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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兄弟,让一让。借张桌子喝酒。”
“你这几个汉子好不晓事,才三个人就占了两张桌。让让!让让!”
几名士兵进来也没理会摆摊卖冷淘的老汉,直接就撵起了人。
闲下来的士兵就是祸害。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平常给拘在营里不得ziyou,一出来当然是满街撒欢。幸亏街面上也没多少百姓,也没给他们祸害的地方,闹也只是军中闹,让韩冈省了不少的心。只是没想到今天给他自己撞上了。
普通的平民男子被称为汉子,其中还带着些许贬义。就如好汉一词,虽不是后世的匪气,可也没有多少好意。真要赞人,只会称呼一句好男儿。
韩冈身边的亲兵吃的是朝廷俸禄,平常就是有品级的官员见了,也得带着笑脸。今天又是护卫着微服出游””的韩冈,容不得有半点意外。神经一直都紧绷着,现在见有人上来的挑衅,哪里忍得住气,登时站了起来。人没离桌,手就按到了桌上的腰刀上了。眼睛反瞪回去,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抽刀的架势。而坐在对面店铺的亲兵,也丢下筷子过来了。
“怎么要动手?”
几个士兵全然不怕,直接捋起了袖子。韩冈的亲兵今天没穿那身极为醒目的猩红锦袍,都是换了身普通士兵的军袍,在雁门县的大街上,一点也不起眼。
见闹得不像样,秦玑起了身,“枢密如今就在城中,想把事情闹大了给枢密看吗?要喝酒,跑这小店里来作甚?前面向东走到小石桥转向南行百步,进去巷子里就有人陪你们喝酒了!”
韩冈三人坐得靠里面,这也是为了保护韩冈着想。秦玑没说话时,那几个士兵都没注意里面的三人,这时听到秦玑出头架梁,他们回头看了看,上下扫了秦玑一眼,“你这厮是哪里来的鸟……”
“好胆!!”“好狗胆!!”
秦玑、折可大同时怒喝。
秦玑这是代韩冈出面。他受辱,不但他和折可大怒,亲兵们的怒气更盛,眼看着就要抽刀,只听得笃笃两声,是韩冈用筷子敲了敲桌面。
声音不大,可传入耳中之后,亲兵们却像是冰水浇头,立刻乖乖的收起了脾气,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跟另一桌的同伴并做一桌。折可大和秦玑也都坐下来了。
“早让不就了”宰执天下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3o)”事了。”领头的军官哼了一声,眼睛一转,看到与秦玑同在一桌的两人,却当即打了个哆嗦,调头就拽着同伴出去了。这个变化突如其来,折可大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石桥向南行百步?还真够快的。”韩冈摇头笑笑,不愧是最古老的行业之一,从上古兴盛到千年后。目送几名官兵飞快地走了,他回头对折可大道:“多亏了小乙你了。不然也吓不走这几个酒鬼。”
折可大低头看看,他今天穿着一身军袍。军官和士卒的军袍区别很明显,有品级的和没品级的也有差别。但军袍吓不走人。秦玑是个没品级的军官,方才他出面教训人,立刻就给骂回来了。
对士兵们来说,不是直属的上司,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争个座位的小事,没死伤就行了。打架不要紧,赢了还能给顶头上司涨面子,打输了回去才麻烦。
折可大清楚,他们真正畏惧的还是韩冈:“是怕枢密啊。”
“他们没认出我。”韩冈摇摇头。底层的士兵,有几个能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哪里能认得。何况要真的辨认出他的身份,肯定是不敢走了。
“看到枢密的装束就够了。”
韩冈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官袍加身。除非是车船店脚衙一流,寻常人也看不出地位高下。可就算那等没眼力的,至少还能辨认得出韩冈的穿戴,读书人的打扮。要是jing通布料质地的,还能看得出韩冈的身上的衣服是棉布所裁。
士人和军汉坐一起,若是在平”宰执天下”时,肯定少见,偏偏就是这里多。现在的雁门县,基本上就跟军城没两样。士卒比百姓还多。军中的士人,至少都是将领一级的幕僚,背地里喊一声措大没关系,但当面还是得恭恭敬敬。不用靠各se曲里拐弯的关系,只凭幕僚的身份,都比普通士卒更容易接触到上层。要是不小心冲撞到了一个后台硬点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了。吃完就走吧,别挡了人家的生意。”韩冈坏了心境,起身让秦玑去会钞。老汉方才闹起来躲在一边,兵凶如匪,普通百姓不敢搀和,现在才敢出来收钱。
“枢密,可要去查一查他们?”出来后,折可大问着,
“用不着。一点小事。”韩冈无意去追究。
其实韩冈并不觉得那几名士兵有什么错。话是粗了点,但要求是合情合理,只是见到读书人却没来由的怯了三分。换做是只有折可大在,他们最多收敛一点,照样敢坐下来吃喝。
他对折可大道:“这就是人比位子多的坏处。少不了要挤一挤,要是挤不进去,就得等。三班院中常年两三百小使臣在候阙。”
“就是枢密之前在瓶形寨对辽国宰相说的话?”
