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蓟国兵力,多为招募。兵士足月领取薪俸。蓟国多粳米,故薪俸皆用铜钱。今已换成蓟国上币。东凌邑矿山,铜锭、铁锭不断。偶有金锭、银锭随船送来。刘备却并非一味铸币。首批四出文钱,铸满十亿即可。
货币滥发的危害,刘备又岂能不知。
之所以缺钱。除去经济繁荣,丝路流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豪右囤钱避险。
将大量铜钱囤积在坞堡之内,不再参与流通。市面上会出现许多私铸、私改钱,也正因缺钱之危。
蓟国四出五铢,工艺精湛,用料上乘,被称为上币。在蓟国早已取代两汉各式五铢钱。兑换回的旧币再回炉,调配铜锡配比后,重铸成四出五铢。
刘备分置在蓟国、西域、陇右的赀库,强大的推动作用,也使得蓟国上币,日益成为丝路通用货币。
正因看到旧式五铢钱,大有被新式五铢取代之势。豪右将囤积的铜钱,再次拿出流通。欲更换新币囤积。奈何“券钞”横空出世。面值从“十角”、“廿角”、“卅角”、“卌角”、“百角”、“皕角”不等。试想,怀揣五张“皕角钞”,与怀揣一缗铜钱。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正因大宗交易皆用“券钞”和“金券”。铜钱皆存于赀库,只以数字的形式,在不同的账户间流转,并未有大量现于市面。于是,豪右囤积铜钱的心愿,纷纷破产。
“荷包”开始取代“钱囊”。刘备手绘图板,令函人制作的新式“券钞皮夹”亦迅速风靡蓟国。
或有人问,为何宝钞,难以仿照。
原因很简单啊。欲仿宝钞,需先学会烧白琉璃和造桑皮纸,二项神技。而后我们再谈油墨防伪。
约好三日后启程。辛氏兄弟,便与右丞同车返回各自府邸。府邸为前后二进院落。乃千石高官制式。修缮的极为华美。府中婢女仆从齐备,家私物什一应俱全。所谓拎包入住,便如此这般啊。
二人一晚安睡,翌日便前往四方馆,接回家人。
皆大欢喜。
将二子府邸,转了个遍。老母不禁感叹。果如童谚所传,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登顶天下闻。二人虽未能登顶黄金阙,兄弟齐升六楼,亦是一段佳话。
且说
1.17 猛虎搏兔
对高览表情见惯不怪。兵曹掾史微微一笑,又叮嘱道:“兵卒薪俸,足月发放。笔笔皆出赀库。凡校尉所辖士卒,皆另设‘军户’,军户乃军人账户也。可与其家庭账户绑定。若出兵在外,缴获之物,亦可在军市,折卖赀库,兑成钱币。”
换句话说,兵卒薪俸,皆由蓟国支付。无需他这个校尉操心。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从蓟国赀库领钱,和由扬武校尉发放,兵卒忠于何人,当不言自明。
“谢掾史告知。”高览道谢。
“不敢。”兵曹掾史又道:“两千五百人,本为国中常备。如今划归校尉,便成正式军人。俸禄亦大有不同。然校尉麾下多悍勇,且汉胡相杂。若想收为己用,令士卒归心。还需最后一步。”
高览这便醒悟:“可是在演武场一试”
“然也。”兵曹掾史欣然点头。
“如此,且劳烦掾史安排便是。”高览抱拳相请。
“校尉且稍待。”兵曹掾史自去安排不提。
须臾,先前领路的门下书佐又至。领高览乘天梯下楼,抵达一楼马间。蓟王赏赐的西极宝马狮骢,蓟国家马令兼王宫洗马苏双,已命人送达。苏双与张和(世平),皆刘备少年好友。如今一人为家马令,一人为大厩令,又双双身兼王宫洗马之职,年俸折钱五十七万六千。蓟国号称万马之邦,二人功不可没。
狮骢乃由专用畜用大篷车送来。
“隋文帝时,大宛献千里马,其鬃曳地,号曰狮子骢。朝发西京,暮至东洛。隋后不知所在。”
便是说此马。
高览一见甚喜。试乘之,如腾云驾雾,又四平八稳。果是宝马。这便乘兴,将一同赏赐的楼桑兵甲,披挂上身。高览身躯颇雄壮。送来的将官甲还需微调。无妨,待回营后,自有军中匠人细细为其修整。
近卫百人,亦换装完毕。人马如龙,杀气腾腾。皆对楼桑兵甲爱不释手。甲骑具装,携雁翎、凤羽二刀,背角端弓,狼牙箭,跃跃欲试。听闻场中高声奏报,便纵马出场。
听闻乃新任扬武校尉练兵,场内观众更加鼓噪。欢呼呐喊,响彻云霄。
高览与麾下,从未如此万众瞩目,心中岂能不热血激涌。
在此练兵,果然非同凡响。
