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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但闻垂帘后,又传来一声磬响。

    显然天子是在催问,怎么都哑巴了

    申时行捻须,朝堂上一直为南兵说话的是原左都御史吴时来,当年正是他保荐谭纶,戚继光到蓟镇练兵的。

    现在吴时来不在了,谁来为南兵说话

    申时行仍旧稳如泰山,继续坐在椅上。

    倒是许国看了申时行一眼,然后袖子一甩出奏道:“王部堂,近年来户部入不敷出朝廷欠饷而至各地士卒鼓噪屡有发生,又岂止是南军一支。”

    王一鄂道:“许阁老,蓟镇南兵与别镇不同,把守京畿重地,每名士卒每月从朝廷支银一两五钱,这一年就是十八两,待遇之优厚乃各边仅有,然而南兵犹不满足屡屡协众挟恩,如此是报答朝廷之法吗”

    许国笑着道:“王部堂此言差矣,当年蓟辽总督谭纶因募南兵曾上奏先帝,燕赵之士虽多慷慨,但自从备胡以来,锐气尽矣。非募吴越习战卒杂教之,事必无成。由此可知北兵早已不堪一战,必须用南兵守卫京畿。”

    “至于募兵一年十八两银子,谭纶当年向朝廷有所解释,招募之兵与尺籍之兵不同,尺籍之兵平日受朝廷所养,优恤备至,而招募之兵无素养之恩,有疾即汰,又无归老之计,若银两再不丰厚,无人乐从。”

    许国与王一鄂争执了一阵,王锡爵出班道:“两位听王某一言,眼下九边用兵,朝廷应选将练兵,保番御虏为先,若是骤然裁撤易动摇军心。”

    许国见王锡爵支持自己,当即点点头道:“不错,此事朝廷早有定论,兵部不必屡屡渎奏

    。”

    王一鄂连连冷笑,好个许国,这么快就拿内阁来压自己了,看来是着急要接申时行的班了。

    一声清脆的磬响,天子也认为话题可以结束了。

    王一鄂无奈只能拱手退下。

    这时张诚出声道:“陛下坐在这里半个时辰了,没听到一句新鲜的。裁官裁兵以往各部科道都议了不知多少次了,当然廷议嘛,就是要大家说话,如此也好集思广益。但这些寻常事,几位阁老部堂大可以到平日里商议,但眼下御前廷议,皇上从想听的还是西北,西南,东海的边事,这些都是当务之急啊。”

    张诚说完但闻一声磬响,天子赞同了他的意思。

    张诚话音刚落,这边刚刚退下的王一鄂却再度出奏,许国眉头一皱,看来王一鄂今天是要将官司打到底了。

    王一鄂道:“张公公,话不是这么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旦打战,钱粮就是兵家大事。平日里士卒可以一顿干一顿稀,但一旦上阵每日就要实打实两斤白米。平日里九边欠饷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可上阵不拨足了,下面士卒如何肯卖命全靠仰仗天恩来报效朝廷吗”

    “大胆妄言!”田义一声怒斥。

    王一鄂瞪了田义一眼,梗着脖子向天子叩头道:“老臣无能,不能胜任兵部尚书之职,还请陛下另请贤明主管兵部。”

    见王一鄂要在御前辞官,陈矩上前道:“王大人,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不然朝廷养卒两百年何用至于九边欠饷,皇上还屡拨内帑,哪个边军至今不感激皇上的天恩。王大人,还请不要让皇上为难。”

    众人又劝了几句。

    “臣妄奏,还请陛下恕罪。”王一鄂收回成命,站起身退到一旁。

    申时行清了清嗓子道:“还是议正事吧,前几日经略尚书郑洛上奏,说他一人总理陕西三边军务独木难支,恳请朝廷另择督臣,总督三边。此事诸位议一议。”

    之前火落赤部犯边,前任三边总督梅友松被革职为民,故而三边总督空缺,暂有经略郑洛兼顾。

    这关乎西北的边事之上,本该兵部尚书王一鄂出来陈言的,但见王一鄂气鼓鼓地站在那,这时候谁也不会讨没趣去问他了。

    但是此事其他人又不好进言,因为前任兵部尚书曾同亨在此事上与申时行意见相左,最后不得不辞官。

    在这等场合上话不能乱说,这关系到站队问题。要办实事是要得罪人的。

    所以殿上一阵沉默。

    这时候张诚问道:“几位大人怎么不说了”

    殿内众官员仍是无人说话,大家都看着王一鄂,但王一鄂竟闭起了眼睛,双手拢进袖子里站在那养着神来。

    “怎么方才几位大人聊起如何开源节流来各个口若悬河,一旦落到了实事,怎么就不说话了”张诚笑着与陈矩说道,言语之中是满满的嘲讽与奚落。

    此话一出户部尚书石星忍不住要出班进奏时,一名太监推门急匆匆地赶到乾清宫内,与张诚耳语了几句。

    众文臣心道这是何事

    但见张诚越听面色越是凝重,然后进入垂帘之内向天子禀告。

    片刻后垂帘一挑,但见天子从垂帘后步出。

    看来天子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众官员抬头看了一眼天子,都是深感一段日子不见,天子似乎又胖了一些。

    但见天子负手立在殿中,待众官员重新参拜后即问道:“礼部尚书林延潮还没有到吗”

    天子金口询问,门外一名太监进殿禀告道:“启禀万岁,方才来报礼部尚书已是刚进了东华门。”

    天子道:“速宣!”

