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他身侧的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何知州一眼:“不然依大人说该如何?人交给您了,可您没把事情办好,若是一进去就弄死姓乔的,也不必如今还得冒险再算上一个苏嵘。”
何知州浑身都不是滋味:“也是你们非得逼着让我先要到乔丹宁手里的信件,怎么能怪得了我?”
谁又能想到苏嵘的速度那么快,一口咬死非得把人要到手带走才行?
那人却不出声了,手掌一挥,不少人从边上撑起身子来,手里原本拿着的翘在石头底下的铁锹一动,巨石就轰隆隆的朝着山谷滚落下去。
寒冬腊月的,此处人烟稀少,人迹罕至,若不是因为要抄近路急着回京,以苏嵘的谨慎,都不会走这条路。
可谁叫这次苏嵘就是急着进城呢?
这不就正好碰上了?
就算是出了事,连人带马车全都埋得死死地,也怪不得谁去-----白鹤谷周边的一下雪,等到化雪的时候就容易泥土松动,时常有来捡柴火的孩子被乱石砸伤或是砸死的,等到时候把周遭清理清理,任是谁也别想找出什么证据来。
也是苏嵘和苏家人活该。
何知州捏着拳头,听着这些落石如同是惊雷一般带起阵阵轰隆隆的响动滚下去,不自觉一颗心提的老高,险些心都要跳出来,直到底下升腾起了大片的灰尘,他才猛地咳嗽了几声,喊:“老朱啊,现在怎么办?”
被称呼老朱的人啧了一声,拍了拍手招呼了之前埋伏撬石头的几个人一道往下走,眉目都不动一动的道:“下去看看。”
才刚他看的真真的,马车是货真价实的进了山谷,那么多乱石砸下去,哪怕是神仙,也被砸的成了肉饼了,何况还只是肉体凡胎。
这下子死在一块儿了,别说是这次汪家的亏得白吃,就是苏嵘,那也得白死。
一下子死了俩,汾阳王的事儿也就从乔丹宁这儿止住了,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哼着小曲儿叼着一根树枝,沿着之前上山的路下到谷底,一眼看见了被埋在了石碓里,只露出一个角来的马车,快意而恶意的挑了挑眉啧了一声。
看看,人怎么能跟天斗?
他招呼何知州:“何大人,走吧?”
何知州还有些惴惴,皱着眉头很有些迟疑:“就这么走?可这里.....”
“留几个人将痕迹清理清楚就是了,看这天气,今晚只怕还有一场雪要下,大雪一盖,什么都没了。”老朱不以为然:“人是苏嵘亲自从你那儿提走的,出了事能怪的了谁?”
他搓了搓手,右边脸皮上一道刀疤显得他格外凶神恶煞,招呼起何知州来也就有些急促,并没有几分尊重和忌惮,并不把何知州放在眼里。
何知州迟疑再三。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章·达成
何知州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们是抢在苏嵘前头埋伏了不错,但是哪怕是有他通风报信,他觉得这事儿也太过简单了。
老朱却不想再管了,见他拖拖拉拉的,啧了一声:“还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你实在不放心,那就自己去看看罢了!”
何知州还真的不放心,趔趄着爬上石碓,恰好顺着露出来的那个马车角往里头一看,可什么也没看见。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里头还是什么也没有,就脸色铁青的直起身子来。
老朱被他那个呆头鹅的样子逗的扑哧一声笑了,有些不耐烦的扬声问他:“怎么样,何大人你怎么跟见了鬼似地?”
何知州嘴唇动了动,双眼僵直的看着老朱身后,喉咙像是塞满了沾水的棉花,堵的人说不出话来。
老朱有些不耐烦了,还真见鬼了不成?
他不耐的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也忍不住露出见了鬼的表情,震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踩空落进了山涧,扑腾了好一阵才拽着一根树枝站了起来,惊恐至极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嵘和他身后的乔丹宁,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回事!?这人竟然不在马车里?!
