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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高力士站在他面前,额头不住地冒着冷汗,神情一片惊惶。
数日前,高力士终于查清,禁军确有不稳的迹象,军心动荡不安,营中怨言越沸,指摘天子和朝堂过错的声音越来越大。
禁军都是关中人,随着李隆基出逃长安,禁军将士不得不将父母妻儿留在关中,一路为家中父母妻儿担足了心事,到兴州时,眼看要入蜀了,禁军将士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
随驾禁军要哗变,这是大唐立国以来闻所未闻的,李隆基听完高力士的禀奏后,脸色愈发阴沉了。
“查清何人在背后主使?”李隆基冷冷问道。
高力士垂头:“老奴不敢言……”
“说!”
“老奴拿了几名禁军,用了些手段,他们交代有禁军将领指使,然后老奴发现,这几个将领皆……与东宫有过来往。”
李隆基眼中冒出怒火:“东宫?竖子……尔敢!”
高力士急忙道:“陛下息怒,眼下最重要的是平息安抚禁军之怨,否则圣驾有难,举目无援,陛下可就真的危险了。”
李隆基沉默半晌,惨然一笑:“朕英雄半生,临老被叛军打得狼狈逃窜,还被身边的禁军逼宫,哈哈!”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兵变诛佞(上)
确实可笑。
太平盛世天子,半生被众星拱月般吹捧,臣民皆颂恩德,安禄山叛乱以前,李隆基在朝堂民间的地位几乎已被神化,哪怕民间百姓土地被兼并,生活越来越贫苦,那也是朝堂出了奸臣,圣天子被蒙蔽。
圣天子从来都是没错的,错的是奸臣。
善良的百姓总是很大度地原谅那些他们并不了解的人和事,还会很好心地主动帮忙找好理由,让自己的原谅显得更合情合理。
二十几年前,创下开元盛世的李隆基打死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下场,不但被最信任的臣子背叛,而且还被身边的禁军逼宫,逼宫的幕后主使是自己的亲儿子,立了二十多年的太子。
答案其实并不意外,任何人当了二十多年太子,隐忍了二十多年,终归会失去耐心的,尤其是天下大乱,天子仓惶出逃之时,正是天赐良机。
冷静下来站在李亨的立场想一想,换了李隆基是他,恐怕也会忍不住干点什么,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老天爷赤裸裸的明示了,不干点什么怎对得起二十多年的隐忍和委屈?
不意外,但来得有点突然。
“传旨,禁军将士每人皆赏金一贯,着令禁军将领约束部将,勿使生事,明日启程继续南进入蜀。”李隆基说完后抿紧了唇,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屈辱的妥协。
相比安禄山的叛乱,禁军不再敬畏于皇权尤令李隆基感到屈辱,因为这是发生在身边的事,他亲眼见到了,亲耳听到了,更直接地感受到了大唐天子已被人硬生生拽下了神坛。
屈辱,但不得不妥协。逃往多日,李隆基已渐渐适应了神坛下的处境。
如今唯一能做的,只能用金钱暂时安抚将士了。
高力士神情犹疑,但还是领旨退下。
…………
禁军大营驻于驿站外,两万余将士的营帐连绵数里不见尽头。
李隆基所居的住所离大营辕门仅只数里,可这短短的数里距离,却仿佛成了隔绝来往的两个世界。
在禁军大营这个世界里,一股敌对的情绪在有心人的唆使下,正在慢慢滋长,蔓延。
最初的怨气只是背井离乡,不得不丢下关中的父母妻儿,后来怨气不知不觉加深了,而且怨气的根源也升级了。
不知什么人在大营里挑唆了一番,然后怨气便化作对圣天子的昏聩的不满,对朝堂奸臣党争弄权,纵容叛臣的愤怒。
升级了的怨气便不能称为“怨气”,它更应该被称作“仇恨”。
仇恨是很容易刀剑相向的。
背后挑唆的人是个行家,他懂得人性。先从将士们对父母妻儿的牵挂担忧找到突破口,然后将这种担忧的情绪不着痕迹地转化为对君臣失守潼关和长安的愤恨。
愤恨成形,剩下的已经不需要再挑唆了,将士们的情绪已经被彻底控制,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丁点火星迸现,便是一场惊天爆炸。
火星如期而至。
夜幕降临,一名宦官飞快从驿站步行跑进大营,进了大营辕门便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召来,当着禁军将士的面,宦官口述天子诏令。
这是一道措辞温和的赏金令,着赏赐禁军所有将士每人一贯钱,用辞很友好,温言安抚的意味很浓。
陈玄礼跪在宦官面前,接旨后面朝驿站方向遥拜。
禁军将士远远地看着宦官宣旨后离开,然后看着陈玄礼站在营帐前面无表情,不言不动。
然后无声无息的,许多禁军将士走出了营帐,默默地朝陈玄礼围拢过来,默默地看着他。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而陈玄礼的周围却非常诡异的一片寂静无声,仿佛一场哑剧似的,每个人都像一尊尊石像伫立在陈玄礼周围,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唯独眼里的光亮才能看出些许压抑已久的情绪。
很久以后,当陈玄礼的周围已围了数千将士,不知何人在人群里忽然说了一句“我们不要赏金,我们要诛佞臣!”
