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如今的沈烨,拿着的,也是这样的雪花,让他能够挺直腰杆,堂堂正正走向心上人,告诉她的父母,他有资格娶她。
其实沈烨多像以前的他,从不谙世事到与世事和自己自洽。从没有担当到学会担当。只愿沈烨能比他过得更好,不用生离死别,也不用常常面对经年不见的痛苦。
宫韫用剑拨了拨篝火,待这场战打完,他也想就此安歇,往后宫家之盛,交给宫忱也好。从前害怕长安乱世影响他,导致他被利用,毕竟宫家的郎君,不入边关为将的太少。年纪小也意味着被利用,被当成靶子的可能大。
没有将他放在长安,而是放在营州老家,从前是个得宜的选择,往后,便只怕要这孩子来继承他的衣钵了。
西青京城。
启帝道,
“五皇子可有消息传回来”
内侍李全忙道,
“尚未有新消息传来。若是有,奴才必定第一时间送到陛下手边。”
启帝按了按太阳穴,道,
“你下去吧。”
“唯。”
还未等李全下去,便听见有宫人声音一路传来,
“报———”
启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醒许多,传信的宫人将信統高举,
“五皇子殿下传信到。”
启帝道,
“快,呈上来。”
“唯。”
李全走下台阶,从宫人手中接过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交到启帝手中。
启帝忙打开,看了没多久,便是一巴掌拍在龙案之上,
“荒唐!那大周竟然骗朕至斯!”
满殿的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启帝紧握拳头,震怒道,
“明明在西青境内没有驻守,却弄些暗地里阴司手段来搅乱战局,倘若不是宸儿这次深入长安,探得了这般敌情,朕都不知还要为这骗局蒙骗多久!”
李全低着头,眸中明明暗暗,情绪流转,却被低头的动作遮住。
启帝道,
“传旨下去,即日起,立刻将西青京城驻守的兵将全部派出,强攻鄞州,务必要将鄞州拿下!”
“唯。”
李全跪着,慢慢起身,双手交叠,低头退着走出了殿门,走向了外面。
李全看向东宫的方向,有些恍惚。
这位五殿下,当真是让人看不穿。
二殿
不肯和亲归去来(45)
不肯和亲归去来(45)
西青京城被大周兵将驻守,导致西青畏首畏尾的消息迅速传遍长安,而大周竟然是骗西青的消息也同时传播着。
西青知道了这等机密,如今增兵也是因此,却不知这等机密之事是由谁泄露出去。
当天中午,便有人举报说抓到一只鸽子,鸽子上绑着写了字的布条,上书种种,都表明这是长安中细作与西青联络的证据。
卫尉当街放飞,百姓们追逐着去看那鸽子飞到谁家。
众目睽睽之下,那鸽子竟是飞进了宫家。
哗然一片。
“这鸽子说不定只是飞得没力气了。”
“宫家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其实这么定细作是谁也不太合理,万一这是有人陷害,宫家岂不是白白吃了这闷亏。”
“是啊,卫尉大人,待您将事情查明,再说此事不迟,免得抓不到细作,还连累无辜。”
卫尉林业坐在马上,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今日鸽子是飞进了皇城之中,也必定要搜查无误才能作罢。宫家想必清楚此中门道,也唯有搜查过,才能证明宫家清白,否则流言蜚语不止,只怕对宫家更是不好。”
卫尉一说完,众人都有一些踟躇。
卫尉大人说得倒也没错,要是一直逃避搜查,对宫家来说,更是洗不清嫌疑,往后会被人拉出来做文章,后患无穷也说不定。
卫尉见众人犹豫,立刻命御林军推门而入。
宫家前厅却并无一人。御林军左右搜查,左氏从后庭走出,林业下马,道,
“宫夫人,细作与西青用于联络的鸽子飞入了宫家,只怕要搜查一二才是,还请宫夫人见谅。”
左氏坦坦荡荡道,
“卫尉大人尽管搜查,宫家行得正坐得直,区区搜查有何可惧”
众人站在宫府门前,闻言,都暗自赞同,宫家为大周披荆斩棘,赔上无数鲜血性命,若说宫家是通敌叛国的卖国贼,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此前西青开战,鄞州边关的凶险他们每一个人都亲耳听闻,面对那般凶险的境地,面对着还未过去多久的帝王的折辱,宫将军仍旧义无反顾地前往边关,倘若这样的人是卖国贼,大周境内无不是也。
左氏淡淡站立于前,不躲不避,很快,便有人拿着一个檀木盒子上前,
“报——”
“搜到信件一匣。”
众人讶异。
卫尉接过匣子,左氏淡淡道,
“前些日子里,定王托任前辈前来提亲,送婚书时便是用此匣装呈,里面装的不过是婚书和几张地契罢了。”
卫尉拿着匣子道,
“是不是婚书与地契,得看过才知道。”
众人的关注点竟然奇异地落在了提亲二字上。
定王提亲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定王在那场丧命的大火之前,是与长诀小姐订了亲的
婚书都换了,已经订了亲了啊。
可是,一朝不测,差点都要成婚了。定王却丧命于大火之中,尸骨无存。
众人面色有些沉郁,惋惜不已。
他们盼了好久没有盼到,如今人去楼空,却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已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如今,却是戛然而止。
卫尉将匣子打开,匣子里满满地放了一沓纸。
最上面的是几张地契,与盖了印的婚书。果如左氏所说没错。
而卫尉拿开了面上的地契与婚书。下面放着的,却是一沓信纸。
卫尉连细看都未曾,直接将匣子和婚书地契扔开,将那沓纸拿出来,高高举起,
“这是什么”
“宫夫人是不是该给本官一个解释。”
众人看向卫尉手中的纸,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听卫尉的语气,也知道,那大抵是什么了。
左氏只是冷静地将婚书与地契捡起。
“有人刻意栽赃,与我宫家何干。”
“我宫家不会更不屑于做这种事。”
卫尉却没给左氏再多的解释机会,眼前的一切,已经是他想要的了,林业一声令下,
“将宫府中的人全部带走!”