苏嵘好整以暇的忽略了他,目光落在何知州身上,嗤笑了一声:“何大人这么舍不得在下?才分别多久,没想到就又见着了,大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何知州连后背都绷紧了,双目瞪得溜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老朱嗷了一声,带头不顾寒冷跳了起来,朝着苏嵘他们扑了过去。
苏嵘眉头一挑,拉着乔丹宁的后衣领往后一扯,老朱就呆愣在了原地,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惊恐-----苏嵘身后,此时齐刷刷的立着一队军士,手里都扛着长枪。
这是......
唐青枫已经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找死!”
何知州已经通体冰凉,设计埋伏没把人给套进去,反而把自己给埋了,他此时心中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可后悔也没用。
做这种事,他当然不能动用府衙的人,所以人手只有老朱和老朱手底下的人,这些人都是野路子,哪里能跟唐家的人带来的正规军比?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公主府的亲卫。
唐青枫看了一眼已经被砸的四分五裂的马车,毫不留情的挥了挥手,冷冷的吩咐:“全部抓起来,若有反抗......”
他看了何知州一眼,加重了语气:“格杀勿论!”
形势比人强,唐青枫带来的人数占绝对优势,何知州面色惨白,根本不敢再反抗,唯有老朱不管不顾的往上冲,可苏嵘哪里是好对付的,他自己的身手就不弱,都不必等唐青枫出手,老朱很快就被他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苏嵘一只脚踩住老朱的胸口,软剑似乎随意的搭在老朱脸上,低下头啧了一声:“看见了吗乔公子,今天若不是我,你可早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乔丹宁面色煞白,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呆呆站在一边。
唐青枫对着何知州笑了笑:“何大人,请罢?”
何知州的心都顿时凉了一片,才走出白鹤谷,才见外头竟然密密麻麻的来了至少一百余人,他打眼一看,看见了老熟人-----通州卫所的赵指挥,就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苏嵘早就疑心他了,之所以当着他的面带走乔丹宁,也是早就笃定他有问题,必然不会让乔丹宁进京。
完了。
他闭了闭眼睛。
等到看着何知州跟老朱都被带走,苏嵘才转头,目光落在乔丹宁身上:“何知州总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处心积虑的要杀人灭口,闹出这么大阵仗来活埋人吧?乔公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乔丹宁吞了口口水,梗着脖子看着他。
谷中的乱石和马车的残骸还得清理,苏嵘转过身,见乔丹宁跟出来,才道:“给你个活命的法子,你那边的人不说如何,至少我这里不会让你现在就丢性命。”
苏嵘靠近他,声音低沉望了他一眼:“看见了吗?何知州是现成的好对象,只要你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那么你还能活着回京。”
若是让乔丹宁现在指认出幕后黑手,乔丹宁或者还要犹豫,可是听说让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何知州身上,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当着赵指挥等人的面,恨得似乎要咬下何知州的一块肉:“我帮你做事,毒死了王爷,帮你陷害陈东,你竟然要我死!”
石破天惊。
赵指挥跟唐青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露震惊。
接下来的一路,赵指挥都在听何知州的咒骂,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苏嵘并没有跟着赵指挥一道押送何知州跟乔丹宁他们进京,有唐青枫跟赵指挥在,这一路已经出不了岔子。
他转头回了通州五里坡的汪家别院。
汪大少爷听说了苏嵘是去引蛇出洞的便一直都坐立难安,等到听见外头进来禀报说是苏嵘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如获大赦的跳了起来,比苏邀都要激动一些。
便是汪悦榕也长长的松了口气,等到彻底放下心来,才发觉自己的牙齿都已经咬的有些发酸发痛。
苏嵘进来的时候发现人都来齐了,连宋翔宇也在,不由得有些惊讶,先跟宋翔宇打了招呼。
宋翔宇扬了扬手,见他身上沾满灰尘,风尘仆仆,当即也没废话,直截了当的问:“蛇出洞了?”
