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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在韩冈的眼中,倒是西城医院在这次的球赛惨案上表现得可圈可点,名声加响亮这样的事故,若要是多来几次,在外科治疗上的成就,或许就能再上一个台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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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23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九)
一支浅紫色的玻璃小瓶,肚大口小如同一个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以纯银打造的瓶盖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螺纹口盖上软木塞子,拧上瓶盖后便滴水不漏
瓶壁清澈透明,玉润光洁,看不到一个气孔拿在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掺了金粉和珍珠粉的香水在瓶中摇晃仅是外观,就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而作为装载这支香水瓶的外盒,同样是一件工艺品嵌了红纹玛瑙、金翠软玉的彩绘花鸟螺钿漆盒,可以放在任何一家珍宝坊的门面里,也丝毫不显寒酸漆盒中垫了一层定州的黄绫,在绸缎下,是一方软木,凿了正好能嵌入香水瓶的槽口将香水瓶放进去后严丝合缝,一点也不会晃动
就算没有瓶中的香精,仅仅是瓶子和盒子,作价百贯亦不为过而瓶中的香精,在配上瓶盖和盒子内侧的脂砚斋三个字后,是价比黄金
皇后向氏将香水瓶托在掌心,正细细看着,馥郁的桂花甜香自掌中飘散虽说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她的丈夫不喜奢华,与之类似的奢侈器物身边都少见,往往都送到庆寿宫和保慈宫中中,自不用说将日常消耗品做成奢侈品的香精了
不过女性的天性就算在宫中也是无法抹杀的,如此精致华美的一套香精,让向皇后爱不释手
“圣人,”一名宫女进来向向皇后禀报,“朱娘子和淑寿公主到了”
向皇后点了点头,命人传她们进来香水瓶随手放进盒中,却没有让人收起来
片刻之后,一名宫装少妇便带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徐步进屋,面向向皇后行了礼向皇后揽过宫中唯一的公主,搂在怀里,笑着让朱妃落座
朱贤妃坐下来,顾盼生辉的眸子在阁中一扫,却见坤宁殿的东寝阁中只有皇后和女官,不见其他人
向皇后看得出她的心思,解释道:“蜀国方才带了她家的益哥入宫来,正与六哥儿一起在后面玩呢有国婆婆看着,不用担心什么”
国婆婆是宫中的老宫女,是向皇后身边的亲信,有她照顾,倒也可以放心
而听到弟弟和表弟都在后面,淑寿公主便不安分的在向皇后怀里扭着身子,想要到阁后去向皇后笑了一下,随即便放了手,放了淑寿到后面去找她的弟弟
“那蜀国哪儿去了呢?”朱贤妃问着
六哥赵佣虽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但为了国家未来的安泰,却是一开始就放在坤宁殿,由皇后亲自教养在身边为防在皇后心中留下芥蒂,甚至不敢多问只能去问应该在坤宁殿的蜀国公主
“刚被召去了保慈宫”向皇后说道,“才从保慈宫过来,坐下来还没说上两句话,说是二叔、三叔进宫来了,就又被召去了”
“二大王、三大王难得入宫,平常在宫外也不容易见面,也难怪太后会急着招蜀国回去官家从崇政殿出来,多也会去保慈宫”
“不知蜀国会不会向太后说些什么,听说王诜在南面还是没改了旧性子到扬州后,连着半个月都招了官妓饮酒作乐,前两天消息传到官家耳里,官家差点就要将他给贬去广南”
朱贤妃叹道:“如今的几位大长公主和长公主,就数蜀国最委屈”
向皇后陪着叹起气来:“天家的女儿能不委屈的,就只有唐人了总不能学她们的样儿?大宋的公主只要沾点边,外面的言官就不会放过啊”
朱贤妃明白向皇后说的是谁
三十出头就病逝的仁宗长女秦国庄孝大长公主,她也只是跟驸马夫妇关系不和,换作是普通人家,早就去官府申请判了和离了,但天家的女儿却没办法离婚,只能分居了事之后又被御史寻小过连番弹劾,以至于郁郁而死
这还是仁宗最疼爱的长女,而且与自幼养在宫中的英宗如同一母同胞的兄妹一般亲近——英宗在宫中时,就是寄养在其母苗贵妃那里——但结局还是如此让人惋惜大宋的公主,没有一个能如唐朝公主那般恣意妄为的
如今的蜀国公主情况也差不多,夫妻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去年因为苏轼的案子,王诜之后没多久便被御史台盯上,连带的贬责出京王诜带了小妾上路,而留下了蜀国公主这样的丈夫,对女子来说的确是个不幸幸好唯一的儿子种过痘一直都是健康活泼,成了蜀国公主唯一的寄托
向皇后心中暗自叹息,王诜风流倜傥的名声,在京城中都是有名的她的小姑尽量想要做普通人家的妇,从不想有什么特殊的待遇但她的身份在那里,又不能对夫婿伏低做小,还要维持天家的体面,如何能讨丈夫喜欢?