“是!”
小厮和侍女被拉出来,哭喊不止,而一个女子却立剑站于庭中,猛地拔剑,寒光一闪,
“我看谁敢动!”
女子一身白衣凌厉逼人,
“本宫一品爵位加身,陛下亲封,名正言顺记名宗策,乃是皇亲国戚,大周的大长公主。岂容你们轻易在本宫府中放肆!”
寒气逼人,铄铄寒光反射于眼前。
卫尉愣神一瞬,而宫长诀已然拔剑向前,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步步走下台阶,
“喧闹于大宗府邸之中,横闯硬破,视作通敌叛国之逆贼拿下。”
宫长诀又走下两阶,
“无故或肆意栽赃大宗皇亲国戚者,轻则贬官流放,永不叙用,重则满门抄斩。”
女子一步步走来,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无圣谕而逼迫大宗自戗者,不论功名,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卫尉大人,你可确定要本宫再一条条说给你听吗!”
风烈烈吹起她的长发,一双坚毅而凌厉的双眼气势逼人,那把冰冷的徐夫人剑就那般横在她脖子上,再下一寸,足以令在场所有人肝胆俱裂。
宫长诀挑眉,
“林大人,可需本宫再重复一遍”
门口围着的近百百姓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不要……千万不要。长诀小姐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那把徐夫人剑像是架在了近百民众的肩上,煎熬备至。
卫尉看着眼前极貌美的女子,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夺目的气势让人如同被扼住喉咙难以发声,
宫长诀眸光锐利,道
“卫尉大人既然要查,本宫自当奉陪到底,本宫一向从不怕事,也不怕死,但倘若今日你辱我宫家一寸,来日我宫家便定要你以血还血,以命偿命,今日在此的所有人,不论是百姓,是侍从,但凡有一个因你们滥用职权而受伤被拘,我宫长诀就算是捅破了天,也要你林业一血一命地还回来。”
闻言,御林军们竟是毫不犹豫地放开了那些拉住的侍从和主子。
百姓们闻言,竟是鼻头一酸,忍不住眼眶红了。
连这种时候,长诀小姐都还能记得他们百姓。
每每搜查抄家,难免场面混乱,伤及无辜百姓,从来没有人为他们做主和出头,官府也置之不理,如今,竟是有人拿着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铿锵有力地怒斥,若伤他们一分一毫,必定一血一命地要替他们夺回来,这样的宫家,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左氏站在林业面前,面色疏淡,端持着大家风范,一直不急不躁,哪怕是面对着强行拖拽绑走府中人,她都安立无惧。
而下一刻,这般端庄守礼的左氏竟是猛地一巴掌甩在林业面上,林业的脸火辣辣地疼。
左氏淡淡道,
“受尽宫家恩惠,安安稳稳在卫尉这个位置上坐着,你以为当年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坐上来的么”
“若不是宫家一路保你,欣赏你年少武能出众,却文臣无路,一直提拔点拨,你能做到现如今这个位置上吗”
左氏面色冷峻,明明比林业要矮,却是居高临下,蔑视着林业,
“这一巴掌,是我宫家赏给你的,亦是我宫家识人不清,知遇之恩我宫家不求你报,只求你我划清界限,否则他日我宫家列祖列宗见如今宫家竟与奸佞之徒结交,必然泉下不安,人神共愤。”
“林业,我奉劝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手中握着与西
不肯和亲归去来(46)
不肯和亲归去来(46)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想到,他之前这么急着想找那个细作,其实是因为自己是细作,急着要洗清嫌疑,没想到,连对自己有恩的宫家都不放过,竟然把这种荒谬的罪名加到宫家头上。”
“谁说不是呢。”
“之前就听说郎中令之子流落街头,但作为郎中令手足的卫尉居然不闻不问,现在看卫尉对恩人的态度,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卫尉之前会对郎中令之子无动于衷。”
“此人一贯如此薄情寡义,难道还要分是谁吗,只怕明日,说不准就立刻向西青卖了大周!”
“如此说来,这么急着找替罪羊,必定他就是那个西青安插在大周的细作,可惜了林家三世清名,竟然毁在这么一个孽子身上。”
有了宫长诀护着,众人议论越发大胆,一声声斥责与议论直入林业耳中。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是在宫家搜到的证据,百姓们也亲眼看见鸽子飞入宫家,为何,他这个仗义执言的竟变成了百姓所指的细作。
明明之前遣人偷放信件,在宫家墙外抹鸟食这些事情全都万无一失,如今结果竟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林业喉头梗塞,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
宫长诀已经提起剑,
“若是你们辱我宫家门面分毫,本宫便以宫氏太尉所赠之剑自戗于此,绝不让奸佞当道半分。”
众人看向宫长诀手中那把在日光中反着寒光的剑,刀锋极利,刀身薄如蝉翼,却是寒气逼人退居三舍。
宫将军的剑,斩贼寇,斩奸臣,忠臣自刎。
剑或许并非同一把,可是自开朝以来,宫氏剑就已经名扬天下,濯清擢浊,绝不姑息。
左氏提步,宫长诀随于其后,宫元龄和其余几个旁支的女眷跟着。
百姓之中让出一条道来,明明只是一行女子,却没有人敢轻看他们。
向着大狱的方向而去,却不卑不亢,腰脊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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