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司马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还别说,郑奭与蔡午终归是魏人,他们对魏武卒的看法还是颇有见地的,比如说,他们二人很清楚魏武卒的强悍,其实不在于出色的作战能力,而是在于全员那种“不畏惧死亡”的作战心态。
为何魏武卒能有“不畏惧死亡”的作战心态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武卒没有后顾之忧,每一名魏武卒,都相当于是魏国扶持的小地主,家中有屋有田、有仆从,纵使魏武卒战死沙场,其家人也能富裕的生活下去,不像别国的士卒,他们会畏惧死亡,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自己死了,家人就再也无法领到他们的军饷,生活会日佳艰难。
那么问题就来了,方城是否具备造就一批魏武卒的资本
要知道,倘若无法使魏武卒抛弃对家人的担忧,这些魏卒就算再强悍,离真正的魏武卒还是有些差距的。
而针对这一点,蒙仲早些就跟蒙遂、向缭二人商议过。
真正的魏武卒待遇,现如今的方城是无力承担的,但方城可以设法变通。
比如说,魏国给予武卒的待遇,是一户人家至此免除一切赋税,说白了,即父亲被选为魏武卒后,哪怕他战死沙场,他的儿子、孙子、曾孙、玄孙,代代都可以免除一切赋税。
不得不说,这项待遇刺激了魏国士卒争相投军,希望自己能成为武卒,而魏国也是凭着这条规定,曾几何时压制中原诸国、制霸中原,但往远了说,这条政令有着相当严重的弊端,或者说后患。
打个比方,当前距离名将吴起在魏国训练第一批魏武卒,已有长达百余年,这第一批的魏武卒,基本上也都不在人世了,但即便是在百年之后,初代魏武卒的子孙,仍享有着免除赋税的特殊待遇。
然后第二代魏武卒,第三代魏武卒,在长达百年的时间内,魏国为了与诸国征战,不停地选拔新的武卒,亦弥补老死的、战死的旧武卒,这就使得在魏国拥有“免赋税”的民户越来越多,长此以往,魏国最终能征收的赋税,也会越来越少。
或许有人会说,难道魏国的君主都是傻子么,难道他们就不曾看到这条政令的弊端
当然不是!
关键在于,纵使魏国的君主看到了这条政令的弊端,他们也不敢改动,以免引起武卒的抵制。
当年魏国以一国之力,顶着四五个国家到处开战,靠的是什么
纵使如今国力一落千丈,但秦国仍对魏国抱有忌惮,这靠的又是什么
还不都是魏武卒么
魏武卒是魏国的根基,也是现如今魏国国力明显不如秦、齐两国却仍有潜力制霸中原的根基,在这种情况下,魏国的君臣又岂会自毁长城
但蒙仲、蒙遂等人则借魏国的例子看到了这条政令的弊端,因此作出了一些改变:无论一名武卒尚在人世或战死沙场,其家眷皆可免除一切税收;倘若武卒战死,则由方城协助抚养其子女长大成人,且截止家中长子年满十五岁,这户人家仍能享受免除一切税收的特殊待遇。
总而言之,即缩短了武卒家眷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期限,使方城不至于走上魏国的老路。
或许有人会说,方城这边大幅度缩短了魏武卒的待遇期间,难道就不会引起魏武卒的不满么
事实上还真不会。
原因很简单,此前方城这边根本就没有魏武卒,此地出现的第一批魏武卒,就仅仅只是曹淳、魏续等人带来的两千五百名河内武卒,但这些武卒有的摇身一变成为了骑兵,有的则从士卒升任了将官,在已获利的情况下,这些士卒自然不会有所不满。
至于方城其余的魏卒是否会有不满,这些魏卒根本不敢,因为有大批投奔叶邑的楚民盯着这份特殊待遇,倘若有人因不满这待遇而选择退伍,相信会有大批楚人出身的士卒愿意顶替他们的位置——要知道在楚国,从来就没有魏武卒式的待遇。
不得不说,这就是从零开始的好处,纵使蒙仲缩短了魏武卒的有待期间,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至于魏国境内其他地区的魏武卒在听说这件事后是否会提出异议,蒙仲对此也不担心,反正他只在方城搞一搞,又没想去更改魏国对魏武卒的待遇,他又不是魏相。
倘若这样还有武卒要对他不满,那就不满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蒙仲的解释后,郑奭与蔡午苦笑连连。
他们心中暗说,这位方城令不愧是年轻气盛,像他们,根本就不敢涉及魏武卒的待遇问题,生怕引起国内武卒的抵制而遭到大梁那边的斥责。
苦笑之余,二人心底亦不禁有些羡慕。
毕竟他们二人只是许地、郾城的驻军司马,并非许地令或者郾城令,自然没什么底气去搞魏武卒,但蒙仲不同,他虽是方城令,但实际权限却跟“郡守”类似。
在这个年代,各国基本上只在与他国接壤的边境地区才会设郡,派一名郡守负责军政,而郡内的民政、军事,通通由这位郡守负责——蒙仲兼掌方城、叶邑、舞阳三地,其实手中权力更像是郡守,而非区区一名县令,只不过叶邑、舞阳两地是他的封邑,不算在魏国派他驻守的城邑内,因此才被魏王任为县令而已。