“出洞了。”苏嵘轻轻挑了挑眉:“在白鹤谷设伏打算活埋了我们,我早就已经料准了,他们若是动手,无非就是那几个地方,等到了白鹤谷附近,见到谷外有些痕迹,就提前拉着乔丹宁下了马车,是让马车空车进去的,果然,马车走到一半,两边山壁都开始滚石头,这回是实打实的抓了个正着,有赵指挥和唐大人一起亲眼目睹,何大人是摘不干净的,陈东的事儿,有这一出,就算是解决了。”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一·说亲
宋翔宇脸上露出激赏的表情来,重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大赞:“好样儿的!举一反三,见微知著,反应还如此灵敏,苏家有你跟幺幺这小丫头,当真是苏家的福气,也是你父亲的福报!”
有这样的子弟,何愁家族不兴旺昌盛呢?
说起了从前的永定伯世子,宋翔宇几分感慨几分怀缅,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苏嵘一会儿,才轻声道:“细论起来,你也该要成家立业了。”
话题转换的如此突然,苏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着看着宋翔宇,疑心宋翔宇下一句就会蹦出家里有个合适的还不错的女孩子的话来,急忙就咳嗽了一声:“如今内忧外患,家中上下尚且不能安枕,不好坏了人家女孩儿的前程。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
宋翔宇忧心忡忡,他原本倒是没大关注这事儿,只不过是提了一句,但是听见苏嵘这么回话,顿时就有些不以为然:“怎么能这么说?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都说治国齐家平天下,齐家可在平天下之前呢,再说了,你如今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老太太年纪也那么大,只怕心中的愿望就是能够抱上曾孙,你可是家中的长孙,婚嫁大事,事关绵延后嗣,怎么能如此不放在心里?”
汪大少爷挠了挠头,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歪的这么快。
怎么就说到了这儿了?
苏嵘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免不了疑心宋翔宇是真的想给自己做媒了,否则怎么听说他还没成家的打算,反应这么激烈?
宋翔宇发愁啊,他看了苏嵘半响,眉毛都耷拉下来。
苏嵘这都多大了?都马上三十了!可你瞧瞧,竟然还说成婚没打算,还太早了些。
天哪,难道阿恒也要学他?
想到萧恒也一天到晚的把不能害了人家女孩子的话挂在嘴边,宋翔宇愁得都忍不住要掉头发,看苏嵘的目光也更加意味深长了:“年轻人,虽然脑子好用,但是却不懂体贴家里长辈的心思,还是该想想成家立业的事儿!”
......
苏嵘一脸莫名,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旁边的苏邀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出声喊了一声世伯。
宋翔宇之前自请除掉了世子位的,人人都知道他这次回京,前程绝不会差,但是到底还没尘埃落定,到底是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苏邀就干脆以世伯称呼。
她说话,宋翔宇还是很有兴趣的,啊了一声就转过头问:“怎么了?”
苏嵘顿时松了口气,对着苏邀使了个眼色,深感自家妹妹果然是冰雪聪明到了极点,瞧瞧,多善解人意啊!
苏邀垂下眼,看了看边上的汪悦榕,清了清嗓子开口:“世伯,不瞒您说,我家祖母当真是为了我哥哥的婚事急的了不得,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家中的情况,寻了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到合适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所以才一直耽搁了下来。现在听您这个意思,是不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
宋翔宇一脸懵的看着苏邀。
他就是由此及彼,感叹一下而已,哪里来的什么人选?
若真有,那也是给萧恒留着的啊。
再说了,苏邀你是做妹妹的,你给你哥哥张口要介绍人选是怎么回事?这不大合适吧?
汪大少爷的嘴巴已经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他自己是成了亲的,太明白婚事这种东西基本都是长辈操持,顶多也就是让你定下之前多看看人家姑娘,借个由头多接姑娘来家里玩几次,确定确定彼此的性情罢了。
不管怎么样,从来没听说过妹妹出头的啊!
苏家是不同,但是苏家都不同到这个份上了吗?