只是这件事说得也无奈,议论了几句,两人都不想再提了
“前几天因为蹴鞠联赛赛后的那点事,御史台还说不能让韩冈出掌资善堂,但现在开封府断案,好歹是还了韩冈的清白”朱贤妃并不是关心韩冈,她只是为了儿子
前些日子学、气学争道统什么的,向皇后和朱贤妃都不是很懂,但其权力斗争的本质,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不明白赵顼打压气学,她们不关心但让韩冈去管资善堂,却是关系到她们的未来
向皇后没有太多想法,自家自夭折了一个公主之后,还能再生的可能性很小,并不指望还能有个嫡子出来继承大统眼下保住唯一的皇嗣,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皇帝的身体一向不好为了能多几个儿子,又不得不旦旦而伐,宫中嫔妃雨露均沾的结果就是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大患,但以年过而立的皇帝,完全看不出正当壮年的精悍正在后面与表弟和姐姐嬉闹的赵佣,便是宫中后妃眼下最大的希望
“官家也说过,钱藻是能吏”作为一门显贵的外戚,向家很早就被拉进齐云总社之中,向皇后虽然对家里面的作为并不喜欢,但事到临头,该站在哪一边还是知道的何况,外戚飞鹰走马,本来就是免除祸患的不二法门,也不能说家里面的两位兄长做得不对向皇后道:“官家不为别的着想,总是会为六哥儿多想想蜀国今天来,其实也是想让益哥给六哥儿做陪读”
“六哥儿和益哥的年纪都还是太小了一点,进了资善堂中,就怕他们心思不定”
朱贤妃有些担心出阁就学,便是正式昭告皇子拥有了帝位的继承权,这当然是好事,但也意味着赵佣从此,有点小过都会落到外臣的眼里,
“挂个名字就好,正式开蒙怎么也要到七八岁才是”向皇后道,“有韩冈侍讲资善堂,也能对六哥儿多放心一点了”
朱贤妃点了点头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从各自不同的视角,得出的结论是不同的皇帝也好,朝臣也好,资善堂的重启,对他们来说多的是道统之争的余波可对于向皇后和朱贤妃,资善堂的作用就是保护她们唯一的儿子,从身体健康,到未来能否顺利登基
相应的,这也就是在保护她们自己否则让了二大王得偿所愿,她们最后恐怕连个名分都没有——太祖的孝章皇后年纪轻轻便辞世,后事连应有的礼制都没有得到谁愿意变成第二个孝章皇后?——至少在皇宫中,资善堂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欢迎,纵然是向皇后、朱贤妃以外的嫔妃,皇弟即位还是皇子即位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这件事上,她们是有共同利益的
不过,也是仅此而已宫里面的内命妇,面对朝堂上政局的变化,除非因此牵连到自家人,否则大多数人都是不关心的她们只会在首饰、服装、脂粉、香水之类的东西上下功夫
并不能说她们当真是不关心政事,但外有充斥朝堂的士大夫,内有正当年的天子,还有后宫不干政的祖宗家法在,宫中的女性,除了太后、皇后和生了皇嗣的朱贤妃,其他人不够资格去操心外面的政事,有精力还不如多为娘家人争取一点好处且就算是向皇后和朱贤妃,她们所在意的,也只是皇嗣的地位问题,其余的纷争,不能议论,不敢议论
“对了,”向皇后突然响起了什么,“昨天招了东莱郡君今日午后入宫,差不多快要到了”
朱贤妃带着些许惊喜笑道:“蜀国上次还说许久没见东莱郡君了”
王安石的女儿能在宫中受皇后和嫔妃另眼相看,不受她父亲的牵累,一部分是靠了韩冈那个药王弟子的名头,但剩下的则是她本人的品行讨人喜欢
“就是知道蜀国今天要来拜见太后,才去招东莱郡君入宫的”向皇后说道对于韩家的子女,不论是运气,还是神佛庇佑,总归是让人羡慕的若能沾一沾光,又有谁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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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23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十)
轻巧的马车碾过天波门前的青石路。
王旖的所乘的四轮马车从曾经是天波杨府的孝严寺门前经过,在天波门前稍停了一下,查验过身份,便直入宫中。
这辆马车可以直接进入皇宫之中,被招入大内外命妇也不方便在宫城中下车行走。当然,车子并不是走的皇城南面的宣德门或是左掖门、右掖门,而是得从西侧的天波门入宫。只要不是节庆或是喜丧之礼,城西的外命妇入宫多是走这条路。而城东,就是东华门,禁中采买外物都集中在此门外,市面之繁华在东京城中也是顶尖的。
入了禁中,王旖便立刻下车,在皇后派来的内侍引领下,一路往坤宁殿过去。
到了在坤宁殿前,远远的就看见一名宫装的嫔妃带着五六名宫女和内侍从殿侧的寝阁出来,而后快步离开。
‘是刑婕妤!’
