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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这位……官人。”老汉又转回了身,折可大没穿官袍,但身上的军袍却没人会错认,而且还不是兵卒的穿戴,称呼一声官人并不会错,“俺这小摊子上就槐叶和甘菊两样,不知官人要点什么?”
折可大看了看韩冈,韩冈道:“我是槐叶冷淘。秦二哥是甘菊,他昨天吃过槐叶冷淘了,今天想要尝个新口味。”
“那俺也来份甘菊冷淘好了。”
槐叶冷淘是槐树芽榨汁和面粉做成面条,然后拌上作料。甘菊的做法类似,只是换成甘菊而已。这是上了宫宴的菜se,民间也常见。
老汉看起来的确是不负其名,手脚极其麻利,和面切面下面一气呵成,动作中有着韵律和节奏,是积年的老手。
哒哒哒的快刀切过砧板声中,韩冈侧头道:“今天听诚伯说了流民回乡的事。这件事,小乙你办得不错。”
折可大张了张嘴,要韩冈叫顺了口,以后该不会都是小乙了吧。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顺着韩冈的口气:“只是跑跑腿,不费什么事。”顿了一下,“轨道真是方便了。四百户一天就从忻口到了州城。换做走路,老老少少,还不知要走几天。”
折可大说话时声音压低,看起来有些鬼祟。
“为了这一条轨道,花了多少钱粮?用了多少人工?太平时ri能排上点用场,不算浪费了。”
多谢两府和三司,尤其是三司的吕嘉问,自己为他回京,还帮忙说了几句。只是才做了两个月不到就从开封府转到三司使的任上,在支援河东的时候,他真是帮了大忙。
现在回头再看一看,吕嘉问的确更适合做三司使。他曾经执掌开封市易务,为此得罪了不少京畿贵胄,另外他在理财上也有一手,比起权知开封府,更适合做计相。而且当初在崇政殿上一番争执,韩冈还记得很清楚。恐怕皇后心里成见依然存在,不想让开封府交由吕嘉问来治理。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28)
“枢密太自谦了。轨道岂是太平时ri派点用场?”折可大由衷地说道,“折可大虽是孤陋寡闻,但方城轨道还是听说过的。一年三百六十ri,天天都能运货过山,哪里像汴水,一年只有七八个月能派上用场,纵使隆冬时节可用雪橇车运货,也至少有两个月无法使用。”
“不一样的。”韩冈摇了摇头。
方城轨道那是国家的交通大动脉,几乎跟汴水同级,而忻代铁路要想发挥更大的作用,至少要连通到太原,同时还要保证通往辽国的商路畅通无阻。
从忻州到代州的轨道全线贯通,其中忻口寨和大小王庄是两个关键xing的节点。可只要不能联通到太原,整条轨道的民用价值就几乎为零。
不过一旦贯通之后,可以继续向南修。绕行榆次,经过太谷、平遥,沿着汾河谷地,往关中修过去。也就是后世同蒲铁路的线路,一路修到河中府,修到黄河边的风陵渡——当然,这是ri后的事了,短时间内还没有建造和运营这么长的一条铁路的技术及管理能力。
至于往开封修就不用幻想了,要穿过太行八陉之一的太行陉,工程难度实在太大。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忻州到太原的这一段,要让轨道越过赤塘关或石岭关。
韩冈将一段话掐头去尾,隐去一些不方便说的内容,向折可大稍作解释,府州折家下一代的家主立刻就听明白了。
断头路当然比不上能够与大小道路交联相通的通衢大道,从军事上,辎重在轨道上能多走一点就是一点,到走不了的时候,那就下来换官道用人推马拽。对成本和人力是不需要考虑太多的,断头路也能将就用了。
但变成了民用之后,却需要一路将人送到他们要下车的地方,不能在半途将人丢下来。否则就没人会去坐。
“若是当真能连通到太原,商人肯定都会涌过来做生意,代州和忻州很快就会恢复元气了。”
“商旅往来当然是好,不过民业以农工为本,户口多寡才是重中之重。”
折可大点头称是。自古就只有说耕读传家,没有说工读传家的。但如今太平年景,要是家中掌握了几个作坊,不会比多开辟几顷田差上一星半点。
“这一次,可大送了一批流民回来。接下来返乡的还会有不少,有个一万三四的户口,差不多也就能先把代州的架子给撑起来了。”
“户口要真有一万三四倒是好了。虽说和议签订才过去一个月时间,但能回来的差不多都回来了。代州的户口其实就剩下这么多,能有万户就该谢天谢地了。河东民户一向人口多,又不喜欢分家,一户十几二十口都常见。可现在再去算一算每户的人口,差不多就跟好分家的江南差不多了。”
折可大虽不清楚河东的户口详情,却知道府州的情况。在府州乡里,一户三五十口都见过。而他折家,只算他这一支单立户籍的,就有上百口之多。变成了江南三四口一户,人丁上的损失实在是触目惊心。而且他护送上千户流民回代州,明白韩冈说的情况并非夸大不实。
“那枢密打算怎么办?”
