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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谢将军。”羌渠纷纷落座。

    “斥候来报。大震关已被汉军攻破。有传闻乃因‘羌人反叛,里应外合’,至雄关陷落。”韩遂开门见山。

    “这……”羌渠面面相觑,便有年长者起身:“敢问将军,消息是否属实”

    “如我所言,乃是传闻,不辨真假。”韩遂答道:“然,雄关已落入汉军之手,却是真。”

    “敢问将军,为今之计,是战是降”便又有羌渠起身。

    “诸位以为如何”韩遂笑问。

    三十六部羌渠议论纷纷。有人主战,有人主降。一时争论不休。最后,皆看向合众将军韩遂。

    “将军乃我等共主,自当听命行事。”先前那位老渠帅,又起身言道。

    韩遂答非所问,话锋一转:“东路汉军,乃蓟王刘备统领。麾下将校,南征北伐,未尝一败。或正因在长安城下,大败与别部司马麴义,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浑见事不可为,才开关投降。且蓟王惯掠人家小,上谷乌桓举族被抄,掠入蓟国便是先例。北地郡十万先零部族,或被‘着匈奴衣胡’送入蓟国,亦未可知也。”

    要说大汉朝最知兵者,当蓟王莫属。蓟王赫赫凶名,宇内皆知。虽说,向来只除首恶,从众皆免。然却惯于掠人家小。上谷乌桓王难楼,二十余万部族,被一锅端去先不说。如今想来,若真是北地先零王子斩关降汉,北地郡十万家小的下落,又何须多说。必在蓟国之中。

    一想到家小、牛羊,皆被掠走。三十六部羌渠,各个惨无人色。

    “来人。”见时机已到,韩遂便又喊道:“且把蓟王所送之物,呈上来。”

    “喏!”心腹军士呈上之物,正是阎忠令其三日后才送到金城关的竹筒。

    旋开桶盖,取出织锦囊袋,军士这便将表奏,堂堂展开。

    “诸位可识汉字否”韩遂笑着伸手:“且近前一观。”

    羌渠这便三三两两,走近观看。

    将表奏看完,便有人惊叫出声。须臾,待众人皆领会其意,更是惊呼成片。

    “敢问将军,蓟王欲封将军为金城太守乎”

    “然也。”韩遂居高一笑:“我若为金城太守,诸位或为一县令长,或为郡中长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三十六部羌渠便又当堂议论开来,且言语激烈。须臾,达成共识:“山野草民,不敢奢求高官厚禄,只求将军到时,能念及今日同袍之义,善待我等部族。”

    “此事易耳。”韩遂话锋又一转:“却需诸位依令行事,不可擅作主张。”

    众羌渠心领神会:“谨遵合众将军令!”

    直到此时,韩遂终得心安。

    唯有笼络住三十六部羌渠,韩遂才能保住得来不易的金城太守之位。若三十六部羌渠闻风而逃,只剩他孤身一人,降汉还有何意义。必被蓟王所轻。

    正当韩遂与三十六部羌渠商定降汉事宜时。

    大震关上。

    先前被俘的几部羌渠,洗漱更衣,饱睡足食,再被带上堂来,与蓟王刘备相见。

    “拜见王上。”比起初见时的惊惧至极。再见时,几人已安稳许多。

    “诸位请起。”堂内正居中摆放着陇山微缩模型。此乃蓟国良匠,经数日实地测绘,结合原有山川地形图,建造




1.4 买一饶一
    “饶妻制”,或属于“收继婚”范畴。要说与时下汉人“多妻制”最大的区别。

    便在“饶”字上。

    后世有民谚俚语:“买一饶一。”饶,既有“多”之意,又含“免费赠与”之意。换句话说,“饶妻”,乃免费继承,不用花钱得来。

    父死,长子继承后母为妻。后母变长嫂。待长兄亡故,次弟遂继长嫂为妻。如此次第相传。

    再深入思考,可知在羌人习俗中,“妻”和“牛马”具有类似的财产属性。属于个人,或整个家庭的财产。自不可便宜外人。

    三日后,韩遂遣人送来降书。携麾下凉州义从,并三十六部羌渠,降汉。

    刘备这便好言安抚,让韩遂暂领“护羌校尉”节制诸军。

    “护羌校尉一人,掌西羌事务,秩比二千石。”治于令居县。属官有长史、司马各一人,皆秩六百石。又有护羌从事等。

    得二千石高俸,又手握兵权,韩遂焉能不喜。比起金城太守,护羌校尉,亦不弱半分。

    至于让出金城关及金城,协同西域联军东进。略作思量,韩遂这便慨然应之。原因不复杂。斥候早已来报,西域联军已修复洪池岭长城。就现有时局而言,金城关已失去意义。

    因为西出无门。

    今若出逃,唯有东西二向。向东有大震雄关,向西有洪池岭长城。金城关已无实际意义。

    洪池岭,联军大营。

    “二桃三士。第三人,乃是边章。”臧霸仍有疑问:“叛军六将,除韩遂外,尚有五人,为何是此三人”

