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余宸看着宫长诀,眼神缓缓移到楚冉蘅身上,
“定王,既然是与我西青和亲,便也依照依照我西青的规矩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惊。
西青的婚嫁规矩,不就是能力者得新娘吗
一个女子,被好几个男子同时看上的话,那些男子就要各自角逐,谁得到了女子的芳心,谁就能最后抱得美人归。
但大周之内,只觉得那些放下身段追求女子的男人未免太窝囊了一点。
男子之尊,怎么能被女子挑三拣四。
满殿之中,根本没有人觉得楚冉蘅会答应。
别说最后结果,就是答应了,都算是丢了面子。
楚冉蘅的眸光落在余宸身上,
“好。”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好
定王这是答应了
定王居然答应了
这可是西青的规矩!就算只是答应,都是向女子低头了。
楚冉蘅淡淡道,
“若是为了玉尘,本王甘愿俯首为臣。玉尘也值得本王以此为聘。”
女子闻言,都红了眼。
不单是嫉妒宫长诀能得楚冉蘅倾心如此,也是羡慕宫长诀,能有人愿意为为她这么做。
毕竟这世间女子,有哪一个敢有这种想法,又有哪一个女子的夫婿愿意对女子屈膝以对
若是她们也能被人这般视若珍宝,该有多好
宫长诀揪了一下楚冉蘅的手,低声道,
“胡闹。”
楚冉蘅道,
“西青五皇子,倘若你输了,不仅仅是新娘不能带回西青,我大周还要你西青退兵出关,议和书上双方平约,将鄞州土地全然还回来。”
余宸看着宫长诀,宫长诀的目光正好对上余宸的视线。
余宸忆起那一夜,他将宫长诀抵在墙上,低声絮语的情形。
那时,不管是为了什么,宫长诀都没有推开他。
定王…就算他再光风霁月,名声大噪,也总是没有荣登大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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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故人入我梦(5)
山河故人入我梦(5)
如今宫长诀被卷入这场斗争之中,她区区一个女子,只怕难以善终,这三个男子,每一个挑出来都是人中龙凤,他们争的是女人吗
他们争的是中原霸主之位,争的是家国荣耀。
区区一个女人,不管身份多么尊贵,都只是一个棋子。
宫长诀向着杨晟的方向跪下,叩首道,
“玉尘惶恐。”
“如今家国全在玉尘一介女流一念之间,可家国疆域怎能凭借一个女子就草率决定如此儿戏视之,只恐不仅大周百姓难以赞同,只怕西青一方也绝不会轻易同意。”
宫长诀虽叩首,语气却不卑不亢。
一般女子遇见这种情况,只怕面上再担心犹豫,也是窃喜的,宫长诀却理智而冷静,条理清晰地将所有都一字一句告知众人。
她不配,也不同意。
这种风度与明白事理的程度,还有这等异于普通人的胆识与气魄,才像是真正能平步天下、风华绝代的佳话女子。
之前默不作声,只会默默退后到下首位置上的宫长诀不是。但这一刻,宫长诀虽样态俯首称臣,却是挺直了脊背以对天下。
不愧…不愧是宫家的女儿啊。
殿上众人看着宫长诀,而杨晟道,
“虽是句句在理,但君无戏言,朕赐你一免死金牌,这段日子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可免你一死,玉尘,接旨。”
内侍很快地就取来一块免死金牌,奉与宫长诀面前。
宫长诀沉默片刻。
殿上上百人亦无声无息。
君无戏言这四个字说出来,若是宫长诀再拒绝,便是违抗圣旨,违抗圣旨的下场非流放既斩首抄家。而且还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古罪名。从此不管从前有多少荣耀与功劳,都会变成一介罪臣。
最重要的是,会拖累宫家。
宫长诀自己不甚为重,但若是将宫家这样的忠烈之家拖入这样的风潮之中,宫家便毁于一旦。
众人思虑再三,却是希望宫长诀接下这圣旨与免死金牌。
毕竟,玉尘与定王早已经情投意合,结果也显而易见。
就算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也还有陛下决策帮扶。
宫家这么拼死拼活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保卫家国,为了守住大周的和平与疆域吗
身为宫家之女,宫长诀怎么可能背信弃义,投入西青之中
满殿之人的想法,无不如是。
宫长诀此番,虽是要保全自身,但,就算是卷进这场风波里,哪怕为此而殒命,能换取两国太平,这桩买卖,到底是不亏的。
宫长诀应该也能想到这层罢。
宫长诀缓缓抬手,接过了免死金牌,
没有向着杨晟,而是向着高高的皇位磕了一个头。
这场登基大典,本该是严肃肃穆,却因为这场闹剧,使得这场登基大典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准备仓促便罢了,如今,竟然还弄出三男争妻的举动来。
而这三个男子,随便一个都能让这中原大地震上一震。
筵席结束,宫长诀离开大殿,不停有人来向她问好与谄媚,想借她这段将要鼎盛的时间,照顾帮衬自己一二。
有人偷笑,讥讽她命不久矣,有人扼腕叹息,担忧她无法全身而退。
却是没有一个人认为她能完完整整地从这场风波里退出。
绝色容貌,才冠长安,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楚冉蘅淡淡道,
“既然是交易,也做个规定,这段日子里,若有任何一个人,越过底线去争夺伤害宫长诀,即为输者,愿赌服输,决不能反悔。”
若是这两人,借着这段时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定然原谅不了他今日的选择。
余宸的眸子眯起,
“那本王也有一个要求,在这场斗争之中,你我都清楚,是为了大权与疆域,那么,这大权与疆域,如今就如宫长诀一般暂且有主,既然要抢,就不能还没抢就先有主人,这段日子里,疆域共有,不做分章,而大周太皇太后赐婚于你定王与宫长诀,如今也作废,一个月内,决不能再拿这段婚约做筏子说事。”
