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这是三条人命啊?”吉德说。
“可不是。”二掌柜说。
“那叫赵半斤的人已死,死无对证啊,邓猴子能认账吗?再说,杀赵半斤那几个胡子不能认账啊?认账,那不是手指卷煎饼,咎由自取吗?”
“对!难就难在这儿了。你可知,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别说,这钱啊,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它比啥灵丹妙药都管用。”
“你给谁使的钱?咋使的?”
“这里可有学问了。你给警察署,那不是自投罗网地陷害人吗?空口无凭,人家警察署能听你的抓人吗?给谁,俺可犯了好一阵难。这得捋清这里涉及的人,俺绞尽脑汁的想,一是岳家人,关键是邓猴子的三老婆;二是赵半斤的父亲赵旺才;三是杀赵半斤的那伙儿胡子。邓猴子这事儿,这咱们都是听传说,众说云云,谁也没见过,掐头得先核实这铺风捉影的影子,再对锅里煮的饺子下笊篱。这猜苇席得从后梢儿找开头,得先说动渉及这案的胡子,听他们开口说出其中的真相。这些人找到了,都在邓猴子手里有把柄,都作了封口,你小白丁,管使钱也不顶用,谁拿个个儿小命开玩笑,能说动他们吗?俺就使出挑拨离间计、狗咬狗反间计,只要他们为钱互相斗起来,窝里反,再把浑水搅浑,再加把柴火,哪有大锅饺子不落锅的?一落锅,耍了片汤,饺子馅儿就漏了。这一漏,咱不就知道啥馅儿了,对馅儿下筷子。那一块堆儿去没动手的胡子,为一笔炙手可热大风刮来的钱财,哪有不动心的?这不就出卖了同伙的罪魁祸首了吗?能不作证告邓猴子吗?这同伙儿咬出杀死赵半斤的凶手,上警署一告,警察抓住了凶手,大刑之下,还不就招供了,是咋杀的赵半斤,邓猴子不就浮出了水面,露了马脚?可这还扳不倒邓猴子,没有苦主上告,那顶多判那个凶手杀人越货,没有证据证明是受邓猴子唆使?那赵半斤又咋会杀死的岳家爹娘的,岳家人一直蒙在鼓里,这连环套,赵半斤人死了跟鬼对证去呀,不就断了吗?这里关键是两个苦主,岳家和赵家。这就得鼓动两家苦主出头,咋叫两苦主出头,真是难于上青天哪!这事儿,还必须得同步进行,差一步就缪之千里,差一毫就会弄巧成拙,前功尽弃,叫邓猴子这只狡滑狐狸给溜掉喽!”
“听你这么一说,就不铺风捉影了,如亲眼所见。这么多年头的命案,线头又多,又是个连环套,也很够复杂的。这盘棋你是煞费苦心,从命案后尾的胡子下手,推轱辘车。同时,你又抓住苦主有复仇的想法,又恐惧告不倒邓猴子,反惹一腚骚的心理,两头下手。像岳家凤儿姑娘已做了邓猴子的三老婆,这个要拿下,可太难了?”
“只要活着的人敢出来作证,这盘死棋就活了。否则,苦主再告,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老达子唱戏白搭工夫?”
“二叔,这么大事儿,你整的没露一点儿的风吹草动,这邓猴子一点儿没觉警,邓猴子死都不知咋死的。”
“这件事儿,可费好大周折,前前后后几个年了,才弄清来龙去脉,俺和你大舅就当起老郎中,一味药、一味药的对症下药,总算扳倒了万恶不赦的猴拉稀。”
“二叔,你和俺大舅,咋下这君子被逼做一回小人的狠茬子的?”