“迁民实边。”
韩冈不介意跟折可大这个武将多说一点政事,他也希望折可大背后的折克行能听到一点。
河东这边,要重建代州守军。要支援神武军的建设,要安排各地驻军的移防。都要府州折家在一定程度上的配合。
为此,他之前已经去信府州了,让折克行有什么事可以放手去做,不用担心辽人和朝廷的反应。这就是交换。
降敌后又反正的一部分旧代州军,韩冈是准备将他们集中安排在忻州内地,不在战略节点上的几处寨堡。不打算处罚,但控制使用是必不可少的——这与广锐军不同,广锐军当年那几乎是官逼.民反,而这是降贼,xing质完全不一样。
而从辽国手中夺下来的神武军,如果没有足够的汉人安居,那么不需要几年,依旧会变回辽国的武州。想要牢牢的控制住新生的神武军,可用的核心人口必不可少。
“代州、忻州我是不担心。但神武军至少要三千户口,而且还得是华夏之民,否则绝难安定。”
顾及折可大的身份,韩冈不用汉人,而用华夏之民这个说法。‘诸侯以夷礼则夷之,夷狄近于中国则中国之’,折家虽是党项人,但久服王化,早已可以算是华夏子民了。不像交趾,明明很多都是有着汉人血统,却背离了中国,那便是‘入夷则夷’的蛮夷了。韩冈在细节上的注重,让折可大觉得很贴心。
“而且西军也不能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驻扎在神武军。时间长了,军心浮动,就不好办了。”
折可大眨了眨眼睛:“枢密的意思是?”
“在神武军的这一支西军,连同家眷一起迁移过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军心不定了。”
韩冈回想起当年如何借助天下大旱的时机而安定河湟诸州,心道要是内地突然来一场大灾就省心多了。但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立刻就被他自己给掐掉了。
两人说话间,面条已经煮好了。从锅里用笊篱捞起来,在冷水中浸过,便装入了盘中。
绿莹莹的冷面,只是加了油、盐、醋,撒了点胡麻,夏天吃了,让人口味大开。
折可大奔波劳累,累得浑身乏力,jing神不振,可酸溜溜的冷面入口,竟一下便jing神起来。
“这面好!”折可大赞了一句,便不顾仪态的大口吞吃了起来。
韩冈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觉得也挺不错。笑着道:“我们这一番辛苦,不正是为了能安安生生吃顿冷淘吗?”
……………………
在黄裳处聊了一阵,章楶告辞离开。
黄裳坐在桌前想了片刻,便起身出门往偏院那边过去。
雁门县衙仍在整修中,到处都缺人力,修复工作几乎都没有进展。田腴这个新任的雁门知县,今年之内搬过去的可能xing并不大。
田腴此时正埋首在案牍之中。五尺宽的桌案,被高高的帐册占满。虽然说辽军离开代州城之前,曾经一把火烧掉了州衙和县衙的架阁库,但有一部分户籍田簿还是幸运的保留了下来。而缺少的部分,现在也正在重建之中。
听到黄裳进门的动静,田腴起身相迎:“勉仲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枢密?”
“枢密不出去了吗?怎么……方才章质夫来过了?”
“章质夫也到勉仲你那里去过了?方才章质夫过来寻枢密,还以为你也一样。”田腴呵呵笑了两声,“你没看到章质夫气冲冲的样子,多半是给枢密气坏了。”
“诚伯你呢?”
“枢密清闲是应当的。我和章质夫忙也是应当的。各守其职嘛。”田腴让小吏去倒茶,问黄裳道:“倒是勉仲你,怎么今天不读书了?”
