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半夜时分,雨便停了,但翌晨仍然阴霾密布,似乎随时都还会掉下点来。甄随起身后便即聚将,谢风以下,众人都以为不宜攻城,还是继续巩固营垒,以待大军来合为好。甄随一撇嘴:小小的美阳,有何难攻?招呼谢风:先随我出营去看城壁。
二人带领护卫,策马而出,朝着城头远远眺望,只见城上旌旗招展,但守城之兵却似乎并不太多。谢风暗自吃惊,对甄随说:城中五六千兵马,既知我来,为何不尽数上城防守?我看贼人有出城袭我之意啊。
甄随心中暗喜,当即一拍大腿,说:他若肯出来,倒省得老爷去攀墙了。当即下令:营前列阵!
之所以于营前列阵,是因为昨日扎营时间比较晚,加上士卒远来疲惫,雨也还没有停,满地泥泞湿滑,故此营寨设置得相对简易一些,实在难以凭坚而守。对于这一指令,谢风自然也无异议,于是层层分派下去,两千人马除少数留于营中守备外,大半出城列阵。
果然这里官军阵列尚未齐整,只听城上一通鼓响,美阳南门缓缓打开,新平兵呈两列纵队开出,然后沿着城壁左右两分,开始布阵
竺恢本人并未亲自率兵出城,而是高踞城上,俯瞰战场。只见官军之数虽然不足两千,但阵列尚算齐整,不象自己这边,歪七扭八,有如狗啃一般乃是因为雨停不久,地上湿滑之故。随即就见一名敌将纵马在阵列中穿插,不时挥舞鞭子,抽打部卒,他不禁心道:此人如此不恤士卒,故能冒雨先至——今日便要使汝知道,军法当严,兵卒却须善待,否则缓急之时,谁肯为汝效死啊?
鞭笞士卒的自然就是甄随了,虽说他素来习惯乱战,对于军容和阵形的要求,一直在老徐州军中垫底,但今日之阵,就连他都瞧不过眼了,故此往来穿梭,见到有站不到位的,当即兜头就是一鞭抽将过去。谢风劝他:遍地泥泞,阵而后战本便为难,何必苛责士卒?扬鞭一指城下,那意思,你瞧对面的比咱们还不如呢。
甄随瞪眼道:都督曾与我说孙子兵法,有云,无恃敌之不我攻,恃我什么有所不可攻也大意如此。我哪管贼人如何,只看本军,地上滑些有甚要紧?难道下着雨便不能作战了么?瞥一眼谢风:汝也是南人,落雨泥泞,难道昔日还见得少了?
在他的呵斥之下,官军阵列逐渐成形,而对面新平兵则拖拖拉拉的,良久难以成列。甄随以鞭敲腿,心中甚是急躁——若在平原之上,他早就带兵冲杀过去了,偏偏对方背靠着城壁,而城头也不是全然放空了,必然伏有弓箭手,就算再怎么莽撞,在这种环境下,他甄老爷也不敢硬着头皮愣朝前冲啊。
怕只怕对方耽搁时间太久,结果没等两军交锋,裴嶷便率领大军赶到了,新平兵必然缩回城去——倘若如此,那自己白忙活半天,究竟是为的何来?