“梁山一百单八将,哪个不是逼上梁山做了好汉的?这邓猴子,佛面祸心,天生就不是正道上的人?因为他没有走正道的本事,吃不开。凡正道不行的人,却有走邪门歪道的才干,邓猴子整人上有一套。自古君子怕小人。圣人说,小人难养也!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像宋代抗金英雄岳飞岳鹏举,惨遭秦桧小人陷害;像光绪戊戌变法,遭袁世凯势利小人向慈禧太后告密,小人得志,六君子遭追杀,光绪被软禁,郁郁而终。因为君子坦荡荡,没有那歪门的心思,往往挨小人的整。小人呢,你也交不下。再好,你把心交出来,也会动口咬你的。交下了,就不是小人了?那人也说了,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臭味相投,小人堆儿里还分小人的小人呢。小人不整人就活不了,它也要吃饭。小人就像寄生虫,它得有爱吃它这一口的受小人摆布的君子小人,做靠山。邓猴子你说人聪明不,他是个小人的聪明,瘸子屁股,邪门!他又摊上个吃他这一口的伪君子的唐拉稀县长,狼和狈搭肩儿,啥出头椽子先烂,就是小人搞的鬼,拔尖!小人不把君子踩在脚下,有高山哪显出洼地,那还有好人的活路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君子当一回小人,也是叫小人逼出来的。在你运小麦火轮遭邓猴子等人算计那会儿,俺和你大舅气得啥似的,这邓猴子这不把前辈怨仇疙瘩砸到下辈人头上了吗,太不是人干的事儿了?俺知道你大舅对负不了邓猴子,他人太正,不懂旁门左道这一套,也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招术,俺就向你大舅献了一策馊主意,为你和你大舅今后生意不受邓猴子掣肘的长久之计,必须把邓猴子拉下马,扳倒,永世不得翻身。咋拉,咋扳倒呢?不能浮皮潦草,啥贪污索贿、包打讼案、强取豪夺、欺诈商家,这都白搭,不痛不痒,搞不倒邓猴子,还会像老榆树疙瘩上再结疙瘩,积仇!打蛇打七寸,打狼打腰脊,邓猴子的命门,就是杀人霸女!俺就把这些年道听途说打听到邓猴子的杀人霸女来龙去脉,扒苞米穗儿得见瓤儿的,俺就一层一层剝开皮,你大舅听后权衡再三,才痛下决心出血!顺藤摸瓜,替天行道,昭雪冤魂,帮人打官司。这么做,赶集的无利不起早,也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嘛!”
“二叔,那你咋给这几个渉案人下的套,才使邓猴子下了大狱?”
“啊、哈,是这样的,赶孙子排兵布阵了。”二掌柜一瓶茅台酎见底的张大嘴巴空着,一滴、两滴……实在空不出来,又抖抖的空了会儿,把酒瓶往茶几上一墩,“娘的,这偷摸来的酒有贼性味,不禁喝!”说着,又从后脖领子拽下烟袋,装上老蛤蟆头旱烟,点着吧哒吧哒猛抽了一口,憋了一会儿,两股白烟从鼻孔里嗤出,在两撇浓黑胡子上旋旋一团小烟幛,“大少爷,能告倒邓猴子,得一个人的济了。你记得,麻猫受邓猴子指使,拿王小二的死寻你闹事儿那会儿,一个锔锅匠,还有个拿糖块儿换鸡毛掸子挑挑卖货郎吧?他利用走街串巷的便利,可帮了咱们大忙了。这人别看挑个货担子,哪哪都去,行踪不定,神通广大,没有办不到的事儿?俺也不知他是哪擓哪旮子人,更不知叫啥,南腔北调的。通叫货郎、挑挑的。俺只知,他和三个跑街锔锅匠、焊锡匠、剃头匠搭伙,在刘大麻子那垮大院的东北城犄角,租住一幢破四马架,很不像样子。”
乌拉草 第234章
二掌柜瞪着喝红的眼睛,把烟灰拿鞋底磕掉,又装烟想着说:“这事儿得找人哪,咱出面告谁去呀?这事儿也赶巧,俺正犯难呢。有天,你二婶把积酸菜的大缸不咋的弄打了,裂个大璺,就叫三小子到外头找个锔锅匠锔缸。说来也巧,三小子刚出大门就碰见那‘挑八股’挑挑的了。一个镇上,就那么几个串胡同的,半打小子都熟悉。三小子就打听锔锅匠那人,挑挑的说他去找。一袋烟工夫,俩人就来了。这边锔着缸,那边俺就抽着烟袋和那挑挑的唠上了。俺寻思挑挑的啥毛道不钻梭呀,东扯西拉一会儿,俺就有意跟他扯到大狼身上了,那挑挑的一听乐了,笑说:‘一窝狼,拥护一个娘们,闹翻了!’你说咋的,赶巧儿不。挑挑地说,那绺子的五狼,不知搁哪弄回一个娘们,大狼看上了。大狼仗着是大当家,就给睡了。睡就睡了,五狼这也没咋的,反正不乐意点儿,就认了。可大狼出彩,听那娘们挑唆,非叫五狼给那娘们磕头认错,五狼哪受过这气,就撺儿了。