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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司马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可如今面对那二十几万秦楚联军,他实在不敢再报以乐观的态度。

    在犹豫时,他对部将说道:“我若舍弃宛城,秦军必定侵占此城而对方城用兵,宛城距方城仅百里,周围皆是平坦之地,无险可守,我这一撤,方城必被秦军攻陷。”

    听了这话,那位部将也是着急,心说咱们已经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上方城的魏军

    左劝右劝之下,韩骁终于说道:“容我写一封信给蒙仲……”

    说罢,他亲笔写了封信,派人送到方城,旋即,便下令麾下军队烧掉了整座城池内的建筑,以及城外农田那些再过不久便能成熟的稻谷。

    随后,韩骁便率领麾下军队撤向了析北,准备返回国内,退守汝水。

    仅仅只过了大半日,韩骁的书信便送到了方城的蒙仲手中。

    蒙仲收到书信后摊开一瞧,只见信中只有寥寥几行字,信中大意,无非就是韩骁向他表达了歉意,在二十几万秦楚联军面前不战而撤,留下他方城单独面对二十几万联军。

    看完书信后,蒙仲暗自叹了口气。

    从方城的利益角度来说,他当然希望韩骁能死守宛城,更希望韩骁带着他麾下的一军兵力撤退到方城,但这些不过是奢望罢了,以韩骁的立场,自然是最优先考虑其韩国的利益,这是无可厚非的。

    长吐一口气,蒙仲召见了蒙遂与武婴二人,对二人说道:“我方才收到了韩骁的书信,韩骁已放火焚烧了宛城,带着麾下兵卒撤回了韩国。”

    “什么”蒙遂闻言皱了皱眉,在沉默了半响后开口道:“虽然可以理解,但这样一来,我方城的处境就更加凶险了。”

    蒙仲默默点了点头,叮嘱道:“姑且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所谓最坏的打算,即放弃方城、退守阳关。

    倘若连阳关都被秦军攻破,那就是彻底的战败了。

    此时,武婴开口说道:“前两日我便已提起过……近几日,有疑似秦国的骑兵在我方城一带活动,蒙虎、华虎几人表示,这些骑兵的马术,倒也娴熟,但并未与我军的骑兵交手,目前尚不知对方是什么意图。”

    “骑兵啊……”

    蒙仲环抱着双臂沉思了片刻。

    秦将司马错麾下有骑兵说实话蒙仲并不清楚。

    但他直觉地认为,这些秦国骑兵,十有**是白起麾下的骑兵,毕竟白起在伊阙之战时吃了他麾下骑兵的大亏,因此回国后组建了一支骑兵准备用来对抗他,这并非什么说不通的理由。

    证据就在于,那些秦国与他方城的骑兵非常相似,也是背着弩具,以长戈、短剑作为兵器,仿佛跟他方城骑兵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的不同,即在于那些骑兵的马镫,仍然只是单边的那种马镫,而并非是方城骑兵这边的双边马镫。

    记得对此蒙虎还耻笑白起,偷学也学不完全,明明打算效仿他方城骑兵打造一支骑兵,却偏偏漏下了最最关键的东西。

    的确,单边马镫与双边马镫之间这仿佛天壤之别的差距,若非是深有体会的老骑卒,否则一般外行人确实很难注意,甚至于,纵使注意到了,也未见得会引起重视。

    但事实上,那却是骑兵最最重要的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蒙虎前几日大放厥词,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打地那些秦国骑兵满地找牙。

    可能白起自信满满地认为他麾下两千骑兵能吃定蒙仲麾下的千余骑兵,可问题是,蒙仲如今有整整六千骑兵!

    正要打起来,方城这边最多损失几百骑,就能将白起的两千骑兵全歼。

    但蒙仲阻止了蒙虎,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白起——或者说秦军,并不清楚他麾下的骑兵已经从一千名飙升到了六千名,因此这完全可以作为一张底牌,在关键时候发动。

    尽管新增的五千骑兵在蒙仲、蒙虎等人看来只能算新丁,但不管怎么,那毕竟是五千骑兵,拥有着双边马镫这种能加强马术的神器,又经过了整整数月的磨练,未必不能作为一支杀手锏。

    正因为这,蒙仲约束了蒙虎、华虎等人,使他们并未与那些秦国骑兵发生冲突。

    但让蒙仲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对面的秦国骑兵也并没有与他们死磕的意思,比如有几次两军的骑兵在荒野撞上,双方在彼此用弓弩试探了几次后,都是很有默契地各自退后,并未一上来就跟逮住了杀父仇人似的,一脸狰狞地冲上来拼死拼活。

