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这些都是惊喜。不追求什么,不企望什么,看生命每天闪现新的意思,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有一天,我妈被妍子接过来,戴上了妍子送给她的白貂围脖,衣服和首饰也是妍子帮她配的,整个一个贵妇装束围绕在一个皮绉肤黑的村妇身上,带出喜剧狂风,刮进客厅,我为她的气质倾倒:“妈,你穿得像个大人物。”
“哪个”我妈回话的自信,表现出很硬的气质。
“陶华碧。”
这外名字,我妈熟悉,老干妈的创始人,她天天接触的这个。我接着说到:“她到北京开政协会,气质就和你一样。”
“这还差不多,我觉得我比她皮肤还好些!”瞧瞧,我妈的喜剧天赋,我们母子的捧逗配合,无缝链接!
妍子和宋姐都在笑,管她们是什么心态的笑、什么意思的笑、什么性质的笑,都是好的。笑比哭好。
这种轻松,还来源于对那个地煞符诅咒的担心的解除,好比解除了我的心魔,完全没有恐惧的心态,是强大而自信的。笑对一切的条件,是我幸运地处在一个幸运的时代,做了一个幸运的人。
温州的冬天,不温不冷,有时有雨,打乱我看书喝茶的进程。在这个阶段,厂子没有需要我着急的事,我妈没有需要我解决的事,北京没有我必须参加的事,妍子的肚子里,仍然没有事。妍子的急迫我感受得到,但她不会说出来,她每次默默地给我泡完茶,自己座一旁发呆。
我意识到,必须做些什么,让她从这个状态中走出来。我不能沉溺在自我喜悦的平淡的氛围里,我得帮助妍子真正找到她的活力。
昨天晚上,我们又作了强烈的挣扎和努力,她用动作和声音传递她的配合和感激,她在隐藏自己的担忧,她在试图给我营造快乐的气息。
但是,我明白,只要她的毛衣没打好,只要她的肚子没消息,她的心结就没有打开,她需要我的帮助,但又不知道向我求助,她的负罪感来源于,她始终认为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问题。
“妍子,温州的冬天也没有温度啊”
“这样不好吗你觉得冷”
“不是,我们现在反正也没事,是不是出去走走就我们俩人”
“哪儿去呢在家里不好吗”
“不是家里不好,是太舒服了,我怕我要长胖,腹肌没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哥,你胖瘦我都喜欢,当然,你想到哪里去,我都去,只要跟你在一起。”
听听吧,这可是最好的情话。
“南方怎么样那儿暖和些,还可以有户外活动。”
“南方去哪儿呢海南巴厘岛香港新加坡都去过啊”妍子歪着头,一个个数来。她倒是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巴的祭坛
我们先到大理,苍山白云护佑下,大理古城摇曳在洱海的镜子中。蝴蝶泉当然是要去的,那里有歌谣。
在洱海边的宾馆住下,我们就通过电脑,恶补了所谓《五朵金花》的影片。古老的片子简单而生涩,但歌声却那么动人。
越是简单的美,越让人心动。我唱起了“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的歌,婚约听到,妍子也跟和着我的旋律:“你也喜欢”
“这么美好的爱情,谁不喜欢”妍子说这话时没看我,仿佛盯着没有任何内容的墙壁,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向往这种爱情的格式吧。
租车到蝴蝶泉,路上,妍子突然说:“哥,万一真有五个美女,会你跟她们走吗”
“我不知道,妍子,有时,爱情是控制不了的。”我表面是在调侃,实际上,我也真是这样认为的。
谁知,真到了蝴蝶泉,才知道,是这么小一个水塘,失望的表情就很明显了。
“哥,没看到美女,你失望了吧”
“失望,关键是,这环境,纯粹一个旅游景点,我倒是逼迫自己硬加想象,也想象不出爱情的影子。”这句话是真的,鲜花呢树丛呢亲近的潺潺的水声呢我只看到人来人往,人们在相机的镜头前搔首弄姿,没有金花的痕迹。
我拥住了妍子的双肩:“妍子,只有你了,当一回金花吧,总比没有强噻。”
她把我一推:“没对歌,就动手动脚的,流氓!”