楼桑号称五缺。虽建有清溪、白湖二水砦。却始终有邑无门。大路通天,来去自由。楼桑民众居安思危。自当对国中勇将,心知肚明。
“高览,一名高奂,字,元瞻。乃渤海条县人也。”观众中早有人先行背书:“先有幕府五校,威震天下。今蓟国亦有五校:荡寇、讨虏、戈船、荡寇、扬武。何愁蛾贼不灭。”
“仁兄言之有理。”众人纷纷附和。
渤海高氏,乃发轫(ren)于渤海郡的高氏郡望。后世素有“天下之高出渤海”之称。前有渤海太守高洪,举家迁至条县,子孙众多。渤海高氏由此发轫,繁衍不息。
时下已成条县大姓。
只需高览能在蓟国站稳脚跟,出人头地。渤海高氏,自会源源不断,绑上刘备战车。这便是宗族之利。君不见西平麴氏先登。
麾下亲勇,皆是多年好友,生死弟兄。一并投军,自为出人头地。
何须动员。
见对面已摆开阵势。这便纵马上前,于高览身后集结成阵。
三通鼓罢,气氛肃杀。看台一时寂静无声。只见高览轻轻纵缰,胯下狮骢电射而出。
身后骑士追之不及。主将已直撞敌阵。
裹着厚厚麻布皮革的雁翎刀与数柄长刀迎头相撞。
裹布炸裂,敌骑纷纷坠马。何须百人乱战。高览单骑闯关,直透敌阵。
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竟强悍如斯!
透阵而出,又猛折回。弓开满月,箭似流星。有十余骑,躲闪不及,被击中后心。若非折去箭镞,必死矣。
饶是如此,击中甲胄的白羽箭,竟应声炸碎。一时碎羽纷飞,力道十足强劲。
 
1.18 决心未定
左中郎将皇甫嵩,乃初登沙丘平台。而军曲候朱灵,却是二度登台。
所见,与记忆中的沙丘完全不同。
整个平台皆被拆除,露出坚木包铁,道道平直的巨大框架。框架是朱灵从未见过的结构。很像是一座由很多根横梁和立柱组成的特殊房架。
经由蓟国匠人就地取材,搭建起的简易木梯,下到底层。一座规模庞大的机关器内部,随之映入眼帘。
“与邺城机关阵,大同小异。”苏越为众人解惑:“唯一区别,‘枢机’和‘机构’的联系,更加紧密。”
说着,便领众人抵达一处和蓟国常见的“天梯厢”大小类似的,木质框架前。与天梯厢最大的不同,是拆除了四周的木质墙壁,只保留了框架和厢底。朱灵识得,乃是安装干尸傀儡的木框。
“此能升降平移的厢体,我称之为‘机构’,安装‘枢机’和‘机构’的整个巨大框架,称为‘枢干’。”苏越娓娓道来:“‘枢机’为心,‘枢干’为体,‘持枢’各‘机构’,施展变化万千的机关术。”
“持枢”二字,出自《鬼谷子持枢》:“持枢,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
苏越意指,掌握变化的枢纽,才能控制变化的规律。
“黄巾贼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而由‘枢机’、‘枢干’合力‘持枢’的‘机构’,便是贼人的通天‘手眼’。”皇甫嵩道出了自己的理解。
“然也。”苏越又道:“‘机构’如‘手眼’,千变万化,灵动自如。且可相互分拆组合。如若机构内安装干尸木偶,便成‘尸兵机构’。若机构内安装豆株,便成‘豆兵机构’。若机构内安装箭楼、拒马、垣墙等,便是‘城防机构’。
“为何机构可大可小”皇甫嵩又问。
“如前所说。机构可‘分拆组合’。一个机构的大小,称之为‘一格’。如尸兵机构,便只需一格。而豆兵机构,需用四格。箭楼机构,需用八格。以此类推。”
“明庭言下之意,我等在广宗城下所见之箭楼,乃是由八个机构,拼组而成的机关器。”皇甫嵩言道。
“格数或有参差。然意思便是如此。”苏越笑道。
朱灵问道:“若如此,为何同一‘机构’可在不同之处出现,而已出现过‘机构’的地方,为何又原地冒出另一新‘机构’”
“移动而已。”苏越笑道:“此乃多层轨路,互相牵引。类似机构,在南港轨路早已常见。排设在轨路上的列车,由钢索来回牵引,可在南港与邸舍间往返。”
“前后如此,左右又当如何”朱灵再问。
“制如前后。左右亦设牵引钢索,另置绞盘启动,可四向移动。”苏越答道。
“为何如此迅捷”朱灵三问。
“如我所说,广宗城下五里,搭建有多层‘枢干’。‘机构’可布于多层。上层撤下,中层后补;中层撤下,底层再补。如此循环,自然便捷。”
“当如何破”皇甫嵩问道:“可否如先前那般,再水淹广宗。”
“难也。”苏越摇头:“先前大水,广宗城下机关器并未损坏,便知贼人早有准备。暗设排水沟渠,或借地势,将积水排出。或借机关阀门,隔绝水患。诸如此类。”