王旖时常入宫,见到的也多是向皇后和生了六皇子和淑寿公主的朱妃,其他嫔妃偶尔也能见到,只有刑氏从来不在其中。
这个邢妃,就是因为痘疮而死的七皇子的生母,至今尤深恨韩冈没有及时进献种痘的方子。虽说远远地看到了人,王旖连提都不提。
“东莱郡君求见。”
通传声从殿外一路传进殿中,而宣她入内的懿旨转眼又传了出来。
王旖跨步进殿,被引到东寝阁中。
向皇后和朱贤妃在座,但王旖的眼角却在第一时间瞥到了皇后手边小几上的香精匣子。
那是自家的出产,而且是价值最高的商货之一。
韩家名下的诸多作坊,王旖作为主母,多有了解。织造、玻璃、香精、制糖,都是如同聚宝盆一般的产业。但财产太多也是有问题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香精工坊在陇西并不是独一份。
皇后拿出此物,是不是有什么用意?王旖在行礼的时候,心中一片纷乱,不由得暗自念叨:‘要是那个冤家在身边就好了。’
……………………
韩冈此时也在皇城之中,不是太常寺,而是崇政殿。
在做了判太常寺,主管厚生司、太医局,又担负起编纂药典的差事后,韩冈难得有被召上崇政殿问对的机会。不过这一次天子赵顼所关心的也不是韩冈手上的差事,仅仅问了两句有关《本草纲目》的进度。便将话题转到了东京城中这两天最热门的事情上。
“依韩卿之意,此事当如何处置?”赵顼问着韩冈。他想听一听韩冈的看法,也想看看韩冈的才能。
“此事事归开封府,宰执可论,台谏可议,却非臣可以妄言。”韩冈推脱着,“且蹴鞠赛制出自于臣,臣亦当避嫌才是。”
赵顼摇了摇头:“朕知此事与韩卿无关,勿须讳言,可放胆直言。”
这样的鬼话,也只有鬼才会相信,韩冈腹诽着。不过他也正在等赵顼的这句话。
“臣遵旨。”韩冈早已是胸有成竹,行过一礼后便开口说道,“据开封府的奏覆,肇事之人乃是南顺侯李乾德,其人又已自食其果,就是追究罪责,也无从着手。补偿一众苦主,并设法防止悲剧重演,才是当务之急。”
韩冈说的话,算是陈词滥调,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从当今的刑律上看,球场外的惨剧根本无从定罪,至少不是故意杀人。可即便是过失杀人,又怎么才能将那些将人踩踏致死的凶手们绳之于法?那样成都的混乱,恐怕有几百上千人之多。
但出了意外死了人,必然要有个原因,也必须有人出来负责。若能将责任推到死人身上,这对大家都是好事。怨有所归,只看这四个字,就可以知道转嫁责任从来都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将罪名推给的李乾德,虽然手段下作了一点,但从大局上,对绝大多数人都有好处。
此外,赵顼最近不是被人怀疑是李乾德之死的幕后指使吗?现在洗清了冤情,岂不是皆大欢喜——自然,这一句是不能说出来了的。
赵顼略皱眉:“开封府的断案不一定是正确无讹,南顺侯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任人说。不过南顺侯府已经递了状子上来,要朕为其洗冤。”
“既然南顺侯府有争议,可交由御史台复审。”韩冈很干脆的说道。
赵顼微微一笑:“交给御史台就够了?不用大理寺和审刑院?”
