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一阵忙乱,小鱼儿等三人插花坐下喝酒。
小二端来蛤什蚂,老板娘摆在桌上,“十菜一汤,飞龙鹿宝汤,马上就上。这是干煸蛤什蚂,十全十美,十个菜上齐了。”李强一瞅,认识对不上号地说:“蛤什蚂,不就蛤蟆吗?”吉德对李强说:“你老外了吧,俺啃书本的大教授?这东北这噶达是谁统一这旮子的呀,满人!这蛤什蚂是满语,咱汉人叫林蛙。”老板娘一旁说:“大少爷说的对。这林蛙,是生活在森林山涧小溪边上的一种蛤蟆。甩籽前可肥了。捕抓后,放在地下冰窖里镇着,叫林蛙冬眠,吃前拿热炕上缓过来,就活了,可新鲜了,又香又补。爷们吃了,壮阳补肾。女人吃了,滋补皮肤还美容。”李强抹哧下老板娘,夹一只放在百灵碟里,笑说:“怪不得老板娘的脸如花似玉的呢,是吃蛤什蚂吃的呀?百灵,吃!吃完了,就蛤什蚂了!”百灵嗤笑的又给李强夹了一只蛤什蚂,“你吃了就变成大癞蛤蟆了,咯咯……”红烧鲟鳇鱼头,脆骨脑脑亮亮的,诱杀着小鱼儿的大眼睛,“大妹夫,大蛤蟆青乖子,青乖子大蛤蟆,一样的。你刘海戏金蟾(癞蛤蟆),那百灵大妹子还不哇哇呱呱的呀?啊啊,馋得我等不急了,这鲟鳇鱼头脆骨,过去可是给皇帝上贡的好玩意儿,最好吃了。”小鱼儿说着,一手在筷子底下兜着夹了一块,颤颤巍巍的放进小嘴里,抹嗒的吃得很狼狈,百灵看小鱼儿吃得如此狼吞虎咽的样子,就逗着说:“小嫂,你吃鲟鳇鱼头,可是自残骨肉啊!小鱼儿,吃老祖宗了?”小鱼儿也调皮地开玩笑,“不是我忍心想吃它,是它诱惑我?它说呀,小孙女,吃啥补啥,为了咱子孙万代啊,我不需你跪乳示孝,你就学螳螂母吃公养育后代,吃了我吧!”三姨太抿嘴乐着指点着小鱼儿,“瞅瞅这小媳妇的小嘴儿,脑子滑溜的还用补啊,逗乐都狡辩?”老板娘趁热打铁地说:“三姨太,小少奶奶这不是为她个个儿吃的,你没听她说为了子孙吗?咯咯……”小鱼儿猫一眼吉德,更逗地说:“刚咬汛,哪有那么快呀?”
