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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因此大臣傅桢反被皇帝暴怒下狱,总算念在一片忠心,免死回乡。”
“唉,我是东宫出身,竟然还不及这个道人出身的看的明白。”岑如柏站在原地,目送着野道人走远了,良久,摇头一笑,也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皇城
牛车载着苏子籍不快不慢来到了宫门前就停了下来,附近空地上已停了一些牛车,赶车车夫都坐在车上休息,苏子籍叮嘱了车夫一声,就从车上下来,朝着皇城大门走去。
路上,一些官员,前前后后,三三两两。
此时天才真的放亮了,外面京城里,许多人才刚刚睡醒,而皇城内,所有人都已是各就各位,开始一天的工作。
金甲侍卫站立在大殿两侧,盔明甲亮,一个个走进大殿的官员,别管在走过来时被冻成了什么样,到了殿里,都渐渐恢复温度,也恢复了风度。
因还是早春,大殿内摆着几个火盆,用的都是上好的炭,这种炭都是特供宫中的,皇帝拨了不少,在冬日用在了朝会殿上。
饶是如此,大殿的门大开着,冷风仍不断吹入。
靠近门附近的官员,只能在官服里面添了厚衣服,因这些官员都是四品官,在能上朝的人里,官职最低,也只能是忍着这些。
苏子籍作为代国公,皇子凤孙,自从有了可以观政可以上朝的资格,位置自然是靠前,只是虽靠前的位置,冷水吹不到,外部环境不冷,但到一二品这范围,就是属于心脏人员的聚集地,彼此一言一语都可能让人从心到外冷了。
他来时,蜀王还没到,齐王、鲁王,还来得早,看见他到了,齐王只是表情淡淡地看着,难得没在看见时冷着脸或皮笑肉不笑,鲁王还冲着苏子籍笑眯眯的点了下头。
苏子籍心里呵呵,谁还不会装模作样了?
直到蜀王以及蜀王明面上几个大臣陆续进来,路过站到靠前位置的蜀王,对他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一个,而几个大臣则在后面站好,不断向着苏子籍的后背释放目光。
苏子籍心里再次呵呵,面上却很平静。
而看到他这样平静,知道他今天要做什么的非蜀王党的大臣,心里也多少有些佩服。不说别的,能迎难而上,在自己没什么党羽情况下,还在已与齐王不睦的情况下,再与蜀王结仇,这等魄力,也不知该说是傻,还是正直了。
蜀王站在稍前的位置,正暗暗憋气。
“本王倒要看看,我这好侄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样大义凛然,敢于在今日对本王出手!”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百官低头行礼,迎来最晚到了的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过了一会,上面才传来了皇帝低沉的声音。
诸位大臣,靠近龙椅的前面这些人,平身同时,也稍稍抬眸,看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皇帝。
与前几日一样,有着病重传闻的皇帝,依旧太太平平红光满脸的坐着,看模样甚至比去年还要更康健一些了。
今日的朝会,很明显因朝中并没有足以引发争论的大事,唯一的边境问题,因能上朝的大臣,都隐隐听说了一些风声,谁都不愿意在这时做这个出头鸟。
大家都心不在焉,只有几个御史出列,参了不大不小几件事,皇帝面色淡淡的都当朝解决了。
看向站在勋贵一列前面几个人,眸光深沉下来。
“今日,还有何人上折议事?”见不说话,大臣们都安静下来,整个大殿顿时都有些鸦雀无声了,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问。
虽是这么问着,可目光不由自主就扫向了苏子籍。
不仅仅是上首的皇帝,下面站着的大臣,有许多人,在听到皇帝这样问,心里都窜起了一个念头“重头戏终于来了”,不由看了看站在那里表情淡淡的代国公。
这到底是参,还是不参啊?
就在一些人心里都在想着,是不是代国公昨天回去后又后悔时,代国公出列了,站到了大殿中央。
“皇上,臣有本上奏!”
皇帝原本还有些面色微沉,见代国公站了出来,脸色好了一些,淡淡说:“哦?你要议事,还是参人?”