“日前的惨剧是因争吵而生乱,非是有心人兴风作浪。即便是南顺侯引发,也不能算是罪名。此一事不涉律条,不当动用到大理寺和审刑院。而御史台有风闻奏事之权,朝廷诸事亦皆得与闻。纵使非关律法,也有资格复审。”
赵顼挺意外,御史台一直都想在韩冈身上找回面子,韩冈主张将权力交给御史台,岂不是自往虎口中钻?
只不过,赵顼多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将御史台架在火上烤。市井中的舆论已经完全将李乾德当成了罪魁祸首,甚至是凶手,若是御史台偏向他,等若是一口气得罪了所有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御史台中的官员没几个能抵挡得了这样的风暴。
御史台跟所有衙门都不对付。韩冈确信,只要赵顼不明确表态反对,那么政事堂只会站在两大会社的一边。
据韩冈所知,蔡确是肯定支持蹴鞠的。蔡确的弟弟蔡硕的内兄姓明,是蔡确之母的堂侄,与蔡确兄弟是姑表亲。福州的蹴鞠联赛,明氏在其中有着很重的份量。
要知道一旦朝廷禁蹴鞠,禁令的范围就不会局限于京中。而天下各军州,能参与控制齐云社和蹴鞠联赛的无不是巨室世家,满满的利益在眼前,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虎口夺食?
瞧得出韩冈胸有成竹,赵顼忍不住带着点恶意的问道:“如今的蹴鞠联赛乃是韩卿当年所创,如今一场球赛,便能聚万人之众,不知韩卿对此有何看法?”
韩冈略皱眉头:“臣当年提倡的蹴鞠,不过是军中戏,希望汉蕃两部能消弭隔阂。也因为是军中戏,所以更重拼杀和争锋,便依从马球改了许多规则。会变成如今的这番局面,也是臣事先所没有料到的。”
赵顼不想听韩冈的辩解,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依韩卿之见,蹴鞠联赛是该继续办下去,还是就此停办。”
韩冈思忖了片刻,缓缓的开口:“记得种谔之父,其镇守清涧城时,曾经在山头修有一庙。不过此庙地势甚高,到了最后,竟还有一根主梁没有架上去。”
韩冈突然说起了故事,赵顼并没有打断他,而是专心的聆听。战国策上的那些说客,甚至儒门的经籍之中,以古讽今,或是借用寓言来说服他们的目标,都是很多见的。韩冈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看来这就是韩冈的目的。赵顼想着,很有耐心的听着韩冈继续说道。
“为了能尽快将房梁上好,种世衡使人传播消息,说是要在黄道吉日举办一场相扑大赛,以庆贺寺庙落成,召集清涧城内城外数以万计的百姓与会。到了约定好的日期,满城百姓都到齐,种世衡便催促说,快点将房梁与上去,好让比赛能顺利开始比。本来要花费上百人的劳力和为数众多的钱粮,但种世衡一句话,便让数以百计的百姓一齐出手,将房梁一举运了上去,庙宇一蹴而就。这一切,仅仅是为了看一场相扑而已。”
种世衡的故事,韩冈说的不是很有趣,但种世衡的头脑却已经明明白白的展示给了赵顼。当今天子点头赞许:“种世衡的才智,纵使放在国初,也能跻身第一流。”
“此事世人盛赞种世衡之智,但从清涧城军民的角度来考虑,为什么一场相扑便能聚集成千上万的人手,使得原本要耗用大量人工的梁柱,轻而易举的架上了房顶?”
赵顼似乎是明白了一点:“韩卿的意思是?”