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了,打了大狼,又一枪打伤那娘们,拉上四狼就蹽杆子了,另起了锅灶,和大狼势不两立。俺一听,这鸡蛋有缝儿,正好下蛆。俺就跟那挑挑的说,有个朋友托他办个事儿,就这大狼那年杀了他儿子,他想告大狼,可苦于没有证据,又是胡子,你能不能帮俺个忙,拿钱收买五狼,到官府告大狼图财害命。那挑挑的很仗义的说,有这事儿,太拿人命当儿戏了?我认识那五狼,还不错,过关卡时,我还替他藏匿过匣子枪呢。替民报仇雪恨,这事儿,小菜一碟,手掐把拿。还说,你二掌柜有啥事儿言语一声,不用外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从拿住麻猫帮你解围那回,俺一眼就看这人行事仗义,是个可托付大事儿的好汉。俺就把他拉到屋里,合盘托出了。那挑挑的,听后一拍大腿,说他好赖也是个行商的,跟咱们是同行,早看不下去邓猴子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早想干掉邓猴子了。这人的底蕴,嫉恶如仇,跟邓猴子嫉贤妒能正相反,水火能相融吗你说?虎打天灵盖,一拳醢死!俺给他拿了两千块大洋,拿少了,撩骚就如与虎谋皮,五狼能搁眼皮夹你吗?谁都明白,黑吃黑,窝里反,弄不好,五狼告大狼,也是同谋,得坐牢。你拿少了,能醢住他吗?两千块,扳倒邓猴子太值了!俺请那挑挑的喝酒给钱,人家都婉言谢绝了,说等邓猴子蹲笆篱子再请他喝酒,多仗义!挑挑的找到五狼,两千块大洋往五狼面前一醢,五狼上县警署,告了大狼受邓猴子唆使图财害命,误杀赵半斤。县警署那个东洋回来的狗署长,就你房宅上梁那会儿跟唐拉稀屁后来的那个,急于升迁,给上司露一手,接了五狼的状子。可他也是个窝囊废,哪敢上绺子里抓大狼到案问罪呀?这又是那个挑挑的伙同五狼,灭了大狼的绺子,提溜大狼到了公堂。大狼不见棺材不落泪,一顿大刑伺候,皮开肉绽的,供出受邓猴子唆使,误杀了赵半斤的事实,在供词上划押,就等苦主具结了。”
“这边搞定了,就等最后大狼咬邓猴子了。”吉德饶有兴致地问:“那岳家、赵家呢?”
“你不知道吧?”二掌柜接着说:“说动岳家那都白扯,肯出力的关键是凤儿相好的表哥李春山。俺上你老丈人家,通过你老丈人,找到大管家胡六。胡六跟岳家是姑舅亲,又跟李春山是姨表亲,听俺一说,你老丈人在一旁一敲边鼓,堂锣一响,吃谁向谁嘛,胡六子先是犹犹豫豫,后来还是猴子上竿儿了,俺给胡六一百块大洋,说是打点,还不是他娘的落入胡六腰包了?胡六拿着俺写好的状子,先去找了李春山。李春山对凤儿是真心的,一直未娶。李春山一看状纸,凄怆之余喜乐眉梢儿,看凤儿有脱离魔爪之日,个个儿就有破镜重圆可盼。李春山觉得个个儿还有点儿势单力薄,就拉着胡六,找到凤儿老叔。凤儿老叔一听是这样,十指连心,凤儿他老叔从鼓里跳出来,和李春山上县警署告邓猴子,雇凶杀人霸女霸产的大罪。那个东洋回来的署长正等着,一看状纸,升迁乌纱刺儿都晃动了哈哈,拍案而起,一派伸张正义的样子,受理!这李春山和凤儿老叔还没退下呢,赵半斤的老爹赵旺才,就上堂鸣冤了。你得说这么巧,巧事儿巧事儿吗,不巧就不叫巧事儿了,不巧能拿下邓猴子吗?这巧事儿是俺办的巧。在这当口,俺就叫那个挑挑的去了榆树沟放风,这风就刮进了赵旺才的耳朵里了。赵旺才听后半信半疑,我儿曝尸荒野这好些年了,就不知咋死的。这挑挑的走南闯北兴许蹚着点儿啥,要不然咋说的有根有蔓的呢?赵旺才这是应了那句话,越老越思子,谁儿谁不想啊?就把挑挑的遛达到家,说是屋里老太婆要买些针头线脑的。欻这空儿,赵旺才就询问开了,挑挑的就等赵旺才问呢,一五一十一学说,赵旺才这回信已为真。这些年赵旺才也想找到杀子仇人,替儿报仇雪恨,就是编筐不知上哪找那柳树枝儿?这赵旺才听后哭的呢,悲喜交加,抱着挑挑的就不撒手了,留吃留住, 坦言九死一生豁出这身老骨头也要告倒邓猴子。赵旺才连夜个个儿写了状子,同挑挑的到了县警署,一纸告下邓猴子。这当儿落个空,谁能证实邓猴子指使赵半斤杀死的凤儿爹妈呀?哎,有个人,麻猫!这人可是邓猴子的跟腚虫,能站出来说话吗?挑挑的说这不成屁事儿,拎着麻猫到县警署就划了证词,一点儿事儿没费,这挑挑的真有招啊!四眼齐,这就成了铁案!要说这东洋回来的署长还真有两下子,隔锅台就上炕,连四面玲珑八面通风的唐拉稀都越过了,带着案宗,骑马到了三姓,又换上冒烟的洋车去了吉林省城,带回省警察厅的批文,马不停蹄的就把邓猴子抓了。哈哈,釜中游鱼,油锅王八,一过堂,邓猴子在人证物证面前,还能逃过这一劫吗?”
