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仁多瀚看了看怒容满面的梁乙逋,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太尉说得对,的确是有的。”
“好贼子!”梁乙逋指着仁多瀚的手颤抖着,急怒攻心,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种谔都没理他,他对着仁多瀚:“仁多瀚,想必你也知道这世上有个东西叫做投名状。想改换门庭,投名状是必须要交的。”
仁多瀚百般无奈,苦笑道:“种太尉,何苦如此!”
“仁多瀚……”种谔冷了脸,“我是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你可以推脱不干,叶家和李清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仁多瀚踌躇了半天,看看种諤,终于颓然一叹:“……小人明白了,这就遣人回去通报。”
梁乙逋强忍着头中的晕眩,厉声叫道:“种太尉,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大宋跟辽国做了多少年邻居,西北这边再贴个门也没什么。”
种谔可不会去管什么唇亡齿寒,这是笑话。从他的角度来说,若能灭了西夏,纵然他之前有什么罪责,都能洗得干净。而从他的平生夙愿上,灭亡西夏也是最让人痛快的选择。
梁乙逋放不放都无所谓。叶家和仁多家一旦举旗,绝大多数的部族都会跟他们站在一起。孤家寡人的嵬名家和梁家,只有覆灭的份。
梁乙逋和仁多瀚被带了出去,分在不同的地点安置下来。
种朴进来了,“大人,叶家和李清的信使都安排下来了,什么时候见他们。”
方才进来通报叶家和李清派人来的就是种朴。他这一次随军西行,虽然伤势未愈,但帮种谔处理一下机密文书还是没问题的。
种谔想了想:“先晾一下,让他们跟仁多瀚照个面。”
“儿子知道了。”种朴点了点头,却又问:“大人为什么不帮一下西贼。让他们跟辽人狗咬狗去,也是好的。”
“事情有那么简单?要是仁多零丁和叶孛麻跟着北上,投了契丹人,将嵬名家给灭了怎么办?那不是给契丹人送兵送将吗?!”种谔怒瞪了种朴一眼,“何况军粮呢,陕西还有多余的粮食给党项人吗?辽人占了兴庆府,便不愁吃喝。官军要帮西贼,就要为他们提供粮草,你以为梁乙逋为什么过来,为什么梁氏兄妹要派人来说让出盐州,直接走不好吗?我难道还能追到瀚海里去!?这是要让官军隔着瀚海给他们送粮!要不是算到这一点,辽人怎么可能会南下兴灵,占了黑山差不多也就心满意足了。”
种谔喘了口气,阴郁的声音压得极沉:“一场大战,连今年的新粮都耗得差不多。民夫调动得那么多,明年再是风调雨顺,也肯定是歉收的局面。得到两年后才能缓过气来。到时候,兴灵之地,就成了铁桶一般了。”
种师中跟着种朴一起进来的,笑着缓和道:“不管怎么说,西夏都是完了。五叔,这可真是太好了!”
种谔脸色一变:“好?哪里好了?我看不出有哪里好!?廿三,你说哪里好?”
种谔尖利的语气,将种师中都吓住了。缩着膀子都不敢搭腔。
“这一次是捡了契丹人的便宜!”种谔面目狰狞,一跃而起,“从我开始占下绥德城,到如今也有十二年了。整整一纪,每每都是占尽优势,却被人扯了后腿。要是什么都听我的,西夏早就完了!若没那些措大,我早就踏平兴灵了!”
他怒视着噤若寒蝉的子侄,神色转又缓了下来。颓然的坐下,喃喃念着:“要是没有那些措大……该不知有多好。”
宰执天下 第13章 羽檄飞符遥相系(一)
更新时间:2012-05-26
“大白髙国已经完了。”
“这时候赶回去,只会是送死。”
“我不会让族中的儿郎跟着大白髙国一起陪葬。”
从厅中传出来的声音,让外面的守卫吃惊的站直了身子。这是枢密使仁多零丁的声音,没有丝毫激动,只是在用平静的语调叙述。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守卫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与磐石般立在大厅中央的仁多零丁对视了片刻,梁太后支持不住挪开了视线,压在膝头上的手也颤了起来。自从收到辽人突破北疆的消息之后,她就知道外姓诸部肯定会翻脸,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厅中所有的外姓将领全都保持沉默,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责仁多零丁。
梁乙埋高声大喝:“灵州之战都撑下来了,盐州城也攻下来了,难道还怕他辽人不成?他们离着兴庆府还远着呢!”
