时退堂,胜保被带回那间小房子。两位主审官下来用了几块点心,休息片刻,传胜保上堂,继续问案。

    退堂的时候,人犯是没有东西吃的,只喝了两口水。胜保饥火上升,怒火便在心里愈烧愈旺。

    待问到胜保在河南剿匪的时候纵兵殃民,奸淫妇女这一款罪名,周祖培问他:可有其事?

    胜保突然间冲动无法抑制,大声说道:实有其事!商城周祖培家的妇女,不分老幼,全被奸淫,无一幸免!

    这句邪恶狠毒到了骨头里的话,把个须发皓然的老相国气得四肢冰冷,手足抽搐,当场半边身子就动不了了。

    宝鋆目瞪口呆。

    清议大哗,形势急转直下。

    恭王闻讯,长叹一声,说道:胜克斋算是完了,神仙也救他不得!

    两宫太后都气得浑身发抖。她们做为女性,对胜保的这句狂言尤为愤怒。慈禧恨不得马上下旨,将胜保斩立决。有人委婉提醒,杀胜保之前,还是要咨问重臣。

    其实就是要先跟关卓凡打个招呼。

    慈禧大声说道:好,给关卓凡‘廷寄’。我就不相信,关卓凡还会护着他这个四叔!

    关卓凡的回奏很快到了。

    拆开一看,胜保悖逆伦常,非死莫赎。

    这个折子里还有几句话,比如人情不枉,国法难纵,朝野上下,倒也传诵一时。

    于是胜保真的就死定了。

    又商议了一番之后,上头特别加恩,赐胜保自尽。

    监刑的是刑部的满尚书绵森。

    绵森露面之前,胜保一无所感,还奇怪为什么今天把我带到这间小房子来。待到绵森出现,红顶花翎仙鹤补褂,面无表情,胜保才晓得大事不好,大冬天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身上的棉袍子却被汗水湿透了。

    绵森宣读上谕,他的嗓子极好,洪亮爽利,从前因中外诸臣,交章奏参胜保贪污欺罔各款开始,一路铿锵,念到姑念其从前剿办发捻有年,尚有战功足录,胜保着从宽赐令自尽,即派绵森前往监视。视字唱戏一般,拉了一个漂亮的长调子,又干脆利落地甩了回来,稳稳收住。

    差役进来,将白绫挂上屋梁,打了一个圈套,下面摆一张方凳。

    胜保已经完全瘫软,谢恩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身躯肥大,几个差役使了好大的劲,才把胜保扶了上去,帮着他把头塞进圈套,然后极敏捷地一脚踢开方凳。胜保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双手微微地抖动着,人像个钟摆似的晃荡了一小会儿,很快便不动了。

    大伙儿都说,胜保事事学年羹尧,下场和年羹尧也是一模一样。

    刑部外面,有一个人仰天长叹,泪如雨下,他是蔡寿祺。

    蔡寿祺不怪两宫,换了他是人主,也必定受不了胜保;也不怪关卓凡,毕竟已经竭尽所能了。

    蔡寿祺把满腔怨毒,都对准了恭王。他认为恭王自始至终,都没有为胜保说过什么话,真正是忘恩负义。

    西捻得知东捻覆灭的消息后,行动明显犹豫起来,因此轩军的骑兵师很快便赶了上来,并超过西捻,绕到西捻的前边,自西自北,两个方向同时兜头压剿。

    西捻和轩军骑兵师甫一接触,便承受不了,向东南方向一路退去,一直退到了沧州以南,运河以东,直鲁交界的地区。

    这个地区南边是黄河,东边是海,西边是运河,北边是轩军的骑兵师,西捻如期进入了关卓凡的口袋。

    轩军主力部队一渡过黄河,西捻就从东南方向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威胁,于是向西南方向狂蹿。但他们既无法渡过黄河南下,也无法渡过运河西向,终于在临清以东济南以西张秋以北的高唐禹城一带被围住了。这个地方,正是黄运相交之处。

    西捻奔突数省,数九寒天,缺衣少粮,筋疲力尽,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轩军发动总攻,一个时辰不到,西捻便全军乱了套了。

    战场上硝烟弥漫,火光闪烁,枪炮交鸣和北风呼啸声中,是一片凄厉的哭喊声。轩军的骑兵师往来驰骋,捻子随军的眷属都被逼了出来。老弱妇孺,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哭天抢地。

    关卓凡在近卫团的护卫下,立于高岗之上,风掀起了他的大氅。

    他的脸色阴沉,看不出一点即将大胜的激动和喜悦。

    但这个时候不能行任何妇人之仁。没有跪倒投降的,还在狂呼奔跑的,不论男女老幼,骑兵师的士兵纵马追上,手中马刀挥舞,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终于,西捻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一万三千人的西捻被全歼,大半被杀,余下的都做了俘虏,几乎没有逸出的。

    张宗禹投运河自尽,轩军沿河大索,尸体三天后被找到。

    捻乱平了。

    (未完待续索,!