“咯咯……”
乌拉草 第237章
笑够了,老板娘说:“这鲟鳇鱼啊,老程子还真没有名,谁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大大的,长长的,赶上十多个桦树划子排成排那么大那么长了。那年,都上老秋了,松花江秋水很瘦,有冰茬了,在三江口上流的街津口,辈辈打鱼的几个鱼皮达子,就赫哲人。老早的,天刚刚麻亮,灰蒙蒙的,喝了一宿的酒,趄趄趔趔的出了渔亮子,上桦木划子溜鱼网,一瞅这可坏了,几个鱼皮达子都吓傻了,心揪成一团。就看那滩涂里,一个几头牛大小的庞然大物,堵住了半条江,把几条鱼网绞缠在身上,在水面上翻花的翻身打掌的挣巴,半条江都叫它搅得浑浑沌沌的发黄,净水浪打出的白沫子。妈呀乖乖,这是把老龙王的老九给网住了,这还了得,几个鱼皮达子忙跪下磕头作揖,念念叨叨,嘴角都起沫子了,头都磕血印了,苛求老龙王饶恕。日头爷都吓破了胆似的,探头探脑的老往老黑云里钻。这折腾到下半晌快帮黑了,那大家伙翻白不动了。这时,来个牛录的大官,仗着胆,划着划子,靠上那大家伙,晃晃头不认识,就叫来人,弄了一天一宿才把这大家伙弄上滩地上。那牛寻想这可是稀罕物,是讨好献媚的好机会,就叫人砍树,绑了个大爬犁,又撬又扛的弄上爬犁,用二十头老牛拉着,爬山越野的,一大冬天才到了京城,康熙皇帝一看很高兴,龙颜大悦。这大老远,千里迢迢,寻皇帝,送一条大鱼,足见天下归心。为抚慰臣民的孝心,就赐名那大家伙叫鲟鳇鱼吧!打那儿,这种鱼就叫鲟鳇鱼了。这鲟鳇鱼鱼肉没啥吃头,牛肉丝似的,没意思,只有这鱼头的脆骨最上讲。去了腮壳儿,剁成嘴那么大的块儿,然后用慢火大汤煨着。汤靠差不多了,脆骨就脑化了,咬着弹弹肉肉粘搁凼(dang)的,就像那啥……咯咯香香的不腻歪人。这盘犴鼻,扒着吃,更上讲的。打呼噜的人吃了,一准不再打呼噜了。”周氏问:“嗐,这打鼾的鼻子也能吃啊?那吃进肚子里,不在肚子里老呼噜呼噜打起没完了,那可了不得?美娃他爹,那呼噜一宿一宿的,我可不吃?”众人听周氏说的调皮,哈哈咯咯的笑了一大阵子,老板娘解释地说:“周太太,这犴呐,也叫‘四不像’,还叫麋鹿,满语叫‘堪达罕’。古时也叫狴(bi)犴,可有说道了。那时笆篱子大门上,都画它的形状。长了,人们一看这玩意儿,就成了笆篱子的代名字了。我上这道菜呀,还有一层意思,看邓猴子还瞎打呼噜不了?”周氏说:“你这开馆子的,脑子可够一说?”二掌柜凑过来,呵呵地说:“月容,这大鸨鸟呢,比大雁略大,背黄褐色有黑色斑纹,不善于飞,而善走,也是美味。月容你最恨老鸨了,把老鸨再搁松花江鲜美的王八一起扒,再拿菠菜叶做个小帽儿,那可相得益彰,取名就叫扒王八烧老鸨,一定叫响!哈哈……”老板娘冲二掌柜俏骂,“这嘎咕人,想的也嘎咕?你一会儿不挨骂就皮痒痒,这大壳郎倒沫子不找挨骂呢吗?我把你跟老鸨扒一块,准还能生一窝带膀儿能爬不能飞的小乌龟!”二掌柜讨个大红脸,“小娘们可拉扯了?”在众人哈哈声中溜溜的跑回原座位。老板娘冲周氏笑笑,接着说:“它顸长的呀,毛色淡褐,背上较浓,肚子较浅,公子有角,多两叉分歧,跟别的鹿不一样。尾巴长,下垂到脚脖子。角似鹿非鹿,头似马非马,身似驴非驴,蹄似牛非牛,所以人们叫它‘四不像’。鄂伦春人驯化后,叫它拉爬犁,雪地里跑的可快了。”周氏说:“你说这个呀,我见过。那皮子做的皮靴靿,才软活呢!”美娃笑对周氏说:“妈,你说话的,还不离本行呢?”又拿眼瞄着吉增,“你多吃点儿犴鼻,治打呼噜?”吉增抹下美娃,“你没听说吃啥补啥吗,那补上了,不把你打到房扒上去呀?”老板娘知趣的扯个谎,又到别厅堂里去招呼客去了。
这边儿又吃又喝又说笑,那边一桌,兰会长和殷明喜高一句低一嗓子的馇咕。
兰会长卷二踢脚又回来,真正意图是受唐县长之托,来投石问路,探探殷明喜愿不愿当商会会长的口风。
唐县长虽对殷明喜有偏见有隔阂,还很硌牙的膈应殷明喜,更心头藏把刀子的憎恨殷明喜,恨不得头上长两把犄角刀除掉殷明喜。邓猴子被拿入大狱这一闷棒打得他鼻青脸肿,稀里哗啦,弄不好牵扯到他头上的乌纱帽都不保。殷明喜是一只沁头耷拉尾巴的老狐狸,老谋深算,树大根深,人脉又错根盘节,又有个在省里当厅长的亲家,得罪不起不说,想扳倒他,比蚍蜉撼树还难啊?
