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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熊八一看,火了,“叭叭”撂倒跑在前面的两个逃兵,“回去!回去!”吓得大兵们又向山上围了上来。
包三的警察幸运得多,可也难逃噩运。黑狗子们本是想傍着山坳东坡迂回到山寨里端王福的老窝,抢个头功。谁知东坡雪窝子里的杂草搅和着榛棵子,茬得密密实实的。一过树枝直撩眼睛划脸蛋儿,挪动得非常艰难。欲速则不达,竟玩起了蛤蟆跳。不长玻璃哄子的地方,净是些大圆石头和七楞八轱的岩块,缝隙狭窄,要想过去,除了钻就是爬,行动迟缓,比蜗牛还慢。
花斑鸠在这东坡一小片草坪的石砬子上布置了少量胡子阻击,个个儿神枪手,弹无虚发,撂开苞米杆子,还没咋的呢,已有十几个黑狗子不明不白的命丧黄泉。
包三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眨巴一对泡眼儿,想出歹毒的主意。他搂了一把干草,划上洋火点着了,然后又引着了附近的干草,“火烧赤壁喽!火烧赤壁喽!”一会儿,火借风势,烈火熊熊,燎上石砬子。包三从大石头后面探出头,露出狰狞的奸笑。正在包三得意之时,黑狗子后面遭到胡子的袭击,打得黑狗子们慌了手脚,不敢抬头,委在雪窝草木下,玩上了黑瞎子蹲仓,不挪动了。包三也吃惊不小,绕到大石头另一侧,挥舞着匣子枪,“给我打!给我打!向后冲!冲啊!”这下黑狗子们可慌了神,前边是火燎烤着,后面是追命的枪子儿,夹在中间儿,这不腹背受敌吗,往哪逃啊?黑狗子们被包三逼着,调转枪头向后蹭歪有三四丈远,又叫胡子的枪子儿顶了回来,退到了火边儿,没法再退了。再退,就燎成烤鸭了。黑狗们蒙头转向,有几个黑狗像门插关一样,顺坡向西山坳方向出溜,别无它路。黑狗们就像羊群跟了头羊,蚂蚁滚蛋的,成串成溜逃开了。
包三舞挓双臂咆哮喝止,一股踅风,燎着了皮大衣的羊毛,立马全身都冒烟着开了。包三急忙甩掉皮大衣,也没了东洋学来的气势了,随着溃败大流开逃。
熊八又重新把大兵组织起来,投入了全部兵力,形成一个包围圈,正要进行反扑。这时,山门大开,冲出一彪马队。当头是大梁牤八怪,挥着一面铡刀式的战刀,猛虎下山一般,风驰电掣地冲进大兵的阵容里,马队独占优势的厮杀,大兵就像屠宰场的鸡群炸开了窝,四处逃散。牤八怪也不恋战,厮杀一阵后,冲出包围圈,逼向唐拉稀的大本营毡包。
唐拉稀听见厮杀声越来越近,知道大事不好,就和崔武跑出毡包,一看远处白烟滚滚,一马队杀了过来,在马六子三十几个黑狗簇拥着仓惶逃进一片桦树林。
牤八怪也没追赶,向大草甸子飞奔而去。
唐拉稀躲在桦树林里马上意识到,胡子突围了!
唐拉稀来劲儿了,一扫忐忑不安的心悸,抖抖狼羔大氅的大襟,弹弹袖口的雪屑,对马六子说:“你去告诉熊八、包三,迅速捣毁王福的老巢,清剿残匪,务必找到吉老大。活的、死的,我都要!”
熊八受了一场虚惊,哈哈的瞅着痛苦挣扎在雪地上的残兵,“弟兄们,王福逃了!我听说王大当家的可没少收刮了金银财宝,几个小老婆又漂亮又骚性,谁先冲上山寨,就是谁的。弟兄们,冲啊!”大兵们听了,各个奋勇,争孝帽子似的呼啦挤着向前冲。
花斑鸠在战壕里一瞅,大兵们没去追杀牤八怪的马队,反身冲向山来,“贼鬼们,你们上当了!崽子们,剁肉馅,包馅饼,给我狠狠的打!”