其实他着急,竺恢一样着急,他知道官军论人数要多过己方,论素质可能也不逊色——终究七千新平兵,多数是临时从地头揪来的农民,本身就缺乏训练,加上秋收在即,莫不思归真正能打的,也就亲信部曲和漆县戍卒不到两千人而已。那么倘若拖延时间太久,不等交战,敌军主力便即汇聚,便只有撤回兵马,专心守城一途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怕两军正在厮杀,胜负未分之际,敌大军便来增援,到时候想撤都撤不回来。好在本日天光未亮,竺恢便遣人出西门沿路哨探,直到此刻尚无还报,估计官军主力还在十余里之外。
所以啊,赶紧列阵赶紧打,不能再拖了!竺恢提起槌来,亲自擂鼓,鼓声隆隆,催促部下。城下的新平兵闻听鼓声,当即缓缓前出——竺恢给他们下达的指令很简单,我军几近三倍于敌,城前又很旷阔,正不必什么策谋,以堂堂之阵杀将过去便是;只是敌若溃散,千万勿追,整兵退返城中即可。
新平兵缓步而前,甄随瞧着直起急:你们走快一点儿会死啊?!好不容易对方脱离了城头弓箭遮护范围,甄随便即亲自领兵迎上前去。相距五六十步时,双方各自放箭,随即新平兵便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甄随见状大喜,当即一抬手:取我大铁猛然反应过来,特么的老爷的大铁戟被人给偷了大铁铁矛过来!亲随当即奉上一柄骑矛,此矛铁头颇大,本是裴该用来武装具装甲骑的,甄随多方求告,借了一支——用下个月薪水质押——但他捏在手里,仍然觉得轻飘飘的,比原本的铁戟差若云泥。
骑矛在手,甄随便即长啸一声,身先士卒,冲杀过去。对面新平兵全是步卒,即便各层级将领也皆步行,因为以目前的地面状况而论,战马实在难以驰骋。甄随却偏要骑在马上,本为的是视野开阔,方便指挥,可是冲出去才刚数步,马蹄一滑,就把他给颠下来了
因为这年月尚无蹄铁一说——指中国地区,而根据考古发掘,大约公元前一世纪的古罗马率先发明了此物,但普及也要等到五世纪左右——蹄铁的主要目的固然是为了保护马蹄,减少磨损,但对于防滑也能起到一定作用。裴该曾经考虑过发明蹄铁,却担心实验过程中会伤及宝贵的马匹,暂且只用驴骡测试,未能成功。
倘是别将,这一骨碌从马背上跌下来,可能就摔得七荤八素了,但甄随跳马本是练熟了的,本能地把腰一躬,便即稳稳立定,随即借势朝起一蹿,冲得更快。谢风在阵后望见,不禁摇头:你是主将,哪有撇下全军指挥之任,自己冲杀到第一线去的道理啊?偶一为之还则罢了,你回回这么做,我身为副将,真是压力山大啊
当即喝令亲信苏峻:我在此立马指挥,汝速速前去卫护甄督。
苏峻躬身领命,其实心里却想:我去卫护甄督?他需要我卫护吗?
当日苏峻率七百人归入劫火营,不但部下全被分拆打散,而且本身也不过任一队长,统领百余人而已。他心中虽然不满,却丝毫也不敢有怨言:一则新附之人,受到轻视很正常,身在矮檐下,岂敢不低头啊?二来家眷乡人都在东莞,如同人质,他又岂敢妄起叛心?
当然最关键的,是裴该一直在打胜仗,使得苏峻隐约间瞥见了光明前途,则此时必然不肯弃之而去。他平素作战极其勇猛,于营中日常事务也任劳任怨——包括两次进抵敌城下叫门,那都是他主动向谢风请的令——加上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恭维谢风,很快便得到了谢风的信重。如今劫火左营已然扩充为两千余人,下辖十多个队,难以垂直管理,于是又析分为上下二部,谢风在得到裴该首肯后,就委任苏峻做了下部校。
所以苏子高觉得,自己的前途基本上还是光明的。只是为什么偏偏入了劫火营呢?他自诩阵前之勇,与谢风不相上下,统驭之能,或许反在谢风之上,但人家是上官,你是属将,你在他面前只能展现勇猛啊,不能独立领兵作战,如何显示将兵之能?问题是若论勇猛,始终有个甄蛮子遥遥在前,难以超越领导太厉害,你让下属怎么冒得出头来?