这个好,有趣。
当然,我们还专门吃了一餐洱海的鱼,妍子原来说过,这鱼很好吃。我们当然没有在游客多的地方吃饭,妍子也记不得她原来吃过的餐馆位置。但这难不倒我,难道大理本地人就不吃鱼了吗
沿街寻找,果然找到市中一个比较热闹的餐馆,专门卖鱼,本地人居多。这就是诀窍,凡是本地人最爱去的餐馆,一定是当地味道最好的地方。
一个大不锈钢盆子里盛着一整条鱼,辣椒红、蔬菜绿,颜色对比刺激、烹饪手法粗暴,勾引着食欲最原始的诱惑,动手开吃,虽然有点辣,但妍子觉得非常开心:“哥,我汗都下来了!”她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鼻涕,继续说到:“厉害,这么辣,可就是好吃。”
仪态顾不上了,姿势顾不上了,真正喜欢的东西在你面前,你顾不上体面。
她嘟着油油的嘴,从口里拨出一根鱼刺,看着我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哥,怕不怕我是不是很邋遢”
“我就喜欢你疯狂的样子。”这说的是真的。
“找刺激,是吧”她假装要把筷子点向我的头,又缩了回去:“谁知道你们男人想的啥”
随后,我们到了崇圣寺三塔。这是虚老和尚住持过的地方,庙门上方有著名的赵朴初先生的题字。三塔的历史很老了,但虚老和尚的事迹,仿佛还在昨天。
模仿一些信众,绕塔三匝,回头烧香。等我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前面绕塔的队伍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回头时也看见了我,淡然的一笑,又汇入人群中了。
就是她,她的笑容如此熟悉,如此从容,如此淡定,如此大方。仿佛没有内容而可包容一切,仿佛温暖如春而又距离飘渺。
她,就是我在翠华山上碰到的那个人,那个吹口琴的人,那个指示我看到仙山的人,那个让我感受到神圣的人,那个和我对话中显示出宽容温暖的人,那个四十来岁不知道姓名不知道职业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的人。她的出现,在我心中,代表着神圣!
我顾不上身边的妍子,寻着转塔的人群追了上去,转了两圈,没找到她。我在找她,妍子在找我。等我意识到,她消失了的时候,妍子找到我了:“哥,你在干嘛怎么神魂颠倒的”
“我发现了一个人,原来在西安翠华山见过,吹口琴的,我好像跟你说过,又不见了。”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听到口琴声音一个人下去的,回来让我们看终南山,我们也没看到什么,你是说的她吗”
“对,好奇怪,她好像还认识我,还对我笑了一下。”
“她漂亮吗”
“不,她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给我的印象更多的是温暖和慈祥,更像是我精神上的大姐或者母亲,不好说。这么快就不见了,难道,我刚才是个幻觉”
妍子摸了摸我的头:“没发烧啊高原反应”
这明显是玩笑,我抓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到丽江。”
“哥,可不能再丢下我了,刚才没看见你,我好害怕。”妍子抓住我的手,更紧了。
从大理到丽江,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云贵高原的红土地,绿色的植被,白色的云彩,连绵的群山,蜿蜒的山路,都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妍子身体还好,没有晕车,只是车过急弯和山崖时,紧紧抱着我,我用力控制了身体姿态,给她一种稳定的印象,因为,我是她的靠山。
在丽江古城,找了一家民宿,是一个小院落,还有另外几个租客,估计共有七八个房间,我们租了一间。这家主人也住在这个院子里面,是昆明人,这个院子是他们前些年在丽江当地人手中买下来的,经过了他们的改造,很有文艺范。我们租的房间是二楼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后面有个阳台,门口是回廊走道。中间天井内,有花草,有纯木的桌椅,还有一个可以小幅荡秋千的吊床。
