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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谢皇上。”岑杙站起来,微垂着视线,不敢抬头直视君王。
李平泓不动声色道,“你很厉害啊,这才进京没几天,就连续制造了两场大风波,连朕的朝堂都被你搅得人仰马翻。”
岑杙惶恐:“微臣知罪。”
李平泓:“罢了,说到底这两件事错也不在你。不过,通过这两件事,朕想,你也应该长了一点教训。要知道在这京师之中,一个人盛名太过未必是件好事。就拿这次钟鼓楼事件来说,若非有冯化吉及时发现蹊跷之处,并让属下进行彻查,你这引发骚乱的罪名可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皇上教训的是,这次多亏冯将军帮臣洗脱罪名,又有皇上明察秋毫,否则臣真是百口莫辩。”
“话虽如此,你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娶了一位好夫人。不然,闹出了人命,即便有冯化吉为你说情,也难以杜绝朝中的悠悠之口。”李平泓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岑杙拿捏不准一时语塞,缓了一会儿才说:“臣代内子谢皇上赏赐。”
“嗯。朕今日复了你的官职,望你日后谨言慎行,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至于都察院那边调查的事,就当是一次例行考核,不必过于放在心上。朕还是相信自己挑人的眼光。”
“谢皇上。”
“二公主,皇上在里面召见大臣呢,您……”蔡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快有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回应:“我有要事要见父皇。”岑杙心里咯噔一下,暗忖真是冤家路窄。
李平泓眉头一皱,“是黛鲸吗?让她进来!”
一个着淡黄襦裙的身影快步进入御书房,直接跑到御阶上,摇着皇帝的袖子:“父皇,听说皇姐病了,我想出宫看看她。”岑杙尽量压低脑袋,把自己当个透明人。
“胡闹,这里是御书房,没看到父皇在召见大臣么,越发没规矩了。”
“哦。”李靖樨撇撇嘴退后一步,就在旁边补上礼节:“儿臣拜见父皇。”
李平泓“嗯”了一声,又被她跑上来拽住袖子,小心地摇了摇,“父皇,好不好么,儿臣知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你就放我出宫么。”
“你这是第几次保证了?”李平泓板起脸来还挺吓人的。但二公主一点都不怕,嘻嘻笑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头,狡黠道:“倒数第一次!”
李平泓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奏章敲了她脑门一下,严肃道:“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父皇对我最好了。”康德公主抱着皇帝的脖子撒娇地贴了帖脸,引得皇帝龙颜大悦,见她匆匆忙忙就往外跑,又把她叫住,仔细叮嘱:“记着,天黑之前务必回宫,这次不准再去东西街闲逛,要是再遇到危险,看谁还来救你。”
“知道了,知道了。”李靖樨欢快地跑远了,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想还是不放心,吩咐蔡崖道:“你去安排几个侍卫,跟着保护公主,记着,只准远远保护,不要扫了她的兴。”
“是。”
“朕这个女儿,真是快要被朕宠坏了。”李平泓像是责备又像是得意的语气在岑杙听来就是一个宠溺女儿的老父亲。她素来听说皇帝宠爱康德公主甚于任何人,今天算是亲眼见识过了,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何皇帝对同父同母的李靖梣却是另外一种态度?她虽然没有见过两人的相处模式,但从李靖梣这些年如履薄冰的态度就能猜到,她与皇帝的相处绝非是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储君吗?还是说是两姐妹的性格使然?可是,即便李靖樨的性格开朗更讨皇帝欢心一些,李靖梣的性情也绝非是令人讨厌的一种。何至于这位老父亲听见女儿生病了,竟然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全程表现得像一个无动于衷的陌生人,这实在太奇怪了。
之后发生的又一件事,更加深了岑杙的这种印象。
当她把压得极低的脖子抬起来时,听见门外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启禀皇上,西华门侍卫来报,诚王殿下在宫门口坠马受伤了。”
“噢?伤得严不严重?太医看过了吗?”
“回皇上,敦王殿下已经被抬进文贵妃宫里,太医正在诊治,目前伤情不明。”
“摆驾文熙宫,朕去瞧瞧他去。”李平泓迅速从御座上起身,对岑杙道:“你且跪安吧,朕有事还会招你进宫。。”
“喏。”岑杙恭送李平泓出门后,听见蔡总管向他汇报诚王伤情。
李平泓话里有一丝恼怒:“好端端的怎么会坠马?诚王的骑术不是一向很好吗?”