韩冈没有对他的那番话保密,也保密不了,跟外国使臣的会谈记录都要报上朝廷。而且还不是你好我好的废话,而是关于两国未来的对话。
“嗯。田土。官位。还有方才店里的桌位。资源总是稀少的。你想占多一点,别人就要少一些。世间的纷争,无外乎如此。”””
折可大苦恼起来。如果韩冈跟在京的宰辅斗起来,折家都可能会受到池鱼之殃。折克行想要折可大确认的,本质上就只是这一桩而已。至于出兵越境的问题,只要韩冈地位稳定,无论是否入京,便完全不需要多在意。只是他看韩冈的态度,似乎是并不准备息事宁人的。
行走在雁门县的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官兵和街道两侧零星的商铺相映成趣。
亲卫们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圈子,将韩冈护在zhongyang。尽管穿戴朴素,但这样的保护,还是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人侧目而视,韩冈心知,闲来无事的逛街看来快要到此为止了。
有闲暇、有闲心,偏偏没有空间。换做是京城倒是会好一点。
只不过回京城并留在京城这一事,对于在外的重臣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宗登基,赵普为了能再度为相,弄出了个金匮之盟说自己亲眼见证了杜太后临终前遗诏要太祖传位太宗,还把诏书封存在一只金匣子中。但太宗皇帝这个儿子作为当事人不在场,偏偏赵普这个外人在场;太宗皇帝登基时赵普不说,偏偏被晾几年后才说。此事真伪由此可知。
丁谓被流放海南,当着朝廷使臣的面故意把家信托人转交,让表白忠心的书信得以送到真宗皇帝前。
以寇准之明,二度罢相后为了回京,还奉承真宗出面进呈所谓‘天书’,致使晚节不保。
这三位都是本朝初年有名的宰相。有开国元勋,有世所公认的jian佞,也有千古留名的贤臣,但为了重新回到权力的中枢,无论贤愚不肖,就只有四个字不择手段。
谁敢阻拦,便是死敌。
所以韩冈现在只想知道,吕惠卿为了能回京,他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不过他想看的只是吕惠卿的热闹,而对于自己能否于近ri回到京城,却没有半点怀疑。
脚步稍稍变得轻快了点。
应该来得及回家过生ri呢。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31)
“四郎,通济坊到了。”
时隔多月,再一次看见通济坊的门额时,车夫叫醒了车厢内闭目养神的冯从义。
冯从义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就在车厢中整理起自己衣服来。
位于通济坊中的宅院不是三衙、枢密院和在京百司的秘密基地,也不是冯从义手底下的顺丰行新近搬来。而是雍秦两地商人集资共建的雍商会馆的所在地。
片刻之后,冯从义的马车停在了一间宅院外,从车上下来,面前的雍秦会馆就跟普通的地方会所差不多。完全看不到一掷千金的底蕴。
冯从义悄然抵京,但还是惊动不少人,而这些人,眼下泰半守在雍秦会馆中……
说起来冯从义其实并不想在夏天出门,不过韩冈的生辰将至,还是三十岁的整生ri,在情在理都要来一趟京师。
此外还有连韩冈也看重的飞钱业务。即将开张的飞钱商号,并没有打着顺丰行的名号,而是起名做平安号。平实到朴素的名字,很难让人想得到,这是当世大儒韩冈亲自给起的。
平安号将会在京城开设分号。让将钱钞存在平安号中,然后拿着凭据,到关西再取出。
京城的商人也可以将钱钞存在开封分号中,然后拿着凭证,到关西直接购买当地的特产,不必到了关西再兑换一遍。
顺丰行依然是平安号的唯一出资人。只有声名卓著的韩冈做后盾的顺丰行,才能够得到雍秦商会内部的信任。也只有韩家才能调动起拥有足够实力和数””量的汉蕃jing锐来完成两地钱钞运送的工作。西军的子弟,吐蕃人中的强手,凭韩冈的面子,冯从义的人缘,一句话就能调来百八十个来看家护院。
不过现在雍秦会馆中,最关心的并不是开业在即的平安号,而是韩冈在河东的去留。
刚刚被迎了进来,还没坐定,冯从义就给包围了起来。
“冯世兄,枢密能回京吗?”