故此苏峻常盼着甄随阴沟里翻船,哪天就折在他这个勇字上。方才甄随跌落马下,他在后面瞧得分明,险些鼓掌喝彩,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可是随即就见甄随稳稳立住,然后继续前冲,苏子高这个失望啊耳听谢风吩咐,他只得挥舞长刀,拔足从后猛追。
第二十章、不要杀我!
美阳城下,对战双方阵列很快便即迎面相撞,甄随身先士卒,挺矛冲入敌阵。他貌似莽撞,其实心细,加上久经战阵,眼光也颇为敏锐,特意选择了新平兵阵列排布最为松散的一段,当下长矛一振,便将一员无名下将当胸洞穿,随即矛挑着敌尸左右一抡,便又打翻数人。
跟在甄随身后的,多是他劫火中营的精锐之卒,个个骁勇,最惯乱战,也习惯了左右护持,沿着主将所撕开的豁口冲杀进去,如同刀尖破皮入肉后再搅上一搅,将创伤继续擴大。苏峻苏子高奉命卫护,从后急追,等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插不进腿去
新平兵前阵被一撕即裂,自然也大大出乎在城上观望的竺恢意料之外——因为摆在前列的多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正兵,本来战斗力应该很强悍,几乎冠于关中才是啊。当即转头询问左右:此将究竟是谁,竟然如此悍勇?
众皆茫然,只有一人揣测道:传言‘徐州有一熊,虏过不敢凌;徐州有一陆,虏见军必覆’,得非此二人之一乎?竺恢点头道:想来是了。当即下令舞动旗帜,更改鼓号,命左右翼前出,并且靠拢中军,争取将敌将团团包围起来。
可是排列在新平军左右翼的,多是农兵,战斗意志既差,训练度也不足,列阵向前还则罢了,这么复杂的战术动作,他们怎么可能搞得定?眼瞧着中央的缺口被越撕越大,左右翼却步履蹒跚,迟迟未能赶来应援。竺恢一瞧这样不行,倘若我不亲自下去指挥,此战必输无疑
他一方面是轻敌所致,同时也担心官军主力即将杀到,故此为策万全,并未亲出,如今形势危急,急忙远远眺望,貌似见不到敌方大军的影子,当即一咬牙关,便率亲信部曲数十人下了城楼,欲去阻拦甄随。可谁成想就这么一小会儿,他才来到城门边,就听得前方喧嚣声越来越近,随即大股溃兵蜂拥而至。
竺恢还以为是两翼农兵先退,可是定睛一瞧,我靠竟然是自家正规兵马!这才意识到,农兵若崩,很大可能性绕城而走,只有正面的士卒才可能掉过头来,直往城里逃部曲们围成一个圈,卫护在竺恢身旁,各自挥刀砍杀败卒,要逼得他们停止溃败,继续向前。然而城门洞虽窄,也足够败兵溜边儿闪过啦,仓促间怎么可能止得住败逃之势?