这句话就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爆了禁军大营。
数千将士忽然整齐划一地高举右臂,齐声喝道:“诛佞臣!诛佞臣!”
站在人群正中的陈玄礼一惊,看着群情已被点燃,陈玄礼虚脱般惨然一笑。
禁军,已失控了。
一名偏将忽然跳到一块大石上,高举右臂瞋目大喝道:“潼关兵败,长安失守,此皆佞臣杨国忠之罪也!害我们与父母妻儿分离,长辈家人流离失所,佞臣误国,焉能不诛!”
禁军将士纷纷高喝:“诛杨国忠!诛杨国忠!”
偏将又愤然高呼道:“叛军固然可恨,但他们的谋反檄文上亦并非全是妄言,是杨国忠朝堂弄权,打压边将,而致安禄山叛乱,若不清君之侧,我等父母妻儿皆受乱世流离之苦,袍泽何辜,子民何辜,我们为何要被这佞臣牵累?”
群情像一桶火油,燃烧愈发旺盛,久抑的怨恨和愤怒,这一刻没人再掩藏,赤裸裸地表现在脸上。
“杀了杨国忠,清君之侧!”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怒吼。
陈玄礼独自站在人群中间,垂头默然地叹息。
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无法回头了。
天子无法回头,陈玄礼无法回头,禁军将士亦如是。
…………
李隆基绝没想到,自己一道赏金的圣旨竟然变成了禁军哗变的火星。
每人一贯钱的赏金已经不少了,为何将士仍不领情,为何他们仍要哗变?
神坛上坐久了,李隆基能一眼看穿那些朝臣的心,但他已无法看清普通人的心了,他根本不知道普通人需要的是什么。
夜幕渐深,李隆基坐在驿站内披衣看着各地的奏疏,数里外禁军大营忽然爆发出来的怒吼声传到驿站,李隆基猛地站起,脸色一片苍白。
他也曾领过军,掌过兵权,他很清楚大营内这一阵阵毫无征兆的怒吼声代表着什么。
“高力士!高力士!”李隆基厉声吼道。
高力士神情慌张地出现在门外。
李隆基脸色铁青,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指着禁军大营方向颤声道:“快,快去查问,禁军大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高力士飞快离开,奔跑中连鞋子掉了都顾不得捡回。
李隆基转身惶恐地寻找着什么,随即站定高喝道:“羽林卫,羽林卫何在?”
羽林卫也是禁军,但他们是精锐禁军,负责贴身保护天子。
门外有两名羽林卫披甲行礼,李隆基惊惶地道:“快,调集所有羽林卫听命,速速来朕的身边,护驾!”
一阵铁甲撞击声,数千羽林卫将士很快将驿站团团围住。
李隆基坐在驿站内,身子仍一阵阵地发冷。
一名宦官出现在门口,禀奏门外有数百朝臣跪地求见。
李隆基此时已不相信任何人,他衣裳凌乱,头发披散,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使劲在空气中挥舞着双手,瞪着血红的双眸嘶声道:“朕不见!朕谁都不见!任何人敢进这间屋子,羽林卫将他斩了,斩了!”