“启禀皇上,据侍卫来报,诚王骑得并不是自己的坐骑,而是属下的一匹性情暴躁的劣马?那劣马受惊发了飙,诚王控制不住,因此摔了下来。”
“为什么放着自己的马不骑,却要骑侍卫的劣马?”
“回皇上,诚王今天并没有骑马来,他是乘轿来的,他把轿子让给了皇太女。”
李平泓有些糊涂了,“你继续说,把这件事的详细经过给朕讲清楚。”
“是。”
蔡总管便把早朝结束时宫门口发生的一切禀报给了李平泓,“皇太女把马车让给了不能骑马的吴小侯爷,诚王殿下又把轿子让给了皇太女。因此回去的时候不得不骑侍卫的马回府,但他对那马的性情不熟悉,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他,被摔了下来。”李平泓听后脸上意外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原来如此。”
来到文熙宫,文贵妃眼眶红红的出来迎驾,李平泓忙问:“楠儿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文贵妃勉强笑道:“回皇上,楠儿只是扭伤了脚踝,没有大碍的。”
“没有大碍?瞧你哭成这样子,没有大碍才怪了。快带朕去看看他。”
“父皇!”李靖楠见李平泓来了,想要从床上爬下来行礼,李平泓连忙按住他,“欸,都这样了,赶紧回去躺好,别扯着伤口。”
李靖楠一阵感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平泓。
“怎么了,傻小子,父皇来看你,你不高兴么。”
“高兴,”李靖楠连忙说:“如果父皇经常能来看我,就算扭伤再多次脚我也愿意。”
皇帝对文贵妃笑道:“瞧这傻小子,就是心眼实在。今天的事情父皇都了解了,你做的很好,父皇很是欣慰。这样吧,父皇那里有一顶五龙轿,闲置不用多时,就赏给你了,以后你就坐着它上朝,不用再骑侍卫的马了。”
李靖楠睁大了眼睛,受宠若惊地看着父皇,旬又看看母妃。文贵妃神色微变,忙替儿子推辞:“皇上,楠儿无功不受禄,您不要宠他太过了,五龙轿乃是天子銮舆,赏给楠儿难免惹人非议,您如果疼他就不要给他这么贵重的赏赐,不如赏他点别的什么吧。”
李靖楠闻言也连忙道:“母妃说得对,儿臣无功不受禄,等将来儿臣立了大功,父皇再赏儿臣不迟。”
李平泓赞赏地点点头,“有志气。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那你说说,你想要父皇给你什么赏赐?”
“嗯——儿臣想要父皇留下来,陪儿臣和母妃一起吃顿饭。”
“这算什么赏赐?”李平泓觉得好笑,思量了一下,“好吧,就依你了,今晚父皇就陪你们母子好好的用膳,顺便考察一下你近来的功课。”
李靖楠掩不住的欣喜,“谢父皇。”





鲤跃龙门 病中相会
岑杙走出御书房时, 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 蓦地呼出口气, 感觉一阵压抑之后的畅快。两手遮在方顶乌纱帽的前面,微笑地看向宫阙之外的辽阔天空, 恨不得一个箭步就飞跃这楼宇森森的皇宫。
她在宫道间快步走着,引得宫女太监们频频回顾,走至一僻静的拐角,差点和迎面的一个淡黄的人影撞上, 立即后退数步,躬身致歉:“不好意思,下官无状,失礼了。”同时心里疑惑,前朝什么时候有女眷了?但是对面人好久没有回应。她禁不住稍稍抬头, 就看到康德公主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岑杙吃了一惊, 捉摸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现身的女子,不确定她是否有意等候在此。前后瞧瞧两侧宫道都没有人,岑杙觉出一丝诡异,忙将手平放在额前改口道:“微臣参见康德公主!”心道她不是出宫了吗?怎么还在宫里?