“乃是因为世人的需要。在劳作和饮食之余,世人还是要有些打发时间的去处,明世人之心,察世人所求,故而种世衡的谋算能够成功。”
“……韩卿的意思是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韩冈点点头:“陛下明鉴。既然百姓喜闻乐见,何必严禁。又非淫祀、啸聚,只是如同庙会一样的球赛而已。能进场看球,必是有闲有钱之人,也不至于需要担心有心人能拥众作乱。”
“说得的确有理。不过球赛上的赌博,实在是有伤朝廷体面,易为世人所笑。”赵顼的问题,如同在考试。
韩冈幸而早有准备:“蹴鞠、赛马,本是军中练兵之法,若能专款专用,用在保甲之事上,当无人可以议论。”
赌博,在后世被律法禁止得更严,但国家坐庄开赌,将赌金的利润用在正当的地方,却是理直气壮,也没有什么人能非议。
赵顼沉默了下去,手指按着眉心。以韩冈对他的了解,应当是心动了。
通过保甲训练民兵,是加强国家军力的重要手段,但为此花费的钱粮亦是个大数目,地方上也多有怨言。就赵顼所知,保甲法推行有年,但只在北方各路多多少少有一点成果,而在南方早已是流于形式,冬日各保甲保丁作训,全都是糊弄过去。
若能别开财源,将开支给补足,至少将蹴鞠和赛马的赌金税收的使用设为定制,那么对保甲制度的巩固必然是个绝大的助力。
更何况眼下在两项联赛中流转的金钱,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在其中分润到的,从开封府衙中的官吏,到数以百计的大小宗室,都是。这还仅仅是开封,天下四百军州,开办蹴鞠联赛的占到其中的一半以上。
禁了开封府的联赛,全国各军州的联赛也肯定一并禁了,若是青苗贷那般有补于朝廷的法令还好说,但禁了蹴鞠联赛,对朝廷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让宗室更加依赖国库里面的财富。
已经不是变法时的你死我活,有必要闹得人心不安?何况还有钱的问题。
赵顼在登基后就觉得这些亲戚对朝廷财计是个巨大的负累,让王安石制定宗室法,将朝廷发给钱粮的人数大幅减少。但剩下的宗室,在国计而言,依然是个巨大的负担。
而且对那些宗室来说,身处那个位置上,该花的钱不能少,光靠朝廷发下来的俸禄和偶尔的赏赐,永远都是不够的。天家的体面也要照顾,不靠外财,难道还能从内库里想招数吗?
赵顼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端倪。




宰执天下 第23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11)
【第二更】
“阿弥陀佛,佣哥儿终于是要出阁读书了。”
赵頵坐上了马车,便忍不住低声念了一句佛。
中午赵頵还在保慈宫的时候,赵顼过了饭点才匆匆而来,陪着他的母亲和弟妹一起用了膳后又匆匆而去。天子操劳于国事,连坐下来好生说说话的余暇都没有,这番忙碌是赵頵这等宗室平日里是绝对不会有的。但一顿饭的功夫,至少让赵頵确认了他皇兄的心意。
轻巧的四轮马车,由将作监精心打造。钉了铁皮的车轮,碾过鱼鳞般的青砖地。咕噜咕噜的声响中,行驶得极为平稳。
赵頵在车厢中闭目凝神。
赵顼要为赵佣开资善堂,赵頵他可是完完全全的支持。如今亲耳听到兄长予以承认,赵頵心头上的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了地。
皇兄仅存的儿子能出阁读书,又有药王弟子在旁庇佑,如此一来,赵颢即位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他藏在心底里的那点小心思也可以就此偃旗息鼓了。只要赵佣能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那他赵頵未来的生活也将会安安稳稳。
已经是放衙的时候,从皇城中离开的官员越来越多,两府、三馆、三衙和内外诸司的官衙皆在皇城之中,每当到了黄昏之时,宣德门和左右掖门内外竟是满目朱紫,让人不禁惊叹,哪里来的那么多官儿。
人流汹涌,赵頵的马车也不由的慢了下来,不过并没有会跟他争路的官吏,两匹骏马拉动的四轮马车,依然平稳的向前。就像重启资善堂、为赵佣做好铺垫的大势,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说实话,就算自家的那个侄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赵頵他也是宁可看到赵顼从外面找个宗室子弟做太子,也不愿见到赵颢继承皇位。
不说别的,老大赵顼做皇帝,那是理所当然。嫡长子继位,天经地义的事。但赵颢想做皇帝,赵頵就想问一句了——凭什么?!都是英宗的儿子,都是太后生的嫡子,两个都做了皇帝,他这个仅存的一个就能甘心吗?
而且有太祖太宗和秦悼王的先例在,若是赵颢能继承皇位,赵頵知道自己不会有太好的下场——莫名暴死的可能性至少有七八成,甚至连子嗣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赵頵想着,他正犹豫着是不是将自己的儿子也送到宫中。
自家的长子,年纪都与赵佣差不多,资善堂开讲,若是能做个陪读,事先与未来的天子打好关系,总是一桩美事。就像他的姐姐,已经决定将他的外甥送进宫中陪读,日后总比外甥的那个不靠谱的父亲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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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才在踊路街上见过一面的马车从不远处驶过,出右掖门离开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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