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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说着话一把抓住王聿的手,说:茂宣啊,此去即渠水可饮乞粮可食,唯求不死。既至钟家,也须隐忍蛰伏,勿复膏粱习气。钟家终为士人,必不似彼等小人,敢妄起害我兄弟之心,但若盛气相凌,亦难保全

    王聿连连点头,说哥哥你说得对,我不再寻死觅活的拖累你了,咱哥儿俩要一起含辱吃苦,相互扶持着活下去——妻儿尚在太原,怎能不见一面就死呢?

    就听王卓又说:非唯求不死,望苟活而已。我等何以败落至此?为国家丧乱也。国家因何丧乱?皆云‘肉食者鄙’,难道我兄弟非肉食者乎?先祖昔日率师灭吴,助武皇帝一统天下,子孙始能承其余泽,目迷五色,口厌甘肥,然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岂能长久?若得机缘,我等当为国奋发,驱逐胡寇,恢复社稷,既安国而且复家,始不愧为王玄冲(王浑)子孙!

    当即指天发誓:我王文宣若不能做中兴名臣,垂名青史,则死不得入王氏祖茔!

    王聿赶紧去掩兄长的嘴,说你这誓未免发得太过了,就咱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如何为国效力,驱逐胡寇啊?而且总先得保证不饿死冻死再说吧,哥你未免想得太远啦

    二人下得山阜来,寻路向东方而去。这一路上为了活命,真是什么体统都不顾了,渴饮渠水,饥摘橡实,甚至于向人当面乞讨,连走了好几天——自然是又绕了弯路——才终于抵达颍川长社。到了钟家门上一求告,人还真放他们进去了。

    不过二王并没能见着钟氏的家主,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人,名叫钟声,字艾华。据他所言,因为胡寇肆虐,钟家家主领着全族南下,逃奔荆州去了,光留下他一个人看守祖产。而且目前颍川郡内的情况又极糟糕——羯贼就在许昌,我等唯依荀氏,一方面拒垒自守,一方面贡献粮秣,始可勉强得全。

    钟艾华倒是留下了王氏兄弟,虽然从未谋面,但他自身也是读书人,还曾多次前往洛阳,故而交谈之下,对方是真是假,并不算很难辨识。不过他有言在先:羯奴催逼甚急,家中存粮有限,二公自不能如在洛阳时,受锦衣美食王卓赶紧表态:但得饱饭足矣,岂敢相望其他?

    只可惜就连饱饭都吃不长。不久之后,石勒部将孔苌索贡不得——钟家实在拿不出更多东西来了——便派族弟孔蒉率兵来攻。钟声就领着几百个庄客抵敌,很快便败下阵来,加上向荀氏求取增援,却总不见援兵赶到。当日晚间,他召聚众人,说很明显的,咱们守不住啦,已经死伤六十多人了,明日羯贼再来进攻,壁垒必破,人无幸理。只有趁着黑夜,咱们赶紧逃亡为好。

    于是就带着残余的一千多人——半数是老弱妇孺——落荒而逃。许昌在南,他们只好往北跑,然后为避追兵,被迫转道向西,直至进入霍阳山区,才勉强安顿下来。

    这一千多人,就跟同时代很多人那样——比方说郗鉴——躲入山沟,自辟田土,劳作为生。钟声本人也扛着锄头下地,那王氏兄弟自然不好意思再跟着吃白饭了。只可惜他们一无所长,啥都不会干,好不容易经过协调,让他们帮忙放牧几十只山羊,外加捡拾羊粪,算是个不需要太多技术的轻省活儿。

    王聿一开始还拿架子,不肯干,却当不起王卓先脱卸了长衣,把粪筐扛上肩,把牧羊鞭持在手中——哥哥都去劳作了,那你做兄弟的能不干吗?就这样,王氏兄弟等若婢仆,跟着钟氏孑遗饥一顿饱一顿地熬过了漫长的岁月

    直到祖逖北伐,挥师进入河南,数场大战,终于站稳了脚跟。霍阳山中消息闭塞,要隔了好几个月,钟氏方才听得消息,钟声赶紧派人去长社探查联络得实,这才拖家带口地弃了山中基业,返回老家——反正田契我都带着呢,既然还是晋人当政,我钟家的田土总该归还,那可比山里的田要肥多啦。

    等到收回旧业,重新安顿下来,钟声便即撺掇王氏兄弟,说我是平民,跟贵人们不大搭得上话,你们可都是公侯显贵,何不前往洛阳去求见祖将军,谋个一官半职啊?言下之意,过去我收留你们,让你们活命,如今是你们回报我的时候啦——带挈一下呗。