李靖樨其实在踏进御书房时就认出了她,只不过见她有意遮掩, 父皇也未曾吭声, 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出来后越想越生气。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主动割舍这份感情, 但是被人忽略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
李靖樨孤傲地站在那里, 下了很久的决心才说:“我来是同你道声谢, 顺便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所以你不必总躲着我。”
岑杙意外地眨了下眼,对她专门过来说一声的行为有点好笑,但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于是恭谨地说:“臣不敢。”
“你不敢?”李靖樨冷笑了声,又是气愤又是不甘,“你有什么不敢的?”
岑杙沉默,一脸无辜。
李靖樨稳了稳情绪,险些又被她带走。
“哼,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也不必再担心我会缠着你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请恕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李靖樨迫近她几分:“别跟我装糊涂,你若不肯承认,我同样可以收回之前的话,你自己掂量清楚。”
岑杙被逼得倒退一步,算是怕了她了。李靖樨赏了她一记白眼,
“说罢,你到底是不是那个烧炭的书生?”
“回公主,臣从来没烧过炭。”
“还敢敬酒不吃吃罚酒?”李靖樨眉毛耸立起来。
“不过,臣真心希望公主将来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待公主的良人,不管是烧炭的也好,读书的也罢,但愿能为公主雨天撑伞,洞中驱散惊霾。臣实非良木,且已宿良禽,不是公主良配,望公主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岑杙说完闭上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只是等了好半天,非但毫无动静,身前那股压迫感也消失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到对面人眼中的水泽,不知为何,胸口微微一窒。
李靖樨迅速扭开脸,转身背对了她。
岑杙有些诧异,想了想,拱手安慰道:“其实,公主性情开朗,风姿出尘,又有圣上庇佑,福泽深厚,将来肯定能觅得良人,成天作之合。”
有咸涩的液体顺着脸侧渗入了嘴里,李靖樨高昂着头,倔强道:“借岑大人吉言。本宫就祝岑大人和夫人白首偕老。”再多祝福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也许姐姐说得对,强迫得来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不如痛痛快快的放手,她李靖樨既然当初能够拿得起,现在就能放得下。
李靖梣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伏在床头抽泣,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是黛鲸吗?怎么哭了?”
李靖樨忙抹了把眼泪,坐起来:“姐姐,你醒了?我让人给你煎药,我……我没哭。”
“还说没哭,”李靖梣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虚软地抚上她的脸颊:“眼睛都红了,过来,让姐姐抱抱。”
李靖樨瘪瘪嘴,扑到她的咯吱窝里小声抽泣起来。
“姐姐,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哭累了,她仰起脸来,眼泪花花地问。李靖梣揉了揉她的脸,“为什么这么问?”二公主摇摇头:“我就是想问问,我知道,姐姐心里一直不喜欢涂云开,嫁给他是迫于无奈。我想知道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姐姐,你当时心里疼不疼啊?”
李靖梣闻言略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恍然觉得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已经忘了当初是怎样做的决定。疼么?倒也不是很疼。那个时候还没有遇见岑杙,对于涂云开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既然注定要跟人联姻,便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
也无数次想过,如果先遇见岑杙,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答案是非常令人沮丧的。所以,她很庆幸是后遇见的岑杙。虽然这样想可能对她不太公道,不过,若非先熬过那段麻木时期,李靖梣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拥有一个完全契合自己心意的爱人是多么美好。
二公主看到她憔悴的病容,鼻子不禁一酸,往上拱了拱身子,像个小大人似的环住她。
肯定很疼吧。二公主有点内疚,当年李靖梣成亲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只关心姐姐成亲后还会不会疼爱自己,得到“会”的答复,她就好开心,跟着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挂彩灯,放鞭炮。送一身大红礼服的李靖梣上銮轿,听好多人夸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新娘子,她心里又骄傲又得意,巴不得跟全天下人炫耀说那是她的姐姐。现在回想起来,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姐姐当时心里应该很苦吧。
如今听她心平气和地说出:“都已经过去了。”李靖樨真是又心酸又难过。在她成长的岁月里,李靖梣一直是对她最重要的人。父皇虽然疼爱她,但是他还有好多个孩子,不能专心疼爱她一个。母后据说也很疼爱她,但是在她三岁前就去世了,她只在画像中见过她的样子。而哥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搬去了东宫,不能常常陪伴在她左右。只有李靖梣,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当她害怕的时候,是姐姐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保护她,不开心的时候,也是李靖梣放下手头的千头万绪过来逗她笑陪她玩。她受了委屈会第一时间到姐姐这里寻找安慰,有了心事也会第一时间讲给李靖梣听。因为有姐姐在,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但随着年岁渐长,她也渐渐明白,这样的幸福多半是建立在李靖梣为她无怨无悔地遮风挡雨之上的。如果命运能够倒转过来,她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姐姐的坚强后盾。
“姐姐,要是我比你年长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换我来保护你。”
李靖梣往后缩了缩脑袋,有些惊讶看着她。李靖梣懊恼道:“我知道这次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不过……”她抠着枕头上的花纹,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李靖梣眼中划过一道惊喜,欣慰地接上她的话:“不过,这次受伤的靖柴。若不是她为你开脱,这次父皇肯定要重罚你了。所以,回去的时候记得过去看看他知道吗?”