    “回来。”

    “外头似又下起雪了,用轿子将林卿接进宫里来。”但见天子吩咐道。

    但见这名太监犯难,宫里乘轿是唯有申时行,张诚方有的恩宠啊。

    一般官员哪有就是内廷急切之间也没有轿子可用。

    但见申时行出声道:“启禀皇上,用老臣的轿子去接林尚书吧!”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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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然后天子于殿内踱步,一时之间众官员也不议论了,其实从方才到现在廷议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一直绕着朝廷没钱如何开源节流的事扯啊扯。

    天子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这一次出面打断,索性直接请林延潮入殿。

    这期间大家也不议事了,所有人就等着林延潮一人。

    但大家明白僵局就在这里,朝廷的积弊不是一日两日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难道林延潮能几句话之间就能解决问题吗

    这时候,殿外的雪又下大了。

    殿内无人说话,静得是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众官员默数了好几遍乾清宫的砖头,却听闻隐约之间沙沙的脚步踏雪声。

    然后宫外一名太监出声道:“哎呦,林部堂啊你可总算来了,皇上与众大人都在殿里等了许久啊。”

    但闻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殿外道:“令圣上万金之躯等候,林某实在是罪孽深重,还请公公立即替我禀告。”

    “皇上吩咐了,林部堂来了不必禀告,直接入殿就是了。”

    “既然如此,林某也唯有从命了。”

    而说完之后,林延潮提起官袍下摆一步一步从台阶走上乾清宫大殿,今日自己方到京城,即遇上了九卿廷议,还是天子亲自主持,此事实在是令他没有一点准备。

    到了殿前,等到左右把门太监当即推门。

    林延潮看了一眼殿中但见天子,申时行,众官员都正在看着自己。

    &




一千一百九十章 商议国事
    乾清宫里。



    林延潮提出南兵北军之争,是卫所兵与募兵之争时,众大佬们都是点点头,别看林延潮一副耿直进言的样子,其实他说话是很有分寸的。



    现在朝堂上动则提及南兵北军之争,主要是蓟镇辽镇的北军对于南兵优厚待遇十分不满,两边早有矛盾种下。



    但林延潮这一句,将这地域派系之争,潜移默化的转到两种体制上的矛盾。



    而不是贸然站在哪一边,帮人说话。



    不过林延潮面上这么说,但心底其实对北军确实有所不满,特别是辽镇,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明朝末期辽镇所谓的辽西将门,以及关宁军,已经几乎已是私兵化,军阀制。



    不是说私兵化,军阀制的辽镇不能打,反而是他们战斗力相当不错,明朝灭亡后,清朝用三藩打下大半个天下。辽镇主要在明朝与后金的多次战役中,屡屡抛弃友军率先跑路或者见死不救,导致明军全线崩溃,一败再败。



    这其中当然是私兵化,军阀制的错,但北军南兵不合也是很大因素,历史上明朝对后金战略,一直在辽人守辽土,还是主要客军上不断反复。这个因早在张居正去位后就埋下了,到了万历二十三年时,蓟镇北军以南兵哗变为名,杀已被缴械的南军三千三百人,此事一出天下震惊。



    “既然说是募兵与卫所兵之争,那么敢问打宗伯,以何为上呢”兵部尚书王一鄂出面问道。



    林延潮看了王一鄂一眼,这话也是一个坑。



    林延潮道:“卫所兵是从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行之两百年,那是祖制,至于募兵之制则是后来的变通之法。但募兵之制并非本朝所创,赵宋用的是募兵之制,朝廷易于掌控,宋人曾本朝百年无事之说。”



    王一鄂道:“是啊,宋时一直不能收复幽燕,故而有军力疲弱之说,我太宗皇帝五度亲征蒙古,成化也是三度犁庭,由此可见本朝祖制更胜于赵宋。”



    林延潮心想,这王一鄂任兵部尚书多次主张裁撤裁减南兵,这一次看来是要与我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了。



    林延潮没有硬撼,而是笑着道:“正如王司马所言,太宗,宪宗之武功确实远胜赵宋皇帝,譬如神宗时王司马的本家王荆川就曾言国,募兵多浮浪不顾死亡之人,如此兵马则喜祸乱,非良农可比。”



    见林延潮引用王安石的话,王一鄂点点头道:“不错,宋朝的募兵可知此制败坏,哪里出现饥荒了就在哪里募兵,甚至连贼寇也能诏安,这样盗贼与饥民之军如何能战朝廷打战要用兵还是要用良家子!”



