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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曲老三不愧为马王爷三只眼,长个狐狸脑子的泥溜够子(泥鳅),又奸又滑。黑龙镇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并吩咐隐身人不要干预,静观其变。王福的动向,他也通过王福身边‘插签’的小瓤虫和美人鱼传递的‘海叶子(黑话:情报。)’掌控着。只有一样,在他心里打摽,就是唐拉稀出那么多官兵抓吉德,为了啥?就小瓤虫的‘海叶子’,也只是说为难民的事儿。唐拉稀抓吉德,七巧猫急忙“以绑代救”。这里唐拉稀咋想的,是抓狼训成狗,还是勒脖子上吊,弄俩钱儿,不得而知。看唐拉稀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兴师动众,大动干戈,一定有啥抓手,敢和殷明喜和吉德的势力叫板。这事儿不小,是奔吉德的命去的。要不然,七巧猫也不敢冒绺子上的天下之大不韪,当机立断的公开救下吉德。不管咋的,吉德遭这一绑票是件好事儿,看谁还说吉德和胡子不浑不清了?王福可属吃肉的,看来吉德柜上要破费了,只要吉德没事儿就好!
这牵一发动全身,曲老三看出王福的“围魏取赵”意图,掂量再三,不赞成王福的冒险行为。黑龙镇不能攻,也不能占,那是个是非之地。想当年“老占东”、“镇中华”两个绺子千多号人攻占东兴镇,最后惊动奉天大帅府的妈拉巴子,出动七千多号人围剿,两大当家的落个枭首示众的下场。那时的东兴镇并非是个通衢大邑和关隘要塞,官府都如此重视。何况黑龙镇是个闻名遐迩的县城,又是个货物集散的大商埠和交通隘要,那要攻占了,官府会善罢甘休?肉包子没捞着,还不丢了粘豆包,招来杀身之祸?胡子能生存,能有栖身之地,那是官兵无暇顾及,睁一眼闭一眼罢了。眼下,只不过是还没到杀鸡用宰牛刀的时候,还没真正撼动摇摇欲坠官府的根基和利益,狮子和老虎共舞同眠,还有那点儿共同吃肉的利益在里面,其实彼此隔老厚一层皮了。胡子生涯就是海市蜃楼,一眼迷惘,早晚不是宋江,就是葬身鱼腹。古往今来,只要世上有不平,就有不忿的志士。披着曦光将热血洒向黑暗,有谁不为生而活着呢?王福的“围魏取赵”,妄想一举拿下黑龙镇的贸然行动近似荒唐的冒险,曲老三不能出面劝阻,上了劲的发条,只有破劲儿,撤梯子!另外一个原因,战场无常,谁胜谁败难以预料。不管王福是胜是败,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睁眼打呼噜的刘三虎。曲老三很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王福不管被谁灭掉,“刘备孙权的联合抗曹”不复存在,曲老三焉存?“三国鼎立”之势一旦失衡,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官府坐壁上观,是剿是招安,那后果,不嗨嗨了?
曲老三游刃有余的走了两步棋。第一招棋,怕有人趁人之危,乘虚而入加害吉德。立派四个隐身人暗中保护好吉德;第二招棋,出奇兵于马虎力山对过的江北岸,举一反三。一可阻击刘三虎的趁火打劫;二可助王福一臂于水火;三可牵制王福乘胜攻占黑龙镇。曲老三虑虑到刘三虎必在王福乘胜追击时洗劫王福山寨,或王福战败趁官兵立足未稳打官兵个措手不及拿下山寨,回手刘三虎想收拾曲老三的绺子,曲老三还可夹击刘三虎,不至于被刘三虎吃掉。另一个就是,王福得胜,看曲老三袖手旁观没策应他“围魏取赵”攻打黑龙镇,心里憋股火,也就打消了攻打黑龙镇的念头,比劝阻还有用。只要刘三虎出动,王福就有再大的火也烟消云散了。
一切都不出曲老三所料。王福得胜回途中,听到江北岸枪声响了好一阵子,到了山寨,问乌鸦嘴咋回事儿,乌鸦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妈拉巴子的,出鬼了!”