“知道,我会的。我这次出宫,还给他带了最好的药材。”李靖樨把自己有备而来的东西一一盘点给李靖樨听。李靖梣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你呀。”
李靖樨撒娇地搂着她的腰,突然觉得没有岑杙也没什么,只要有姐姐在,不管未来怎么样她都不害怕。
五天后,李靖梣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去上朝。只是太医叮嘱还要按时吃药。夜晚房里亮着灯,云栽端了药来,“殿下,该喝药了。”
李靖梣老远就闻到了那苦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合上手上的书,厌倦道:“搁在那儿吧,我待会再喝。”
“哦。”只是这一搁就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云栽过来看她的时候,见药碗还搁在桌上,她又躺在床上睡着了,一本《辅仁政要》倒扣着放在枕头边,云栽轻轻地把书拿起来,在敞开的页码处别了一枚纸签进去,然后平放在床头几上,又帮她掖掖被角,听她迷迷糊糊地问:“云栽,几更了?”
“三更了。”
“哦。”听到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云栽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被那滚烫的温度骇了一跳,“怎么会?”扑到床头:“殿下你是不是很难受?”
“嗯。”
云栽连忙出门去找云种:“殿下又发烧了,快去叫徐太医来。”
徐太医皱着眉头给李靖梣把脉,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云栽心里咯噔一下:“徐太医,殿下怎么样了?”
“唉,殿下此次病情反复实非吉兆啊!”
“这……怎么会这样?”
“唉,殿下四年前身体伤了元气,这些年又不注意休养,长年劳苦奔波,忧思在怀,终致精元过度损耗,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引发身体各种症状。就拿这次来说,平常人少病一场几天便可痊愈,但殿下的病却一再起复,说明她现在的体质已无法自动归元。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持续的施加外力,怎么会没有弦断的一天?”
“怎么可能,下午的时候黄太医还来看过,说殿下康复在望,怎么会出现病情反复呢?太医你再给殿下好好诊断一下啊!”
云种在外间听得心急如焚,走来走去,见妹妹总是问得不得要领,情急便道:“徐太医,你只说殿下的病该如何医治?”
徐太医朝外瞧了眼,摇头叹道:“唉,难办!如今唯一的法子劝殿下好好休息,先把病养好,臣再给殿下开个固体培元的方子,让殿下身体慢慢归元,归元期间切忌世俗一切打扰。”
“这得需要多长时间?”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臣建议最好休养三年以上。”
“三年,这怎么可能?”云栽最了解李靖梣性情,知道要她休养三年,杜绝一切俗务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老臣说此事难办。”
送太医走后,云栽回到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李靖梣,给她额头上换了一块湿毛巾。她脸颊烧红一片,嘴里反复嘤咛着:“灯,花灯。”
云栽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床顶上的那盏娇俏的兰花灯,轻声问:“殿下是想要花灯吗?”
“嗯,帮我点上。”她闭着眼睛虚弱道。
云栽闻言拿床边的蜡烛做引子,为她点亮床头的那盏四四方方的轻纱灯笼,白里透红的兰花从纱罩上朦朦胧胧地亮起来,灯底下的绿色穗子就像花叶的延伸,别致又漂亮。李靖梣那晚提回来的时候,就挂在了床顶上,每晚都要点亮一会儿。云栽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岑杙是在庆祝顾青医馆开张时碰见过来开药的云栽的。她捂着嘴假装咳嗽得很厉害,顾青给她把脉时看到了她手心的纸条,借口需仔细观察把人请进了后堂,出来时云栽依然用手绢捂着嘴,上了常勤的马车。
“云栽,药抓好了吗?”