第三十二章、杀气
    王卓王聿兄弟,再带上一个钟声,直投洛阳而来。祖逖自然接纳,并赐以房舍,供奉不缺,然而对于如何任用他们的问题,双方却总是谈不拢。因此王卓在洛阳呆了一个多月后,便即灰心失望,领着兄弟和钟声,问祖逖要了盘费,转跑长安来投谒裴该了。

    这一日在裴府之中,王文宣陈述数年来的经历,王聿不时在旁插言补充,兄弟二人边说边哭,脸上都跟开了渠似的,东一道眼泪西一道鼻涕

    裴该听他们这番经历,确实曲折惊险,但其中很多细节,他是不怎么信的——王卓你就真那么有察言观色之能,能够瞧出别人脸上的杀气来吗?你就真曾指天盟誓,要为国家效力吗?给自己脸上涂粉可以,至于贴金,还一贴一大片,实在过了,如何取信于人?

    当然啦,他也不便当场揭穿,只是在王卓终于住了嘴之后,态度和蔼地问道:王公不留洛阳,得无祖君不肯录用么?王卓叹了口气说:我既承祖父之爵,终不能入幕为宾

    裴该略略颔首,心说这话也有道理,不过你这个开国郡公,仅仅虚名罢了,都颠沛流离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肯放下架子来,偏要硬端着呢?随即耳听王卓继续说道:祖君又不肯与我郡国守相做

    裴该心说好大的口气,上来就想当郡守国相,那是重要的亲民之官,岂可轻任?不过再一想,守相本为五品,跟王卓原本的给事中职务品级相同,如此要求,倒也未必有多过分啊

    当即笑笑:我今亦无守相可与王公顿了一顿,就说:王公既来长安,则仍命为给事中,如何?这种纨绔子弟,真没什么作用,完全是拿来当沟通太原王氏的桥梁而已,那就继续给他一个虚职算啦。

    王卓有些郁闷地恳请道:还请实任。

    裴该敷衍说实任我现在还真拿不出来——王公且先屈就,假以时日,必有实授。先画张大饼挂在你前面再说。随即转换话题:公云携那钟声同来,钟声何在啊?

    王聿说钟声身份太低,因此候在门外,不便求谒。裴该摆摆手:既与二君有恩,乃可命其入内相见。

    传令下去,时候不大,钟声钟艾华便即整顿衣冠,入室来拜。裴该定睛一瞧,这个钟声三十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宽肩厚背,生着一张团团圆圆的大脸,虽然略显消瘦,骨架子却不倒,而且瞧面色比二王都要白净得多了。裴该便问钟声:卿护持京陵公敏阳侯得安,功劳不小,今来谒我,有何所求?

    钟声拱手答道:唯愿为裴公效力。

    裴该瞥一眼王卓,心说你瞧这人就比你知道进退,也会说话多了。随即再问钟声:卿既受命留守长社家业,乃可出仕乎?

    钟声言辞恳切地回答说:男儿在世,谁不望仕?草民非颍川钟氏嫡脉,血统较疏,因此无由仕途而已,今乃因京陵公敏阳侯之赐,来长安求取吏职。不欲虚名,唯请实授,可以为国效力,方不虚此生也。

    裴该暗道这话我信——寒门士人,或者世家偏支,原本没有什么晋身之阶,所以想打着为国效力的旗号,得一入仕之由,逐步提升自己和小家族的地位,这很正常啊。至于王卓王聿这种显宦子弟,能够扒拉回原本的家产就应该很满足了,几人能真有上进心呢?

    于是三问钟声:闻卿于霍阳山中,亲执耒耜,勤于农事,果然否?

    钟声回答说没错,旁边王卓王聿也都为他做保。裴该便道:吾方于关中聚民屯垦,卿可为典农都尉。

    晋无屯田之制,裴该这是抄的曹魏初期的官制,民五十人为一屯,命司马,再高一级便是典农都尉,所辖地区民户,等同下县——曹魏后来罢屯田制,很多典农都尉就直接转化为县长了——列第八品。钟声终究算高门出身,八品起家比较合适。

    钟声不敢讨价还价,当即俯首称谢。裴该随即又转向王聿:王君可肯守尚书郎否?晋制尚书省下属三十五曹,置尚书郎二十三人,列第六品,其中初履任者称守尚书郎,一年期满,通过考核,乃为尚书郎,三年期满,通过考核,乃称侍郎。目前尚书省事虽繁剧,乃是因为人员不足,倘若人手足够,就管辖这一州之地,必有很多空闲。所以裴该一时间没琢磨好给王茂宣什么职务合适,想想他的出身爵位,六品起家可也——那就先守尚书郎好了,起码文字工作你应该能够承担得起来吧?