美人鱼和小瓤虫端上酒菜,小瓤虫嘻皮笑脸的贴乎着,“大当家的,得胜回来,还气囊囊的跟谁生气,谁又惹着你了啊?蛤蟆气鼓,气到八月十五!好啦呀,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我俩祝贺你打败官兵,敬一杯!”王福抿着气眼泡子,拉耷着一脸的肥肉,脑门放着油光,发着毛秧,“这鱼皮三,真不着待敬,心照不宣的事儿,伸一把手,这会儿就在黑龙镇大堂上喝酒了。呸个妈的,他可倒好,一把手也不伸,坐山观虎斗!这叫啥******联手搭肩呀,不糊弄人呢吗这?逗谁呢,他三孙二大爷的!”王福“咕咕”谁也没勒喝了两大盅。美人鱼斟着酒,拿出鱼皮达子不会拐弯的脾气,向着理,直拉巴熥地说:“当家爷们,曲老三是那种人,你打死我,挤出鱼籽子,我都不信,那成啥人了?”王福横愣下美人鱼,“咕”酎一盅,小瓤虫秀丽的眼睛翻了几翻,见机行事儿地说:“是不是那种人,那可没场看去,谁扒着谁心看了?都说人无定数,兽无定行,你知道曲老三哪根肠子搭错了筋?虽说曲老三花钱替我赎了身送给大当家的,我领的是那份情,可是向情向不了理,大当家的咋说我咋信,不信都不行,大当家的是谁呀?上顶棚,下顶地的爷台!”美人鱼最瞅不惯小瓤虫的一身姐儿毛病,溜须拍马的马屁精,一翻单凤眼,嗤达,“瞅你说的人话,赶上鲇鱼大嘴欻人了?你是曲老三买来的,也是个敞口货,顶多。我也不是曲老三白送的黄花大姑娘,可扎着口,连汛都没咬过,还不如你了?我是就偏袒了曲老三了,你能咋的你?人说话得对心,不能搁嘴儿拱,你猪啊?我就说曲老三不是那种没长性的人,信义着呢!那江北枪响得像嘣豆似的,你小瓤虫耳朵塞鸡毛了,没听见?大当家的,我敢问吗,你没上江北岸打,那枪响是咋回事儿?”王福一盅酒刚咽半截嗓子眼儿,叫美人鱼这一问,哏喽的像根棍儿别在嗓子眼儿,噎得眼勾一直,‘这臭老娘们,平常有点儿彪,拉蛄的。睡觉打把式,直熥是直熥点儿,可鱼脑袋没少吃,这话问的有道理啊!江北是谁的地盘,是谁跟谁在江北岸敲打上了,这不弄清还喝啥酒啊?我猫啊,一沾腥就犯糊涂了。这不打听清楚喽,多大的事儿呀这个?’王福明白的一哏喽,咽下口中含的酒,拍着锃亮的秃脑门子,“哈哈还是美人鱼这熊人能放嘟噜屁!这江北岸的枪声啊,肯定不是刘三虎那犊子玩意儿两伙人反水起内讧打着玩的,这会不会是……”王福想到这儿,身上榨出了冷汗,“哎呀妈呀这刘三虎要吃老子的豆腐啊?乌鸦嘴!乌鸦嘴!”乌鸦嘴抱个两膀儿吱溜窜进屋,“大当家的,有事儿?”王福瞪眼问:“江北的枪响还没弄清啊?”乌鸦嘴说:“这不还没顾得来吗,谁知道啊这唬巴的?”王福急着说:“江北古城子‘插签’的干啥吃的,咋还没‘海叶子’呢?不行,你赶紧派个人过去,看看咋回事儿这是?”
“不用了,这葫芦里的蒙汗药是我给刘三虎下的。”曲老三一脚拨开门,马鞭敲打着手掌,哈咧着嘴,“这大嗓门,二里地都能听真亮的。”随着坐在炕沿上,一扭屁股盘腿坐在炕上,挨着王福,端起王福的酒盅酎了,“大哥不错啊,美娘伺酒,祝贺呢?是该祝贺,大获全胜,我来给大哥道喜!这仗啊,够悬的。五六百号人,捣虎窝,这要不是大哥威武,这早成了官兵的……”
“别吧吧的没完没了了,你家啊?曲老三!你脸咋那么大,你还有脸来呀?”王福本来窝着火,瞅曲老三像说了新媳妇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不开脸的拿大泡眼横荡着曲老三,从曲老三手里夺过酒盅,“呱”墩在炕桌上,吓了美人鱼和小瓤虫一大跳,“你个耗子,这会儿给猫挂铃铛,晚了?”王福一拍桌子,亮脑门爆着青筋,吼叫道:“你鱼皮三什么东西!坐山观虎斗,还来玩笑面虎,卖啥谝?我那三四十弟兄的抚恤你掏腰包,别得瑟!要不你袖手旁观,我一鼓作气,早拿下黑龙镇县城,现在早坐在县衙发号施令了,明月楼的庆功宴早摆上了,还用你上这儿献殷勤,我不稀罕?打今儿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妈的,炒豆大伙吃,炸锅我兜着,你想的美?看咱们兄弟一场,我不撵,也不轰你,你个个儿迈出这门坎儿。咱两腿劈开,就算掰了!绳子一刀,两断!”