靠梁乙埋插了一句,梁太后缓过神来。看向另一位外姓的领军人物,带着仅存的期冀:“叶卿,你素来坚韧,当不会畏惧辽人!”
叶孛麻古拙的面容就像是石雕一般毫无表情:“太后、国相,你们还想维持大白髙国的体面,可宋人和辽人都是不会答应的。已经不是景宗皇帝的时候,靠着太祖【李继迁】、太宗【李德明】几十年的积累,南破大宋,北克大辽。这十几年,一点家底都消耗得一干二净,如今就是辽人不入寇,国势也是支持不下去的。”
叶孛麻和仁多零丁两人进来前并没有事先商议,当下同时发难,却是默契非常。
嵬名济从喉咙中挤出声来,低沉中带着满满的杀机:“仁多零丁,叶孛麻,知道你们站在那里吗?”
仁多零丁头也没回:“嵬名济,不要做蠢事。若我半个时辰后不能安安稳稳的从这里出去,保忠那孩子就会领兵攻过来,你是想要跟我仁多家的子弟兵拼一个高下吗?”
嵬名济眼神一寒,牙缝中咝咝有声:“你这叛逆以为我不敢?!”
“种谔就在外面虎视眈眈。”叶孛麻挪了一步,与仁多零丁并肩站着,“要是在这里火并起来,你嵬名家的兵纵然能杀光外姓诸部,也逃不过种谔的追击。”
嵬名济眉头拧起来了,梁乙埋见状,生怕他脾气上来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连忙拦着:“都这个时候,同舟共济才是应该做的。不论是回师抵挡辽师,还是干脆投效宋人或是辽人,大伙儿抱成一团,才能挣个体面。否则你打我,我打你,不是让宋人辽人去做渔翁吗?”
之前派出去的信使没有回来。梁乙逋和仁多瀚都被扣了下来,连随从一起都被扣了。梁乙埋本想着还能趁机激起同仇敌忾的心思,可没想到,人还没有回来,这边就已经图穷匕见。他一边说着软话,一边想着该如何解决问题。
要不要以缓兵之计拖一拖,然后出手杀光这群叛逆?还是退让一点。梁乙埋飞快的考虑着。
仁多零丁既然亮了刀子,便没有耐心等待:“我等本是羌人,与吐蕃源出一流。而嵬名氏乃是鲜卑种,景宗皇帝【李元昊】不是自称是北魏帝胄,拓跋后裔吗?借着我党项人的力量,你们鲜卑人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应该也够本了。”
仁多零丁说完就抿起了嘴。他曾经跟着景宗皇帝起兵立国,接连三次大败了宋军,之后与亲征的辽兴宗几番大战,又将辽人赶了出去。向西攻下了甘凉,向东也在河东咬了一口。当是尽管只是景宗皇帝麾下并不起眼的一名将佐,但当时的意气风发,便是现在也依然能记得清清楚楚。
在那个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会亲眼见证灭国的一天。在作出决定时,仁多零丁考虑再三,可事到临头,反而就没那么多的感触了。仁多零丁在心中暗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正式派遣的信使没有回报,但跟随着仁多瀚的随从,却悄悄潜回来了一个。想必叶孛麻他私底下也有派出人去联络种谔,当也带回了种谔的回复。并不是梁氏兄妹和嵬名济等宗室将领期待的结果。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旧怨不说,一场大战才打得两边死伤惨重,怎么可能转眼间就联起手来?何况以仁多零丁对宋国的了解,种谔根本不够资格掺合对外的交涉。给出的回答,当然也就是以挑起西夏军中内乱为目的。
仁多零丁抬眼望着梁氏兄妹。得到了嵬名家的支持,他们才坐稳了位子,但他们给西夏带来的结果,却是灭亡。
‘投名状吗?’