“这唐县长知道了,会不会拦一杠子,打横啊?”吉德拿出一盒老炮台扔给二掌柜,“二叔,别老抽那蛤蟆头了,怪呛人的?”二掌柜打开锡纸,弹出一根儿叼在嘴上,“这玩意儿没劲儿,抽着不过瘾?”吉德给二掌柜续上热茶,“这纸烟是没你讲的有劲儿,可俺顾虑一件事儿,那就是唐县长?你把邓猴子扳倒了,唐县长不少了一个来钱路了,他能不力保邓猴子吗?”
“大少爷,这你不用担心。”二掌柜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兴奋,“唐拉稀这人,在咱镇上当过镇长,俺清楚。他这人哪,见屎就躲,见硬就回,好阳痿,邓猴子是看错人了?邓家人把唐拉稀看成他家的顶门杠,肯定得找唐拉稀去。唐拉稀关保收钱信誓旦旦,给邓家人希望,背后早另有打算了,他才不会为了一个邓猴子丢了个个儿的乌纱帽呢?三姓那边俺已叫周大掌柜在道衙上使了钱,唐拉稀胆敢设埂,乌纱帽就不保了?俺给他唐拉稀早写好了十条大罪的状纸,他一动弹,周大掌柜就呈上去。道尹兜里揣着咱的银子,那状子就是唐拉稀的乌纱帽了。”
“哈哈俺说二叔你呀,这一步步的啊,运筹帷幄,下手得法,你像下棋,步步将老将啊!”
“大少爷,咱经商的就讲一个脑袋瓜子,得费神?”二掌柜嘿嘿地捋下八字胡儿,“经商必须有鹰的眼睛、狗的嗅觉、狐的狡猾、狼的狠劲、虎的威势、八哥的巧嘴儿、老鸹的讨人厌、老鸨的贪婪无耻,还得有超人的智术,那才算得上一个完正的商人。你得永远不要叫对手知道你在想啥,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呀?反之,只能算个半拉子,一颠一跛的瘸子。大少爷,阴险恶毒也是商人的本事,要不然只有喂松花江里的王八了?”
“精辟!精辟!”
“拍啥玩意儿你?”二掌柜被吉德发至内心的一捧,飘飘然的跟吉德风趣一回,翘撬起屁股,“俺这是马屁吗?”
“哈哈……”
“乐啥呢你们?殷大舅叫你俩过殷宅去,兰会长和周大掌柜一帮老亲老友等着呢。”吉德和二掌柜听彪九这一说,就跟彪九坐马车来到了殷宅,门房告诉吉德,东家叫大少爷直接到堂屋,看东家的样子像有啥急事儿似的。
吉德刚到堂屋门口,拿手势挡挡二掌柜,就听兰会长铜锣的大嗓门说:“这回邓猴子这条大蛆,这个跟头算栽了!人命关天,两个苦主豁出命的,咬住邓猴子的嗓葫芦不放。那个叫邓猴子蒙骗,替邓猴子杀人灭口的大狼,恨死邓猴子拿他不识数耍戏他,一口就咬死在邓猴子的软肋上,王八似的不撒口。哈哈,邓猴子已是案板上的一头猪,只有等死了。邓猴子的哥们唐拉稀,就是个粑粑屎?那个求功心切的警署署长上省,唐拉稀也摸着须子了,却装聋作哑,连个信儿都没给邓猴子透一透。如果透一点儿风,邓猴子也不会那么狼狈,连家都没回,叫马六子兜了后路,四个便衣一踹翠花楼大白梨的门,啥好玩意儿还能剩下了?墙倒众人推,俺听说有不少商家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给县衙拍电报、写连名状,要求对邓猴子严惩。一些报馆的笔头们,小题大做,炒得沸沸扬扬。”殷明喜靠在炉子旁磕着毛嗑,插句嘴,“这邓猴子也是遭人恨,俺都咒他!为了个小娘们下这毒手,伤天害理,冤死鬼还不找他?该死,死有余辜!”