厨房可以公用,如果你想自己做菜的话。当然,一般可以与主人家一起吃饭,但要提前报伙,如果需要特殊的菜,加钱就是了,相当方便。
我们订房间是在网上就预约好了的,先预订一个月。妍子根本没有跟别人谈价,只是觉得环境清新雅致,卫生干净,主人体面,就订了。结果到了后,与其他租客闲聊了解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有要我们高价,比起隔壁那个只租一周的,每天的价格好像还便宜些。这就让我们对主人有了良好的印象,一般生意人就地起价、坐地还钱,这是市场规律,但他们根本没要我们高价,可见,是纯朴实在的人。
虽然我们不在乎钱,但我们在乎人。
第一餐饭是主人请我们的,正式和男女主人接触,才明白,啥叫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人。
男女主人大约都四十来岁,很讲究的人。女主人生得白净纤瘦,说话慢条丝理,一边给我们介绍菜品,一边招呼我们不要客气。他们做的菜分量少但品种多,足有六七个菜,样子精美、颜色鲜艳,仿佛艺术品一般。男主人话很少,礼貌的笑容,平静的表情。手戴一串檀木佛珠,头发比较长,向后梳着,清瘦但很精神。
我也算是江湖上阅人颇多,但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来路,只是礼貌地问候和感谢,安静地吃完了饭菜。他们的饭菜清淡,保持了食材本身的鲜美,确实让我们印象深刻。
回到屋子,妍子问我:“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他们俩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搞艺术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你看,我们的房费又不贵,他们今天请我们吃的东西,光材料,怕是要过千元呢。”
这个我倒没注意。我好奇地问到:“是吗我只是觉得菜很好看,像艺术品似的,味道比较清淡,只有一个蘑菇,味道比较奇特。”
“那是松茸喂,哥,你没吃出来”
妍子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确实,我说的蘑菇,就是松茸,这可是非常贵的东西,看样子,还是新鲜的。
“汤里面还加了几根虫草,你没注意”妍子这一问,我一回忆,还真是。这可不得了,这么贵的欢迎宴,在这样一个古城民宿,居然拿出这高档的东西,不显山不露水的,招待普通的租户,确实不一般。
这里,我暂时得出几个判断:第一,人家很有钱,所以不是靠这个民宿赚钱的人;第二,人家没把我们当租户,当邻居和朋友对待;第三,人家在开民宿这外,还有其它的收入。
既然人家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不能失礼。第二天,我们在古城闲逛,发现了一家银器店子,在手工打造银饰,我和妍子坐在那里,看这对年轻夫妇,男的是银匠,女的打下手,看着他们打银器,看他们熟练的手法和精巧的工艺,觉得这家不错,就问:“你们店里的银器都是你们打的吗”
“大部分是,有的不是,但我们觉得好,也就进点高档货。”女的回答到。
我们买了一只嵌有绿松石的银手镯,准备送给民宿女主人。
其实,中国近几年开发的古城很多,大体千篇一律,但丽江古城最好的特点在于,这里文化人和小资游客多,最重要的,是这些真有手艺的匠人,他们现场操作时的从容和做手艺时的尊严,在其他地方是很少见的。宁静的白天偏僻的巷子,阳光照耀下,在没有汽车的街道,人声稀少,猫狗横行,这是慵懒富足的时光,在旅游的淡季,丽江真的不错。
当然,到了下午,偶尔有吉它手在远处的某个角落,调试琴弦的音高,一个酒吧的服务员,放置啤酒杯盘,发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比完全无声,更显安静。
晚上是属于游客的,我所指的是那些企望疯狂的游客、企望外遇的游客,酒吧弹唱、迪吧闹腾,人声鼎沸、灯火煽情。
我问妍子:“要不要体验一下”
妍子反问:“乡村派三里屯”