部曲们见势不妙,都劝竺恢暂退,竺恢大叫道:关门,先关闭城门!然而此刻愿意接受他指挥的,也就只有这数十名亲兵部曲而已,当即便有十数人前出,尝试去关闭城门,却被败兵冲得踉踉跄跄的,仅仅几步距离都很难快速通过。
竺恢正感惶恐,忽听人群中响起一声极高亢的呼喊:贼将在哪里?来与甄老爷见仗啊!随即一将手挺血淋淋的长矛便朝他直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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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平兵崩溃如此之速,对战双方同样都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甄随还在想:这就是所谓四郡国之冠的新平兵?就这鸟样?早知道老爷都不必要等,见对方一开城门,直接冲杀过去就行了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首先新平兵之强乃相对而言。魏晋时有中外军一说,中即中央禁军,外军指各州郡戍卒和战区正兵,后者有可能素质与中军趋平——在战事频繁的地区,甚至可能比中军更强——前者则多数都是少经训练的农兵。新平兵属于两种外军之间的形态,即军阀私兵,既有精锐,也多农兵,混合编组后,实力勉强可取平均值。
而裴该所部前徐州军,则是训练强度和饮食质量都为此世之冠的半职业兵,加上甄随这回带出来的还都是精锐,自然两千破六千,易如反掌。
更重要的是,因为农兵普遍素质不高,故此中原晋军大多习惯阵而后战,只有完善的阵列,才可能发挥出最强威力来。狄戎本部兵马,也包括甄随这种南蛮,则习惯仗恃个人勇力乱战,因为主将的风格,劫火中营老兵也都沾染上了类似习气。故此地面的雨湿泥泞,极大妨碍了阵列的严整,虽然环境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样的,但所造成的损害,新平兵则要百倍于官军了。
有这两重因素在,其实甄随的个人勇力在其中所起作用反倒微乎其微。
甄随虽然多智,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那么多,他只是挺矛前冲,在老兵的护卫下,厮杀得酣畅淋漓,一口气就直接冲进了美阳城内。随即见到溃军之中,仿佛激流砥柱一般,现出一个数十人的小战斗集团来,中间一人,盔甲精致,裹着大红色披风,想来定是敌将了。甄随当即大吼一声:贼将在哪里?来与甄老爷见仗啊!便即挺矛直冲过去。
对面这员将领,自然便是新平太守行征北将军竺恢竺士伟了,见状不禁吓得是魂飞天外。
竺恢确实知兵能战,但他并非甄随或者陈安之流临阵厮杀身先士卒的勇将,身为士人,惯常端居阵后,指挥若定——否则岂不有损我朝廷重将的身份?故此就个人勇力而言,他或许还不如裴该——终究裴该年轻力壮,最近几年来又刻意加强了锻炼,如今若集合百余名裴都督,等闲一两个甄随难有胜算——加上在城头便即见识过甄随的勇猛,又岂敢往撄其锋呢?
竺恢二话不说,掉过头去,落荒便逃。
身边部曲六七人跟上去卫护,其余的全都执械来阻甄随。甄随长矛一抖,本意捅穿一人,却被旁边两兵同时进步舞刀,破解了他的攻势。甄随遇强更喜,大叫道:好啊,都来见识老爷的厉害啵!单手执矛,就腰间抽出长刀来,左右挥斥,将竺恢部曲连连迫退。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部下也都跟了上来,其中还有好不容易插脚进来的苏峻。苏峻大叫道:甄督且去追赶敌将,此处有末将应对!其实他本想撇开甄随,自己去追竺恢的,然而又怕事后即便谢风都未必能够保得住自己斩首应该不至于,挨顿胖揍是逃不掉的;加之自知论力气和耐力,都远远不及甄随,那算了,还是你去追吧。
众人当即便与竺恢部曲捉对厮杀,战到了一处。甄随瞅个空档,坐刀右矛,迫退来敌,蹿出至战团之外,随即拔足飞奔,便去追赶竺恢。竺恢才刚上了部曲牵来的坐骑,尚未起步,就听身后一片大呼小叫,转过头去一瞧,直吓得魂飞魄散,遍体觳觫。一名部曲转身来阻甄随,却被甄随用长矛架开了兵刃,一刀正中面门,鲜血喷溅中,生生劈死。
竺士伟只恨未能背生双翅,急急忙忙催马而逃,只可惜城内同样雨湿路滑,加上巷道狭窄,速度总也提不起来。后面甄随转瞬间便又捅死两名竺家部曲,眼见敌将即将远去,当即故伎重施,抬起矛来,呼的一声,便即脱手飞掷而出。
竺士伟终究不比胡将平先,虽然感受到了风声从背后来袭,但一个闪避不及,还是被矛头在肩膀上擦过,不禁大叫一声,翻身撞落马下。甄随还挺郁闷,此矛终究借来不久,也不趁手,准头就差了不少哪,本以为能把对方当胸捅个对穿的当即双足发力,猛扑过去,不用三五合,便将卫护竺恢的部曲逐一砍死。
随即伸手来揪竺恢。竺士伟仍然伏在地上,挣扎不起,只觉得后领一紧,被人凭空提将起来,当即嘶声大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甄随哈哈大笑,便将长刀在竺恢披风上拭了拭血迹,单手提着,转身来寻那支借来的长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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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嶷是当日临近午时,方才率军抵达美阳城下的,却只见城门大开,城头飘扬着劫火营的旗帜,他既感惊讶,又觉嗒然若失。等到进城之后,甄随便命人将竺恢拖将过来,裴嶷开口问道:竺士伟?然而竺恢遍体筛糠,几乎难以立定,军士扳起他的头来,只见满脸的泥污和涕泪,几乎难辨面目,只是口唇翕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凝神细听,原来竺恢反复在唠叨:不要杀我
裴嶷不禁皱眉道:此果是竺士伟么?一郡之守,国家重将,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随即不满地斜睨甄随。甄随瞪眼努嘴,满脸的不屑,那意思:他自胆小,生生吓傻,关老爷屁事啊!