“冯四哥,枢密可还说了些什么?”
“冯兄弟,王平章这一回可是连翁婿情面不讲了。”
人声嘈杂,闹得冯从义头晕眼花。
“诸位担心什么?”冯从义双手向下压了两下,示意他们安静,“想想太子,想想官家。皇后怎么可能会答应将枢密留在京城之外”
政事堂下面的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以及再下一级的吏、户、礼、刑、工各房的检正官,只要把这几个位置抓在手中,中书的权柄就不会落到其他宰辅的手里。这里还没提已经给瓜分完毕的台谏官,几乎都是在京宰辅们的应声虫。
所以他们都不想韩冈和吕惠卿现在就回京。只要再迟一点,就可以只剩宜苑、玉津园、琼林苑和瑞圣园这几座皇家园林的管勾官,留给韩冈和吕惠群两人了。
吕惠卿多半很急,雍秦商会的成员也很急,不过冯从义的情绪稳定。
冯从义可以确信,皇后肯定是希望自己的表兄回去的,之所以无法成功,是因为宰辅们联手干扰。除非是赵匡胤、赵光义在位,否则就是之后””的真宗、仁宗,遇上眼下的局面,也只能暂时收手。但他再了解韩冈的xing格不过,岂会因人成事?
无论在京宰辅们怎么样折腾都改变不了韩冈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只要太子身体有些不适,只要天子的病情稍有反复,就没人敢拦着皇后将韩冈召回。
从一开始,冯从义就知道,韩冈想要宣讲气学肯定会阻力重重。随着他一心想要将他的‘气学’扬光大,挡在前面的拦路石将会越来越大。现在的局面,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皇didu做了好几次堵路石,但都给韩冈一脚踢飞了,现在只凭几名宰辅,又能当住多久?
天子不能视事,皇后又缺乏经验。少了上面的束缚,外在的威胁又不复存在,在京的宰辅们要做的,自然是肆无忌惮的划分势力范围,抢夺重要的职位。
“就算家表兄和吕枢密不打算争权夺利,照样会被提防着。何况怎么可能不争?这其实跟做买卖一样啊。”冯从义说得肆无忌惮。
不论到哪里开商号,地头蛇哪有会主动让出地盘的?如果不能亮出后台把人镇住,就要争斗一番了。有放火烧屋的粗手段,也有收买衙役上门找茬的细手段。往往都会粗细搭配着来。
“文诚先生刚刚去世没几ri,程家夫子就赶着过潼关。王平章甚至把枢密这个女婿当贼防着。大家都看在眼里。”
“冯世兄,有什么要我们做的?”
“家表兄做事,何曾因人成事。他想要回来就能回来,说起来家表兄的三十岁整生ri就要到了,肯定要赶回来跟我那表嫂和侄儿侄女团聚。”
”宰执天下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31)”反倒是地位更高一点的吕枢密,他回京的可能要低上许多。
跟新党相比,韩冈手上的势力可谓是微不足道。但只要有王安石在,吕惠卿就控制不了新党,新党也不需要第二根主心骨。而韩冈,支持他的力量,却要比吕惠卿来得大。
“眼下的问题,对家兄来说,只能算是道小门槛。真要回来,可是当轴诸公能当得住的?”