“若如此,当如何破解”皇甫嵩问道。
“别无他法,只能潜入‘枢干’,破坏‘枢机’一途。”苏越答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甫嵩轻轻点头。
“待我收拾一番,便随左中郎将出发。”苏越言道。
“有劳明庭。”皇甫嵩大喜。
“不敢。”苏越自去收拾不提。
中山国,卢奴城。
中山国,西倚太行,腹拥冀北;南连邯郸,北接涿蓟。国都卢奴,先被前中山相张纯,乱军所占。中山王还未来及收拾残局,便又被黄巾霸占。国民纷纷北上蓟国。滞留国中,未及逃亡的民众,除去举族避入深山,多已被裹挟入黄巾乱军。据说境内有十万贼众。却不敢妄动,正因蓟国虎踞在北。而这批流寇组成的乱军,本就为挡蓟国南下而设。属于弃子炮灰,非大贤良师死忠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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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半渡而击
“何事难决”张牛角问道。
“南下需渡数河。易水、泒水、滹沱水、漳水等,枝津纵横。河岸港口,船只皆无。时有蓟国水军,往来游弋。若半渡而击,首尾不得相顾,必兵败如山倒。”郭祖道出心忧。
张牛角轻轻点头:“大哥言之有理。可否……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郭祖一愣,这便问道:“如何声东击西”
“此计需青州张渠帅呼应。”张牛角娓娓道来:“可令囤于安平之青州同袍,佯装北上。据高阳以作攻势。张渠帅曾数次袭扰边境,蓟国必不敢大意。水军自当全线回援。那时,水路通畅,我等再造竹筏渡河,自可星夜南下驰援。”
郭祖先是点头,又反问道:“我等南下,冀北只剩张渠帅孤军奋战。那时,若蓟国倾巢来袭,重兵围困高阳。张渠帅又当如何自保”
张牛角斟酌答道:“高阳据水而守,城坚墙厚。料想一时半刻,张渠帅必然无恙。待我等破广宗之围,再与天公将军合兵一处,北上驰援,犹未晚矣。”
“这……”郭祖觉得,并非妙计。稍有不善,便会被蓟国各个击破。尤其是河汊纵横,枝津遍地。若蓟国设伏对岸,半渡而击,悔之晚矣。
见郭祖沉默不语,张牛角又劝道:“军中已有流言。说大哥欲拥兵自立,故不听天公将军调遣。乃至众多袍泽心怀愤懑,欲以刀兵相逼。”
郭祖眼中凶光毕露。却又一闪而逝。这便笑道:“军中何来谣言。”
“我亦不知。”张牛角苦劝:“大哥若再左顾右盼,裹足不前,军心必乱。兵乱一起,我等兄弟,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何人去说张渠帅北上”郭祖当即定计。
“某愿往。”张牛角郑重抱拳。
“如此,且携我书信前往安平,联络张渠帅。”
“喏!”张牛角大喜下拜。
略作思量,郭祖一蹴而就。吹干墨迹,将手书交给张牛角:“夜宴不得缺席,待明日再走不迟。”
“喏!”
目送张牛角离帐,郭祖颓然落座。
“本想与众兄弟谋一场大富贵,却天不遂人愿。如之奈何。”
中山与安平毗邻。二路黄巾,左右呼应,人多势众,互相壮胆。蓟国一时也不敢轻动。且卢奴距安平,快马半日可达,一日来回。张牛角鸡鸣出发,日中已达安平青州黄巾大营。
“大哥。”音犹在耳,便有一孔武大汉,进帐行礼:“郭渠帅遣人送信。”
“信使何在”张饶这便停笔。
“请信使。”壮汉大喊一声。张牛角这便入帐行礼:“牛角拜见张渠帅。”
“原是张兄弟。”张饶笑着伸手:“坐。”
“谢渠帅。”落座胡床,张牛角从怀中取手书呈上:“我家渠帅欲与张渠帅联手,解广宗之围。”
张饶急忙展开白绢。细细看过,这便喜道:“妙计。”
说完,又将手书递给孔武大汉。
生怕张牛角见疑,张饶指着孔武大汉言道:“乃我生死兄弟,姓管名亥,青州豪侠。”
张牛角心中一动:“曾与我大哥结山海之盟之渠帅管承,不知足下可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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