    王一鄂之言,在场大臣都是点点头,此话有理有据,连天子与申时行都是露出了赞许之色。



    但见林延潮道:“王司马所言极是,我听说当年戚家军入闽时,于浙江金台等人招兵买马,动以厚利,诱募为兵,以至于当地州县官员向朝廷陈奏说此举田地荒芜,国课无办,恳请朝廷停止本地招募农家子弟。”



    “州县官员是苦于粮赋,但由农家子弟所募的戚家军却平定了闽地的倭害,由此可见在募良家子为兵这一点上,戚太保与王司马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听了这几句话,众大臣们都是不约而同地心道,林延潮实在是厉害啊。



    林延潮明明是替南兵说话的,但兜来转去的说话间竟与反对南兵的王一鄂达成了共识。不仅自陈己见,同时也避免与王一鄂在朝堂上当面冲撞。



    王一鄂也明白林延潮并非友军,但是对方方才这几句话捧了自己,让他心底还算受用,现在朝堂上那么多人看着,大家还是保持一个友好争论的态势。



    王一鄂捏须道:“大宗伯所言不错,但大宗伯可知蓟镇北军南兵每月军饷是多少北军月饷一石,折银五钱四分,而南兵一两五钱,如此一名南兵可兼二三名北军之食。”



    “大家一起当兵吃粮,但朝廷厚此薄彼,你说朝廷如何让北军将士能够心甘情愿”



    王一鄂之言也是很有道理,并再度占了上风,不过众人也觉得林延潮一个礼部尚书在兵事居然能与王一鄂这位兵部尚书辩论个不相伯仲已是很难得了。



    林延潮笑着道:“其实九边募兵由来已久,在宣德年间九边兵力不足,已行募兵之策。正德八年时,就言言官上谏,早定募兵之制,以来勇武。”



    “嘉靖二十八年时,兵部有咨文九边所募之兵已达九万四千五百五十六人之数,当时五名驻守九边的官兵就有一人是募兵。九边所募之军归于卫所所管,秋冬操练支予口粮,春夏务农而返,这可谓半农半兵,称之冬操夏种之兵。”



    王一鄂道:“久闻林宗伯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嘉靖二十八年的兵部咨文居然能记得如此清楚,但是王某不知此事又与南兵有何干系”



    林延潮笑了笑道:“王司马还请听林某说完,这募兵与南兵有三不同,一归卫所所管,二这募兵都是本地人,故有家室庐墓之恋,三这募兵仍操农事,不过给予免役这与卫所兵并无太多不同。”



    “而蓟镇南兵呢是客兵,客兵没有田地可以耕种,保护的又并非乡土,千里离家,戍卫京畿,没有家眷在身边,若朝廷不给予优厚钱粮,不是凉了他们这份报效国家之心吗所以南兵所定的兵饷着实不高啊。”



    “但是眼下国库空虚,王司马提议节约钱粮也无不道理,但朝廷四方有事,西北烽烟不断,王司马这裁撤南兵的打算是不是先放一放,以后再议呢”



    张居正之后,朝廷很多官员并不待见南兵,甚至天子在内。纯职业兵的南兵战斗力如何是众所周知的。没有南兵坐镇京畿,则京畿不稳。所以这边要用,那边要压,故而王一鄂提出了裁饷之策。



    所以林延潮无法变通,总之在廷议上先拖下来,让王一鄂暂时放弃这打算,这是林延潮现在能办到的。



    礼臣议论兵事,这事本来就不妥,属于出位之举,王一鄂真要与自己争执,自己不占着理。



    至于抬高南兵地位,甚至兵制改革,那唯有自己入阁的时候才能有所主张。



    经林延潮一番,王一鄂想了想内阁已是反对自己意见,现在林延潮又站出来,他也没有把握。所以他没有再争执,而是拱手退入朝班表示此事作罢。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林延潮能辩倒王一鄂实在是不容易啊。换了刚才以王一鄂的性情,那是朝廷不听我的,我就要辞官啊。



    天子紧皱的眉头这时候方松开道:“这方是廷议,诸位臣工各执一词,朕有所得。今年蓟镇的军饷还欠着吗”



    户部尚书石星奏道:“陛下,明年三月前等云南罚课的银子到了,就能给蓟镇补上欠饷。”



    天子道:“一年拖一年成什么样子,朕看是不是先从内帑里拿一笔钱垫一垫”



    石星连忙道:“岂敢劳动皇上出钱,臣回户后立即着手此事。”



    “朝廷的钱,还是要紧着点花。石卿替朝廷管着钱袋子不容易啊。”天子吩咐了一句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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