“嗯。”
“那我们走吧。”
马车回到东宫,云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亲自扶妹妹下来,瞧见她掩于手绢后的更加苍白的脸,露出十分心痛的表情,“看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还好。”
“那就好,我看你身体还虚的很,我送你进去。殿下醒了,正在到处找你呢!”
李靖梣确实正在喊云栽,她觉得身子出了许多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想换身中衣。侍女说云栽出去抓药了,把她要换的中衣送过来。她只嗯了一声,便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暮家兄妹现身门口,暮云种吩咐所有侍女退下,这里有云栽侍候就好了,众侍女纷纷告退,云栽见所有人都走净后,进入李靖梣闺房,回头见云种朝他递了个眼色,便从后合上了房门。她摘掉嘴上的手绢,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循着侍女退出的路线转入内室,看到床头那盏梅兰竹菊的屏风,缓缓走了过去。
“云栽?方才听见你咳嗽了,你也生病了吗?”
憔悴的病音从虚弱的身体里发出,飘忽到让人抓也抓不住。那人忙抬膝倚到床上,嘴巴轻轻凑到她的耳边,“是我。”
这个温柔的声音经由大脑迂回的传送,虽迟缓但总算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李靖梣艰难地翻过身来,仰面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刻满担忧、心疼的脸,迟疑了一瞬,抬手轻轻触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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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鲤跃龙门 深夜来客
岑杙低头俯就她的触摸, 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贴着她的额头。李靖梣两只胳膊都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环臂搂住她的脖颈, 惊喜问:“你怎么会来?”
岑杙听见她沙哑且虚弱的声音,心疼极了, 稍稍抬头道:“云栽来找我,说你的病还未见好,我急得不得了,就和她换了衣裳过来看你。对不起, 我来迟了,你是不是很难受?”
李靖梣摇摇苍白的病容,手臂用力圈紧,想离她更近一些。岑杙把手伸向她的后颈,将人托起来靠在怀里。感受着她全身好似被热气蒸腾一遍的湿软潮意, 连忙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她的后背。
“都怪我, 那晚不该抢了你的被子,害你着凉了。”
李靖梣伏在她肩上,疲倦地转头看着岑杙的脸,磕了磕她的肩窝算作惩罚,旬又疲倦地垂下头, 有气无力地说:“我刚才梦见你了,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雪下得很深, 你在前面走, 我在后面跟着, 膝盖陷进雪里,我走不动了,大声喊你,你却听不见我,一直往山上走,咳咳!”说着肩膀剧烈震颤起来,岑杙连忙轻拍她的后背。待她舒缓过来,安慰道:“梦是假的,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你现在生病没有力气,所以才走不动!别急着讲话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李靖梣就着她端来的碗小口小口地饮完,把碗还回去,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如果梦是真的呢?”触到岑杙迟疑的目光,她斜倚在床栏上,望着头顶上的兰花灯道:“母亲去世前,我也做过一个梦,梦见她乘着一艘大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看不见了。第二天我醒来她便走了。”
岑杙闻言心里微微一痛,她听说过先皇后海氏是因病亡故,那年李靖梣只有八岁。眼睁睁看着母亲在病榻上熬尽生命,对一个无能无力的孩子来说心中一定充满恐惧。
她温言道:“师父曾跟我说,人越害怕什么,就越可能梦见什么。你担心母亲离开你,所以梦里也在害怕她离你而去。即便它后来真的发生了,也当不得真的,因为它是恐惧在你心中编织的幻影。”
李靖梣迷茫地道:“可是,哥哥离开前一晚,我也梦见了母亲。她乘着同一条船回来,这次带上了哥哥,父皇,”顿了顿,扭头看向岑杙:“还有黛鲸。”
岑杙不会不明白她在暗示什么,也许至亲之间的确有某种心灵感应,即便先太子遇刺是突发性的,仍然在梦里给了她某种启示。乃至后来皇帝李平泓的一病不起,似乎都应验了这个耐人寻味的梦境。但是这一切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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