这话问的,闻音知雅意,几个一品大臣,嘴角就抽了下,心说,皇上这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啊。
“臣要参蜀王强扣宁国公主,鞭打驱逐宁国使者,逼反宁国一事!”苏子籍这时朗声说。
“代国公,休要血口喷人!”蜀王闻听这话,大怒,脸涨得通红,转过身,冲着苏子籍直接呵斥。
苏子籍根本不理会蜀王,而将折子直接递给走下来的赵公公,在皇帝接了折子展开看了同时,仔细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虽早就知道这个侄儿要在今天,当着大臣的面弹劾自己,但竟然这样狠,彻底撕下了自己面皮,将事情讲得这样清楚,还是让蜀王大为光火。
一旁的齐王冷笑着,脸上满是嘲讽,一副看戏的姿态。
蜀王听到冷笑声,转头看向齐王,见齐王这模样,心里更大怒,目光看向一个官沉吟。
“那你说,应该怎么样处置?”皇帝将弹劾蜀王的折子看完,放到一旁,看不出喜怒的问殿中站着的苏子籍。





赝太子 第五百六十七章 何人为帅
苏子籍还未开口,就已感觉到,此时此刻,殿内百官及诸王公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子籍却仿佛毫无觉察一般,朗声:“所谓先礼后兵,乃大国礼仪,宁国虽小,也是本朝的藩国,不能不安抚,其女也是一国公主,蜀王可晋其为侧室,亲笔写信去安抚,让宁国退去。”
“要是宁国不从,其罪昭昭,万国目睹,雷霆扫灭亦不迟矣。”
这意见一出,大殿内顿时就沸腾起来,百官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显然苏子籍的回答,让部分人不满。
倒不是他提出的处罚太重,恰恰相反,是太轻了。
蜀王神色好了一些,虽还是恼火着苏子籍今日之举,但熄了大半怒火。
齐王听了,原本看热闹冷笑,现在也不笑了,嘴角往下一撇,神情中那股暴戾阴郁又冒上了头。
这苏子籍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已经主动出手,与蜀王斗上了,那就索性斗到底啊!
都已经撕破脸了,竟然还不趁机将人一棍子打死,重重一喝,轻轻一下,这莫非是在逗本王么?
他心里大大不爽,尤其是看到蜀王神色好转,就更是不爽了,朝着后面一个官员看了一眼。
这一个眼色,顿时就让那个官员走出来。
这也是御史,看起来相貌端正,一副耿直忠臣的姿态,一站出来,就朝着上面行礼:“臣不同意代国公的话!”
“哦?”龙椅上的皇帝,微微挑眉,眯着眼,问:“李过之,既然你不同意代国公的话,那就说说你的看法?”
“是,臣以为,代国公说的不对,不管起因为何,宁国入侵我大郑却是不争的事实!我大郑乃上国,在宁国入侵我国后,反倒向其安抚,这如何使得?”
“这是向小国屈服,不仅起不到震慑,还会给别的小国一个不好的榜样!”
“这些藩国畏威不怀德,要是都学宁国,这还得了?必须杀一儆百,臣觉得,不仅不能安抚,还应立刻派大军剿灭,以彰显我大国之威!”
“臣附议!”
“臣附议!”
这位李御史的话一出口,就有齐王党羽立刻应声。
更有一个从二品大臣也出列,向上说:“皇上,我大郑建国至今,已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何惧这等小国入侵?还请皇上下令,派大军剿灭宁国,以震慑其余小国!”