远处,禁军大营的怒吼声越来越大,愤怒的吼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李隆基神情越来越惶恐,他瑟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仿佛唯独这个角落才能让他感到安全,门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他惊恐的注视。
一代盛世天子,今时今地的模样,可怜又可悲。
不知过了多久,高力士喘着粗气回来了。
“陛下,禁军哗变了!”高力士惶然道。
说完高力士发现屋子里没人,找了一圈才发现李隆基像个畏寒的病人,一脸惊恐地瑟缩在角落里,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看着李隆基的模样,高力士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他眼中的圣天子一直是高大伟岸,谋算无双,一手握着社稷,一手掌控人心,何曾沦落到如此不堪。
“陛下……”高力士跪在他面前低声哽咽。
李隆基仍瑟缩在角落里,颤声道:“你去告诉禁军将士,告诉他们,他们要什么朕都给,都给!不准哗变,不要哗变……”
高力士没动,垂头跪在他面前落泪叹息。
李隆基愤怒地伸腿踹了他一脚,怒道:“你为何还不去?你这老狗也要背叛朕么?”
高力士凄然道:“陛下,老奴死也不会背叛陛下。禁军将士要的不是钱财,他们要……”
“他们要什么?朕给了!”
高力士咬了咬牙,道:“他们要杨国忠的命。”
李隆基一愣。
高力士接着道:“禁军将士不知被何人煽动,说杨国忠是佞臣,佞臣误国,今日请陛下必须诛杀佞臣,清君之侧,否则哗变不止。”
李隆基怒道:“他们长了泼天的胆子么?这是谋反!是逼宫!朕若从了他们,往后天子威严何在?”
高力士泣道:“陛下,禁军根本无法控制了,有心人在禁军大营煽动,陈玄礼亦无法阻止,再过不久,他们恐会冲进驿站,惊犯圣驾,求陛下考虑禁军的请求,否则大祸临头矣。”
李隆基咬牙道:“宣,宣陈玄礼来见朕!朕要当面问他!”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兵变诛佞(中)
禁军哗变其实早有迹象。
早在离开长安后不久,高力士已敏感地察觉到禁军将士的态度,这一点从禁军每日行军的路程一天比一天少也能看出来。
如果情势发展时李隆基注意并且重视,或许事情不会到今日这般严重,然而李隆基终究又犯了一次糊涂,他仍以为天子无论多么落魄,下面的朝臣和禁军都会无条件效忠他。
他不知道人心其实是会变的,逃离长安不仅仅失了大唐国威,同时也损害了禁军将士的利益。他们的利益是父母妻儿的性命和处境。
禁军大营已点燃了无数支火把,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们已披上了铠甲,抄起了兵器,在将领的带头下,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向驿站。
驿站外,数千羽林卫如临大敌,执戟举盾与禁军将士相抗,李隆基的禁军迅速被分裂为两部分,其中绝大部分要诛杀杨国忠,唯有少部分仍忠于李隆基,在驿站外暂时挡住了欲冲进驿站的禁军。
两部分兵马互相对峙,火药味浓重,双方一触即发。
禁军后面仍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每一声都在清清楚楚地表达他们的诉求。
“诛杨国忠,清君之侧。”
陈玄礼从人群中越众而出,独自走到驿站门前,羽林卫将士让出一条道,高力士亲自将陈玄礼迎进了驿站。
驿站外的大院里跪满了朝臣,每个人的神情皆惶恐不安,不时惊恐地望向后面的驿站大门,生怕失控的禁军将士冲进来,驿站一旦被禁军闯入,谁都猜不到失去理智的禁军将士会干出什么事。
今夜,是大唐朝局之大变。
陈玄礼昂然走入驿站堂内,李隆基独自坐在主位上,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望着陈玄礼的目光很复杂,事情到了这一步,李隆基多少已猜到了一些,此事与陈玄礼必然脱不了干系的,只是他没想到陈玄礼居然真敢独自走进驿站面君。
“陈玄礼,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李隆基咬着牙道。
陈玄礼面色平静地单膝跪地:“陛下,禁军哗变非臣煽动,臣已努力弹压过了,但将士们颇多怨言,臣无法控制。”
李隆基怒道:“朕信任你,将禁军交给你掌管,你便是如此对待朕的信任?你是禁军大将军,若非你煽动,将士们谁敢哗变?”
陈玄礼抬头直视李隆基,道:“若禁军是臣煽动,臣此刻哪有胆子敢独自面见陛下?”
李隆基冷笑,陈玄礼的这句解释其实很无谓,此时的形势,李隆基怎敢杀陈玄礼?既然不敢杀,陈玄礼有何不敢面君?