    说实话,这在蒙仲看来有些不合常理。

    换做一般人,此前在方城骑兵手中吃了大亏,如今拥有了明面上两倍于方城的骑兵,




第298章:初战【二合一】
    十月初一的傍晚,即蒙仲受蒙遂建议,回舞阳邑与家人团聚片刻的当日傍晚,司马错带着白起回到了大军驻扎的位置。

    方城的坚壁清野之策,着实给秦楚联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别的不说,至少秦楚联军建造营寨的日期将会被大大延长,而这,无形中就增加了他们被方城偷袭的可能性。

    为此,司马错特地吩咐了几名部将率领接近一半的士卒轮流守夜,而楚军那边,昭雎亦被司马错要求加强警戒。

    在安排好这些措施后,司马错顾不得用饭,便在刚刚搭成的帅帐中,在一块素布上绘制地图,将方城周边一带的地貌,通通绘于图中。

    随后,他派人再次请来白起与昭雎二人,将自己亲手绘制的地图交给二人,使二人对当地的地形有个大概。

    不得不说,司马错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要知道白起早就知道方城这一带的地形,他在今年四月初准备攻打方城时,就已经派人将周围的地形摸透,并且像司马错一样绘制了一份地图,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份地图交给司马错罢了。

    至于昭雎,他是楚人,而方城最初就是楚国的城邑,且当年垂沙之战时,他也曾率领军队协助当时作为主帅的令尹唐昧,共同抵抗魏韩联军,又怎么会不清楚方城一带的地形呢

    不过,出于各自的原因,白起与昭雎都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地图后看了两眼,旋即便交换给了司马错。

    因为他们也明白,这是司马错对他们二人表示尊重的举动,虽然这份尊重非常局限,司马错最终还是会以其自己的意志来制定作战策略。

    待见到昭雎放下手中的地图时,司马错开口说道:“黄昏前,老夫与白左更一同查看了方城一带……唔,这么说并不准确,确切地说,是探查了方城的西侧、南侧,北面稍稍查看了一下,至于东边……东边的山隘有一座军营阻挡,无法通过,便没有过于靠近。”

    『方城的东面……看来就是阳关了。』

    昭雎捋着胡须没有说话,不过曾经通过与屈原的书信来往,他知道蒙仲那帮人准备在方城东侧约七八里处的山间隘口建造关隘,称作阳关,作为继方城之后,叶邑、舞阳两地的第二道防线。

    不过据他所知,那道关隘还未建成,确切地说,是今年才刚刚开工,因此昭雎并不对那座关隘报以什么希望。

    而此时,司马错则指地图,继续向白起与昭雎介绍他查看打探到的结果。

    他对于方城东侧的了解,虽止步于阳关,但也知道阳关背后即是叶邑与舞阳,只不过不清楚具体的方位而已。

    至于方城的北面,则是当地人称之为「应山」的连绵山峦,且方城的东南侧亦有山,当地人称作「南应山」,鉴于眼下方城一带的百姓皆已被蒙仲迁往叶邑一带,司马错找不到当地人作为向导,他就姑且将方城北侧、南侧的两片山丘标记为北山与南山。

    直到这会儿,昭雎为了表现自己有意助秦军一臂之力,防止被司马错看穿他别有用心,将这两座山丘的名号相告,司马错这才知道这两座山丘的本名。

    而方城的西侧,在距城约六七里的地方,则有一条河流,从北往南流动,是曾经方城一带百姓灌溉农田的重要河流,当地人称作方水。

    这条河流并不宽,据司马错目测,最窄处大概三四丈、较宽处也只有五六丈,谈不上是什么可以拒守的天险,无论秦楚联军的弓弩,还是魏军的弓弩,都能隔着这条河轻易射到河对岸,可能这也正是方城并没有在这条河岸设防的原因——因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至于方城的南边,那纯粹就是彻底的平原地带,虽地势有所起伏,但起伏的幅度并不大,而这也让司马错稍稍有些头疼。

    因为方城焚烧了附近一带的所有树林,以至于纵使隔得老远,方城的骑兵也能清楚窥视到他秦楚联军的动静,这大大增加了秦楚联军想要对方城展开奇袭的难度——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而以上这些,即司马错今日所查看打探的所有情报。

    “两位还有什么疑问么”司马错问白起与昭雎二人道。

    白起,依旧是双臂环抱,微眯着眼睛,自顾自闭目养神,而昭雎在听到了司马错的询问后,则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那份地图。

    他的目光,定格在地图上宛城东北方向、方城西南方向交汇处的一片空白地带。

    或许司马错与白起都以为宛城东北方向都是山,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在那片山丘中,藏着一条山间隘道,楚人称其为「牛尾坡(博望坡)」,若走这条小路,亦可从宛城抵达方城;相反,亦能从方城抵达宛城。

    但是这条隐秘的路线,却没有被司马错所标注。

    这是否意味着,司马错还不清楚这件事

    想到这里,昭雎偷偷瞄了一眼白起,暗自猜测着这位秦国的年轻将领是否了解这件事。

    『……假如这白起上回走的也是大路,也就是说,他也不清楚牛尾坡那条小道……』

    昭雎心下暗暗想道。

    似乎是注意到了仿佛若有所思的昭雎,司马错轻笑着问道:“昭大夫若有所思,莫非是老夫有所疏漏”