曲老三也不生气,也没说三道四,只是乐呵呵还喜滋滋的拿眼瞭着王福。
“你这人咋脸皮这么厚,还乐?”
“我不乐我还哭啊?我是打铃铛幡,预备哭大哥了。大哥,你山寨固若金汤,比诸葛亮还会唱空城计啊?孔明算个**,孙子更不在话下,你狂妄,顾头不顾腚,鹬蚌相争,忘了渔翁!”
“你别阴不阴,阳不阳,跟我玩阴阳怪气,你说那三七疙瘩话给谁听呢?”
“啊,我草上飞,独自打败官兵,以少胜多,这下子威名震三江,道上谁不竖大拇指啊!哈哈,要是没人相帮,最后老窝让人给端了,无家可归,成了流浪汉,搀着大老婆,牵着小老婆,漂泊四海,沿街乞讨,那场景让人难下睹啊!大哥你说,哪绺子敢收你这大胡子头啊?水泊梁山原是谁的天下,前车之鉴,道上的人,哪个是傻子呀?”
王福闷葫芦挂在歪脖树上招风摇,桄当桄当不知这是哪来的邪风?嗯,曲老三这话,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啊,搞的啥鬼明堂?对呀,曲老三谁呀,比狐狸还多仨心眼儿,比狼还狠三分,他来贺喜这里面准藏着风藏着火,那意思好像我得感谢他?难道那枪声……
王福摸着渗出汗来的秃脑门儿,眼神怯生生的在曲老三那笑嘿嘿脸上荡来荡去,皮笑肉不笑的冷嘲,哈哈两声,拍着曲老三的后背,拉着话,软软地说:“曲老弟,啊哈,那啥,哈,我正为没抓着唐拉稀个个儿跟个个儿窝火呢,才出言不逊,你别见怪啊?咱哥们谁和谁呀,不差脑袋不差姓,就一个人!啊,哈哈,美人鱼小瓤虫,都傻了啊?看筷儿,倒酒,倒酒呀!”曲老三嘿嘿一笑:“大哥这干啥呀,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咱哥们用扯这个吗,用不着?小瓤虫,装袋吉林关东烟,这一天也没消停抽袋烟,进门就挨顿烧火棍,这总算烟囱摘帽,通了!”
王福心里嘀咕,‘给脸了啊,还蹬上鼻子,摆上大谱了?大哥小老婆咋说也是你小嫂啊,还直呼其名了?’王福没好眼的瞅下曲老三,一扒拉小瓤虫,自己个儿拿烟袋装上关东烟,递给曲老三,又在裤子上蹭一根洋火,给曲老三点着烟袋,瞅曲老三专神贯注地瞄着个个儿吧哒烟的抿嘴乐,小瓤虫在一旁眝眼王福,“你这是抽的哪杆儿风,曲大当家的也不是外人,小嫂不比老嫂比母,伺候伺候,你绷哪盆酸菜呀,至于吗?”美人鱼讨好王福地在一旁说:“谁不酸啊?瞅你那两眼吧,咋瞅人呢,有那么瞅人的吗,钩镰枪似的?”王福拿推碾子的眼神谝哧下美人鱼,问曲老三,“哎老三,你耍哪份儿魔法呀,我是猪八戒不敢照镜子了,你就别孙悟空调法的捉弄我了好不好?”曲老三闷下头抽着烟,二两香油端起来了,不搭理王福。王福赌气地说:“不吃小葱你还拿一把呢?老三,叫哪个小嫂陪你睡一宿?”曲老三在炕沿上搕掉烟灰,冲王福淫亵地说:“那敢情好!”随后,脸一沉,眼里射出怒光,说:“大哥,你这不骂我呢吗,比杀我还狠?这种话,你咋好意思说得出口,你是人不?好,我不勒你了,走人!”曲老三下地就要走,王福拉住曲老三,“瞅瞅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啦?别闹了,都是大哥不好。”说完,抱拳施礼,曲老三噗嗤就笑了,说:“好了大哥,我不跟你兜圈子了。鲁大虎,带上来!”在外面候着的鲁大虎哎了一声,押上几个人,曲老三说:“大哥,你问问他们。”