    戏志才答道:“五取其三。王国必死是其一。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宋建,皆二取其一。”

    “原来如此。”臧霸理解了:“北宫伯玉、李文侯乃黄巾渠帅,留下一人,斩首弃市,乃为令韩遂与黄巾贼决裂。边章、宋建二人中,为何留下宋建”

    不等二位都护府丞作答,臧霸已幡然醒悟:“安玄。”

    “安玄入边章军市安营扎寨,韩遂岂能不起疑。故在韩遂心中,与其暗夺‘金城太守’之位者,必是边章。”臧霸叹了口气:“杀一留一,果有大玄机。”

    转而一想:“北宫伯玉、李文侯,杀一留一,乃是要韩遂与黄巾贼决裂。边章、宋建杀一留一,又是何故”

    “哦”见臧霸竟能举一反三,两位府丞相视而笑。李儒答曰:“此乃无双连环,第四环。”

    臧霸也是练出来了:“敢问二位府丞,如今之计,又当如何”

    “明日拔营,前往金城关。”

    谋略非武人所长。阵前杀敌,方可一展所学。臧霸奋然抱拳:“喏!”

    陇山大震关。

    关城大堂。

    幕府文武齐聚。

    雕零浑自跪堂前。

    由左丞荀攸,诵读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令:“雕零浑为前军假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五百两,兵甲一套、战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极良马一匹。”

    “臣,领命!”雕零浑拜谢。便有绣衣吏捧来兵甲、战袍,为其披挂。待装束一新,雕零浑再行军礼,落座在前军校尉关羽身后,与前军司马蒋钦并列,居于下首。

    正因有军假司马的存在,刘备便又将,军司马俸禄,提升为“秩千石”。

    麾下人才济济,单凭刘备辅汉大将军的万石俸禄,显然是不足够的。万幸他还是蓟王。拥有铸币之权。自然出得起。

    “带宋建。”刘备一声令下。便有绣衣吏,将一身囚衣的宋建带上堂来。

    “堂下所跪何人”刘备明知故问。

    “罪人宋建,拜见蓟王。”宋建伏地行礼。

    “既称‘罪人’,何罪之有”刘备又问。

    “伙同三十六部羌渠谋逆,乃夷三族之罪。”宋建诚实作答。

    “既知罪重,为何谋反”刘备三问。

    宋建慨然一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蓟王少时亦白身,后因军功封王。我亦是汉人,与王上少时别无不同。投身从戎,为凉州义从,便是想以身报国,封妻荫子。奈何屡有战功,却不得



1.5 重操旧业
    听完荀攸口述。宋建足足愣了片刻,方才猛回神。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握在手中的敕令,又看向监牢外如沐春风的荀攸。这才信以为真:“左丞要宋某……‘重操旧业’”

    “然也。”荀和煦一笑。

    “所谓‘旧业’……”不由得攥紧手中敕令,宋建试问道:“凉州义从,还是金城反贼”

    “自然是反贼。”荀攸笑得轻松。

    “若再为贼,何须给宋某金城西部都尉之高位。”心头却沉重无比的宋建,索性追问到底。

    “哦。”荀攸旋即醒悟:“此敕令,乃充作‘信物’之用。断不可宣示众人。待事成,自当光明正大,走马上任。”

    “原来如此。”宋建这便松了口气。作为有功必赏的信物,敕令显然足够诚意。说白了,将金城西部都尉之职,先行授予。乃以示诚意,亦安其心。令宋建后顾无忧,放手施为。

    暗忖片刻,宋建又言道:“请赐还妻儿数人。否则宋某轻身前往,必被羌人所疑。”

    荀攸笑道:“安置在陇县内的家小,皆可一并带走。无需留为人质。”

    “这……”宋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左丞成全。”

    “无需谢我,此乃主公之意。”荀攸实情相告。

    “身受大恩,当拼死相报。”宋建忽又想起一事:“王上声名显赫。三十六部羌渠先前便已胆寒。如今雄关被破,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伏地乞降亦来不及,如何肯随我再返”

    荀攸高深一笑:“只需亡命西海,暗自联络各部。不出数月,当见分晓。”

    “如此,在下领命便是。”宋建重重抱拳。荀攸乃蓟国谋主,听命行事即可。话说,左丞让他亡命西海,便是要去羌人聚集之地。首当其冲,便是临羌,宋建并不陌生。

    荀攸又叮嘱道:“需想好托词,如何逃亡,又如何取回家小。勿令羌渠起疑。”