我俩都笑了,在大山的深处,模仿北京,这不是我们想要的。走到一个剧场边,看到宣科主办的唐乐,问到:“你去不去看古老的人弹奏的古老的曲子,试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远古的通道
“天啦!”我发出了昨晚一样的声音,妍子紧紧攥着我的手,问到:“怎么啦哥”
“这就是我昨晚梦见的地方,我没跟你说,昨天晚上再睡,我又做了第二个梦,梦见了这个祭坛。”我指头着祭坛的心头,那里树着一根柱子,对妍子说到:“我记得,在梦中,我就是那个老者,后来变成了祭师,死在这里的。那个木桩上,刻画着太阳月亮人物鸟兽有洪水的花纹,我确定,就是这个地方。”
在往上走的途中,我拉着妍子回头,向对面的山洞指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山洞,就是老人呼喊的那个,里面有许多孕妇的那个山洞,面对着森林的上坡,那就是那个洞,我们走的,就是人群进森林的坡。”
妍子回头看了看,再看了看这面坡,再看了看我:“哥,莫吓我。”
我们终于走到那根柱子前,是根石柱。但我身边有一个小的旅行团队,有一个导游,她在介绍这根柱子由来。这是东巴人最原始的祭坛,原来是根木柱子,后来,政府为旅游需要,重新修了一遍,用的是石头柱子,但上面的花纹和样式与原来的祭祀桩是一样的。
我和妍子走近一看,妍子发出一声惊呼:“天啦!”,上面真是画有太阳月亮,鸟兽树木,男女人物,更重要的是,图像周围刻画着流水的模样。梦中场景重现,我呆若木鸡。
我不能动了,我仿佛听到大地低沉的声音;我有一种想跪下去的冲动,要不是妍子挽着我的胳膊。
那边来了几个纳西族的妇女,她们母系氏族的习惯仍然存留,女人坚强而又体面,她们路过时,导游也向旅客介绍到:“你们如果仔细看,纳西族的妇女,他们头上包着的头饰,有非常明显的图案:月亮和太阳。跟这祭柱上的意思,是一样的。”
什么传承,能够流传这么久,在这个小小的民族,在这偏远的地方。
她们傍山而行,唱着什么歌谣,毫无顾忌,围裙在身后荡漾。我本想追上去问问,妍子拉着我的胳膊呢。
听导游讲,附近还有一个东巴寺庙,有藏传佛教在这个教区的活佛,最近正在庙里,问大家有没有兴趣,一块去看看。
我和妍子随着这一队游客去了。他们座上了大巴,我们也临时租了一个车子,尾随而前。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一座有本地风格的寺庙,经幡飘扬,铜铃叮当。
进了寺庙,看见一个大厅,里面有许多人坐在里面。我各和妍子尾随人群而进。在门外还在叽叽喳喳的人们,一进大厅,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得突然,气氛很诡异。我听到一个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奇怪帽子身穿藏袍的人正在说话,身前佛像,身后一幅巨型唐卡,所有人都望着他,听他说法。我和妍子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心听他讲解。
面对时空的巨大秘密,你要学会庄严;面对自己复杂的内心,你要学会清净。
他说了一些佛法的道理,尽管他是用熟练的汉语说的,但我没记清详细内容。只是对他所强调的“四念处”记忆比较深刻。所谓“四念处”大概是指佛教对人生对世界的四种认识。一是观身不净,我理解,大约是指我们的身体是不干净或者说是不清净的。二是观受是苦,大约是指我们的一切感觉都是苦原因和结果。三是观心无常,这个我体会比较深,是指我们的心思处在一个漂泊和动荡的状态中。四是观法无我。他所说的法,我体会大约是两种意思。一是指世界一切现象事物,二是指修行佛法。因为第一点无我,所以第二点要抛弃我的观念。虽然,在坐的大多数是游客,他讲的东西也许是最初级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是崭新和高深的了。虽然我一时还不太能够理解他所说的话,但我能够感受到的,是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庄严与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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