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一切皆如所料,眼看便将潜入中圈。却在路过暗夜**的帐
1.143 孤城剿匪
马贼夜袭,让商队着实紧张一阵。
余下几天,佣兵亦振奋精神,提刀夜巡。火把长燃,互相招呼不断。壮大声势,亦能壮胆。
奈何马贼再无踪迹。紧张了几日夜后,防备又渐稀松。
人之常情。
西域地面,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只穿薄衫,夜晚却裹紧大氅。三十度的翠玉琼浆,人手一囊。冷了便喝上一口,浑身骤暖。
十日后,队伍抵达坐落于孔雀河源头绿洲处的渠犁城外。
此城本是渠犁国都城。
“(渠)犁国,王治渠犁城。都尉一人,户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胜兵百五十人,东北与渠犁……西有河、至龟兹五百八十里。”
太初四年(前101年),将军李广利二伐大宛,灭渠犁国,不再置王,只设城都尉受理国事,故称“渠犁城”。今汉建武年间,莎车称霸南疆,在其地分置乌垒国。至永平三年,匈奴侵入南疆,渠犁地又属匈奴。永元六年,班超率龟兹、鄯善国兵攻入焉耆、渠犁,至此渠犁一地又重归汉庭。
后鲜卑逆乱。乞伏部乱入西域。渠犁城便失去了消息。如今看来,似乎一切如旧。
一身西域胡装,化身丝路商人的刘备,正在队伍之中,仰望看似完好的城郭。
有一点需谨记。秦汉时的边关防御,乃是由烽、燧、障、塞、城,等共同组成的一个立体防御网。
渠犁城也不例外。作为前渠犁国都,渠犁城居中而守。周围绿洲散落着烽燧,障塞,互为犄角。平时预警,战时御敌。绿洲内沟渠纵横,辟满良田。可自给自足。必要时还能支援出塞大军。放眼望去。田间地头,间隔着堆满了刚刚割下的麦秸。城内炊烟袅袅,似还有人屯守。
“主公。安玄来问,是否入城。”麴义来报。
“入城。”刘备轻轻点头。
佣兵上前喊话。城头果有人答应。听闻是从敦煌来的商队,便从墙头伸出一根长杆,奋力一甩,将坠在杆下的提篮,稳稳甩过护城河。商队中便有人将传证放入篮中。长杆再奋力甩回,将竹篮提上城头。待勘验过商队的通关传证,吊桥缓缓落下,放商队入城。
几个身着戎装的汉军老卒,这便打开城门,拉开鹿角,出城迎接商队一行。
几人虽白发皓首,肤如刻画。却神采奕奕,老而弥坚。尤其是腰背挺的笔直,甚有气势。一看便是百战老卒。汉庭虽久无消息传来,却终其一生,尽忠职守。人在城在。城在则大汉亦在。
“自鲜卑乱入,已久无商队往来。敢问足下,可有我大军出关”老卒冲赶来相见的安玄劈头问道。
“然也。”安玄笑答:“半路听闻:辅汉将军,西域长史,临乡侯已率步骑数万,出肩水金关,重开西域长史府,正屯田整兵,以备与鲜卑决一死战。”
“哦哦!敢问足下,新任府君,乃何许人也”老卒又问。
“新任长史乃大汉临乡侯,号辅汉将军。少年英雄,天家麒麟。白檀败鲜卑者,便是君侯。”安玄答道。
“竟是败鲜卑檀石槐之人!”老卒们喜不自胜,这便纷纷让路:“尊客且入城吧。”
“有劳。”安玄遂领商队入内。
城内亦有人家。
如前所说,城中有‘户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胜兵百五十人’。
见大队人马入城。各家纷纷开窗观望。安玄这便问道:“不知都尉何在”
“自从冯都尉老死城中,再无新都尉派来。”领路老卒答道。
“可有后人”安玄再问。
“岂能令大汉无后!”老卒笑答:“落户在此,自当开枝散叶,驻我大汉疆土。”
“为何一路走来,皆是妇孺,未见青壮”安玄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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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4 光武遗脉
“善。”刘备这便传语众将,依令行事。
子夜时分,便有大队人马,悄然抵达渠犁城下。
老卒探身下看,便有一骑打马上前,尽量压低声音道:“叔父速开城门。”
“等着。”见是自家后辈,老卒这便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来人劈头就问:“叔父,近日可有商队入城”
“有敦煌商队,今日刚到。”老卒不疑有他。
“叔父且去守城吧,我等各自归家便是。”来人心中大喜,却面色如常。
“如此也罢。你等不可太过喧哗,切莫惊扰了尊客。”老卒这便转身上楼。数十年如一日,谨守城池。老卒们从未有片刻疏忽。
目送老卒登城,来人眼中忽闪过一丝悲凉,却又被彻骨的冷漠所取代。
他和他年轻一辈的伙伴,无人能理解父辈们坚守的究竟是什么。又换来什么。最终能得到什么。
“叔父,保住城内一家老小性命。不是靠守,而是要夺!”来人轻轻挥手,身后人马这便涌入城中。
先前还各种遮掩,不让家人知晓所操营生。今有这支富可敌国的商队自行入瓮,如何还能顾忌这许多!只需得手,再高价贩卖。从此衣食无忧。便是想举家避入关内亦非难事。
这座一无是处的关外孤城,还有什么可守!