大兵们疯癫的像洪水猛兽冲了上来,花斑鸠顶了一阵子,欲擒故纵的且退且打,在二道战壕打住阵脚,顽强抵抗。大兵们嚣张了,冲冲停停的大举攻击,得意忘形的熊八的高喊:“胡子完蛋了!胡子完蛋了!弟兄们,金条珠宝漂亮娘们就在山上,冲!冲啊!” 大兵们疯狂进攻,胡子顽强阻击,正处在胶着状态。突然,官兵背后杀声大作,牤八怪带人杀了回来。花斑鸠不失时机,跃出战壕,“崽子们,牤八怪杀回马枪了,冲啊!”官兵受到两面夹击,乱了套,纷纷逃散,溃不成军。胡子们乘机反扑到第一道防线,乱点开鸳鸯谱。
该上压轴戏了。乌鸦嘴叫喽啰们带人驱赶着坐骑,冲下山。花斑鸠见坐骑到了眼前,“崽子们,上马!”胡子们纷纷上马,冲进混战的战场,削开了大萝卜砍开了大白菜,如入无人之地,施展开马队冲锋陷阵的优势。
唐拉稀站在毡包树林旁的雪丘上,仰天长叹,“天不助我也!”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看大势已去,匆匆上马,带上崔武,由马六子的三十几个黑狗和一排的大兵护卫与溃逃的官兵一起逃往黑龙镇。
花斑鸠在马上看见,穷追不舍。
马六子一看大势不好,狗舔獠子,个顾个,甩下唐拉稀,一个人躲进一个草窝窝里,眯下了,装死!





乌拉草 第278章
溃退的一些官兵逃到文成岗,刚想喘喘气歇歇脚,从马虎力山西的一条暗道偷偷下山的王福带大梁憨达憨的一彪人马,来个‘佛跳墙’,从土丘后的桦树林里杀出,刀劈马踏,如入西瓜地,噼哩叭啦劈开了西瓜,刀下见红瓤儿。
王福正遥哪踅摸唐拉稀和崔武呢,迎头跑来个黑狗,瞅了,王福心里这个乐。这是个打蒙牛犊子,找不着北了。王福“叭”一枪打在黑狗的脚前,那黑狗毛愣一下,魂早飞,就钉住那儿了。王福问:“哎兔崽子,你们唐县长和崔镇长呢?”那黑狗才缓过神,噗咚跪下,哆嗦得不成个儿,“不……不知道啊!”王福又问:“你是谁?”那黑狗还以为操练点名呢,忙爬起来,“呱”一个立正,“报告,我是黑龙县警察局长包三!”王福乐了,对喽啰喊:“送上门的猪头肉,绑喽!”这时包三显出了沮丧,又跪下求饶,“胡爷爷,胡爷爷,饶命啊!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胡爷爷,饶命啊!哇哇……”王福蔑视地看看包三,“还局长呢,你咋当的?邓猴子是你抓你审的,也算干了件好事儿!那咋不毙了,还关着?”包三一听王福夸赞他,看有起死回生的希望,就说:“是鄙人!至于毙不毙,有人保他,鄙人也无能为力。”王福问:“谁?唐拉稀吗?”包三说:“为邓猴子的事儿,我和唐、唐县长整掰了。唐县长屁股不干净,是想保,可没出面,上边有只手,在暗中操纵。”王福又问:“谁?”包三说:“卑职,啊小的也不知。影绰的,好像东洋人。”王福一听,鼻子都气歪歪了,一鞭子抽在包三身子,“狗奴才!妈拉巴子的。你不也在东洋喝的洋尿水吗,这眼下咋熊了呢?你们干啥剿我呀?”包三一惊讶,咦的说:“你?草上飞!”绑包三的喽啰拿嘎膊肘拐下包三,“这是我们大当家的,你敢胡嘞嘞?”包三忙苦着脸说:“小的有眼无珠,请大当家的恕罪!来时是抓沈家岗暴民的。这不,你也知道,德增盛大东家吉老大跟唐县长有过节。吉老大不勒唐县长,买卖做那么大,也不上供,唐县长怀恨在心。这不,吉老大救济过暴民嘛,唐县长想抓吉老大一个窝藏包庇罪。勒大脖子,乘机整垮吉老大。没承想,大当家的先下了手,吉老大叫你绑票了。唐县长剿你们,那是临时定的。我是不想来,交过几次手,知道造不过你们。唐县长想一箭双雕,能灭了你们就灭了你们。灭不了,就是想逼你,叫你撕票,除了吉老大。”王福听了,证实了七巧猫和二掌柜说的话,就说:“包局长,你可是个宝贝,委屈你一下,我要拿你换大洋花!”包三忙说:“谢大当家不杀之恩!往后有用得着小的,小的的一定效犬马之劳!”