他茫然去看自家妹妹,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安慰,罢了罢了,妹妹虽然婚事不顺,这次又遭遇了这事儿,但好歹言行还是正常的。
汪悦榕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苏嵘被苏邀闹了个大红脸,着实没想到她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忍不住低声呵斥:“幺幺!”又急忙对宋翔宇说:“如今乔丹宁看见了对方的杀意,为了保证能够活下去.....想必是一定会扯住何大人不放的。”
转移了话题,他又看了苏邀一眼。
宋翔宇点点头,还记得之前苏邀的问题,就很认真的转头给苏邀回话:“这个....我还真不大清楚族中或是周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等我回家问问,再给你们回信。”
苏邀笑着答应下来。
苏嵘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宋翔宇出去了。
汪大少爷也急忙跟着出去,急匆匆的到了门口才想起了苏邀跟汪悦榕,又转身吩咐:“幺幺,纷纷,你们俩也回去让底下的人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不能在这儿留了,趁着亲家老爷在,咱们一道回京城去,省的夜长梦多。”
住了一阵子就住出了乔丹宁的事儿,汪大少爷心里膈应的很,也实在不想继续抓下去生出别的什么是非,再说了,遇上这种事,你越是躲避,人家还越是疑心你们当真有什么,汪悦榕是一定要回京去,跟着家里大人多出去走动走动,在人前露脸的。
苏邀应了是,等到汪大少爷也走了,才让边上的燕草她们先回房去收拾东西,她自己跟汪悦榕落在后头。
汪悦榕十分安静,直到穿过了通道上了湖边的长廊,也并没有开口说话。
苏邀恍若不觉,还轻声的叹了一声气,拉了她的手:“纷纷姐,我祖母为了哥哥的婚事真是发愁,可你也知道,有章灵慧的前车之鉴在,我哥哥心里怎么好受?也不知道这次宋世伯那里能不能找出个不错的人选来,若是真的能找到,那才真是阿弥陀佛了。”
汪悦榕怏怏的提不起什么兴致:“亲家老爷见多识广,而且身份尊贵,他若是出面,自然能寻到合适的。”
苏邀笑了一声,停下来看着她问她:“纷纷姐,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个人选,你想听吗?”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二·心仪
汪悦榕寻常是极为喜欢跟苏邀说话的,两人相处越是亲近,就越是觉得双方的心意相通,许多想法都是一致的,就连很多听起来骇人听闻的念头,她不敢跟别人说,也敢跟苏邀说起,这些天,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了。
可是这一次,她着实是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垂下头拨弄着自己腰间的腰带,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还有什么想听不想听的?你既然都觉得好的人选,当然是好的了。”
苏邀就歪着头去看她的表情,脸上罕见的露出一点儿促狭来,心里却更多了几分笃定,伸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轻声道:“若是要我来说的话,我觉得纷纷姐就很合适啊。”
汪悦榕嗯了一声,语气很是平板:“你说是合适,自然就是......”
这话说到一半,她猛然意识到了苏邀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受了惊吓一把甩开苏邀的手,惊疑不定的看着苏邀半响,脸上带出了怒色,冷然道:“你竟然拿我来取笑?!”
她很少生气,可是这一次却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气冲冲的甩开苏邀,根本不顾苏邀的呼唤,起初还是疾走,见苏邀也跟着加快了步子,逐渐就小跑了起来。
一路跑到了房里,她面色冷然的指了红桥和绿玉,面无表情的吩咐:“东西不必收拾了,等到时候别庄的下人收拾完了,再叫他们送回家里去,你们去跟管事的吩咐一声,现在就准备马车,我要先回京城!”
红桥跟绿玉正跟沈妈妈学着怎么打出漂亮的花结来,大家正笑逐颜开的,谁知道汪悦榕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而且脸上分明还怒气冲冲,不由得都怔住了,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是红桥跟着汪悦榕的时间最长,也最敢说话的,她急忙走到汪悦榕跟前:“姑娘这是怎么了?一道儿来的,自然是一道儿走,苏姑娘也是要回去的.....”
“我说了,不一道走!”汪悦榕眼圈都红了,强忍着屈辱,哽咽呵斥:“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汪悦榕是个好脾气的,但是却也是个性子坚韧的,否则也不会遇上两场糟心的婚事,还是如此我行我素了。
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竟然情绪如此失常.....