正因为兼掌三座城邑,因此蒙仲有养活一支魏武卒的资本,这让郑奭、蔡午二人着实非常羡慕。
毕竟,能统率一支听命于自己的魏武卒,这恐怕是魏国国内许多将领的毕生的希望了。
正当蒙仲一边与郑奭、蔡午二人交流,一边巡视士卒的操练情况时,忽然有士卒过来禀报:“启禀方城令,叶邑司马乐续求见。”
“乐续”
蒙仲愣了愣,当即便吩咐士卒将乐续带来。
片刻后,乐续便带着屈原、庄辛二人来到了这边,与蒙仲相互见礼。
在见礼时,屈原解释道:“在下的旧日同僚庄辛昨日来到叶邑看望在下,希望见方城令一面,是故劳烦乐司马代为引荐。”
蒙仲恍然大悟,立刻召来正在训练新卒的武婴、魏续二人,让他二人继续带着郑奭、蔡午到四周参观,而他则带着屈原与庄辛,将他们请
第288章:庄辛力谏楚王【二合一】
『ps:感谢“asteroung”打赏一万起点币』
————以下正文————
四月前后,庄辛回到了楚郢。
然而临近城门时,他却看到了一些拖家带口的逃难流民。
起初庄辛并不在意,毕竟似郦县、穰县等汉水以北诸的楚民,也并非全部都投奔了魏国的方城,多多少少还是有人逃往汉水以南,只是数量并不多而已。
可没想到,待他下了马车询问那些逃难而来的难民后,他这才震惊地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如他想象从汉水以北的诸城逃亡而来,而是从巫郡、黔中逃亡而来。
其中原因,即秦国名将司马错正在进攻巫郡。
得知这件事后,庄辛亦大惊失色,急切问道:“捍关呢”
他口中的捍关,又称江关,它位于巫郡西侧,是曾经楚国为了抵挡蜀国而建造的关隘,后来楚国有意染指巴蜀之地,便是从这座捍关出兵。
直到前些年秦国的司马错攻占了巴蜀之地,设立了蜀郡,楚国在秦国的军队面前败退,从此退守捍关,再不踏足巴蜀。
在听到庄辛的询问后,难民中有知情者回答道:“秦军操船沿江河顺流而下,先袭巫郡,随后又攻破了捍关……”
听闻此言,庄辛心中咯噔一下。
要知道,捍关、巫郡对于楚国的意义,就好比汉水那边的鄢邑,一旦失守,秦军便可以顺势攻向黔中、夷陵,最终攻打到楚国的王都——郢。
想到这里,庄辛顾不得其他,立刻进城,直奔王宫,求见楚王熊横。
此时,楚王熊横正在两名美姬的陪伴下于宫殿内喝酒,与以往嬉戏的态度不同,今日熊横亦是满脸忧愁,纵使是美人相伴,亦感觉极为烦闷。
至于原因,无非也就是国难当头罢了。
而就当楚王横正在饮闷酒时,忽听有侍者来报:“士大夫庄辛求见。”
听闻此言,楚王横皱了皱眉,不过待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派人召见了庄辛。
片刻后,就见庄辛在两名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大殿,朝着楚王横拱手施礼:“大王。”
“唔。”
楚王熊横应了一声,端着酒樽随口问道:“庄卿有何事求见寡人”
庄辛看了看楚王身侧的两名美姬,正色说道:“臣有要事启禀大王,请大王屏退美人!”
熊横闻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庄辛,若换做在平日,他肯定会发怒,但今日,他确实没有与美人嬉戏的兴致,因此听了庄辛这话,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便示意那两名美人暂且退下。
见此,庄辛这才说道:“大王,臣听闻,秦国又遣将领司马错兵出巴蜀,攻陷了我国的捍关……”
熊横闻言轻哼一声,嘲笑道:“卿今日得知耶”
一听这口气,庄辛便猜到他前几日不在楚郢的事肯定被眼前这位君王所知,因此犹豫着解释道:“臣前一阵子去了……”
岂料他还未说完,熊横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寡人知道你去了鄢邑。虽你擅自离开大郢,但念在你忧心国家的份上,寡人就不责罚你了。……说吧,今日求见寡人,有何要事”
见此,庄辛先拱手谢过了君王的不罪之恩,旋即反问熊横道:“大王,今汉水有秦将白起正在谋划攻取鄢邑,而西边江水,则有司马错攻占了捍关,我大楚两面受敌、岌岌可危,然臣见大王犹在此饮酒作乐,莫非已有退敌之策”
『……喝酒是没错,你哪只眼睛看到寡人在与美人嬉戏』
熊横瞥了一眼庄辛,对后者这番说辞很是不满,他冷冷说道:“此事寡人已交给令尹,令尹会想办法劝说秦国退兵。”
听闻此言,庄辛面色微变。
其实他方才之所以那么问,就是在等熊横说一句“寡人亦在为此犯愁”,如此一来,他就顺理成章地献出“向魏国求援”的建议,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君主已将此事交给了令尹子兰。
令尹子兰劝退秦国的办法,那还用想十有就是对秦国割地乞和!