齐王瞥见蜀王脸色再次差下来,心情这才慢慢恢复。
之所以没有让人跟在代国公后面直接弹劾蜀王,是因这样做太明显了。
他让人出列反对代国公大事化小的做法,就是水涨船高的事,宁国事小,处罚蜀王肯定是轻飘飘。
宁国要是花费重兵重饷围剿,那作第一责任人,蜀王不被重重处分都难。
再说,将水搅得更浑,才能从中得利。
自己要是踩着蜀王,让自己人得到了出征讨伐宁国的差事,不仅可以重重的打击一番蜀王党的气焰,还可以伸手染指兵权,扩大在军队中的影响,这对于齐王来说,自然是好事一件。
况且,大臣的记忆也可能持续不了多久,如果就这么让宁国入侵的事大事化小了,以后还怎么让这件事成蜀王的污点,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
蜀王自然也明白这些齐王党羽这么做的意义所在,气得脸色再次涨红起来。
如果不是察觉到上面龙椅上的人正将目光扫过来,他恨不得冲着齐王恶狠狠瞪上一眼。
皇帝坐在龙椅上,这里是高地,自然可以将下面这些人的小动作以及表情,都收入眼底。
作一个皇帝,他对于两个成年儿子之间的互撕,是乐见其成,唯有这样,他才能平衡他们跟他们身后的势力,将生杀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越是年纪大了,作一个帝王,就越是难以容忍有什么事情摆脱了自己的控制。
原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对代国公入内阁半个月之久都没动静而有了一丝怒意,但从昨日开始,陆续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消息,让这位老皇帝终于有了一点满意。
虽然苏子籍选择了向蜀王发难,让皇帝也有些意外,但不得不说,苏子籍没有选择向齐王发难,揪着段衍行的事情不放,倒让皇帝更高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其实还是识时务,懂进退,知道分寸,这样就很好。
人聪明一些不要紧,聪明人只要知道怎么选择,就是一把趁手的兵器。
目光从蜀王这个儿子身上扫过,皇帝的目光,随后就落在了齐王这个与武人一向关系不错的儿子身上。
“齐王,朕问你,朝廷派大军去讨伐宁国,你觉得,何人可当主帅?”
齐王倒是不意外父皇会问自己,父皇一句都不问,这才是该让他担心的事。
他有心说,儿臣愿做一军主帅前去讨伐宁国,但这话也就只能是在心里想想。
抬头看了看此刻喜怒不形于色的父皇,又接着低下头,将自己最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沉声:“回父皇,儿臣觉得,贺威贺将军可去。”
“蠢货。”一听到齐王提到的人选,苏子籍就暗暗骂了一声。
齐王所说的“贺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海唐侯的次子,旗下本就有着一支被戏称贺家军的队伍,虽后来随着贺老将军交了兵权,专心养老,看似没有联系,但旧部都在,仍有着军中的人脉与关系。
这样的人,身上并没有明晃晃的齐王党标签,如果不是齐王这次主动提出来,怕是别人也不知道贺家跟齐王竟然有了关系。
从皇帝这态度上,根本看不出是否赞同齐王党的意见,连皇帝是否决定真派大军直接讨伐都不清楚,就将自己的筹码亮了出来,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苏子籍甚至怀疑,齐王这一突然做法,或根本就不曾与王府内的幕僚探讨过。
这时,皇帝忽然又转移了目标,重新看向了苏子籍。
“代国公,你觉得何人该为主帅?”
这是探查完了齐王,又来试探自己?
苏子籍可不会上当,况且他也没打算掺和进这事,兵权不兵权,他现在既无党羽,更不认识大将,怎么举荐?
无论是举荐谁,落在老皇帝的眼里,不都是等于告诉:我与这将有奸情么?




赝太子 第五百六十八章 给朕拿下
苏子籍深深低首,平静答:“圣贤云,内王外圣,大国堂皇,本来就应以礼服国,怎么可以不教而诛?臣还是坚持之前意见,觉得应先安抚为主。”
这话苏子籍自己都不信,但在这个时候,只能这么回答。
皇帝听了,面上神色不变,接着悠悠问:“若是必须派兵呢?”
还没完了是吗?非要知道自己是不是与军中的人有勾结?是不是要趁机也夺一下兵权?
苏子籍心下冷笑,面上则恭敬答:“孙臣本是文臣,军中之事,就非孙臣能知道了,还请朝廷别选良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皇帝听了,终于沉默了下来,没再追问苏子籍。
而齐王跟蜀王,也都收回了目光。
政治只看实际站队,不论心性,虽蜀王这件事,的确是由苏子籍起头弹劾,但既苏子籍主动推开插手讨伐的事,那目前来看,就不是首先要针对的敌人。
大殿上原本盯着苏子籍的目光,也一下子少了许多。
对此,苏子籍毫不意外,暗想:“弹劾蜀王,我算完成了皇帝让我完成的任务,入内阁观政半个月也有收获,现在弹劾蜀王,看似又惹了一个敌人,但实际上就算不弹劾,只要我还是皇孙,无论齐王蜀王,都迟早会对我下手,不过是早晚的缘故。”
“而现在,我已踩着蜀王,第一次在百官面前议事,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已捞到好处,现在齐王打算踩着蜀王夺一部分兵权,我要是还搅和进去,只能惹一身骚,傻子才会做!”