大军入城休整,裴嶷便待歇息一晚,明晨即返回郿县去。苏峻伸手指暗捅谢风,谢风会意,急忙出列拱手道:既然新平兵覆灭,竺恢被擒,不如分一军去攻漆县,城中无主,想来必可一鼓而下。裴嶷点头:卿所言有理眼角瞥见甄随又在跃跃欲试了,当即伸手一指高和,两句话几乎无缝衔接:便由卿率部,押着竺士伟去取漆县好了。
——不可能把所有功劳全都让给那甄蛮子吧。
第二十一章、贤人君子
就在甄随力挫敌锐,生擒竺恢,攻入美阳城的同时,郿县城下,裴该突然得报:东门急开!他不禁略略吃了一惊,心说竺爽你真有胆量冲杀出来吗?如今我手下不足三千兵马,因为雨湿露滑,原本安排好的杀手锏具装甲骑还没法使出来,若是扶风军舍死来攻营垒,真正胜负难料啊!
——倘若裴该已经听说了美阳之战,甄随两千军大破六千新平兵,估计他就一点儿都不会担心了吧。
可是再一琢磨,局势也未必真能有多危急,或许竺爽是打算派一支兵马出城佯攻我寨,他好趁机从西门落跑——若真如此,那也只好任由他跑了吧,地面如此湿滑,根本无法追赶。竺爽若走,我便可趁机进入郿县防守,与武功城东西呼应,以阻遏秦州之兵。如此想来,竺爽开城也好,总比秦州兵入境之后,他再杀出城来,双方互相策应为好吧。
于是裴该急命文朗高乐点集人马,随时准备迎敌,同时亲自出营观看。结果却只见城门洞开,缓缓地驰出一骑来,而且走走停停,来势甚缓。裴该心道,原来不是发兵袭营,是派了使者过来——竺爽你终于不肯装聋作哑了么?可是,既然只有一人,干嘛不直接从城头缒将下来,偏要费事打开城门呢?
下令部曲迎上前去,裴该本人则返回主帐,端坐等待。果然时候不长,即得回禀:扶风竺内史遣参军鲁凭前来谒见大都督。裴该闻听鲁凭二字,不禁双眼一斜——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究竟在哪里听到过?今生还是前世?
便命鲁凭报门而入。
等见了面一瞧,这位鲁参军三十颇有余,四十尚不足,修身玉立,长须飘拂,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裴该等他施过大礼后,便即沉着脸问道:我来城下,已将十日,卿来何迟也?鲁凭不慌不忙地一俯首,解释说:前我国相重病不能视事,将城守事付于下将,下将愚鲁,不知是裴公驾临,竟敢闭门不纳,幸得裴公仁厚,不即攻城,生灵得免刀兵。今国相痼疾稍瘳,闻讯大惊,乃急遣末吏来向裴公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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