王福一问才知,这几个是刘三虎绺子上的人。
王福叫鲁大虎押下去,就问:“老弟,这咋回事儿呀?”曲老三说:“你管顾上黑龙镇过年去了。这破噶达,柳条栅栏茅草房的,你还放在眼里了吗?啥老婆孩子的,黑龙镇漂亮娘们有都是,那不成堆成砬子的搁车装啊?那噶达的房子,都是青砖大瓦房,前厅后院的,多阔气呀!呸,那是咱们做胡子待的地儿吗?一脚入道,终身为匪,你想噗啦噗啦毛耍光棍,‘老占东、镇中华’,咋玩死的,你忘了吗?那美事儿,下辈吧,我的老哥!”王福被曲老三嗤达的脸不红不白的,斜睨着曲老三,自嘲自讥地说:“反正这会儿我提溜耳朵擤鼻涕——有劲儿使不上!牛鼻子算叫你穿上了,你没理还辩三分呢?这得理了,还不更闪神了?老三,瞅你那小色样儿,装腔作势的,你好像有生辰纲大礼要送我呀?你说吧,老兔子耳朵我支楞着呢。”曲老三叼一筷头子蒸野猪头肉,蘸些蒜头酱,吧哒得可香的样子,“大哥,兴许我说了你不信,老虎撵兔子,狼却虎视眈眈,你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要不是我虑虑的周全,你这老窝兔起鹘落,早叫穿山甲给端了。”王福忙问:“那咋说的呢,穿山甲真不是物?”曲老三酎着酒,抹下王福,“穿山甲虎视黑龙镇这块肥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你碍事儿吗?官府出兵打你,他能熟视无睹,还逗点儿嘎麻的?你败,除掉了眼中钉,再图江南;你胜,他料定你得倾巢而出,意在攻占黑龙镇。他呢,乘虚而入,拿下你的山寨。等你再回来救援,半道上打你个伏击,你再能耐,还架得住啊?刘三虎的小算盘,我是瞅着他拨拉的,瞒得过我?我压根儿就不想佯攻黑龙镇,唱一出‘围魏救赵’的‘围魏取赵’,和你想的攻占黑龙镇。大哥,我给你做了两手准备,就把人马布置在你的对过江北岸。你败了,我保驾护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两股合一股,你当大哥。你胜了呢,那是好上加好。如果刘三虎他敢动手,我就打他个****的。真叫我猜着,你也听到了江北岸的枪声了。刘三虎的外大梁金螳螂,带有二百多号人,听枪声一路顺西而下后,就从隐蔽的柳毛树林里窜出来,直压向我埋伏的茅草岗。意想过江奔马虎力山,黑虎掏心,拿下你的山寨。大哥,唇亡齿寒哪!我能干那袖手旁观的丧良心的事儿吗,你真小瞧你老弟了?我挑这不到百号人,那枪法炉火纯青,一人一个脑门,一排枪下去,那是高粱秆子倒了一面,脑装全成了红高粱穗子了。金螳螂那刀螂也不糠,二话没说,‘鱼皮三别梁子,滑(黑话:撤。)呀!’我又一排子枪,顺后门沟子出溜一下,又撂下些苞米秆子,把起乌蘼的苞米穗儿搓了粒儿,我也没追赶,鲁大虎带二十来号人,在前头正等着杀驴呢,又一顿凿巴!哈哈,我是划拉了百十杆快枪,还给野狼预备了过年的好嚼裹。我要有你的骕(su)骦(shuang)良驹,还不撵出他稀屎来?大哥,你想想吧,这气还生得起来吗?”