种谔的要求可谓是用心险恶。
辽人的背后一刀刺中的不仅仅是大白髙国的背心,也直接打到了种谔身上。宋国的天子不会不去想,要是种谔不故意拖延,帮着徐禧守住盐州,等到辽人偷袭消息传来,就不会有盐州的陷落,也不会有这么惨重的伤亡。盐州城中的宋军还没被杀光,但剩下的也不多了。种谔是必须要有一个像样的功劳,这样才能挡住一切针对他的攻击,他如此强硬,也不是没有理由。
仁多零丁没兴趣按照种谔的心思去走。好合好散,跟嵬名氏争斗的结果就是种谔一家得意。反目成仇也许免不了,但无论如何直接动手的结果,仁多零丁都想尽量避免的。
当然,如果种谔之后为了功绩而攻击宗室所部,仁多零丁肯定是会做壁上观,不会干涉半点。
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仁多零丁和叶孛麻告辞离开大厅,紧跟在他们身后,是所有的外姓朝臣,就连身为汉人的李清,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留着梁氏兄妹和宗室诸将在身后咯咯的咬着牙,仁多零丁跨出厅门。
该让梁氏兄妹和嵬名家诸将想想前路了,还有该怎么收拾军中。班直和环卫中的成员,泰半是各部贵胄的子弟和各部挑选出来的武艺出众的部众,接下来必然是分崩离析。
守在门外的班直侍卫对几名叛臣怒目而视,仁多零丁瞥了他一眼,年轻的面庞上是被背叛的愤怒。
‘年轻人啊。’仁多零丁感叹了一声,便把他抛去了脑后。
他还要考虑仁多家的前途,没时间多费心神在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上。
仁多零丁和叶家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投靠契丹人。尽管叶家的家底几乎都在兴灵周边。而仁多家也是前两年从宋夏边境的静塞军司撤到了兴灵。辽人攻下兴灵之后,他们两家的地盘将不复存在。可一旦投向契丹,那肯定是要遭受比过去重得多的盘剥——在西夏,大部族等于是与嵬名家共治国家,被盘剥的永远都是小部族。
对于人丁和地盘的矛盾,叶孛麻和仁多零丁都有极为清醒地认识。地盘从来不是问题,有人就有地盘,仁多家当初从边境撤回兴灵,为什么没人敢争?因为他手中有兵有将!
过去就是因为大部族所受到的盘剥要轻得多,所以经常有小部族投靠到两家的名下——就像宋国的平民寄田或投身到官宦人家的名下——尽管也要受到大部族高层的剥削,但总比之前要轻不少。可若是税赋盘剥重了,帐下的人口便会纷纷散去。
“仁多公。”叶孛麻走在仁多零丁的身边,低声道:“其实国相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若不能同舟共济,你我两部覆亡就在转眼之间。”
叶孛麻要定下盟约,正合仁多零丁的心意:“说得也是。过去你我两家的确是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从今之后,同进共退。”
事机紧急,并没有时间歃血为盟,叶孛麻和仁多零丁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眼下共同的利益就是保障。
“如今的局面,契丹人是磨盘的上半扇,宋人是下半扇,我党项诸部就是磨盘里面的麦子,要被磨成粉的。想必仁多公肯定是要投靠宋人的,但完全依靠宋人,还是让人放心不下,何况家里的儿郎也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叶孛麻看了眼身后,见其他部族都识趣得离得略远,方才问出重要的一句:“不知仁多公对此有什么想法?”
仁多零丁立刻回道:“召集你我两部在兴灵的部众,立刻撤过青铜峡。如此才有一线生机。与你家的打算一样。”
叶孛麻会心一笑,“眼下也的确只有这条路了。”
青铜峡是黄河进入兴灵平原的最后一道峡口,离灵州只有百里,兴庆府也只在两百里外。如果能及时占据青铜峡上游的谷地,依靠这个战略要地,与宋人讨价还价的资格也就有了。而且由于是战略要地,宋人日后肯定要在峡口处修建寨堡,派驻大军,到时候就不用再为抵抗辽人而费神。
“辽人南下,兵力必然不足。占了兴庆府和灵州之后,不可能分兵太多。要撤出去,没那么难。”
叶孛麻与仁多零丁有着相同的计划,没有多话:“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立刻赶回去。”
还来得及,两家的部众。而青铜峡的守军,鸣沙城的守军,主力都不是嵬名家的部众,这样一来,要占据那一片地难度也不算大。
宰执天下 第13章 羽檄飞符遥相系(二)
更新时间:201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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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孛麻几句话定下来盟约和后续的计划,仁多零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外姓诸将,“各位,如今大夏是亡了,要打要救,那就是拓跋族嵬名家的事了。我们党项羌自己得想自己的出路。我和仁多公已经定下盟约,从今而后,共同进退。不知诸位可愿意与在下二人一同去商议一下对策?”