没人会质疑。现在大家都还记得,当初天子想要把韩冈留在京西,韩冈直接就把牛痘拿出来了,逼得皇帝把他召回京城。
“要是再有个牛痘就好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上一次的牛痘,可是用了整整十年才得到一个好结果。”
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得到的收获,哪里可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但冯从义相信韩冈肯定能够有办法让朝廷不得不将他召回京城。只要回了京,不管是用什么名义,韩冈都有办法留下来就是吕惠卿也肯定有办法。这两位枢密使现在的问题仅仅是不能回京。
冯从义之所以不为他的表兄担心,是因为韩冈的手中有实力和规模都冠绝中国的雍秦商会。
他的目光扫过了厅中,雍秦商会所代表的,就是厅中之人背后的庞大势力。
跟随韩冈的脚步将势力扩展到天下四方的这个商业团体,行事却十分低调。京城只有棉行这样的关西行会,以及顺丰行为的商号,几乎没人听说过雍秦商会这个名字。可是实际上,其向心力远比京城两大总社那种松散的联盟要强的多,筹备了许久的飞钱业务即将开始运行,各家”宰执天下”的联系将会越来越紧密。
因为关西属于铁钱和铜钱通用的区域,与关东币制不同,从商业上便与崤山以东有着很深的隔阂。而气学扎根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学术到商业,已经与中原分道扬镳。有了雍秦商会的支持,天下各路的蒙学中还是以千字文、兔园册为蒙书。而关西早已变成了三字经、算术和自然。只有论语是共通的。
王安石能够将他的新学捧成官学,让三经新义成为钦定的标准。那么当韩冈当政之后呢?以他对气学的重视,会继续留着新学在国子监中一统江山不成?
没有人会怀疑韩冈ri后能不能成为一国辅弼,那只是迟早的问题。一旦气学成为官学,那么自束受教以来,便进入气学门墙的关西子弟,便有了绝对的优势。
比诗赋,关西永远赢不了人文荟萃的南方。比经义,关西士子也比不过中原、河北的文人。在过去,西夏尚为中国之患的时候,多少关西士人去jing研兵法,打算依靠军功跻身官场。张载都是其中之一要不是范仲淹让张载回去读书,如今世上也不会有气学的存在。
但如果有更好的进路,谁还会去冒风险去投军?
冯从义知道,关西士林中,已经很多人已经赌在了他的表兄身上。
只要韩冈有需要,自然会有人愿意帮忙。若是韩冈点火,自会有人去扇风。若是韩冈要放水,自有人去掘堤。
有此为凭,加上皇后的看重,韩冈回京只是时ri问题。
从会馆回到在京置办的宅邸,冯从义很安心的让下人去整理礼物,收拾好””后便去韩家的府上拜访。
“四郎,这是枢密昨ri的奏本。”冯从义随身的家丁悄无声息的进来,递上了一片纸页,然后躬身退下。
冯从义拿起来只扫了一眼,脸se顿时变了。
与外国使者的对话可都是要记录并上报的。韩冈与张孝杰的对谈走得正常的驿传,经过十余天后,终于抵达了京城,
天下奏章,基本上都要经过通进银台司其‘掌受三省、枢密院、六曹及寺、监、百司奏牍,文武近臣表疏,及章奏房所领天下章奏案牍,具事目进而颁布于中外’。通进银台司下属的通进、银台两司的吏员几乎都有这样的本事一眼看到几千字奏章中的重点,并牢牢记在心中。
比如哪路旱,哪路涝,或是朝野内外哪个的官员被弹劾,又或是那位的官员受到了荐举,这些都是有价值的情报,记下来后都可以拿出来换钱的。有的是人拿钱来买。
地位越高的官员,他们奏章中蕴藏的价值就越高,韩冈的奏折当然是属于价值最高的一部分。
之前的奏章,韩冈举荐了一批幕僚。不过还留下了很多空缺让在京的候补官员争抢。具体的官缺,是很多人想要的。
韩冈最近的这一封奏章,并不是让人关心的官阙问题,不过这封奏章传出来的信息更加让人不由得悚然一惊。
大宋万里疆域,竟然快要不敷使用了。人口ri多,而田地不增,长此以往,的确免不了韩冈所说的那一个结局。
牛痘,是救人,还是杀人?
耸人听闻的题目,转眼就在冯从义的脑中闪过。如果以此为题,这一期的报纸,肯定会卖得很疯。
“这是投石问路……不对,是兴风作浪。”
韩冈投进水里的石头太大了,已经不是问路的路数了。
竟然当着辽国宰相的面说出这番话,看来无论宋辽,哪一国的朝堂都要乱一点或许才符合他表哥的心意。
韩冈的一番话,使得两国未来的国策都要受到影响,甚至点明了ri后大宋将会大举扩张。
指点江山都到了这一步,究竟是召他回来,还是不召?