“小弟特来恭喜诚伯你啊。”黄裳笑意盈盈:“新知雁门,百里公侯。”
田腴摸了摸凹下去的脸颊,也笑了。
韩冈举荐他为雁门县知县,现在朝廷批准了韩冈的几份荐章。田腴正式接掌雁门,而章楶也就成为了田腴的顶头上司。但手上的一桩接一桩、似乎能把人给压死的差事,留给田腴庆祝的时间也只有片刻功夫。
当回想这几个月来付出的心血,甚至庆祝的心情也没有多少:“一渡雁门关,真瘦得跟猴儿一般了。”
原本身材厚重的田腴,此时彻底的瘦了下去,浑身上下看不到名副其实的地方。一场大战,最苦最累的差事就是主管粮秣货运,而田腴做事又用心,又感念韩冈的知遇之恩,累得也就更加厉害。
“诚伯你如今已是知县,该找几个幕僚了。”
“我本也没想到朝廷当真会准了枢密的荐章。论功业不如勉仲你,又不是进士出身,资历更是浅薄,且雁门知县也不是京官能做的。”田腴摇头一叹,“这时候哪里去找了来?先尽力而为吧。”他抬眼冲黄裳笑了笑,“枢密能出去逛街市,是胸有成竹呢?还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干脆出去散心?”
黄裳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兼而有之吧。”
底气和心情本来就并不互相抵触。返回京城的信心和被明确告知两府不希望他回京后的坏心情,同时存在于韩冈的心中,这才叫正常。
等小吏递上茶水,黄裳问田腴:“诚伯今天起就是正牌子的知县了。不知章程可还有了?”
“当务之急还是安置返乡的流民,重建家园,房屋、田地、农具、口粮、种子,这一应事宜片刻也耽搁不得。”田腴又叹了一声,“不过官司也少不了。才两ri功夫,已经有七封诉状递上来了。”
黄裳毫不意外:“争产的?”
“嗯。趁邻居没回来,把田里的界碑移了。等邻居回来了,还能不闹吗?这还是有苦主的。侵占户绝田其实更多,连个首告的都不会有。”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29)
“户绝田啊……”
代州、忻州不知有多少户人家死绝了,房屋被烧,家财被夺,但田地可是烧不掉夺不走,都变成了主的户绝田了。最..
依宋律,户绝田要收入官府,成为官田。但同村的邻居,只要还活着,完全可以趁机侵占甚至吞没这些土地。胆小的动一动界碑,胆大的直接把界碑拔了。
只要事后能打点好县中下去计点户口、土地的胥吏,就能安安心心的将田地侵占下来。如果还想要稳妥一点,再去伪造一张田契也就够了。
田契分为白契和红契两种。红契是在官府备案的,交过了契税,盖了鲜红的印章。白契则就没有备案,只有买卖双方和中人、保人。这两种买卖契约,在断案时都可以作为证据,不过红契和白契相冲时,还是以在官府中有存档的红契为准。只是如今的代州官衙,户籍也好,田契也好,都烧了干净。掏出一张白契来,就能证明田地的归属了。再交点钱,还能编进订的官衙籍簿中。
黄裳自是知道现在代州乡里的情况,“那诚伯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都不办。当务之急是把田开垦起来,粮食种出来。只要能开辟出来,就是没田契也好说。”田腴苦笑着,现阶段,孰重孰轻必须要分清。他当然也想去整治一下那一干jian猾之辈,可雁门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恢复生产,不再依靠朝廷的救济来维系百姓的生活。
“章质夫也这么想?”黄裳问道。
“我只要考虑雁门一县就够了。但章府君还要想着繁峙、五台和崞县。”田腴慢慢的摇头,他和黄裳都是韩冈门下士,但章楶不是,有一个知枢密院事的族弟,行事须依从韩冈,“知繁峙县是陈丰,他还好说。但五台和崞县,枢密并没有推荐,上任的知县会怎么想怎么做,章质夫免不了会有些顾虑。”
“……枢密若能回京中,与章枢密在朝堂上联手起来,想必章质夫就能放心去做了。”
当年广西邕州被屠之后,韩冈立刻组织了大量人力开辟渠道,对邕州的田地进行集体耕种,而视原来田主的所有权。很多避难回来的大姓、富户,都对此颇有微词。甚至有人上告到开封,也幸好当时朝廷对平定交趾极为迫切,没有追究韩冈的责任。