终于等到两位领头人的发话,一群平日里都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现在则是一个个争先恐后。
“愿从两位枢密的号令。”
“惟以枢密之命是从。”
一群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党项部众,对于投降大宋之后的结果还是有几分畏惧,若能与仁多家和叶家抱成团,这样也能安心一点。
身为外姓诸将的一员,仁多零丁对这种心理洞悉甚明,笑道:“从今往后,也没什么枢密不枢密了,就像从前一样,各部坐在一起商量商量,合计一下。喝点酒、吃点肉,就把事情谈好了。总得我们党项人寻条最稳妥的出路。”
叶孛麻也道:“到时候大家伙儿同进共退,也免得被人欺负。”
一群人大点其头,哪里还有二话。
“李太尉。”叶孛麻扬声招呼着默不吭声的李清,“一起去合计一下,到时候,也能互相照应。”
李清拱手笑道:“我汉军自当与诸位同进退。不过在下营中尚有急务,待安排妥当,便来与诸位共襄盛举。”
冷眼看着仁多零丁和叶孛麻私议之后,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召集了外姓将领一同去仁多部的营地议事。李清却是砌词推拒了叶孛麻的邀请,上了马,直奔辕门之外。
他是汉人,在投了大宋之后,没必要、也不应该跟党项人走得亲近。依大宋过去的惯例,日后党项各部掳走的汉人,少不得要都赎回来,到时候,说不准会乱上一阵,跟他们同进退只会坏事。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掌握军队。党项人不用担心,用血缘和婚姻联系起来的关系,让仁多零丁、叶孛麻等人可以稳稳的掌握好本族的军队。但自家的兵权来自于西夏的官职,如今西夏败亡在即,有野心的人这时候肯定会忍不住要动手脚了。
李清不知道自己出来前布置下去的安排,能不能稳定到自己赶回大营,心急如焚下,连连挥鞭,带着上百亲兵,直奔汉军大营而去。
而仁多零丁和叶孛麻也紧跟在李清之后离开了中军主营,与十多名党项将领们一起,转向仁多家的大营。
……………………
“全都走了……”
嵬名济咬着牙,环视帐中。空空落落的大帐中,不是姓嵬名的,要么就是跟嵬名有姻亲的。已经不见一名外姓的将领,就是李清那个汉人,也趁机跑了。
“太尉。”梁乙埋叹了口气,“树倒猢狲散,人心散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还是想想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吧。”
嵬名济的眼神压了过去:“太后垂帘,国相秉政。大白髙国的国政全都在你们两人手中。如今的局面,是谁的责任?”
梁氏兄妹能掌握国家大权,一个是他们控制了国家的统治体系,地方上文臣的任免权就在他们一言之间,同时御园六班直和三千环卫铁骑的兵权,也在他们手中。
除此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嵬名家对他们的支持。尤其是在秉常亲政之后,其倒行逆施,残杀重臣,并盘剥了大量的牲畜送与辽人,惹起了宗室们对他的极度反感,从而导致了梁氏囚禁了秉常,重新垂帘听政。
但梁氏兄妹秉政带回来的是国家破灭的结局,嵬名家纵然还有着西夏国内三分之一以上的实力,但以当年太祖所做出的那一番事业,辽人和宋人,对他们只会有压制和清洗,以防再出一个李继迁,绝不可能会有什么的优待。
从高高在上的宗室,一下沦落到丧家之犬,这样的落差,换作是任何人都是难以忍受。
“太祖、太宗和景宗打下的江山,都是毁在你们梁家人的手里!”嵬名济高声控诉着。
梁太后作势便欲发作,梁乙埋连忙抢前一步,苦着脸叹道,“国势至此,乙埋难辞其咎。可若不是辽人背信弃义,局势不至于如此。灵州也赢了,盐州也打下来了,若非辽人暗施冷箭,还是能撑下去的。”
“同意跟辽人结亲的又是谁?!”嵬名济有厉声叫道。
梁乙埋好声好气的跟嵬名济辩解着:“就是不跟辽人结亲,大夏也抵挡不了宋辽两国同时进攻。到时候宋人西征,辽人趁机南下,还是一样的抵挡不住。”
嵬名济恶狠狠的吼道:“没有一年三万向辽国进贡的马驼,国势会衰落的这般厉害?!”