    宋建已然想好:“雄关乃由我屯守,暗设逃生密道,自是常理。且先前为防韩遂强迁我家小,在下已将家人从陇县暗中接出,另行安置。只需返回相见,左右皆可为证。”

    “如此,甚好。”荀攸笑道:“事不宜迟,今晚便走。”

    “喏!”宋建再拜。

    出监牢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雕零浑,终问出声:“敢问左丞,因何让他带走全部家小。若无掣肘,焉知他是否真心投靠。若生二心,反戈一击。必令我等措手不及。”

    荀攸笑答:“无它。‘大势所趋’也。”

    雕零浑抱拳道:“如何驱策,还望左丞不吝赐教。”

    “雄关一夜被破,又添主公赫赫威名。三十六部羌渠不战而降,西州旦夕可定。待宋建出逃,韩遂杀边章独掌大权之事,必会知晓。主公威名之下,十万联军,四分五裂,只剩他孤木难支,便知事不可为。且西部都尉一职,乃是其梦寐以求,求之而不可得。如何抉择,宋建西州豪杰,又岂能不知。”荀攸答道:“这便是大势所趋。”

    “卑下明白了。”雕零浑自有领悟:“放眼时局,西部都尉,是他最好之归宿。”

    荀攸轻轻点头,转而又道:“假司马切莫以为,主公抄掠北地十万部族,只为扣为人质,逼你就范。实则大谬。在攸看来,主公用北地郡十万羌人,只为验证一事。”

    “何事”雕零浑脱口而出。

    “羌人能否融入我大汉。”荀攸一语道破天机:“主公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乃万物天性。羌人不断东迁,亦是天性使然。只需加以引导,持续教化,不出百年,当与我汉人无异。果如主公所言。十万羌人,分置蓟国十城,不出数年已与蓟国国民大同小异。如今看来,天下大同,亦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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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网开一面
    如前所说,破关只是开始。攻城亦是其次。

    如何将西凉百万羌人,收归己用,才是对蓟王最大的考验。

    戏志才坐镇洪池岭,李儒与臧霸领并州狼骑,先行抵达。接收边章旧部,接管北岸金城关与南岸金城。后续联军源源不断赶来,接管各处山寨水砦,驻军大营。

    幕府五校,兵分数路,取汉阳、陇西、武都三郡。光复大半西凉。

    收到暂领护羌校尉韩遂将令,三十六部羌骑尽数返回山寨。十万反贼,顷刻间烟消云散。表面看来,关西已平。然谁都清楚,此不过是表象。只需有人重金利诱,三十六部羌渠举兵再反,不过是顷刻之间。

    如此治标不治本,显然非蓟王本意。

    偏将军马腾,护凉州刺史宋枭西行。进驻冀县城。明帝永平十七年,改天水郡为汉阳郡,冀县为郡治。

    贼兵势大,诸县皆没,唯有冀县得以保全。守将姓姜,乃当地大族。贼乱一起,附近乡民便扶老携幼,举家逃入城内。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贼人又苦无攻城诸器,先行围困。稍后又修造金城、大震等众多关隘,亦劳神劳力,故未曾全力攻城,冀县这才侥幸得存。

    话说。西凉一地,羌人复反。得以幸免的汉民,自有生存之道。乡邑皆围有垣墙。豪强各筑坞堡。族中青壮多为部曲,囤积弓弩箭矢。遇羌骑突袭,便升起吊桥,据险而守。羌人来去如风,多行抄掠,见事不可为,多半亦会知难而退。

    若仍强攻,必有血仇。

    诸如西平麴义,竟领族中千人投军。便知当地大姓,是何等规模。设身处地,周围满是羌、氐,杂胡。汉人自当抱团取暖。结亲大族,求取庇护,亦是人之常情。不出数代,当地大姓便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称“豪右”。

    “豪右,大家也。”

    冀县姜氏,亦如西平麴氏。

    只需说是豪右,必然良田万顷,牛羊遍野,奴仆过万。西凉一地,汉人凋零。余下皆避入豪右坞堡之中。

    慢慢来。

    先平羌胡再说。

    凉州官吏,也是练出来了。听闻新任凉州刺史到任,贼兵尽散。先前不知藏于何处的凉州属吏们,这便纷纷现身,重掌吏治。治政安民。

    于公于私,求生能力之强,实属罕见。

    所谓法不责众。凉州吏治,慢慢来吧。

    见宋枭百废待兴,无人可用。刘备便调派田丰、沮授,辅佐政务。背靠大树好乘凉。陇山之上,有蓟王这株巨木参天,为其遮风挡雨。宋枭亦乐得清闲。一州之政,皆快马送往大震关。由田丰、沮授,及阎忠等人酌情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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