唐县长心里有把算盘,最清楚黑龙县的老底。境内原有清末随缺地一万多亩,八旗官兵地三十来万亩,赫哲甲兵恩赏地六千小垧,官员生息地一千多大垧,公田两千多垧。荒地放荒后,就有三百多万亩熟地。一垧官家抽地租才三大毛还拖欠不给,打的粮多外卖了,官家的出口税又收了多少,肥了谁了?商会不报,贿赂官员,哪个不吃腥啊?这黑龙镇是三姓、黑龙、富锦、临江各州县这撇子粮食聚集地,不算杂货业兼营粮业,粮栈就几十家,沿江码头一带粮仓林立,冬季庄稼人卖粮大车喧嚣不断,开春后泊岸拖船绵连,脚行们扛麻包如同蚁群移穴,排成队向船上日夜装载,堪称地方一景。每年向外输出的小麦、黄豆等粮食几千万斤不止,回收粮款上千万大洋,粮商获利,庄稼院也划拉不老少。又是农工商进出口大商埠,就管镇上商业‘八大家’,不算那些上数不上数的,那货物进出口就老鼻子了。这黑龙镇商会会长实则是县商会会长,是个多大的肥缺,手中大权可膨胀得比拉豆腐的黄豆还张暄。除商铺登记、资质论证、经营统计等一般事务外,还执掌抽捐派款、缉查缉私,统率商团、处理纠纷、审定‘出贴’、商市安排、协调地方保卫、城镇开发建设管理及其他重大事项,无所不能,当官府大半拉的家。就各大商号出使的凭贴一项,出多少,收回多少,都由商会审定,这里说道就老大了。少出多贴,这油水……邓猴子给各衙门和本县上贡的钱,哪来呀?
既然扳不倒,那就不如把商会会长的宝座拱手送给殷明喜。捧出来殷明喜,这叫欲擒故纵。要不改选时,商家会董们也是得投殷明喜的签筒。那多被动,批不批都得批。到那时,弄得猪八戒它二姨照镜子,不里外不够人吗?
这示好的主动,在外人眼里瞅着咱这县长还豁达宽厚,冰释前嫌,举贤纳谏,多高风亮节,捧吧!捧上天,再寻机抓住殷明喜的软肋下手,不跩死也烧鸡窝了脖儿窝死,想再起屁乍刺儿,就难了?
这谁当说客最合适呢,唐县长想想,想到一个人,再好不过是东兴镇商会会长兰会长了。
兰会长既是殷明喜的大师哥,又是东兴镇的会长,又一心想当商界的龙头老大,叫殷明喜当黑龙镇商会会长,师兄弟联手,不比旁人好协调多了。兰会长当大哥的,就黑龙镇商会会长实则高于东兴镇商会会长一头,不平起平坐,也高了殷明喜一头,那还不得乐掉大牙?
当这说客,唐县长也是给兰会长一个顺水人情。从官从私,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说动殷明喜的了?