乌拉草 第280章
王福听曲老三这一说,大梦方醒,真是后怕,后脑勺的头发茬子挓挲得发抖,“老弟呀,是你救了你大哥,我冤枉你了!这个刘三虎,我咋就忘得死丝儿死丝儿的呢?我一心巴火的就想咋灭了官兵,出出这口恶气。再拿下黑龙镇,摆摆谱!叫远近别的绺子,对我‘虎头蔓’刮目相看。哎哟喂,你瞅我这猪脑子还灌了铅,榆木疙瘩都不如。小瓤虫,二小子呢,叫灶上火头再添两菜,我得和老三好好喝喝。这大功臣,咋谢都不为过。”曲老三谦诚地说:“大哥,你别提溜牙了?兄弟不言谢,你当大哥的不冤我就行啦!兔死狗烹,同病相怜而已!”
曲老三又问问王福,吉德咋样儿?王福说能咋样儿,好着呢!
“这你还用问我?不好,你还不绑我的票呀?”
“你这七巧猫啊,可是个义中人。一堆儿坐冰排漂流,这情义,够吉德一辈子消化的了。‘一家仁,一国兴仁。’我看好吉德的是仁义。山东汉子东北爷们,够一说!”
“你也不用拿带獠牙的嘴拱我,调腚的菩萨多了去了?一种义字,一撇一捺两叉托个心;一种義字,我王长两犄角,这也是斗出来的,不打不相识。你没有你相好的人家姜板牙小老婆香香的一声声‘救命’,你能认识了见义勇为吉德这个人人品吗?这家伙往后,吉德成了你的心肝宝贝了,这个护着啊,整得我想对吉德下手,都得搁心先掂量掂量你。姜板牙这个大活王八瞅叫你欺负的,不敢吭不敢哈的。因为他不敢得罪你,怕啥呀?还不是你能牵着我牛魔王的鼻子啊?”
“这得感谢你啊大哥?你不报当年姜板牙对你‘沉江’之仇,绑了人家姑娘小鱼儿,姜板牙能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的下狠茬子虎口送羊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
“嘿嘿,也不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仗,你没白打,还美其明曰,‘犒劳金’呢?这是二掌柜会办事儿,怕你担趁人之危勒大脖子的嫌疑。那叫两万块大洋啊!”
“哈哈,眼气了吧?”
“我和大哥不同,帮就是帮,吃多大亏,挡上幔帐个个儿把咽到肚子的牙掏出来,那才算本事!这老些年,你听说我曲老三勒过谁的大脖子?就吉德有时上赶着给我弄点儿花的,我都一眼的损哧,下回他还敢了?朋友不同兄弟,淡如水,别沾着别刮拉着,你瞅多好这个?唐拉稀这损犊子,对殷明喜的积怨,再加对吉德的不上供,算盯上吉德这椽子了。吉德能否躲过这一劫,还两说着?这往后,吉德的日子,怕走一步都会有坎儿呀?你我省省心,少添些乱吧!”
“殷明喜这一当上会长,就拿咱们开刀。邓猴子答应增加那层保护费,也磨磨叽叽的拖着。看那样儿,这是不想掏了?绺子上这么多人,我也得吃,也得喝吧!这枪和弹药呢,少了保护费,绑票、吃大户,我也烦,啥名声啊?”
“咱们可以多想些生财门路。杉木一郎那小子油水不小,在木头上抽抽哄嘛!再开几间铺子,赌场啊啥的。原先是殷明喜的黄县人顶着,加上你这草头王的地盘,捧黄县人打压掖县人,咱们一直没插手商界。这没邓猴子在中间挑唆了,和殷明喜的误会解除了,吉德在从中帮帮忙,就投桃抱李呗,也说得过去。另外,刘三虎把持的金沟,隔三差五弄他两下子,也就差不离了。我要不差刘三虎老祸害人,也才不当这遭人骂的胡子了呢,多操人哪?弄好也没个好,****猪,稀拉糊涂!”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也强不过你,你这人专志。就拿你到现在也不办个人来说,就为当初一句话,不报你老婆守节殉情投江之仇,不杀了刘三虎,誓不续妻一样。你对大哥,对吉德,更如此。我就佩服你这一点。才刚是大哥个个儿跟个个儿过不去,一时之气。想想,你老三不会薄了大哥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移。”
“等有那一天,你不后悔?”
“有后悔药卖的吗?”
“我曲老三,为大哥为首是瞻!”
“表这哥们话干啥玩意儿呢?说出来,麻应人!”
“大哥你啊,现在就愿听热炕头热被窝的热乎话了!冰溜子攮灶坑的话,你听了窝火,倒烟了?”