    谁想王聿却摆手推辞,说:我无宦意,唯请为兄之家令可也。哥哥去做官,我帮他管家就好了,我跟着过来,还真不是来求官的。王卓却开口道:我愿守尚书郎。

    裴该瞥他一眼,微微而笑:岂非大材小用乎?以你旧日的品级,这就是降级啊,不大合适吧。

    要知道这年月的官员,尤其是高门显宦,惯例能上不能下,除非获罪受谴,否则没有罢免和降级的可能性。你又没什么罪过,我怎么能给你降级呢?

    王卓答道:昔我兄弟弃先帝而走,不能守节殉国,便是罪也,既然获罪,岂可不贬?随即态度诚恳地央告裴该:卓唯求为国家效力,尚书郎虽卑,能任实事,心之所愿,还请裴公玉成。

    裴该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应允。经过这么一番对话,他原本听故事的兴趣也逐渐消退了,又再敷衍几句,便即送客。

    王卓兄弟和钟声告辞出来,才要出门,忽见裴氏门吏引着一人匆匆前往正堂。王卓斜瞥了那人一眼,不禁双眉皱起,就对兄弟说,你跟门口等我一下啊,我还有一句话,忘记对裴公说了

    随即手掀裙裾,疾奔而回。裴该听得禀报,心中诧异,急忙接见,王卓直截了当地就问:适才见贵仆引一人来,似欲求见裴公,不知何许人也?

    裴该略一皱眉,并不正面回答,反问道:公其识得其人否?

    王卓说我不认得,但——其人面有阴戾之色,杀意腾起于双眉之间,恐将不利于裴公也,裴公其慎!

    ——————————

    门吏领进来的这个人,自称名叫裴坦,是闻喜裴氏的疏脉别支,奉命潜来长安求见裴该。

    裴该早就想联络老家之人了。他知道裴氏本支和主要几个分支虽然流散各地,那是因为出仕为官之故,其他没能当上官的疏脉子弟,多数还都留在闻喜老家,据垒而守。象这种大家族人多势众,即便胡汉占据了河东,也不敢太过紧逼,只要名义上肯归附,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继续称霸乡里。

    尤其是河东还有一个薛家,居于汾阴董亭一带,其祖薛兰,汉末随刘备入蜀,蜀灭后举族被迁河东,为亡国之孑遗,故此门户不高。但是薛家人不少,也很能打,从胡汉直到前赵后赵,乃至前秦,始终不肯屈服。要到薛强的时候,据说总宗室强兵,威振河辅,破慕容永于陈川,后秦姚兴卑辞厚币,这才征其为右光禄大夫七兵尚书,封冯翊郡公。

    薛氏从此与北方政权相结合,到了隋代唐初,乃成河东显姓——最终出了大将薛仁贵薛讷父子。

    裴家与薛家相互呼应,目前在河东势大难制,胡汉政权仅仅羁縻而已,对于裴该来说,这是将来伐胡的一大助力啊,岂可不加以联络?他从初次入关,北取冯翊的时候,就派人去过寻访了,但因为胡汉防备的严密,数番往使,全都铩羽而归。想不到如今老家倒主动派人过来啦——想想也是,自己破刘曜,进而执晋政的消息,再怎么缓慢流传,也应该传到闻喜去了吧。

    这一日王氏兄弟和钟声才刚告退,门上便来禀报,说裴坦求见,裴该大喜,当即传唤。可是随即王卓就折回来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裴该当然只能让裴坦跟堂外等着,先见王卓。谁想王文宣开口就说,这个裴坦面有阴戾之色,杀意腾起于双眉之间,恐将不利于裴公也!

    裴该将信将疑,也只能朝王卓拱拱手:谨遵王公之教。

    王卓退出去了,裴该这才召唤裴坦入见。这个裴坦一进门,便即放声大哭,高叫道:不期今日尚能得见阿兄之面!说着话就直接扑过来了,貌似想要抱大腿

    看上去确实是真情流露啊,若没有王卓那番话,裴该估计就让他抱了,但终究心中留下了一层阴影,便即将腰一挺,右手一抬,喝止道:且住,勿得近前!随即吩咐从人:先搜他身上。

    然而裴坦却毫无止步之意,尤其听裴该说要搜身,他扑得更快了,看看贴近,右手也不知道在哪里一抹,竟然掏出来一柄寒光闪亮的匕首,朝着裴该当胸便刺!