王福正想乘胜攻占黑龙镇。黑龙镇小‘插签’的来报,“黑龙镇大门紧闭,一切正常。”王福心说:没啥动静?曲老三没策应我的行动,为啥呢?王福看看头顶厚重乌云,打眼的飘着小雪,天也不早了,打消了攻打黑龙镇的念头,叫憨达憨知会其他几路人马,先返回了老窝。
途中听江北岸枪声大作,王福迥异地惊出一身冷汗,“刘三虎这贼小子,唬拉巴唧,这得瑟啥呢这是?要劫我的山寨,哼,敢哪!”
唐拉稀和崔武落荒而逃,在大草甸子里深一脚浅一脚漫无边际的瞎蹿。花斑鸠追了一阵子,马在塔塔墩大雪壳子里也不好走,绊马蹄子,造得人仰马翻,放弃了追赶。
傍黑,唐拉稀和崔武一伙人走出大草甸子,来到上坎儿,望见一个圩子,又饥又乏,就进了圩子,想歇一宿。崔武下了马,敲开一家门,沈庆礼推开门,崔武唬了一跳,冤家路窄,这不如了唐县长的愿了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崔武当作不认识,扭头想走。沈庆礼一见是崔武,瞅着崔武的狼狈样儿,惊喜过望,拉住崔武,“崔镇长你不认得俺了吗?俺是沈庆礼啊!镇长大人,你这是咋整的,咋想到咱这旮子来了呢?”说着,又往崔武身后望望,见着一个官样的人和黑狗大兵们,凑着脸对崔武说:“抓俺来了?”崔武愣愣地拿眼睛问,你咋知道的?沈庆礼一把拉崔武进了屋里掩上门,“有人捎的信儿,俺正等着呢。吉大善人咋样儿,抓了吗?”崔武顾不得那些了,忙戗的说:“老沈哪,这话长了,我就长话短说。这黑绰的,外面那个就是唐县长。他没认出来你,你也就当不认识。唐县长抓吉老大没抓成,叫胡子先绑票了。没事,二掌柜赎人去了。这不,就上马虎力剿匪,匪没剿成,倒叫胡子撵你这旮子了。我叫唐县长进你这屋,把镇上那几个警察叫人领到别的屋,我怕他们认出你来。咱就打囫囵语,当没先前那回事儿,明儿一早我们就走,蒙混过去再说。唐县长也不知这圩子就是沈家冈,也不知你就是山东沂蒙的暴民头儿。完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暴民,有啥事儿再说。”沈庆礼点头,“俺想好了,县官要翻脸,俺再当回暴民,拉杆子!这也就说说,啥不啥的,冲你大恩人的面,他不你姐夫吗,咋的得吃饭。你去吧!”崔武哎声出去了。沈庆礼叫出老婆子沈国氏,张罗饭菜。又叫大小子,把警察和大兵安排到别的家里去。
