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厅中一片静默。
“今日,本宫就捡最要紧的长话短说,在座各位不少是从清和十五年就跟随本宫的能臣干吏。幸赖各位扶持,东宫方能撑到今日。这份恩情本宫一直铭感在心。如今东宫虽处境艰难,但也深知人各有志,不愿强人所难,如果各位想离开东宫,移枝别处,本宫不会有丝毫阻拦。”
“殿下,您这是何意?我辈岂是那种见利忘义、跟风使舵之人。臣等敬佩殿下为人,更仰慕殿下才识,必将誓死追随到底。”
“对,臣等誓死效忠殿下,守卫东宫!”
“好,各位的忠肝义胆本宫会铭记于心。既然诸位还认本宫这个主子,那么有些话本宫就不得不提前讲明,也请诸位能够牢记于心。”
众幕僚听到李靖梣话里的严肃,全都端正态度,洗耳恭听。
“一、宴会之事既成事实,本宫不想再听见有谁再私下议论,尤其是借此妄议圣上是非,一旦被本宫发现,必将严惩不贷;二、回去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闲言莫理,更不要刻意与敦王派为敌,本宫不欢迎那些意气用事,惹是生非之人;三、本宫的储位乃皇上亲定,十五年下明诏颁布天下,海内共知,即使皇上要废本宫,也要拿出合适的理由,重发明诏。在此之前,本宫依然是这东宫之主,任何胆敢妄议储位更替者,一律按犯上作乱论处。听明白了吗?”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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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锁了,继续修改
鲤跃龙门 嫡亲公主
幕僚相继告退后, 李靖梣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 回书房继续处理政务。而这时东宫内务总管常勤突然找到在书房外站岗的云种, 小声道:“暮将军,灵犀宫内监逐雨奉了二公主之命到东宫来, 点名要找您,而且事先言明不能让殿下知道。”
云种好奇,“什么事儿啊,不能让殿下知道?”
“您先跟我来吧!”
他拉云种到了西门, 见到了一脸欢喜的逐雨。他是李靖樨的内侍总管,经常跟随李靖樨出宫,和云种等人很熟了。当下也不忙多礼,先掏出李靖樨的玉牌,“二公主让我来跟暮将军借些人手!”
云种对于李靖樨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一向很没有底, 眼皮跳了两跳。
“二公主借人手做什么?”
逐雨笑嘻嘻地搓了搓手:“是这样的, 皇上刚刚赏给二公主九龙伞等仪仗,二公主想打着出宫逛逛,但是,你知道的,灵犀宫里就那么点侍卫, 人手有些不大够!”他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 云种吃了一惊:“皇上赏赐给二公主九龙伞?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刚下朝后不久。瞧, 我刚去太仆寺领了旗子过来, 实在太沉了, 侍卫拿着特别费劲儿,还有一部分拿不了,只能下次再拿了!”
云种不相信,飞也似的跑出门外,果然见灵犀宫的四名侍卫、八名内侍,全都出动了,每人肩上都扛着好几面旗,一副要累垮的样子。
云种脑子里有点晕:“这……皇上为什么要赏给二公主九龙伞?”
九龙伞啥时候这么烂大街了?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公主一大早就去御书房了,回来就叫我们去太仆寺扛旗子。二公主说了,让我走到东宫顺便问你借点人手,不用多了,就把东宫专门的仪仗队分一半出来就足够。”
云种:“那……这有什么不能让殿下知道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二公主再三言明,不能让殿下知道。就问你肯不肯借?”
“这……我可做不了主。”云种有些犹豫,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儿。
逐雨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种反应,清了两下嗓子,“二公主猜到你可能不肯借,但她要我跟你说,让你仔细想想敦王得到九龙伞时的嚣张气焰!倘若她打着九龙伞在大街上那么一走,你说拽不拽?”
“拽!”
“解不解气?”
“解气!”
“能不能压下敦王的嚣张气焰?”