兰会长又说:“明喜啊,前儿俺不喝完酒有急事儿,就和小三儿返回西街了吗?今儿受人之托,还有一件顶顶最重要的大事儿要跟你说,这不又返回来了吗?”殷明喜听了一激愣,“啥大事儿,还顶顶重要,你不会找俺联络各家商铺写万民折,保出邓猴子吧?你跟他……”兰会长正想切入正题,叫殷明喜这一整拧,裤兜一屁造两岔了,马打滑出溜跑蹄(题)了,只得一嗤溜,“那哪能啊,你想哪去了?俺和他,没扯过囊裆膪?你听俺说,俺听说邓猴子这事儿了,就托人弄戗的花了点儿钱探了监。你说,终究都是干会长的,不兔死狐悲吧,也得念念同朝供职的份子上,尽尽地主之谊,都面上的事儿,晃一晃幌子。你说这老小子,一见俺,还盛气凌人的呢?死临头了,还疯狗似的乱咬人?”二掌柜怕兰会长嘴没遮拦,说出啥不中听的话,就拨拉拨拉吉德,冲吉德一梗头,叫吉德侧后,他抻长脖子一只眼往门缝儿里够够,耳朵贴在门缝上,兰会长声音明显低了,“骂你,骂你个狗血喷头!你咋得罪了他,恨你一个老膏药?你捅咕的,他那么恨你?”殷明喜知道兰会长跟邓猴子有勾结,又因会长间争权夺势有过节,他晃晃头,大着声骂,吉德都听了震耳,“你看俺会干那种事吗?邓猴子这是放屁!挨千刀的,不得好死他?”兰会长吧哒下嘴,低嗓子说:“邓猴子算是把你猴上了?嗨嗨你说你这不冤吗,连你那宝贝大外甥都稍带上了?说你那大外甥……哎你说,这风雨不透,就咱哥仨知道,邓猴子是咋掏丧的呢?”
“诈你呢?”
“空穴来风,不像铺风捉影啊?他说的,有鼻有眼儿。你大外甥来那天下晚黑儿你去没去过莲花庵,很晚才出来,还落泪了?你又领没领你大外甥和小鱼儿,去见过文静?有一个日子,每年的八月初八,你是不是必去莲花庵?这是啥日子,你和文静心里都清楚?你大外甥生日是五月吧,这你还有啥说?”兰会长一件一件地问殷明喜,“俺不扒瞎吧?都装进人家邓猴子的眼睛里了,你太大意了这个?这事儿要传出去,对你太不利了?俺看不如你就认了儿子,还老瞒下去呀?不就一层窗户纸的事儿吗,就那么难?”
“邓猴子能跟你说这些,是你在他落难时能看他,把你当成贴心稻草了?人落破了,最需要怜悯的同情,你跟邓猴子摽过膀子逗过吉德不是吗,他把你当成他贴己人了!”殷明喜不成认也不否认兰会长学说的事情,反说着,“你反戈一击,讨了俺的好,逗了邓猴子,又咂吧了小东洋杉木一个大饱**的奶水,你是机关算尽,仁义和银子双丰收啊!邓猴子跟你说这些,这无非是给俺提个醒,或者叫警告。他已认准是俺捅咕的他,这个事儿认不认准,他是一准要把清水搅成浑水,好混水摸鱼的。如果俺真有这事儿,就会去求他,拿啥条件堵住他的嘴?这是他跟你说的,根本原因。他是利用你跟他的关系,又利用你跟俺的关系,利用你这棵稻草探俺的口头风,也是通过这事儿的把柄来叫你说服俺。如俺心虚,叫他作实了,俺就得拿钩子钩他一把。这老小子,死都临头了,脑子还是猴儿精,多会抓人抓事儿抓机会呀?俺着,他能咋的?真的假的自个儿带着,不上他的当?”