崔武从马上扶下唐拉稀,噗啦噗啦身上挂的雪,搀扶进屋。唐拉稀进屋没坐稳,就问沈庆礼,“这儿没有胡子来过吗?”沈庆礼挺着高大硬实的身板儿儿,不软不硬地说:“小民回大人的话,俺这哈兔子都不拉屎的老荒地场,全是穷光蛋,穷馊馊的,胡子来干啥?耗子都懒着来,野狼倒常来吃死倒。这死冷的天,嘎嘣嘎嘣的,日头爷都冻得呲牙咧嘴的,早早躲了起来,人都不出屋了,瞅大人你这冻的,炕上歇着。热炕头,暖和。”崔武说:“老人家,你不用哭穷,这是咱县县长大人,还急着赶路,有啥就弄点儿啥。不用七碟八碗的张罗,越快越好。”沈庆礼嘿嘿苦笑两声,心说:就俺有七碟八碟也不喂唐拉稀这不是人的狗官。别说还没有。“县官?啊呀呀这是咱青天大老爷呀!这咋说的。俺说这一擦亮,喜鹊和老鸹在树上对叫,这不蜘蛛嘎上蚂蚁了,就咱这戴破狗皮帽子的,想都不敢想,这得多大雪片子醢在俺头上,一百年也赶不上的事儿,叫俺摊上了,福分哪!俺这就叫人弄吃的去,热乎的啊!要说这县长大人来了,咋的也得炖个小鸡啥的。可小鸡不是叫黄鼠狼咬死了就是饿死了,连毛都不剩。那咋整呢,就小米粥大饼子吧,再熬点儿酸菜萝卜条子啥的。镇长大人,你看中不中?这可是俺过年的好嚼裹了,真不知拉不拉县长大人的嗓子?”崔武装着生气,一瞪眼珠子,“我说你这老头咋这么啰嗦,管啥呢,不是猪食就行?”沈庆礼乐颠颠的走着说:“见着青天大老爷了,这一高兴,管顾唠嗑了。俺这就叫老婆子把箱底的小米子划拉划拉,给青天大老爷熬粥!”唐拉稀看沈庆礼这一出,晃晃脑袋,问:“哎崔武,这噶达啥地界呀,咋一口的山东棒子味啊?”
崔武听唐拉稀问,改变对沈庆礼说的隐瞒的初衷,挑开大酱缸的盖帘,直说,试探一下唐拉稀,看唐拉稀咋个表现,证实个个儿的猜测,弄出唐拉稀葫芦里藏的啥瓤儿,“那可咋的,成天也捞不着啥油水,上顿苞米面糊涂,下顿苞米面饼子,浑身就是个苞米棒子,不这味,还有啥味?这噶达是沈家冈,就那批难民。你不还赏赐过钱粮,又批租的生荒地开垦吗,姐夫咋不记得了?”唐拉稀听了浑身一抖,眼珠儿愣住,“啥?沈家冈?难民?那个老头就是沈庆礼?”崔武从唐拉稀惶惶不安的一连串追问中看出点儿破绽了,又说:“咋?姐夫想起来了?那沈庆礼你是见过的。你不还代表县府慰抚过吗?这些难民,吉老大可没少出钱出力,要不管咱镇上那点儿能襶,这些难民早冻死饿死了。嗨,咱这一败,可捅了马蜂窝,我还担个心呢,不知王福把吉老大咋样了?”唐拉稀装作镇静,说:“咋样就咋样吧。我泥牛过河,还想那些呢?哎,这沈庆礼可靠吗,别也是个胡子头?那咱可就刚逃出虎口又进狼窝了?”崔武明白了,唐拉稀出兵,就是抓吉德和沈庆礼的。就说:“姐夫,老沈头要不是好人,这世上就没好人了?他是一族之长,为人厚道老实,靠谱!要不是家里闹灾荒,抗捐抗税,天灾**,得罪了官家,躲祸,人家能拖拖捞捞的一大族人到咱这噶达,这都是逼上梁山啊!”