虽说这是秉常那孩子亲政时定下来的贡物的数额,可当时朝堂上,最后也没有几人反对。怎么现在就把罪责算到了他梁家的头上。梁氏虎着脸,在她眼里,嵬名济这人已经不可理喻了。
她忍不住驳斥道;“国势衰落有怎么样?之前我们还不是打得宋人狼狈而逃吗?还不是攻下了盐州吗?就是辽国,不是我们被宋人给牵制着,他敢进我国中半步?!”
“若太后当真有胆,那就回师攻辽!”嵬名济的话,让梁太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梁乙埋耐下性子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嵬名济:“瀚海就在身后。想退回去的话,拼尽了马力,不顾惜战马的损伤,也不是不可能。但失了战马,铁鹞子还能跟辽人一较高下吗?就算手中拿着钢刀和身上穿着铁甲,没有马那就什么也不是。”
“谁说挡不住的?进入兴灵之前,还有克夷门【今宁夏乌海市南】一关!三山夹持的险要之地,辽人想要突破,还没那么容易!”
“兴灵的空虚,所有人都是知道的。辽军突破黑山的北疆防线之后,到兴灵除了克夷门一处关隘,就没有别的阻碍了。而克夷门的右厢朝顺军司仅存的千余老弱残兵,能阻挡至少为数上万的辽军吗?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能派上用场的,也就盐州这里的兵了,若是再拼光了这些子弟兵,可就连落脚的地都没有了!”
辽人占了兴灵、黑山,宋人占了银夏、河西,大白髙国的国土除了荒漠和山峦之外,就只剩一个盐州。要想收回其中任何一处,就要有另外一方的支持。现在辽国明摆着要与宋人平分西夏,宋人纵有不满,但终究还是会答应下来。这样的现状,梁乙埋升不起半点战意。
而他如此态度,却让嵬名济的眼神越发的阴郁起来,“若不敢决死一战,就退位让贤吧,大白髙国的国运,还是该掌握在我嵬名家的手里。”
梁太后听得越来越怒,最终忍不住叫道:“嵬名济,你是不是要做反了?!”
‘糟!’梁乙埋大惊失色,这句话不能说的!
还没等他出言缓和,嵬名济已经阴狠的笑了起来,“做反?……早就该反了!”
梁乙埋一下就免得面无人色,梁太后则指着嵬名济,对在场的其他将领怒声问道:“你们就看着他发疯?!”
无人回话,嵬名家的将领们都沉默着,眼中闪着沉沉的光,让人看着心头发寒。
见他们没有半点反应,梁氏终于慌了神,提声对外大叫着:“来人,快来人!”
嵬名济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抽出腰刀。今天的军议是仓促中召集众将,又是在军营中举行。将领们佩带的武器都没有在入帐前收取。这一下的疏忽,却是派上了用场。
梁太后嘶声力竭的叫喊着外面的人进来,嗓子都破了声,却是没有半点回音。而梁乙埋则是苦苦哀求,以至于涕泪俱下。
嵬名济的心没有半点动摇,手持钢刀,杀意凝聚:“还请两位上路!”
……………………
从中军大营中出来,李清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的营地中。
背叛西夏对他来说没有半点犹豫,下面的人都会支持他的决定汉人在西夏从来都是被压榨的对象,税赋、差役,都是排在最前面的第一等。没什么人会对西夏有所留恋。即便是犯了法逃到地下,只要一纸赦书,就能让他们立刻丢下西夏这张皮。尤其是现在的形势下,他麾下的汉军更不会支持继续与宋人为敌。投靠大宋,才是汉军上下共同的选择。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有人自作主张,先带了人跑去投诚。四千多汉军,是李清在大宋立足的根本,也是他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本钱。兵力多寡,决定了投降之后官位的高下。若是少得多了,不仅受封的官位要低上几级,也会被人看成不会收拢军心的庸将,日后再想出头,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清一路快马,只是快到营地门口方才稍稍收敛了速度。就在大营门口,高高低低站着十几名士兵,其中领头的一个,就是李清这几年最为看重的武贵。
宰执天下 第13章 羽檄飞符遥相系(三)
更新时间:2012-05-27
【第二更】
武贵双臂环抱,铁塔般的站在大营门前,十来个平日里最亲近的兄弟,与他一样都在大营门外站着。牢牢的堵住了大营营地。
营地之外,还有两队骑兵一前一后的绕营栅巡视,这是李信手下最为精锐、也最听他吩咐的泼喜军。李信出营前,吩咐了他们两边同心协力,好生看守好营地,以防有人趁势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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