要知道,之前乔丹宁口无遮拦的攀诬的时候,汪悦榕也没有这样过。
红桥也有些慌了,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的,又是心疼又是紧张的点头答应:“是是是,姑娘先别着急,我这就去,这就去,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他们哪个嚼舌根的又贫嘴贱舌的说了什么不成?”
汪悦榕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着脸色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去吩咐人套车就是了。”
问不出什么来,她的态度又是这样坚决,红桥只能无奈的应是,才到廊下就见苏邀也回来了,禁不住松了口气快步迎着苏邀小跑过去:“苏姑娘,我们姑娘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闹着要先套车回家去呢.....是不是有人给了她什么委屈受?”
苏邀摇摇头,和颜悦色的冲她道:“没事,你先下去,我跟姐姐说。”
红桥有些犹豫,毕竟汪悦榕看起来的状态实在是不好,可苏邀到底这些天跟汪悦榕的关系十分好,两人简直跟亲姐妹也差不离什么,她踌躇片刻,才在苏邀的笑容下福了福身。
苏邀才到廊下,沈妈妈跟燕草她们也出来了,她们看出了汪悦榕的心情不好,哪里还敢在里头多呆?见了苏邀,都欲言又止。
苏邀也耐心的安抚住了,让她们都先去外头等着。
她自己推开门进门,就见汪悦榕立在窗前,面色雪白的看着外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苏邀走了几步到她跟前,见汪悦榕一言不发的就往外走,忍不住上前拉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口无遮拦的问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无礼也太轻佻了。”
汪悦榕喉咙憋得生疼,眼眶泛红的看着她,实在无可抑制的哽咽道|:“你是不该,你拿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你竟然也拿我来取笑?”
苏邀紧紧握住她的手摇头:“若我不是取笑,而是当真如此想呢?”
汪悦榕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才刚你还问亲家老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转头就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是拿我取笑?我是什么人,我不成的亲事都两桩了,何况如今又被姓乔的算计了一通,你会是真心实意的来问我?再说,若是真的真心实意,我也不是没有长辈,现成的我父亲母亲都在京城,苏老太太也同样在京城,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你来开口问我,你能代表谁?咱们这样好,你问出这样的话,对我来说的羞辱就无异于更深.....”
苏邀伸手拿了帕子去替她擦眼泪,见她转开,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不住,纷纷姐,是我不好,我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试探你的心意.....我并非要羞辱你,更不是故意拿这件事刺激你,实不相瞒,在来通州之前,我祖母就让我寻个合适的时机,问一问你的心意,她老人家十分的喜欢你,却又怕你对我哥哥无意,或是还顾忌之前的那件事。她让我先私底下问你的意思,真的不是看低你或是不把这件事当成重要的事,而是因为她怕若你不愿意,她又贸然去提亲的话,会让你的处境更糟糕......”
汪悦榕面色复杂。
她的确是十分生气不错,但是她跟苏邀相处这些天下来,也知道苏邀不是个无的放矢会胡编乱造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苏老太太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而之前苏邀却还在宋翔宇跟前说什么要挑选合适人选的话.....她到底是十分机敏的,前后一想,顿时明白了苏邀的深意,忍不住猛地抬头看着她。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三·良缘
汪悦榕的脸色很不好看,嘴唇有些泛白,心里头好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叫她根本喘不过气来,沉默了片刻,她缓缓把手从苏邀手里用力的抽出来,冷冷垂下了眼帘:“不要拿我取笑,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屋里静默无声,唯有窗外有风声呼呼的响起,吹的外头的树东倒西歪。
苏邀难得固执起来,她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不要再说?纷纷姐是当真不喜欢我哥哥,还是有别的顾虑?”
若是换做平时,苏邀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在之前试探汪悦榕。
可这一次乔丹宁的事,让她隐约窥见一点汪悦榕对于苏嵘的不同-----听见苏嵘在外头打了乔丹宁,汪悦榕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苏邀虽然没有尝试过眼里心里都是一个人的样子,但是见却是见过的,她那时候才觉得,苏老太太的念头只怕是真的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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