这黑龙县署********,两镇商绅在分治上,一直争置不下,落下一县两署,县长两头办公的老病根。两镇两家商会,表面看没大没小,谁也不服谁,谁又管不着谁。兰会长和邓猴子多年明争暗斗,都想争当这县商会会长,闹到县衙、三姓道、吉林实业厅、吉林省长公署好多次了,吉林实业厅多次训令,争置不下,各衙署无奈得束手无策,只得这样乌龟无头,七扭八挣!
人合心,马合套,殷明喜这拧,倔,犟,把南墙撞倒也不回头的性子,确实叫唐县长头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好弹拢,这叫他当吧也头疼,不叫他当吧更头疼,这再往后有头疼的嘎咕事儿,叫兰会长降住殷明喜,也是一举两得。
兰会长虽和殷明喜是师兄师弟,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可体性行事,老是蓖麻、亚麻拧不到一块儿,南辕北辙。就拿殷明喜的父亲绑婚他又连夜逃婚,不认发妻,一心恋着情窦初开的文静这个劲儿,就不难看出殷明喜一根筋的一斑,认死理的执着。兰会长也对殷明喜打怵,唐县长跟他一提话,也怕碰一鼻子灰,弄夹生了。因此,兰会长先是东拉西扯,拿邓猴子逗哏丢闷子,再把自己个扔进臭水坑里开涮,哄殷明喜开心。然后再水道渠成,言归正传,说出目的。
兰会长向一旁桌的三姨太挤眉弄眼的,三姨太心知肚明的装作不理,兰会长只得出壳儿王八硬着头皮,对殷明喜一抱拳地说:“老兄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趁家里人都在,俺先恭喜你啦!”殷明喜赶紧还礼地说:“大师哥,倒粪啊?这喜事儿,恭喜多少遍了?好话不过三,再说就是晒干的****,没味了?”兰会长以长为尊的拍拍殷明喜,拉近乎地说:“老话讲啊,这人生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啥的,咱俩可比‘他乡遇故知’强百套了吧?虽俺老欠你的情,你老膈应俺,咱俩可是一个头磕在地的师兄弟,没说的吧?这有好事儿,俺不能撇给旁人吧?咱商人呢,经商做买卖,显示身份实力,脑袋上得有个煊耀的光环,涉个政了,头衔啥的。像俺似的,到哪哪谁不高看一眼呐?俺知道你呢,一贯怕枪打墻头鸟,为人低调,不愿显摆,可咱为咱商家出个头,还是有这个责任的。你呢,德高望众,人缘好,又愿为种白薯的小白丁们敢出头说话,你这几年一扛,邓猴子眼睛都直,唐县长也是干瞪眼儿,这噶达的铺捐,照俺东兴镇少拿半成,谁不有口皆碑呀?这些年,咱哥们风风雨雨曲曲折折,混今儿这样,有头有脸的,实属不易啊?脑袋也是别在裤腰带上,干出来的。俺这当大哥的,太商人了,一脑袋瓜子钻进钱眼儿里,满脑子的铜臭,为了生意有时不仁,为了买卖有时不义,你老看不惯?这个俺知道,主要一层,是跟邓猴子两泼尿,尿不到一块去。咱不是党棍官痞,不会玩权术,人微言轻,往往在这上吃大亏?这回邓猴子背上长闷头,咎由自取,个个儿作的,爬进笆篱子了。这是咱们师兄弟挺腰的机会,俺就向唐县长荐言,唐县长举双手赞成,由你担任黑龙镇商会第一把交椅,当会长。”
“三弟,这大好事儿呀!‘安石不出,如苍生何?’”二掌柜拍手的大笑,“这些年这个位子,叫邓猴子占着茅楼不拉好屎,咱商家招多大罪呀?你当会长,扬眉吐气啊!哈哈……邓猴子扳倒,买卖家吃饱,咱们扬眉吐气了!”
吉德、吉增、吉盛哥仨,率先高兴地跳跃起来,众亲戚宾朋纷纷向殷明喜举杯祝贺,三姨太旋到殷明喜身旁,向兰会长挤下眼,“来,咱们为殷大掌柜,荣登黑龙镇商会会长宝座,干杯!”