“说吧,禁军到底要什么?”李隆基冷冷地道。
陈玄礼垂头道:“陛下应该听到外面禁军的喊声,他们请陛下诛杀佞臣杨国忠。”
李隆基目光冰冷地盯着他:“只诛杀杨国忠?难道不要朕的命?”
陈玄礼平静地道:“禁军仍是忠于陛下的禁军,所恶所恨者,杨国忠一人矣。将士们唯求陛下顺军心,除奸佞,杨国忠死,禁军将士愿继续护奉陛下入蜀。”
李隆基忽然大笑,指了指外面山崩海啸般的喊声,道:“他们这个样子,居然还忠于朕?他们若忠于朕,怎会哗变!分明是乱臣贼子,要覆朕的江山!”
陈玄礼叹道:“陛下,潼关兵败,长安失守,关中千万子民陷落叛军之手,将士们抛下父母妻儿护送陛下入蜀,本就怨气深重,此事终归要有人出来扛下罪名的,此时此地,陛下莫非还不知取舍么?”
李隆基愣了。
这句话很正确,从长安失守,李隆基仓惶出逃开始,一直来不及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这些天他只顾着逃命,哪里顾得上许多,此时禁军将士哗变,听陈玄礼话里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诛杀佞臣,并非冲着他这个天子来的。
李隆基稳住心神,缓缓道:“禁军将士哗变,果真只为诛杨国忠?”
“是,臣可对天发誓,禁军将士积怨久矣,是杨国忠胡乱谏言而致潼关之败,将士们对他恨之入骨,请陛下赐死杨国忠,臣敢保证,杨国忠死后,禁军将士马上放下兵器,向陛下效忠。”
李隆基冷冷道:“朕是大唐天子,天命社稷系于一身,你觉得朕会屈辱到接受城下之盟吗?”
陈玄礼语中已现锋芒:“陛下若不下旨诛佞,臣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禁军将士已失控,臣这个大将军也无法阻止他们,求陛下三思。”
李隆基大怒:“尔敢要挟朕!”
“臣万死不敢要挟天子,臣只是居中为天子和禁军之间搭一座桥,尽全力消弭兵灾祸变。”
李隆基厉声道:“朕再说一次,朕绝不接受城下之盟!杨国忠是朕钦任的右相,禁军若要杀人,杀了朕便是!”
陈玄礼垂头叹了口气,李隆基若不妥协,今夜断无善了。
李隆基会不会妥协?
天子也是凡人,享尽荣华富贵后,他甚至比普通人更怕死,他怎会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君臣二人的谈判陷入僵局时,驿站外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便是一阵激烈的刀剑相碰的厮杀声。
李隆基和陈玄礼的脸色同时一变,高力士踉踉跄跄进来,惊惶道:“陛下,禁军将士与羽林卫动手了,禁军势众,羽林卫怕是撑不了多久……”
李隆基浑身一颤,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嘴唇嗫嚅几下,忽然望向高力士,嘴里却大声喝道:“朕再说一次,朕绝不会杀杨国忠,国士不可辱!朕宁死亦不杀忠臣。”
陈玄礼心下奇怪,不知李隆基为何突然如此大声地重复这句话,顺着李隆基的视线望去,却发现李隆基这句话竟然是冲着高力士说的。
陈玄礼没回过神来,高力士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声不吭地退下。
驿站外,激斗的场面越来越严重,禁军将士已开始结阵,朝羽林卫发起冲锋。
军队一旦结阵,便是将对方当作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忠于李隆基的羽林卫人数只有数千,禁军却有两万之众,这显然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战。
随着愤怒的喊杀声,驿站门外的羽林卫已倒下了数百人,禁军将士仍在朝前推进,眼看要杀进驿站的大院里了。
跪在大院里的朝臣们吓得惊惶四散,各自寻找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藏好,有的躲进了水缸里,有的钻进了水井里,朝臣们的家眷和下人们纷纷哭嚎奔逃,兵荒马乱的末日之象距离李隆基仅仅咫尺。
李隆基呼吸急促起来,他感到一柄无形的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随时会落下,砍下他的头颅。
不夸张的说,今夜此时,已是他的生死关头。
高力士出了驿站大堂后,匆匆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杨国忠的影子,随手拽了个朝臣询问了一句,然后领着几名宦官朝驿站后院走去。
驿站后院一间厢房里,正是杨贵妃的住所。
早在禁军大营哗变之初,杨国忠便听到了禁军将士们高呼的口号,口号是“诛杨国忠”,万人齐呼,声音宏亮,杨国忠在驿站内听得清清楚楚。
杨国忠顿觉大事不妙,本来想趁乱逃出驿站,可禁军须臾间已将驿站前后团团围住,杨国忠根本无路可逃,仓惶之下他跑到杨贵妃面前,跪地大哭求杨贵妃救命。
此时此地,杨贵妃已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兵变之时,连李隆基都没了主意,杨贵妃哪里有办法能救他?兄妹二人在屋子里相对而泣,杨国忠捶地嚎啕大哭,杨贵妃掩面啜泣不已。
高力士带着宦官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高力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语气却急促地道:“杨相怎会在此,让老奴好找,快快,陛下命杨相出去宣旨安抚禁军将士,旨意颁下,今夜之难可免。”
杨国忠哭声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力士。
高力士跺脚急道:“快呀!再耽误可就真晚了!”