宰执天下 第37章 朱台相望京关道(01)
(第一更)
起来的时候,王安石先拉开窗帘望了望天色。
透过新近装起的玻璃窗,看不到天上的星月,黑沉沉的一片。当是阴天无误。不过打开窗后,迎面而来的风很是凉爽,没了前两天让人烦躁的暑热。
吴氏被王安石的动作给惊醒了:“今天要上朝?”
“是要上朝。”王安石叹了一声,转过身来,“你再睡一会儿吧。”
“哪里还能睡得着。”吴氏也起来了,叫了外屋的使女进来服侍更衣。
换上了朝服,匆匆用过粥饭,来到院中,王旁和出行的元随队伍已经在等着了。
“大人。”王旁上前问安。
他很早就起来了。这段时间在粮料院只挂个名,实际上主要的工作还是管家。家中迎来送往的大小事宜,都是王旁来处置。至今也没有上朝的资格,不过他要为父亲王安石准备,上朝日时还是免不了要早起。
小心的服侍着父亲上马出门,王安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二姐今天要带钟哥、钲哥回来,别忘了准备了。”
“二妹妹昨天就派人来说过了,这两日暑热,就不让钲哥他们过来了。”王旁纳闷,自家的父亲怎么不知道,“今天下午就二妹妹自己来。”
王安石楞了一下,脸色又黑了两分,这一回闹得,连女儿都生分了,“你娘知道吗?”
王旁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安石一眼:“就是娘昨儿说给儿子的。娘还说这两天去常乐坊那里看看。”
王安石心情更坏了,他没想到吴氏竟然绝口不提,“辽人多诡诈,且河东北方诸郡人心不稳,只为这一事,玉昆就得多留在那里几日。”
他也不知是在向谁解释,说了两句,摇摇头,挥鞭驭马往皇城去了。
夏日的朝会比起冬天来,要让人感觉好很多。
不仅仅因为不用冒着凛冽的寒风,也因为只有清晨时才有的凉爽。
迎面而来的凉风,尽管带着城外铁场的烟火气,王安石胸中的郁闷也为之消散了些许。
王安石为平章军国重事,其位权柄极重,军国重事无不可以与闻,故而之前被约束到五日一入朝视事。
不过在战争期间,王安石则日日上朝主政,实际上已经把军政之权牢牢控制在手中。不过战争结束之后,他又回复到之前的状态,并没有恋栈权位的意思。
不是因为觉得麻烦,而是心怀愧疚,所以尽量避免多去见赵顼——每天宰辅们都要入宫探问,王安石正是为此才不愿意多去朝堂。
他能得到今日的地位,能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一直以来的抱负,都是当今天子重用他的结果。现如今却要将国事欺瞒,纵然有着充分的理由,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有着沉重的负罪感。
……………………
“王平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文德殿前的队列中,张璪低声跟蔡确说着。两人在政府中势单力薄,自然而然的就走得近了。倒是曾布,却谁都不理,似乎要做一个孤臣的模样。
“平章家的娇客无所不用其极。做岳父的脸色如何好得起来?”蔡确笑道。
前日当政事堂收到了韩冈与张孝杰对话的记录,大雷霆的王安石到了最后也只能决定看看再说,最后什么有意义的决议都没有做出来,
“那番话也亏韩玉昆敢说。传扬出去,东南西北都难安稳了。尤其是陕西那里,吕吉甫一直都在想办法回京,得了韩冈的提醒,还不知会怎么做。”
妄启边衅的罪名一向不轻,这是为了约束边臣不要贪功生事,而且在朝堂上的宰辅们一般来说也不喜欢会破坏朝中政局平衡的战争。但韩冈的话却是给边地守臣的野心找足了借口。
无论是在张璪眼中,还是在蔡确看来,韩冈的一番言辞都是彻头彻尾的威胁。无论朝野都会因他的一番话而动荡起来。
按说朝堂的变动不关小民的事。可韩冈是种痘法的明人,他说出来的话,又是与种痘法紧密相连,怎么可能不会引起民间的议论?那毕竟是韩冈说出来的,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引起的反应当然不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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