沈国氏扭着小脚,端上两碗熬酸菜炖萝卜条,又回手在门后旮旯的瓷坛里擓了两个半碗老烧放在炕桌上,“俩位大人,没啥好的,凑乎吧!”沈庆礼端一瓦盆小米粥放在桌头,沈国氏又端来几个大饼子,老公母俩就退了出去。
“姐夫,别上火了,吃!吃!饿死我了,这热乎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比啥山珍海味都好吃啊!”崔武秃噜着香喷喷的小米粥,瞄下唐拉稀,“这一仗啊,要听二掌柜的,给你台阶你就坡下驴,你不早凯旋了!”唐拉稀心藏鬼胎,也是心虚,酎着老烧子,冲崔武一横眼珠子,假横,赖上了崔武,“我这驴谁牵上套的,你这又卸磨杀驴?”崔武也不买账,“你这头驴,硬拉你还不尥蹶子啊?上不上套,还是你想上套。就你个个儿不想上套,我再加十头老牛也拉不动啊?哼,这吉老大没救成,还得罪了二掌柜,有墙不倒还踹一脚落井下石的嫌疑。让人冷眼看你不是救吉老大,倒有借刀杀人的意味。你个个儿也不寻思寻思,是王福的个儿吗?瞅瞅你那些驴鳖虾蟹,****的货!这倒好,损兵折将,自个儿弄个孤家寡人,落荒到这种地步。姐夫,你就不听话,不会审时度势。这整的,两头不落好。竹篮打水,人没救下来不说,你还弄个身败名裂!这你私自出兵,上头要知道了,还不治你的罪呀?”崔武这一将将,唐拉稀气的,把酒碗往桌上一墩,溅了一桌子的酒,冲崔武发开邪火,“啥叫私自啊?我有上方宝剑!协办案子,还叫私自啊?那吉老大包庇沈……要说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干系?”崔武一听有门,还真是来抓吉德和沈庆礼的啊!鸭子不下蛋,再激一激,非掏出实情,就说:“啥案子,我这当镇长的咋不知道,还说和我有干系?姐夫,我这人你知道,一贯秉公执法,从不徇情枉法。两袖清风,鞋底都干净,啥案子能牵扯上我啊?这,扯的。扯啥呀扯?”唐拉稀冷笑两声,“你不用拿棒子撵兔子,我还就不上你的当?啥案子,等水落石出,你就明白了?姐夫我,不会像你榆木疙瘩似的。看你姐姐给我生的几个儿子份上,我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崔武一改常态,溜须地端起酒碗,“姐夫吗就是姐夫,杀裉就杀在裉节上。这些年,我也没敬过姐夫一回酒,今儿我借花献佛,敬姐夫!”