而现在的情况,和议已定,辽军已退,就有了内斗的余暇。不说别的,京城中很多人正想找韩冈的把柄。纵然韩冈本身懈可击,只要将韩冈身边的人放倒几个,他也肯定要受到牵累。章楶私心里肯定是不愿意为韩冈冒风险,不比黄裳和田腴,甘愿为韩冈冲锋陷阵。
“朝廷……”田腴摇了摇头。两府中那几位怎么可能让韩冈和吕惠卿回去。
韩冈、吕惠卿二人携临危救难和开疆拓土之功返回朝中,立刻就能聚拢起一大批官员投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在京的宰辅们手中夺下一大块实地来。可只要能拦住两人几个月,让其高涨的声望渐渐回落,让皇后、群臣和百姓的兴奋重沉淀,想要投奔两人的官员就会少上许多。
而且两人既然不受已经在京中多ri的同僚们的欢迎,那么下面的官员们想要投效就必须要冒开罪一位平章、两位宰相和数位执政的风险——而趋吉避凶的智慧,官员们不缺少。而雪中送炭虽好,但万一还没有等到收获的一天,便引火烧身可就不妙了。
在两府中争权夺利的背景下,韩冈的药王弟子光环现如今也挥不了作用。既然他在外数月,皇太子都平安事,那么再拖上两三个月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黄裳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朝廷怎么想的不用管,反正枢密的准备差不多了。”
“京营真的能成事?”
“既然诚伯你的职位都已经定下了,那么京营禁军的‘功劳’也肯定有了赏赐,朝廷岂会拖延?”
黄裳在功劳二字上加了重音。河东战事中,韩冈把京营禁军的作用挥到了最大,但如果他们能有河东军一半的战斗力,早在太谷县,置制使司就能战役的目标改成全歼敌军,而不是退敌了。
“他们真有闹的胆子?”田腴仍有疑虑,“听说当年仁宗皇帝大行,英宗即位,京营曾以赏赐不足闹了起来,不是给殿帅李璋一句话就给骂回去了吗。”
这桩公案传得很广,往往士人评论军伍的时候,都会拿来做例子。
“那是他们没有上过战场,立过功劳。上过战场之后,自以为了不起的可是多得很。”
“……的确。”田腴点了点头。确不是一回事。同样赏赐微薄,有功和功,闹起来的底气和声势都不一样。他又叹了一声:“朝廷诸公私心太重啊,枢密常说礼尚往来,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
“不过这都是我们在胡猜啊。”黄裳又道,“枢密到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
田腴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这些全都是他们私下里的猜测。纵然一目了然,韩冈也绝不会向任何人承认他的私心。不过总有蛛丝马迹能看得出来。
身为韩冈身边的亲信,两人皆知韩冈本来准备在河东就开始清理军中空饷,可当他开始着手去做,并写信想征得王安石的支持的时候,却现他的岳父有意让他留在河东。韩冈的想法当即就变了。
他本以为可以得到王安石的支持,可是现在没有足够的支持,反而会被同僚落井下石,这样的局面下韩冈可不会往火堆里伸手。不劳幕僚们苦劝,韩冈自己就很干脆的放弃了,战事一结束直接就把京营都打回京。
但韩冈究竟有没有熄了之前的心思,那就谁都弄不清了。而这样情况下打回去的京营禁军,究竟会给朝廷带来什么麻烦,也很容易看得清楚。
斩、俘获还有经历过的战斗,韩冈在奏章中一点没有克扣,甚至还把功劳簿公开给了所有的将领观看,让他们自己来确认。最后还当面封存送去了京城,以示其公。
韩冈都做到了这一步,最后怎么封赏那就是朝廷的问题了。
“不过也有可能,枢密另有方略。以枢密的xing格,不会将赌注压在一门上。”
现如今,朝堂中的紧要差遣,全都给人占了去,都没留给吕惠卿和韩冈一星半点。
按情理理说,如今就让吕惠卿及韩冈两人回京,他们一时之间也争不过根基牢固的其余宰辅。孓然一身的进了两府,只有被架空的命,存在感只在画押、盖章上。
可是韩冈和吕惠卿都不是没有基础的人,在朝中有门人、有奥援,本身又有年龄和功绩上的优势,不愁没人投效。
这两条强龙回朝,肯定是要抢班夺权的。这当然会引起已经大权在握的宰辅们的忌惮。且韩冈相对于吕惠卿,身上还多了一重公案,道统之争让王安石都不想他回京太早。