“慢!”
戛然而止的静寂。
殷明喜没有被架拢的惊喜,而是沉默的瞅着兰会长,慢慢站起来,“是恩赐吗,谁?是赏赐吗,又谁?邓猴子当会长,那是强奸民意,官指派,民不选,不得人心!俺堂堂一个光明磊落的商人,根据民国商会法,是有被选当会长的权力,送空头人情,还用谁指派吗?定规是,商家选会董,会董选会长,名正则言顺。这唐县长强奸民意的好意,俺殷明喜宁死不绶!”
“好!说的好啊!”崔武拍着手,钱百万和老转轴子跟在身后,一团寒气的快步来到殷明喜面前,“强奷民意,不得人心!”说着,手指着钱百万和老转轴子,“这两位是和和二仙,也是商会会董,来给殷大掌柜纳喜给黑龙镇商家纳福!”
“我和绸缎庄老掌柜受黑龙镇商会第六届全体会董之托,请殷明喜大掌柜出山,执掌黑龙镇商会会长大印。!”钱百万手执札帖宣读,“国不能一日无君,商会不能一日无主,根据商铺连名折,会董会议,公荐殷氏皮货行殷明喜大掌柜为黑龙镇商会会长,待届满,再行公选。”
“啊,啊,咱这旮子呢,商家多是黄县人和掖县人,历来黄泥黑泥和不到一块儿,可这回呢,出奇的合得来,没有一个的乱摇头瞎放屁的,一致公推殷大掌柜当咱商家的会长。”老转轴子绷着肉揪子的一脸的肥肉,显得扭妮的伸手握住殷明喜的手,拿大熊掌的大手拍着殷明喜,两个大肿眼泡子的眼眶里夹着泪花,“恭喜!恭喜啊!”
“这件大事儿,我已电告县署。我那死榆木疙瘩的姐夫,脑子也开窍了,赞成!”崔武笑脸灿灿地说:“邓猴子黑瞎子打眼罩一手遮天的日子,一去不复反啦!这人心术不正,豁拉得咱商界鸡犬不宁,坑人害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殷大掌柜人品正派,以德经商,视众商家如同手足,视同行如一家,他当会长,幸甚!这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我想,咱黑龙镇这农工商进出口集散地的大商埠,在殷会长的睿智努力下,一定会有一个辉煌的明天!”
“别矜持了,鸭子上架吧!”这出奇的里应外合,也叫兰会长算是不辱县长大人的使命,高兴地捅捅还没笑模样儿的殷明喜,对大伙儿说:“俺三弟这人呐,越提裤子越没屁,贵人语话迟。崔镇长和两个会董的轿子是抬来了,抬轿的也等在那哈了,大姑娘上不上轿,耳头眼儿是扎了,不上轿,婆家人能答应吗?来,俺的新娘子哭哭就得了,为这家里家外的大喜事儿,干杯!”