两碗“嘎”虽碰在一起,做的是同床异梦。
唐拉稀看着像受宠若惊的样子,努憋下嘴的瞥下崔武,那眼神对崔武还是贴大饼子不托底,酎口酒,假惺惺地说:“小武子啊,人啥最亲,就是亲情!我就宾服也嫉妒人家千里嗅,那对外甥的劲儿,真叫人羡慕啊!你再瞅瞅咱姐夫小舅子处的,那叫个汤里搁拉疙瘩,就是一锅疙瘩汤。浑不浑,清不清,叫外人瞅了都不解呀?咱俩要合起手来,我能像防贼的防你吗,啥事不先跟你馇咕,能出这丢脸臊腚的事儿吗?小武子啊,咱俩再掐,到最后还不是殊途同归,你能不认你外甥我还是能不认你儿子是我侄儿呀?我是你儿子的姑夫啊!”崔武看唐拉稀又来这一套了,也就装成上套的样子,“姐夫,这层,我也炎黄一脉,哪有不认的道理?我认,你认了吗?啥事儿都跟我隔心隔肺的。就拿你说的这个案子吧,这都到嘴边儿了,你还是哈喇子咽到你个个儿肚里,不肯吐一口,叫我咋说你这个?就说这胡子吧,为啥能立棍儿?那就是信义!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要拉你身上一两肉绝不割你九钱。少一钱,拉个个儿身上的肉也得补上。你为啥大败而逃呢?就是对人不讲信义!你讲好是救吉老大的,胡子说好你撤兵他就放人。可你呢,非铤而走险,那是救人了吗?这你心里一定有鬼,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想叫胡子撕了吉老大的票。王福他傻啊,你不撤兵,激怒了王福的义胆和对官府的仇恨,这倒成全了吉老大。你借刀杀人诡计叫王福识破了,你的美梦也就落空了。王福的气都刹在你身上了,所以才造得如此大败。我就不知道你为啥要往死胡同里逼吉老大呢?你没逼死吉老大,你个个儿却撞了南墙,撞个头破血流。你不想想,二掌柜上山干啥去了,赎人呗?叫你撤兵,就是给你留一个体面。你不费一兵一卒,人放了。这是你出兵的初衷,人就算你救的了,多好的台阶啊!人情也做了,事儿也办了。这是顺理,你为啥拧着劲儿呢,这只有你一个人能说得清了?你不跟我交心吗,那你就说。你现在不说,早晚得漏,我还能不知道啊?到那时,你可就是猪八戒他老姨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那你才说的一通亲情的话,还不是屁眼放屁——假话?”唐拉稀听崔武灶坑里赶苍蝇,脸上不疼不痒的,就是厚!“嗯崔镇长啊,你现在说啥也晚了,与事无补啊!”
崔武看唐拉稀死鱼不怕抠嘎碎的样子,这人太没屁眼子了,是不想跟他掏实底儿了,就顺话说:“亡羊补牢,未时不晚?你要想不叫王福勒你的大脖子,你就暂时妥协,和王福言和。”唐拉稀一梗脖子,“我扯那个?啊,让人打了脸,还说打的好,你拿我还不够砢碜呀?王福他勒我啥大脖子,我这脖子长得好好的,他咋勒?”崔武说:“咋勒?你的人不知有多少落在王福手里了,你赎啊?你就等着掏银子吧!哎姐夫,你可别瞅我,我裤兜里可没屎叫你掏?”唐拉稀一副黑瞎子上树不怕跩的样子,“我是毛驴上吊,勾拉腿了!案板上的肥猪,愿咋秃噜毛就咋秃噜吧!想开膛破肚,就拿刀!想摘心掏肝,随便!反正,猫给耗子磕头,反天纲的事儿,我是不能拿开裆裤的屁股叫人踹?丢车保帅,这也是顾全大局。罗锅背瘸子,走一步看一步,你懂政治吗我的小舅子啊?”
沈庆礼拿一盘花生米进屋,对唐拉稀忽悠开悠车子,“县太爷、崔镇长,俺走了一圈,你们带的人都吃上了。哎呀可把他们饿坏了,遥哪掏鸡窝。今年大旱,人吃还不够呢,哪有粮食喂鸡呀?这不,全圩子留着的一对种鸡,也叫他们抓了,就火烤了,半生不熟的,全造了!哎呀真是对不住,你们给老百姓剿匪打胡子,咱却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慰劳,真是的,俺过意不去啊?这点儿花生米,还是吉大少爷叫人送来的,一家就摊了这一盘,准备过年上供的。老死婆子舍不得拿出来。老娘们吗,头发长,见识短,眼光浅。我说啥时候了,这县太爷,比咱老祖宗金贵,咱老祖宗有当这么大官的吗?咱族上要有个当县太爷的,能叫人家撵这老远,遭这大罪吗?这回来了福星,咱可攀上了个大官。县太爷,父母官,七品哪那是啊!你拉肉砸骨头伺候都值。俺看这往后,谁还敢欺负咱?县太爷,你说是不是?”