想到这里,庄辛急切问道:“大王,不知令尹欲如何劝退秦军”
听了这话,熊横沉默了片刻,旋即语气莫名地说道:“当日郦县遭到秦军攻击时,析君景皓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秦国,询问缘由。前几日,卿不在大郢,穰侯魏冉的回信送到了析君手中,据其所言,秦国此番进攻我大楚,是因憎恨我大楚当初对秦国的背叛,倘若我大楚肯向秦国臣服,恢复旧日秦楚两国的邦交,魏冉便会与向寿一同代我楚国向秦王求情,使秦军退兵,日后秦楚两国再无纷争。”
『果然!』
庄辛心中暗道一句,旋即试探道:“大王还未答应秦国吧”
熊横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如实说道:“昨日寡人与令尹商议后,已写下了国书,命析君作为使者前往秦国……”
一听这话,庄辛面色大变,急声说道:“请大王速速派人追回使者,否则待此事成为定局,诸事休矣!”
熊横皱着眉头看着庄辛,不解问道:“卿何出此言”
见眼前这位君主不明白个中原因,庄辛按捺心中的着急,正色说道:“大王不可听秦国胡诌,秦国说什么与我大楚争一旦之命,事实上并非如此,此番秦国之所以攻打我大楚,是因为秦国在进攻韩国时遭到魏国的阻击,且在韩国的伊阙吃了败仗,使得近十万秦军几乎覆灭,故而与魏韩两国言和,转而谋取我大楚,欲胁迫我大楚一共出兵进攻魏韩两国……”
说到这里,他拱手拜道:“大王,臣恳请立刻派人召回析君。要解除我大楚今日的祸难,可向魏韩两国求援,万万不可向秦国臣服……”
说着,他见熊横无动于衷,忍不住有些激动地喊道:“大王!”
“够了!”
熊横闻言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几,打断了庄辛的话。
只见他目视着庄辛,在微微吸了口气后,收敛心中的愤怒,沉声说道:“卿或有所不知,早在卿前往鄢邑之时,寡人便已派使者前往魏国,恳求魏王派兵救援,但迄今为止迟迟没有回应……据令尹所言,魏楚两国有水道联通,若魏国果真有帮助我大楚之意,三十日之内,大郢就能得到喜讯,而如今迟迟没有收到消息,可见魏国并不打算给予援手,或者说,魏国欲坐视我大楚与秦国拼得两败俱伤……既如此,只能暂时向秦国臣服。”
听闻此言,庄辛连连摇头,叹息说道:“大王被令尹所蒙蔽了。……虽魏国与我大楚有水道相连,但楚邑与梁邑好歹相距千余里,再算上魏王得知此事后召集重臣商议的时日,区区三十日怎么够定是子兰从魏冉那边私下得了好处,以谎言诓骗大王,为使大王早早应允臣服于秦国之事……”
话音刚落,忽然殿外走入一名侍者,禀告道:“大王,令尹子兰求见。”
楚王熊横看了一眼庄辛,点头说道:“召。”
仅片刻工夫,便见无论年纪还是长相皆与熊横有几分相仿的楚国令尹熊子兰迈步走入殿内,待瞧见殿内站着庄辛后,子兰亦不惊诧。
确切地说,子兰正是因为听说庄辛求见楚王,似乎有意商议什么大事,是故这才匆匆赶来。
在向楚王熊横这位兄长见过礼后,子兰笑着对庄辛道:“听说前一阵子庄大夫在鄢邑助昭雎抵挡秦军”
一听这话,庄辛便知道昭雎并未向楚王熊横与令尹子兰透露他那段时间曾拜访魏国方城的事。
但他也无意跟子兰解释什么,似敷衍般地朝着子兰行了行礼。
见庄辛如此无礼,子兰心中亦有些懊恼,但考虑到庄氏一族出了一个叛将庄蹻,子兰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叛将庄蹻在楚国有着不小的势力,无论是楚国朝廷还是令尹子兰,都想收为己用,如此自然不能太刻薄地对待庄氏一族的人。
而此时,楚王熊横则指着庄辛对子兰说道:“子兰,庄卿方才指出,魏国的梁邑距离我大郢有千里之遥,虽一个月未曾得到魏王的回覆,但这并不足以断定魏国拒绝派兵援助我楚国,你对此有何解释”
见兄长脸上有些不悦,子兰连忙解释道:“王兄,据臣弟所知,魏王虽说并未当面回绝我大楚的使者,但我大楚的使者多次希望求见魏王然而被魏国以种种借口搪塞,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今秦国又派司马错兵出巴蜀,进攻巫郡,兵锋亦直指大郢,而魏国那边,却迟迟没有给出肯定的回覆,值此国家存亡之时,难道要将希望寄托于迟迟不肯给出回覆的魏国身上么”
其实这话倒也没错,因此熊横在听到弟弟的解释后,脸上的不渝之色亦褪去了几分。
而见此,庄辛立刻说道:“大王莫要听信令尹片面之词,魏国势必会出兵援救我大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