纵然皇后希望韩冈能早ri回京,但只要宰辅们那边不同意,皇后一人是拧不过他们。因而直到六月艳阳高照,韩冈依然逗留在代州,不尴不尬的做着他的置制使。
换做是别人,这时候肯定是急得心中如火烧。可韩冈都是气定神闲,好像是一点也不担心回不去。
“枢密若是没有把握,今天就不会这般悠哉悠哉的去吃冷淘了。”
田腴的话有点盲目,但黄裳却觉得他并没有说错。
纵使亲近如他们这些幕僚,也没人能看得透韩冈韩冈。比如他的学问,比如他的见识,都很让人费解。世间都说是天授,但韩冈却总是振振有词的解释为格物而来。
这真是个好理由。
比起攻读经史,格物致知其实需要时间去积累。黄裳喜欢兵法,对山川地理下过很多心思。真正要jing研地理,就不能坐在家中翻书堆,而是必须脚踏实地的去各地探查。这也可以算是格物。其所用时间之多,远远出在家中读书的消耗。
论是天文地理,还是自然万物,都是需要消耗大量时间来研究的科目。可到了韩冈这里,很多颠覆了常识的见闻、道理,似乎没用太多时间就给他格致得到。
《桂丛谈》就不说了,前些ri子曾与韩冈闲聊,不知怎么就谈起了酿蜜。黄裳最多也只能分辨不同蜜源的特点,而韩冈就不同了。
他不能分辨槐花蜜和桂花蜜的区别,但他却能将酿蜜的手法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比蜂农都要jing熟。比如那王浆,黄裳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任何一个蜂巢中角度一模一样的格子,听到韩冈说了,方才惊觉竟有此事。而蜂群中的后、王、兵、工之分,如同人间的国度,是让人匪夷所思,却从质疑。
‘可能真的是天授吧。’黄裳想着。
不是说韩冈的识见,而是他格物的能力。别人需要长年累月的观察、积累,而他或许只要一瞥就能看透。天地之事如此,那人事呢,或许也能一眼看破吧……否则也做不到不及而立便身登两府。
而现在的情况也让人不得不认为,他真正的手段还没用出来。
“诚伯。”黄裳突然问田腴,“枢密那一ri在张孝杰当面说的一番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只有天知道了。”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30)
冷面的份量不少,但几人久在军旅,都吃得很快,转眼就见了碗底。
韩冈没有打算点第二份,吃完冷淘,开店的老汉又端上了热茶水来供几人消食。
茶水的味道比刷锅水好点,或者说根本就是添了点碎茶末的刷锅水。韩冈出身低,不怎么讲究。但他喝得下所谓的消食茶,折可大却几乎咽不下。
折可大自幼锦衣玉食,哪里喝过刷锅水?只是看到韩冈毫不在意,也只能小口小口的抿着喝。
不过他抿了两口就放了下来,对韩冈道:“之前枢密写给家严的信已经收到了,只是地方军政,家严不敢妄言,所以才回了那封信。但家严在信上也说了,此事有枢密主持,定然能顺利完成。”
“令尊就是太谨慎。”韩冈摇摇头。他之前写信给折克行,说的是神武军的事。
他希望此番来援的西军,能全数移镇神武军。至少朝廷也要给出能让西军将士中的大多数愿意留在神武军的待遇。这样才能将神武军这个战略要地给支撑起来。所以他才会推荐白玉出知神武军。
不过神武军是折克行打下来的。虽然之后的政事安排依然与折家无关,但从人情上说,韩冈也需要事先向折克行提一句。这是韩冈有别于其他文臣的地方。
“这不是有位子……”
“哥哥,这里能坐得下。”
””几个大嗓门忽然在门口处响起。
正说着话,却给人打断,韩冈心中略感不快,抬眼望过去。
只见几名士兵正招呼着往店内进来,其中两人手上各提着一个酒坛,看起来是要到这里借桌子坐。
刚刚光复不久的雁门县,店铺少,连桌位都少,本来就不够用。可韩冈出来逛街,他身边的亲卫将几张桌椅全都占了。不仅占了这一间,对面和旁边的店面都占了下来。几个士兵看到这一家客满,桌子却不满。韩冈三人倒也罢了,另外三人却占了两张桌,想借张桌子坐一下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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