    “啊”昭雎愣了一下,旋即不动声色地说道:“惭愧,在下对这一带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方城一带的情况,差不多就如国尉所绘的这份行军图。”说罢,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倘若在下想到什么,一定会禀明国尉。”

    “……”

    司马错深深看了一眼昭雎,旋即笑容可掬地说道:“到时请务必要指出老夫的疏漏。”

    其实司马错看得出来,昭雎肯定是有什么隐瞒,毕竟前一阵子,这个昭雎也是强烈反对楚国与他秦国联手讨伐魏韩两国的,因此他对这个昭雎也不是很信任。

    但没有办法,昭雎是现如今楚国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将领,纵使司马错猜到他可能别有意图,也只是暂时假装不知——只要昭雎不做得太出格,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他还能怎么办

    软禁昭雎,代为接掌那十万楚军

    那些楚军根本不会听从他司马错的命令。

    『唉,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呐。』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昭雎,旋即又瞥了一眼白起,司马错亦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但相比较,比起昭雎,他眼下还是更相信白起,毕竟他与白起只是私人矛盾,且白起也不至于将私怨带到国家大事上,但这个昭雎嘛,他就未必了——天晓得这个昭雎可曾在心中暗暗祈祷他秦军战败。

    想了想,司马错正色说道:“关于针对方城的战略,老夫似这般打算,先尝试看看能否抢收方城一带的稻谷,成则成,不成则放火焚之……但无论如何,待十月中旬时,即要对方城展开全面进攻,务必要攻下这座城邑,两位对此可有异议”

    听闻此言,昭雎连忙拱手说道:“大王命在下一切听从国尉的指示,国尉且吩咐便是,在下无有不从。”

    而白起那边,则干脆懒得回答司马错,毕竟他的军队都留在宛城,攻打方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在这边只为两件事,第一,确保司马错不至于因为小瞧蒙仲而惨败在后者手中,第二,即等着看司马错的笑话。

    见白起不理会自己,司马错这会儿倒也不生气,遂转头对昭雎说道:“抢粮之事,老夫有意叫我麾下秦卒出面,并且老夫也有意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方城的虚实。不过,老夫希望昭大夫做好进攻方城的准备。”

    听闻此言,昭雎连忙表示道:“国尉放心,在下一定在十五日之前,叫我麾下楚军做好攻打方城的一切准备。”

    “那就好。”司马错轻笑着结束了今晚的军事会议。

    当晚,方城魏军并没有袭击秦楚联军,以至于秦楚联军空守了一晚。

    对此,司马错亦感到颇为意外。

    在他看来,方城既然事先焚烧了方圆几十里内的树林,其用意无非就是妨碍他秦楚联军在短时间内建成营寨,而从兵法的角度来说,即是为偷袭他秦楚联军创造机会。

    否则,难道只是单纯让他秦楚联军多花几倍的精力建造营寨么这有什么意义

    一味地防守,注定只有死路一条,司马错不信对面的蒙仲不晓得这个道理。

    从白起对那蒙仲的推崇来看,司马错不认为那蒙仲会犯下这种疏漏。

    换而言之,对方不是想不到夜袭,而是猜到他们必然有所防备。

    『看来是个很谨慎的小子……』

    轻笑一声,司马错亲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方城。

    信中大意,无非就是劝说蒙仲投降,莫要做无谓的困兽之斗。

    仅半日工夫,他便收到了回信。

    当他打开那份竹册后,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因为蒙仲用了整整一篇文章来指责他秦国背信弃义,不顾去年的停战协议再次对他魏国不宣而战,实乃卑鄙无耻之极。

    是的,蒙仲用了一整篇文章来骂秦国,骂司马错,且言辞确凿、辞藻华丽,其中或有典故,或有圣人之言,一气呵成,看得司马错是浑身激灵。

    当时白起亦在场,见司马错捧着蒙仲的书信呆若木鸡,便好奇地上前看了几眼,继而心中暗乐。

    暗乐之余,白起亦终于明白,何以当初他写信激将蒙仲时,蒙仲却笑着让他回去多看看书。

    看看人家的挑衅书信……啧啧!

    瞥了一眼满脸涨红,仿佛气得浑身发抖的司马错,白起打定主意,待这场仗结束之后,一定得多看看书。

    无论在打仗还是在文采方面,他都不希望落于他的宿敌。

    而就在这时,他忽听司马错哈哈大笑起来。

    气极反笑

    白起奇怪地看了一眼司马错,却发现司马错端详着手中的书信,啧啧称赞道:“这蒙仲……好学识、好文采,言辞犀利,不亚于当年与老夫当庭辩论的张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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