第二十三章 奈何做贼
    平定了捻乱之后,关卓凡并没有马上北上陛见。轩军向西,过了运河,骑兵师马不停蹄,奔赴山西河南直隶交界处布防,主力部队则指向了豫北鹤壁安阳之间。

    那儿有什么呢?

    早前渡河北上的时候,关卓凡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密奏朝廷,两宫和军机略加商议,迅速批准了他的计划。

    关卓凡的计划是,平定西捻之后,立即对苗霈霖下手。

    现在苗霈霖部正蜷缩在鹤壁安阳一带,骑兵师的部署是防止他向西窜入山西。

    南边,是河南巡抚李鹤年的豫军;东边,是刚刚完成剿捻外围任务的淮军。关卓凡已经下了严令,这两个方向,不许苗部一人一骑逸出。

    关卓凡自己率轩军主力,从东北方压了下来。

    之前,关卓凡以督办五省军务钦差大臣的名义,命令苗霈霖将所部交副将看管,自己赴钦差大臣行辕听令。逾期不至,军法从事。

    关卓凡想,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不过估计你抓不住这个机会。

    事实上我也不想你抓住这个机会,死苗霈霖才是好苗霈霖。

    还有,北京有一位丽人,虽然口口声声,自己的罪孽已经太大,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但对于苗霈霖的死,一定还是很高兴的。

    苗老兄,拿你的人头作为给佳人的见面礼,很刺激呀。

    苗霈霖为胜保檄调入陕,但走到半路。就步履维艰。官军层层设堵。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发生;不久胜保被拿办。就算勉强到了陕西,也未必就能够立足。但这个时候再回徽北也很困难了,因为苗霈霖一离开,官军便进占他的老巢蒙城。

    只好在半路上豫北的鹤壁安阳一带窝着。

    苗霈霖发现自己两头不着,原先在徽北的时候,虽然官军监视严密,好歹有一块根据地,且经营已久。诸事就手;现在一不小心成了客军,筹粮筹饷,都不容易,肠子都快悔青了。

    西捻进入直隶的时候,苗部出现异动,也跟着进入直隶。苗霈霖声称北上勤王,但朝廷可从来没有调他上来。朝廷和关卓凡都判断,苗霈霖是想和西捻合流,祸心包藏,不可言语。

    西捻迅速覆灭。苗霈霖成了孤军,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豫北。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何况在旁边盘着的实在是一条毒蛇。

    苗霈霖此人。后世有人认为,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军阀。关卓凡认为,以此描述苗霈霖,格局稍小了一点,多少委屈了一点苗霈霖。

    中国历史上有这么一类人物:身逢乱世,趁机而起,割据一方,最后志在天下。苗霈霖正是其中典型。

    苗霈霖和洪秀全很像,都是落魄秀才出身。洪秀全开启乱世模式,苗霈霖随即投身其中。

    苗以办团练起家,提出筑寨,积粟,治兵,是最早倡议筑圩寨以自保的人,并以此扩张势力。最盛时据圩寨数千,拥众十余万,号令行于徽豫数十州县。

    苗霈霖在这些圩寨内,每寨置心腹一人监守其中,统名为先生,婚姻田土钱债细故悉主之。他控制的地盘,成为事实上的独立王国。

    在淮北一带,苗霈霖造民谣曰:高筑墙,广聚粮,先灭贼,后称王。口吻和他的老乡朱元璋如出一辙。

    苗霈霖还玩出了日月合照,五星聚奎这种例牌的把戏。

    他是想当皇帝的。

    英法内犯,文宗仓皇西狩。苗霈霖居然忙不迭地在蒙城设坛,大临三日,为清帝缟素发丧,声称天下已无主,我等当各自求全。然后,给自己加尊号河北顺天王,建立天顺王国。

    苗霈霖有两个最大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他错误判断了当时中国的基本政治形势。当时的中国,乱则乱矣,但未至末世,在洪秀全和爱新觉罗之外,容不下第三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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