“陛下……要我去宣旨?不行不行,我出了驿站就会死的!”杨国忠到底不算太蠢,立马摇头拒绝。
高力士不耐烦地道:“杨相莫听信谣言,禁军说要杀你不过是口头上喊一喊罢了,他们要的其实是钱财和官爵,刚才陛下和陈玄礼已聊过了,陛下答应了禁军的要求,杨相只要出去将陛下的旨意宣念一遍,这场风波就算压下去了。”
杨国忠仍摇头:“不不,请陛下换个人宣旨吧,我不能出去。”
高力士怒道:“陛下特意点名要你宣旨,为的就是平复禁军之怨,陛下的旨意已答应了禁军所请,他们断然不会害你性命的,敢杀朝廷右相就是公然造反,当着陛下的面,他们怎敢?杨相若不放心,老奴陪你出驿站如何?”
杨国忠不算太蠢,但终究还是有点蠢。
这等情形下,杨国忠见高力士言辞诚恳,他居然有几分相信了,神情不由动摇起来。
高力士跺脚催促道:“外面已经动上手了,你还等什么?快呀!老奴拿性命担保,你绝不会有事,快走快走,老奴陪你一行。”
说完高力士草草地向杨贵妃行了一礼,然后抓着杨国忠的手便往外跑去。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一十三章 兵变诛佞(下)
驿站外已杀得尸山血海,双方千余将士已倒在刀剑下。
杨国忠被高力士拉着踉跄往驿站外跑去,从后院到前院这段短短的距离,杨国忠的脑子渐渐有些清醒了,恍惚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此时他和高力士仍在驿站内,如果他奋力挣脱高力士的手,也许他不会被强拉出去宣旨,可他仍然不由自主随着高力士往外走。
今夜此时,有太多人的命运已不由自己了,只能将祸福交给老天决定。
无论李隆基存着怎样的心思,杨国忠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去宣这道所谓的圣旨,若李隆基真打算牺牲他,那么杨国忠就算死活不出去,高力士也会将他的头颅带出去给外面的禁军示众。
越往外走,杨国忠脸色越惨白,快到驿站大门时,杨国忠双膝一软差点栽倒,高力士眼疾手快扶住他,一脸好奇地道:“杨相怎么了?”
杨国忠惨然笑道:“高将军,请转告陛下,臣……臣对得起陛下了。”
高力士目光一闪,微笑道:“杨相当然对得起陛下,您可一直是陛下最忠诚的臣子。”
杨国忠心中已越来越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流泪道:“高将军,臣死不足惜,唯求陛下放我杨家族人一条生路,勿伤我杨家姐妹家眷子女性命,臣唯此一个请求,请陛下看在我杨国忠一片忠诚的份上……”
高力士脸颊抽搐了一下,仍然做戏做全套,搀扶着杨国忠温声道:“杨相多虑了,只是出去宣旨而已,禁军将士定然被圣旨安抚,绝不会伤杨相性命,老奴这不也在陪着您吗?”
杨国忠凄然摇头,仰天长叹了口气,然后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走出驿站大门,禁军与羽林卫将士仍在激烈厮杀,大门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首,鲜血满地。
此时战况已升级,禁军竟调来了战马,对羽林卫发起了冲锋,羽林卫将士用盾牌挡阵,每次冲锋双方皆有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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