就在苏子籍这样想着时,觉得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结果连他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四品官突然站了出来,朗声:“臣也有本上奏,臣要弹劾齐王勾结禁军大将,意图不轨!”
哗!
这话一出,百官全哑了,跟刚才苏子籍出来弹劾蜀王时一下嗡嗡不同,这一次,所有人,只要是脑子都还清楚,全屏气凝神,大气都不出一下,心里都已惊得像顷刻间跑过了一群牛羊猪马。
这人是谁?
为什么我们黑乌鸦中,会有个白乌鸦?
韩万纪?
这家伙不是才退休没有多少时间的韩琢之子?
韩琢是从三品退休,勉强够得上庇荫,但韩万纪还真不是靠庇荫,是科举考上去的,二甲进士,到现在授侍御史,正四品。
这、这、这……这人是疯了吧?
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心里都冒出了这一个念头,你一向清正面目出现,常犯颜切谏就罢了,这种事你还敢弹劾?
你是不是活腻了?
就连苏子籍听了,都不得不服了,嘘着眼斜看了下。
连他这个被皇帝暗示逼着,非要跟齐王蜀王斗一斗的代国公,大家眼中的皇孙,都不敢触碰这个,居然还有官敢说这样的话?
世界上还有这样蠢的官?
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的人是如何升到四品?
更离奇的是,就在这人站出来,口若悬河怼了一通齐王意图不轨,还有官跟着站出来,朗声说:“臣亦附议!”
这个人跳出来后,连苏子籍都绷不住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幸同样做这动作的人不在少数,前面的官员,很多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大概都想看看这两个蠢货是谁。
仔细一看,前面一个也许是自带干粮,后面一个是蜀王的人。
也是,除了蜀王的人,大概没人会在这时跟着向齐王发难。
但这时发难,难道真的是在坑齐王?
苏子籍眼角抽了下,暗想:“这人莫非觉得,这是在蜀王面前表现一番的机会?可这一站出来,直接就坑了蜀王。”
原本蜀王只是丢脸,现在可不止是丢脸,这是要爆炸啊!
苏子籍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蜀王身体微微发抖,而皇帝脸色铁青,正死死盯着殿中的两个官员,虽沉默着,但苏子籍敢发誓,真的是所谓的“龙目含着杀气”了。
一时间大殿静到落针可闻。
“当官有这样蠢货?”
“就是有!”
苏子籍本来也诧异之极,但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了,历代不教而诛的不少,但教而后诛的更多,许多明摆的事,却偏扎进去。
只是蜀王就被坑的不要不要。
说实际,苏子籍本来就是知道齐王的事是大坑,因此宁可弹劾蜀王,不想蜀王还真有人引爆大雷,要是查下去,就立刻是卷席朝野,决定诸王命运的决战。
“代国公。”皇帝突然移开目光,又看向了他,冷笑一声问:“弹劾齐王勾结大将一事,你怎么看?你觉得是否应该调查?”
苏子籍心知这种事上,半点迟疑也不能有,立刻说着:“这事毫无证据,显然是为了离间我们皇家父子,岂能立案调查?真这样做了,怕就要中了奸计,孙臣觉得,这二人捕风捉影,为官不端,应该连降三级!”
“连降三级?”皇帝沉着脸,刁狠的一笑,牙齿锋里都带着寒气,冷笑看向两个官员,犹在看死物:“这等离间我等父子,岂是一个蠢字能解释?”
“来人!”
随着一声冷喝,立刻就有武士涌上来,皇帝喝令:“将这二人给朕拿下!”
“皇上,臣一片忠心啊!”
所有的官,都一个个呆立如木偶,个个听而不闻,看而不见,没有一个求情,看见这一幕,皇帝脸色总算好转了些,说着:“代国公所言甚善,礼部传朕旨意,呵斥宁国——散朝罢!”