“嘿嘿,可也倒是。谁愿听那攮戗话,好话听了,不打嗝,顺溜!”
“你抓那包三准备咋整?”
“我还没想好,你说呢?”
“收了!”
王福听了,眼里闪着疑光,‘能行?’转而又放出红光,一手握拳碓在另一只手掌心上,说:“妙!妙哉!给唐拉稀这个县官戴上个蒙眼,再钉上一根钉子,叫他瞎一只眼。猫教耗子学猫叫,好哇!老弟,你那脑子是不叫老公狐狸削上熊疙瘩了。那里咋长那么多花花肠子,小狐狸一窝一窝的蹦呢,你脑子成了狐狸窝了?我原打算就想叫唐拉稀拿银子赎人,可没想到这一层。要蝎虎粑粑还要蝎虎听人话?”曲老三说:“狐狸在老狼面前不多个心眼儿,老狼瞧得起呀?”王福问:“包三这人熊是熊,可骨子里叫东洋人灌了洋尿,有点儿那个,他能干吗?”曲老三翻了下眼皮,放出两道寒光,狠狠地说:“他敢!囊中之物,虎口之食,除非他拿他小命开玩笑?他不东洋化了吗,欺软怕硬。咱也不打也不骂,吓!再哄!你给他一把马刀,不成功,则成仁吧?我就信,他不把苦胆吓得吐出来才怪呢?然后吗,和美人一上炕,跑了他呢?”王福说:“打两嘴巴子,再给两甜枣,你真阴损?”曲老三说:“损啥损哪,不都为了活命吗?带人吧大当家的。”
一会儿,包三带上来了。
曲老三拿眼神问王福,‘这人咋造的?跟唐拉稀来黑龙镇找吉德盖房子别扭那会儿,多精神啊!一副东洋派。帅呔了!酷毙了!这才几年,眼目前儿这人,还是他吗?’刀刮脸,一条条,贼瘦!鼠眼绿豆皮;猪鼻子趴趴着,露两个小孔;嘴皮精嗤拉薄,没血色;高挑挑的个儿,还驼了背;两条腿,罗罗的,能搁下个角瓜;两条螳螂胳膊,手麻雀爪儿似的。曲老三还没瞅见过人会如此迅速变戏法的变化。入乡随俗,脱胎换骨,未免太快了点儿!
曲老三心里腻歪变色龙这种人,厉声问:
“你是谁?”
“包三!”
“干啥的?”
“黑龙县警察局长。”
“就你?大烟鬼!”曲老三把桌子一拍,蔑视地说:“瞅你这熊样儿,还敢冒充警察局长?拉下去,毙啦!”
“我确实是警察局长啊!”包三理直气壮地争辩说,“不信你去问去啊?”
“包三,你这警察局长可是个肥差,咋守饭锅饿成死人幌子了呢?哦,听说你没少搂银子,就办邓猴子这桩雇凶杀人案,从正义上讲,不管你为了升官咋的,还算个好局长。为民申冤,终把邓猴子给办了。可后来,你就没少收邓猴子的钱,有百十万吊吧?案子判了,你却说邓猴子有花柳病,一直拖着,叫邓猴子蹲在小号不入大狱。这不徇情枉法吗?我还听说你养个东洋娘们,那咸盐罐子,瞅把你个个儿遭烬的,白瞎你这个人了?”曲老三说着问着,“你到底干啥来了?”
“你问我,这我心里还憋着气呢?”包三扭扭鼻子,看来是鼻孔里痒痒了,拿雀儿爪抠抠,“原是抓和沈家冈山东沂蒙暴民有瓜葛德增盛大东家吉老大的。唐县长听说吉老大被你们绑票了,就改了主意,说是来救吉老大,才来剿你们的。这我就搞不懂了,明明是来抓,咋又变成救了呢?唐县长这裤兜里屙的啥屎,桄来抖去的,我觉得还是玩个臭。这我太了解唐县长的为人了。我是不愿来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拧着鼻子来的。我早知道会这个结果的。这不,一个堂堂警察局长成了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阶下囚了。”包三又抠抠朝天鼻子,“我刚从东洋回来,是想做个好官。看不惯官府的**无能,才别劲儿,接手办了邓猴子,已显显我的本事儿。后来吗,这沤大粪的坑,能不生蛆吗,也就同流合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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