杨晟坐在龙椅上,看着楚冉蘅一派淡然,而余宸怒目而视,杨晟轻轻放下了茶杯,茶杯轻叩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龙案旁边的熏香缭绕,杨晟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晕,本是打算要说点什么,却是一下子忘乎所以。
楚冉蘅说完便离开,一直以来淡漠疏离的模样没有一点儿变化。
宫长诀推门,进了北宫中,燕后正坐在高位上面,与若素说笑。
有宫人要通报,宫长诀摆摆手让宫人退下。
不知若素说了些什么,惹得燕后哈哈大笑。
宫长诀看着这副画面,亦是动容。
燕后抬眸便见宫长诀站在门口。
燕后见了宫长诀,眸子笑得眯起来,
“你这丫头,在大殿之上如此威风,竟也还记得来看哀家。”
宫长诀闻言,心上的沉重消散许多,她也笑道,
“威风说不上,要倒霉了便是真,太皇太后未见到大殿之上剑拔弩张的样子,玉尘还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燕后用帕子捂着嘴笑,宫长诀明显感觉到燕后比之前爱笑了,眉目也比之前舒展了许多。
宫长诀的目光落在若素身上,大抵,亲子之间,就算不知道有血缘,就是这么陪着,就已经能感受到欢喜了。
若素带着了然的笑看着宫长诀,
“玉尘公主,太皇太后天天都要念叨你为什么不来,您来了,太皇太后总算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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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故人入我梦(6)
山河故人入我梦(6)
鄞州边关。
宫韫已经不记得自己支撑了多久了,只是在尘土飞扬之中,强撑着挥动他的剑。
千军万马冲他而来,而杨晟拨过来的五万兵力虽数量不少,年轻力壮,却是大多都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起不到太大作用。
如今面对西青训练有素的十万大军,依旧无力。
终是绞杀这场战役中前来的大多数西青兵力,却也退让了一个城池。
姚远正由沈烨给他包扎,手臂上的血还在流着,宫韫只是重重地坐下,剑甚至都懒得塞回剑鞘之中。
其余几个将军带着一身血腥,倒头就睡,根本不管是倒在营帐外还是营帐里。
还撑得住的一些小兵帮忙处理着伤兵,这一场,完全是靠意志撑下来的。
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只怕到底是无路可走。
姚远的胳膊被包扎完,心里有许多话徘徊来去,却没有力气说出口。只是抬眸看着宫韫。
宫韫也深知,姚远想说些什么,只是相望无言。
他们顶不住,长安那边若是也顶不住,大周必然如山崩。
除了强撑,没有别的办法。
沈烨忽然道,
“宫将军,咱们也没有走投无路,不是吗”
宫韫看向沈烨,沈烨站着,眸中的光亮不减,
“我们,不是早早就已有准备”
“宫将军,只是您不愿意用罢了。可是不用的话,要留到什么时候亡国之际吗”
“您之前说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将自己的感情与情绪投到战事之中,可您现在迟迟不用,难道就不是因己失战吗”
沈烨的语气不卑不亢,极有底气,宫韫记起当初沈烨刚来军营时,也是一样,会正正板板地讲大道理,一副酸腐书生模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宫韫自以为沈烨大变了,其实,沈烨还是沈烨,依旧会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会坚持那些对的事物,不轻易让步。
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之中的有灵气。
宫韫点点头,疲惫让他懒得开口说话,沈烨见状,也笑了,姚远思虑片刻,总算明白过来沈烨说的是什么东西。
———之前楚冉蘅安插在西青京城里的细作。
长安。
宫长诀倚门看着门外飘零的雪,披着披风,里面仅着单衣,身姿单薄,梳妗将手炉递过,打趣道,
“小姐看这雪,是想等雪停了,看看会不会有人来么”
宫长诀笑笑,
“能等什么人我是觉得屋子里闷得慌,许久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了,能看一刻雪也是好事不是”
墨发仅由一根玉簪挽起,碎发与松松的云鬓为她添上几分慵懒。
待这场雪停了,她就没有喘息的机会了。
宫长诀静静地看着雪花飞舞,不多时,雪停,冬阳慢慢暖起,撒在院中,融化了些微的积雪。
有丫鬟拿着两张帖子交给宫长诀,
“小姐,这是从行宫中送来的。”
“这一张红色烫金的,是宫里来的。”
宫长诀笑笑,看向梳妗,
“你看,这场雪停了,我又不得安生了。”
宫长诀进屋,随手就打开了红色烫金的那张,鲜少有帝王会去练的亡国字瘦金体,杨晟写得极好,收敛锋芒的那些年,杨晟只怕是不敢这样笔锋迥踊,毫无顾忌地将所有锋芒都展露出来的。
因为是瘦金体,不是什么正楷隶书,这份帖子反倒多了几分亲近的意思,只有亲近的人之间才会用自己喜欢的字体相赠,字字勾笔点化都散漫着旖旎,恰到好处的距离与温柔。
其实倒未写许多字,杨晟只约她进宫去喝茶,说宫中的红梅开得正好,正是适合酿雪煮酒的时候。
宫长诀随手放在几案上。便拆了下一封,但有些令她意外,余宸那般嚣张跋扈意气飞扬的人,字会写得并不好。
并没有什么字体相属,随意写就,有些地方的字迹转折间还有些粗砺,与杨晟那般可以直接拿来当字帖临摹的笔迹不同。余宸的字只能说看得过去,甚至比不得同龄学子。
余宸约她去清风阁,去饮茶。说是清风阁上正好见长安雪景,他还未见过如此雪景,需她指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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