马贼入城后,便兵分数路,直扑商队营地。
“车内皆丝绸,切勿纵火!”头领叮嘱道。
“喏!”取刀盾在手,贼人纷纷跃下马背。冲入营地。
只需抓住商队主人安玄,便事成大半。再以安玄为质,胁迫佣兵弃械投降。此事成矣!
如前所说。入城后,人皆放松。倦意袭来,酣然入睡。整个营地黑灯瞎火,鼾声一片。
料想,中圈内的几座帐篷营地,便是安玄住处。
路过“帐篷女市”时,这便下意识举刀。若还有人挑帘而出,便一刀结果。省得再被坏了好事。所幸,这次安然通过。数百马贼直奔中圈。
正待冲杀入帐,忽听一声鸣镝。
举火如昼。
埋伏四周的商队佣兵,手持劲弩,齐齐现身。
“擅动者,格杀勿论!”
“大哥!”话刚出口,小腿便被利箭射穿。这便弃刀抱腿,伏地悲号。
弩劲之强,显然是制式兵器,非一般佣兵可有!
“尔等诡计,早被我家掾史窥破。何不束手就擒。”先前口出‘格杀勿论’者,亦是此人。
见他一身西域胡袍,甚是雄壮,却看不清面貌。马贼头领这便问道:“你是何人!”
麴义早备好腹稿,脱口而出:“汉,辅汉将军,西域长史,临乡侯麾下军曲候,西平麴义。”
“你便是长安城下伏杀东羌者”马贼中竟有人知其名。足见传闻之广。
“正是麴某。”麴义冷冷一笑:“我家君侯,念尔等乃汉军后裔,不忍杀之。何不弃刀免死!”
人的名,树的影。
临乡侯少年时名震北疆,数月前又冠盖西凉。今挟威西进,诸国皆胆战心惊,闭门龟守,不敢争锋。何况一群马贼。
“弃刀!”马贼头目一声令下,随手丢下弯刀圆盾。
周围同伴这便跟从。
人群中却有几人骤然发难。
挥刀劈砍同伴,趁乱向营外冲去。
“不知好歹。”何须麴义下令。麴氏先登弩张如雨。奔逃者纷纷中箭毙命。却用各自身体,舍命为一人挡箭。
“渠帅快走!”
刘备先是一愣。跟着脱口而出:“留活口!”
麴英猛地抬手。本该直奔后心的劲弩,正中左肩。劲力破体,似被人重击。渠帅踉跄倒地。不及爬起,手脚接连中箭,被生生钉在地面。
“防他自尽。”戏掾史话音未落,便有劲弩穿颊,生生带出一股血箭。
飞虻箭穿舌而过,横亘在上下齿间。鲜血喷涌,痛不欲生,如何还能闭合!
放眼天下,能步战屠骑兵者。麴氏先登首当其冲。
劲弩、步矟,百发百中,排次如林。皆克骑兵。
听闻羌人狡诈。可长安一战,貌似麴氏先登,比羌人还狡诈啊!