杯盏一片,酒在笑脸上浇灌。
乌拉草 第238章
“恭喜恭贺殷大掌柜!”杉木带着美枝子,后面跟着两个东洋人,厚颜无耻的皮笑肉不笑的,从借彼房里走进来,假惺惺地说:“今儿真是幸事幸会,银河天上渡双星,玉镜人间传合璧,两镇会长齐会一起,这是好吉兆。我昨做个梦,梦见关闭的门。我很不解,一查看周公解梦,呵呵,是成功征兆。这好兆头,就应在二位会长身上了。殷会长,一个镇上,咱们不同行不同语,过去接触较少,往后会多请教,还望殷会长多多提携。过去我有哪考虑不周之处,误会的龌龊,还望殷会长海涵。啊,茅台,贵国的名酒,我敬殷会长一杯!”美枝子在小二托盘上斟酒,一一递给每个人,“请多关照!”躹躬后,又绕过另一桌,在吉德面前,一一斟酒递上,“请多关照!”躬身回到杉木身旁。
“啊是杉木君啊,初次见面,不甚荣幸!”兰会长愣愣地瞅着杉木,强作笑颜的应酬,“兰会长,是未谋过面,可打过交道。”兰会长又愣愣地嗯一声,心里问杉木,你想干啥,找死啊?打牙你往肚子咽,想揭俺的老底,你真狼啊!“是吗?”杉木冲兰会长一笑,那是挟持的笑,又是安慰的笑,“兰会长,你为吉大少爷那批从苏俄进口的木材找的那个买家,顶得我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兰会长,你贵人好忘事儿啊?”兰会长心里吐口长气,‘吓死俺了?’这是从殷明喜和吉德猜疑的旋涡里,替俺摘毛刺呀?大象耳朵糊小鬼屁股,捂个溜严!这底楔子削的,缸缸的。同时也是说,你兰会长耍的小伎俩我杉木不再乎,是告诉俺你杉木是可靠的伙伴,“啊啊,这俺倒忘了,杉木君是做木材生意的。这扯的呢,对不住了啊!一个朋友,就帮个忙,没想到啊,倒把你给得罪了?真是棘刺林里,哪都能碰伤着手?”杉木摆手举杯,“啊做生意嘛,哪有都照顾到的。不磕不碰,那就不是买卖?贵国有句俗话,不打不相识吗,我算领教了兰会长的厉害!”杉木知道殷明喜一向对他冷漠,甚至冷酷,还存有着藐视倭人小国的大中华民族气节的不信任戒备他的芥蒂。殷明喜不像兰会长好对付。后者嗜钱如命,就是商人的不择手段,有钱啥事儿都敢为之。前者不同,做啥买卖有分寸,讲的是德行,想用收买邓猴子的手腕对付殷明喜,那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那也不能晾衣服似的,晾那儿熟视无睹吧?中国是礼义之邦,啥人都讲面子,我把这面子给足了你殷明喜,他也不会一次给一脚吧?套近乎,扯虎皮,久而久之,这凉炕也捂热乎了,不至于,老拔屁股吧?杉木怕遭骟马似的尴尬发生,弄巧成拙,忙搂住兰会长的话头,“来,请各位赏脸,干了此杯!”
吉德拿鼻子哼着杉木和兰会长,狼狈为奸的默契,打哑巴囫囵语互相拿大泥板子当众抹平个个儿的癞疤,拿人不识数,当傻子,还往嘴上钉钉子,逗谁呀?狼往狈獠子上绑辣椒,辣谁的巴子呀?这口恶气,不知不生气,俺知道了,两只狐狸还在俺面前一唱一合的唱双簧演戏,森森的阴损,实属可恶,必须惩戒。灯不明挑,不捅破窗户纸,叫杉木和兰会长心里明白明白。
吉德为了不叫一条臭鱼搅腥一锅汤而破坏这喜庆气氛,干了杉木这杯不怀好意的酒后,来到杉木和兰会长面前,斟上老山炮,“杉木君,兰大爷,俺说个笑话。从前啊,有一个卖瓜的看好了老瓜头的西瓜了,誓在必得。可老瓜头不愿把瓜卖给这个人。因为这卖瓜的不地道,好玩阴的,欺行霸市。这卖瓜的就找来一个能跟老瓜头说上话的人,合计好了。那能说上话的跟老瓜头是至交,碍于情面不好出头。这里跟那卖瓜的说好了,谈啥价是啥价,就叫老婆去说。半大子儿一斤,那老婆给老瓜头一大子儿全包了。老瓜头一拍大腿乐啥似的,那还有啥说的,千恩万谢!那能说上话的,对卖瓜的说两大子儿才好不容易买下的。那卖瓜的觉得亏了。可市场叫卖瓜的垄断了,卖瓜的卖啥价还不是他说了算?眼时亏了点儿,往后还能赚回来。这瓜拉回来了,两个人高兴的大餐一顿。可两个怕尿炕,就守着尿盆不睡。他老婆拿两块小孩尿褯子,给俩人兜上了。说这兜上了,露不露的,你俩不说,别人看不见,你俩个个儿就溻着吧啊!俩人尿褯子是溻干了,可那卖瓜的拿到市上卖,老瓜头瞅见了,就问这瓜咋到你手上了?那卖瓜的一瞅老瓜头,都你的瓜闹的,把兜在屁股上的尿褯子一撩,你瞅瞅,这屁股溻的都成了花脸猫了!哈哈……”
哄堂大笑中,杉木和兰会长两人转着眼珠子,互相对视一下:这小子肚子里装个镜子,啥都明白装糊涂,咱俩装啥装,人家没明挑,还得装下去啊?