唐拉稀被忽悠的挺受用,可又一想到暴民,借筐拿瓜,反叫瓜秧绊个腿瘸眼瞎。偷鸡不成,反被鸡鹐,就一脸的尴尬,心说:你沈庆礼这老头真能往身上贴肉,抓贼没抓呢,倒误打误撞,进了贼窝。我还没找你呢,你这倒送上门来了。咋整呢,是吃了饭抓起来,还是走了回来再抓?本来是想抓鸡取卵,抓产婆拿小孩儿,这吉老大叫胡子绑票,上哪抓去呀?吉老大眼下抓不着,抓个穷光蛋沈庆礼有啥用?这时的事儿,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瞅这沈庆礼也就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啥暴民啊?就是交不起捐税,耍赖。当官的一逼,耍耍横。那当官的肺管子狭窄,哪容得蝼蚁称瞎蠓啊!这就蛤蟆打了喷嚏,拿吹气当嗤屁了。协理,理不理都行。抓了还得押解回藉,费钱费力。这要半道上跑喽人犯,还徕上了协理不力的大麻烦。得不偿失,扯那个呢?从沈庆礼身上看,对县上的救济租地,还是感恩戴德的。管抓了他一个,这点儿恩德的念想都抹巴没了。嗨,这拿膏药拔疖子,还真有点儿成了骑猫打虎了。就沈庆礼这付的,面上呵呵,一肚子硬屎橛子,要不能和官府摽上劲,宁可大逃亡抗争,也不愿向强势低下头。这柔中带刚,那倔犟劲,恩将仇报,很难屈打成招的。那栽不了吉老大的赃,抓不抓沈庆礼就没啥大用了。抓了,还惹一腚骚,败坏了济贫的名声,难哪!小不忍乱大谋,篱笆墙里还能跑了小鸡崽儿,孙悟空能跳出如来佛手掌心吗?吉老大,你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老虎吃小鸡那不手掐把拿,你等着啊!唉,虎头蛇尾?




乌拉草 第279章
唐拉稀吃着花生米,想了一圈,向沈庆礼摆摆手,叫沈庆礼出去。沈庆礼去了,唐拉稀又窝回来像似问崔武又像似问个个儿,“这沈庆礼像不像暴民呢?人瞅着倒还算老实。嗯,夹尾巴的狗,下口狠哪!”崔武没听懂唐拉稀这句话的意思,没吱声,心问:暴民?指的谁,沈庆礼?驴唇不对马嘴,唐拉稀冷不丁冒出这句不着边际的话,确实叫崔武纳闷。唐拉稀又问:“崔武,王福拿吉老大会咋样?”崔武嚼着大饼子,抹下唐拉稀,“你说能咋样?这叫你一搅和,拿钱放人呗!”唐拉稀问:“啥时候能放?”崔武“哦”了一声,“绑,出人意料。这放吗,也有学问。人算不如天算,他吉老大再有能耐,虎落平阳让狗欺,是龙也得卧着,是虎也得趴着,这得看天了。”唐拉稀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吉老大也是命里该然有这一劫,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嗨,同病相怜,我这县官,也得在这冰窖的屋子里嗯待一宿了。唉,这些庄户人也够可怜,傻乎乎的了,自已个儿没吃没喝,还供咱吃喝。自古说,可怜人也有可恨之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这是真的傻大哈还是鼓里的蝈蝈?无毒不丈夫,磨刀攉攉,我还当不了曹阿瞒,没那称雄天下的本事,就一个小小的县令,都叫我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啊!”崔武听出来点儿意思,装着稀里糊涂的,就说:“说些啥稀奇古怪的话?姐夫,你喝多了,和衣睡吧!”唐拉稀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引火烧身,咎由自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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