苏子籍躬身退出,到了外面台阶,和蜀王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齐王已经满脸震怒,狠狠盯了蜀王一眼,大踏步而去。
苏子籍摇头,径往宫门外去,上了牛车,一路牛车众多,熙熙攘攘人头攒拥,苏子籍却是心中寻思。
“难怪要不得擅自主张,又或统一思想。”
“蜀王稍有差迟,招揽的人就给他捅了个大窟窿,这下与齐王的矛盾,算是立刻尖锐化了。”
“要不是皇帝坚刚严毅,聪查明晰,立刻眼都不眨的处置了,把火种扑灭了,怕是要二王不死不休。”
“这二个官,或是死定了,我以后要是招揽人手,万万不可犯这毛病。”




赝太子 第五百六十九章 喝酒误事
距离朝会,已过去了两日。
这一日,洋洋洒洒一场雪,从早晨下到午后。
风卷着雪花,落地即化,空气中冬日酷寒渐渐消退,换之是倒春寒来临前的阴冷入骨。
往往这种时候,普通百姓家里没有多少积蓄,连出一趟门都要提心吊胆,只因冬日大雪铺满地时,那种冷尚能忍耐,可这种雨雪混下的间歇时节,更要人命,一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就可能葬送一个人。
穷人每日捏着铜板一个个算计着过活,但对家资丰盈的读书人来说,这样时节代表又一批宴会要时不时去参加。
冬日已去,春将到来,雨雪交加虽冷风兮兮,但烫一壶酒,邀几个知己,闲倚船窗,游河散心,何等滋润?
光是运河,这一天白天就有着几艘大型画舫出游,青楼名妓都来助兴,弹琴放歌,不绝于耳。
其中一艘刚刚才送走一位百花楼花魁的画舫,宴会已开到热烈时,原本还矜持着的举子都放开了,喝酒的喝酒,说话的说话。
“王兄,你看,齐兄在与人辩论,似乎在说着朝会上的事,我们也过去听一听,如何?”
京城内暗流涌动,官员并不敢公开议论那一天的事,可举子许因还未入仕,反胆子更大了一些。
许多酒这一下肚,立刻就让不少人说出刚碰头时还不敢说的话。
当然,分寸还是有,但大家都说了,自己也就不怕跟着说了,凡事只要不往深了说,就能法不责众。
“走啊,这件事,我也的确好奇别人是如何看……”
“同去,同去。”
两个微微带着醉意的举子,说着向聚拢一小群人的地点而去。
在旁还有着几桌,举子或自己灵感爆发写诗,或听着别人写诗记录,并不参与议事,怡然自得,自成一圈。
其中就有一桌,一个举人拿着一叠宣纸,提着笔,看着在冥思苦想,准备做一篇文章,实际上却在侧耳听人说话。
一些重点提醒要盯着的人说的话,被着重记录了重点,落在纸上。
外边几张的宣纸,看着是写着诗词,其实是专门给别人看。
正侧耳听着,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年纪不小的读书人,也在侧耳听众人说话,时不时提笔记上几笔。
也许是目光惹来了注意,那人这时也朝着看来,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碰一下,都尴尬又会心一笑。
虽不敢肯定一定与自己一样,是别有目的,但应该也九八不离十。
“看来主上弹劾蜀王的事,在京城里的确有许多人关注啊。”不远处年纪不小的读书人不是别人,正是再次伪装成文士混入船宴的野道人。
跟之前几次一样,他照旧顶了个偏僻外省的普通举子,混进来打探消息。
因他参加的船宴,来的人都颇多,有人看着眼生,也不奇怪。
“不过,虽议论主公弹劾蜀王这事的人不少,但谈论别事的人也有很多,唯有蜀王告发齐王勾结大将的事,少有人去碰。可见举子里,蠢人也不多。”
“更多的名士,主公弹劾蜀王的事也避而不谈,但他们不谈,别人就会放过了?我看未必。”
野道人这样想着,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比他年纪略小一些,但也人到中年的文士身上。
这位名士是魏时明。
魏时明看上去轻瘦,有着五绺长髯,虽年纪不小,但风度翩翩,吸引着众人在周围。
野道人曾隐听岑如柏提过,替主上送过一封信给这魏先生,事后隐隐猜测,这信上怕内容很是普通,主上是另有手段。
想到曾经不止一次跟着苏子籍做事,看到了神乎其神的手段,野道人不再胡思乱想,屏气凝神,盯着这位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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