    裴该大吃一惊,他本来端坐案后,刚才又召见了王氏兄弟,听他们讲了半天传奇故事,早就坐得腿麻啦,一时间根本跳不起来,百忙中只得双手托在案下,朝着裴坦就是一掀。几案翻起,直袭裴坦面门,裴坦来势不停,只用左手一格,便将几案搪开一旁,手中匕首继续朝裴该直刺过来。

    裴该心说糟糕,我一时间爬不起来,也抽不出腰下长剑,手头又没什么东西可挡作为后世灵魂,他不喜欢跪坐,平常在家中都毫无礼仪地垂足坐榻,即便日常见人,也都要支一张凭几,方便随时转移重心,舒缓腿脚。可偏偏今天见的是一公一侯,为示尊重,就没用凭几

    本能地伸手一摸,就摸着一件长物了,原来是逐渐养成习惯,须臾不离身的那支三尺竹杖。裴该当即就把竹杖给抄起来了,眼见匕首将至面前,急忙挥动竹杖,就是狠狠地一抽。

    想不到那匕首竟然锋利若斯,竹杖挥下,虽然暂时将匕首格歪,却也被锋刃削成了两截,裴该手里捏着的这半段,估计也就一支毛笔那么长裴坦一击不中,身体略略趔趄,但很快稳住,匕首兜个圈子,又从侧面猛扎过来,朝向的,还是裴该胸膛——而直到这个时候,裴该也才刚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条腿来而已

    旁边自有仆佣奴婢,但没一个能打的,而且全都吓傻了眼,处于硬直状态——即便这一状态过了,估计也半数仰天栽倒,半数落荒而逃,仓促间能够鼓起勇气过来救援的,十无一人。再者说了,他们手里也没有兵器啊,就算过来,除非舍身救主,先让裴坦捅上一刀,否则能起什么作用?

    裴氏自有部曲,但多数守卫在堂下,面孔朝外,听得声音赶紧转头,就已经慢了一拍啦,想及时冲上堂来救援,根本缓不济急。裴该心说我怎么这么背啊,谁能想到跟自己家中都会遭逢刺客?!眼瞧着匕首挟劲风而至,不禁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可是临死之前,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竟然是数年之前,自己在胡营中以玉如意袭击石勒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想:倘若昔日我有如此锋利的匕首在手,说不定石勒就真没命了?

    时间仿佛瞬间放慢,裴该眼睁睁地瞧着匕首一寸一分逼近自己的胸膛,虽然本能地把身子朝侧面歪斜,吐气把胸口缩进去,却必然于事无补——也就能让自己晚死这么几毫秒而已。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一声闷响,裴坦手中的匕首突然间失了准头,朝侧面一偏,噗的一声,扎进了掀翻在地的案腿之中。

    时间仿佛瞬间又加快了流速,裴该终于跳将起来,并且噔噔噔连退三步。他这才瞧明白,原来是荀灌娘双手执着一具铜灯,从侧后方狠狠地砸在了裴坦的肩膀上。



第三十三章、狗改不了吃屎
    荀灌娘恰好赶来,救下裴该性命,虽属侥幸,倒也事出有因。

    这正堂乃是裴该待客所在,他如今为朝廷执政,所见多数为官宦贵人,荀灌娘身为主妇,不得召唤是不能轻易踏足此处的——除非裴该叫她出来见人,或者陪宴。不过今天裴该听王卓讲传奇故事,时间太长,导致耽搁了用膳,荀灌娘因此就从堂后进来,暂时隐在屏风后面,打算找机会问问丈夫,你是不是要留两位王君用膳哪?啥时候开筵啊?

    谁想裴该对二王兴趣缺缺,故事听完,就轰他们走人了,压根儿没有留饭的意思。荀灌娘正想出来,招呼裴该回内室用膳,又听有裴家人从闻喜老家赶来,深知这事儿重要,夫君肯定得见完人再吃饭哪,只能继续跟屏风后面等着。

    谁想到却等来了一名刺客!荀灌娘赶紧跳将出来,救护夫君,随手就把旁边的铜灯给抄起来了。

    这具铜灯很可能是汉代古物,乃从索綝家中抄得,高近四尺,圈足,主支上分有四杈,上列五枚碗口大的灯盏,本是裴该心爱之物。当然啦,裴该并非喜欢古物——他压根儿就没有收藏古董的癖好——纯粹因为这年月照明技术落后,若为独灯,灯光昏黄黯淡,实在伤眼睛,所以才会偏好这一灯五盏。这是具落地灯,枝杈虽可拆卸,却都由青铜铸就,总体重达五十余斤(晋斤,近乎后世二十五市斤)。

    荀灌娘双手抄起铜灯,便直朝裴坦脑后砸来,可是终究裴坦距离裴该太近,匕首寒光耀眼,直取夫君胸口,荀灌娘又是紧张,又怕误伤到丈夫,结果这一砸就偏了一些,仅仅劈到裴坦的肩膀而已。

    终究是十多公斤的玩意儿哪,再加上荀灌娘本身的力气,这一猛劈下来,力道足够惊人,裴通右肩被砸,右手的匕首当即就歪了,裴该才得以逃过一劫。随即荀灌娘又是狠狠地二番砸下,这回不瞄脑袋了,还是旧路径老方位,只听一声闷哼,裴坦的右肩胛当即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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