钱大掌柜心里明白,笑着朝吉德一竖大拇指,嘴有形,口无声地说:那两个人,如坐针毡!
“杉木君,从唐朝尹始,咱们两国,一衣带水民间友好的历史悠久源长,只要你们日本人友好相处,没有鸠占鹊巢的歪心思,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俺们会一视同仁的。”殷明喜大义凛然的对杉木说:“黑龙镇没对你们日本人开埠,你用侨民参股的名头,顶着咱中国人的商号,这就合情不合理,驱逐不驱逐你们,那得问大帅去,俺不好公断,你好自为之吧!”
“嗨!嗨!谢殷会长海涵。”杉木恭恭敬敬躹了三个躬,手向身旁边儿的人一指,“这位是松木二郎。那位是山田。他俩初来乍到此地,还望殷会长和吉大少爷帮衬。”
吉德走到松木二郎身边儿,呵呵扫了两眼,“你是松木二郎,咋跟松木一郎长得那么相像呢,还魂了?”松木二郎白愣着吉德,又瞭下杉木,“我是二郎,跟一郎孪生。”吉德笑冷脸的从松木二郎眼中看到一种复仇的底火,“一胎所生,像啊!”吉德又走近山田,“山田先生,眼生啊,也是做生意的?”山田恭顺得如一头小羊羔儿,腰杆儿哈躬成了直角的木尺,“大少爷,初学乍练,请多关照!”吉德从山田一瞭一瞄眼中看出一种隐藏的东西,抱拳地说:“言重了山田先生!恭外蓄中,有两手,是个隐士啊!”
“噔噔”商会书办跑来,递给殷明喜插着黑马鬃的一封信札,贴耳朵说:“飞镖,扎在会馆大门板上了。这黑马鬃标记我认得,马虎力绺子。”殷明喜对杉木说送客,杉木一干人出去,惦惦信札,展开一看,“这俺刚摸边儿还没上任,王福就来讨债,要保护费!国赋贼捐,这商会是块肥肉,谁都来拉呀?”兰会长拍拍殷明喜,笑笑;“老弟,这刚搭头,化缘勒脖子的多了去了,这算啥呀?”
殷明喜看这时很多商户掌柜,闻讯赶来糊了一屋子,踌躇满志地指着桌子上的信札说:“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俺就在这太岁上动动土。邓猴子为了赎回他那俩宝贝儿子,除动用了商会两万块大洋,还拿咱商家的大头,答应‘虎头蔓’增加一层捐费按比例摊在各家商户头上,在大家伙起伙抵制下,唐县长在弹压不住众商户的愤怒情况下,为保住邓猴子,装模作样的剿了一次胡子,落花流水而回,怕再惹恼大家伙,那一成增加的保护费,一厘也没少拿,邓猴子偷偷的一直由商会垫着。俺就从这里下手,找‘虎头蔓’谈判,不管多难,也得免去这一成保护费。另外,起公函,向邓猴子追讨回他动用商会的两万元大洋和这两年垫付的保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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