比起前些天绵软无力,稀稀疏疏的乱箭。今日才是麴氏先登的正经日常。
箭如飞虻
1.145 兵临龟兹
“你究竟是人是鬼。”渠帅强行驱舌,吐血开口。
“我是何人,无需你去揣度。”刘备这便问道:“可有心愿未了。”
本以为刘备会严刑逼问的渠帅,不禁一愣:“君侯无话要问”
“我便是问了,你也无话可说。”刘备轻轻一笑:“得知你是张教主座下,奉命祸乱西域便已足够。”
五花大绑的渠帅艰难叩首:“谢君侯。”
刘备示意左右将其带走。将从舌根下取出的鱼泡毒囊,再交还与他。渠帅这便含笑自尽。
他究竟是何人,刘备连问都没有问。反正问了,说的也不见得是真。
如前所说。在边疆异族聚居地,太平道的影响力很有限。因为异族各有各的信仰。与道教乃为原生宗教的关东大地,张教主振臂一呼,群起响应完全不同。在西域,张教主振臂一呼前,还需战胜西域各国信奉的各种神灵。
对于由信仰入俗世,假借神权获得皇权的太平道来说。在西域一地,唯有先赢了神战,才能赢得世俗之战。
其中难度可想而知。于是,张教主反其道而行之。不再玩撒豆成兵,符水治病,这些虚头巴脑,蛊惑人心的神术道法。直接从世俗下手。暗中参与各国王权争夺。扰乱西域是其一。拖住汉庭是其二。
其三,教主乃是想阻断佛教的传播。此才是重中之重。
佛教,乃是由丝路输入中原。并在后世漫长的封建进程中,迅速取代了道教。作为原生宗教的代表,太平道张教主自然不会允许外来宗教染指中原汉人的信仰谱系和精神世界。
张教主的深层忧思,刘备不作考虑。
处理完太平道信徒,这便命人将马贼首领带入。
太平道渠帅如何混入,马贼首领不做隐瞒,和盘托出。无非是先假扮商人,被劫后索性入伙。又供出其他商队情报,多有功劳,这便渐获信任,得以爬上高位。平日与马贼首领各领一军,劫掠往来丝路的东西客商。
“汉庭天威不至,让尔等困守孤城,我之过也。今我既到,不降便是你之过。”刘备这便问道:“你可愿洗心革面,重归我大汉。”
“愿投将军帐下。从此洗心革面,为国尽忠!”马贼头领伏地叩首。
“如此。先前种种暂且记下。如若再反,定斩不赦。我已命人问过城中父老,皆愿为尔等做保。往后定要三思而后行。戒之慎之,切勿祸及家人。”
“喏!”
示意左右为其松绑,刘备冲几位老卒和颜悦色的问道:“诸公以为如何”
“谢府君法外开恩。老朽等惭愧!”老卒泪流满面,纷纷拜伏在地。
示意老卒和马贼首领先行退下,刘备这便升帐点兵。
“麴英。”
“卑下在。”
“命你领本部人马,日夜兼程,赶往柳中城,将此信面呈李主簿。万勿有失。”
“喏!”
“麴光。”
“卑下在。”
“你亦领本部人马,日夜兼程,赶往玉门关,将此信面呈居延属国都尉。不得有误。”
“喏!”
“麴义。”
“末将在。”
“将本部人马,与安玄一并领商队前往龟兹。沿途诈称在渠犁城被马贼所掠,财货丢失大半。求入延城辟祸。”
“喏!”
刘备最后看向两位义弟:“二弟、三弟,且与我同行。”
“喏!”
出帐,天空已露白。
目送安玄、麴义带商队出城。营中只剩刘备一行。
一千一百辆兵车重新扎营。渠犁城门由绣衣吏把守。只进不出。又令数百马贼入营,交由两位义弟代为操练,或可为奇兵一用。
1.146 有恃无恐
龟兹王都延城,“周围五六里,其城三重。”
此刻。城外正聚集着长达十里,等待入城的队伍。队伍正中,多是往来各城邦的本地游商,两侧则挤满了白花花的羊群。本就拥挤不堪。牧羊人仍见缝插针,在外围不断驱赶羊群。所有人马牛羊,皆抱着同一个目的,快点挤进城去。
城内马市。
已提前入城的安玄,正与一名龟兹官员用胡语寒暄。若不是得他相助,商队也不会如此快速的通关入城,抢先占据一块颇为宽敞的空地。
当然,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亦是不可少的谢礼。
装扮成佣兵的麴义,正打量着身前高耸的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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