“这就对了!着,有啥坏屎,叫他邓猴子拉去?不过,这事儿犯大忌的是涉及文静是个姑子,你还是别冷手抓煎粘糕,防患于未然,早有个准备,防止狗急跳墙,绯闻不咬死你,咬你个鸡犬不宁也犯不上不是吗?”
“这么个大活人活蹦乱跳的,成天价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俺想认,可文静她说啥也不干哪?说怕破坏俺家的安定,殷张氏孩子们啦?又怕大德子接受不了不认,反而还影响了大德子的声望。嗨,多了,反正顾虑重重?”
“俺劝劝?”
“好花绿叶扶,可也有花叶不同枝儿(腊梅),劝皮儿劝不了瓤儿,白扯!那人拧,任性子,认死理儿,为了孩子的名声,又不想委身,才当的姑子,就是为了断了这个念星?”
“是不是碍着老姐的抚育之恩,不好意思,叫老姐来?”
“老姐来,这大德子还摆着难事儿呢?瞒下长房,瞒着老姐这又说回了两房,咋说呀这个?大德子是怕春芽作闹,也是怕老姐生气挑理呀?俺呢也闹心哪,也怕老姐挑这个理呀?哼,老姐把大德子给你拉扯大了,孩子翅膀硬了,你眼里就没俺这个老姐了呗?”
“这不是啥难事儿,生米煮成熟饭,老姐还能咋的,大德子有能耐呗?就大媳妇,要孝顺,也闹不哪去,顶多就在老家伺候老姐公母俩呗!”
“你说文静她啊,这不又杵咕俺,叫盛儿入赘,绝了认子的后路。一个是叫俺报恩;二是堵嘴。如果邓猴子散布谣言,这不是不攻自破吗?谁自己个儿有亲生儿子,又入赘一个外甥挑门户啊?这不说这份大家业吧,就情理上也说过不去呀?大师哥,你说文静她一个当母亲的,为了个个儿的孩子,虑虑的多远,天衣无缝的在情在理呀?大师哥,这事儿到你这儿就是壁虎尾巴(断尾)了,如果篱笆外长出喇叭花,别说俺不客气,拿你三姨太做垫子,生出一儿半女的堵住你那臭嘴?”
“俺是你大师哥,能不知轻重吗?文静多好的人,才貌双全,你算害了文静一辈子啊!那会儿,这也怨俺一时鬼迷心窍,不知道你俩己暗地里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了呀?要不,俺也不会……”
乌拉草 第235章
“大师哥,不怨你,你再说?你再说?别说俺跟你翻脸?”
兰会长的话又捅到了殷明喜还没有愈合的心窝子里,他像发怒的狮子一样,把毛嗑簸箩一跩,突然冲兰会长大吼了起来,二掌柜猛地推开门,“哈哈……招呼俺和大少爷过来就是看你俩吵吵嚷嚷的啊?”吉德也说,“老哥俩唠的好好的,咋一下冲着气管子了呢?啥事儿,俺一杆秤撑平了,说说,俺听听,谁是谁非?”二掌柜把小孩儿偷吃东西叫大人出其不意的发现而显得窘态的殷明喜按在椅子上,“大师哥不是俺这当二弟的说你,当大哥的老没当大哥的样儿,老惹老疙瘩生气?急急忙忙,找俺俩来啥事儿呀?三弟,不会因为俺偷你一瓶茅台酒吧?”殷明喜一愣眼,“你啥时候又偷俺的茅台喝了?”吉德逗着二掌柜揭发地说:“大舅,就刚才呗!在柜上俺那屋,边说邓猴子……啊被抓的事儿,干拉了一瓶茅台,还甜拉巴唆的,没喝够?”
在吉德当兰会长面提到邓猴子事儿的那一刹,唯恐怕吉德说出邓猴子是殷明喜和二掌柜捅咕的,没把殷明喜和二掌柜头发吓秃噜毛了?二掌柜眼珠子凸凸的急速骨碌下殷明喜,就连连向吉德挤眼儿努憋嘴的,不叫吉德说漏了这事儿。吉德啥人哪,他深知道兰会长啥人,尤其是从钱百万嘴里证实他知道兰会长跟杉木连手,骗二掌柜把木头弄到杉木手里后,更对兰会长刮目相看了。只是心有面不露,更没叫二掌柜扫面子,从没当着二掌柜面提起二掌柜受兰会长骗的事儿,烂在了心里。这把邓猴子杵咕入狱,多绝密的大事儿呀,吉德能漏勺的瞎往外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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