“能!”云种点点头,他大概揣摩到了李靖樨的意思了,她是想向世人证明这九龙伞连她都可以打,没啥了不起,敦王即便打了九龙伞,也不过和她这个公主平起平坐。想当太子,门都没有。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赐给二公主这么重要的九龙伞。
“那你借还是不借?”
“……”
“还是不肯是吧,二公主还说了,如果出了岔子,一切后果由她承担,保证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会出岔子?”云种吓得后退一步,捂住心脏:“那我可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最终他也没敢把人借给李靖樨,不过他答应暂时替她将这件事保密,不让李靖梣知道。逐雨回去复命后,二公主特别鄙视暮云种:“枉我把他当成英雄,关键时刻,他不挺身而出,竟然给我充狗熊,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不指望他了!你去长公主府去把吴靖柴给我叫过来!”
吴靖柴一听说李靖樨找他,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忙不迭地进宫去会见。一听说李平泓也赐给李靖樨一把九龙伞,吴靖柴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你立了啥尺寸之功啊,怎么皇帝舅舅竟把九龙伞赐给了你?九龙伞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李靖樨听他讲话这么不中听,当即想调头离去,但是为了帮姐姐出口气,有求于人,只好忍了,哼道:“父皇都能随便把九龙伞赐给敦王,为什么不能随便把九龙伞赐给我?我可是他最疼爱的公主!”
吴靖柴表示不信:“人敦王可是去蓝阙签订了盟约的,你?就算皇帝舅舅疼爱你,愿意赐给你九龙伞,礼部那帮老臣能答应?”
“哼,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答应,也答应了。说罢,你倒是借不借人?”
“你为什么不去跟皇姐借?她不是现成有仪仗队么,比敦王的阵势可大多了,平时也没见她怎么打过,你正好可以去借来显摆啊!”
“我姐姐那么低调,怎么肯借人给我!”
“哦,我也很低调,我也没人借给你!”
“吴靖柴!你到底还讲不讲义气!”李靖樨生起气来,颇有几分乃姐风范,吴靖柴吓得不轻,忙道:“咳,我开玩笑的,不就是几个人么,小意思,我母亲的仪仗队正好也多年未用过,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们叫来!不过,你得保证,不会出岔子!”
“我保证,保证行了吧,快去,快去吧!好哥哥,我在西华门门口等着你!”吴靖柴被她那句“好哥哥”瘆出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小丫头今天行为特别反常。
待他走后,李靖樨一下子跳起来,“耶!搞定!”
留风有点忧心地看着她:“公主,您真的要打着九龙伞出去啊?皇上不是只准让您在宫里打吗?”
李靖樨撇撇嘴:“在宫里打有什么意思?给谁看啊!”刚说完,她忽然灵机一动,叫来留风、逐雨等人,眨眨杏眼:“走,打上九龙伞,咱们先去宫里溜一圈去。”
皇宫,御花园。裴贵妃在一众嫔妃的簇拥下,在花间款款漫步,腰杆挺得又端又直,足足比旁边的文贵妃高出半截朝天髻。
文贵妃微垂视线看着她:“恭喜了姐姐,敦王此次为朝廷立了大功,全仗姐姐教导有方。众皇子们有这样的兄长当表率,日后一定会更加奋进。”
裴贵妃捂着嘴故作矜持地笑了下:“妹妹说哪里话,诚王也不差嘛!昨个皇上还在书房夸赞诚王遇事沉稳,可堪大任呢!估计棹儿之后,下一个就是诚王了,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文贵妃温言道:“楠儿年纪还小,又一向体弱多病,哪里能跟敦王比,我只盼他能平平安安长成,有敦王一半出息,就足够了。”
“妹妹谦虚了!谁不知道诚王文武双全,十一岁就已经出宫开府了,要我说,后宫的这些皇子们就该精诚团结。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哪!”
“是啊,是啊!”其余嫔妃纷纷附和。昨晚宴上皇上说的一席话,俨然将裴妃的地位提拔到空前的高度。宫里惯会见风使舵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巴结的好机会,纷纷黏上来讨她欢心。其中一人道:“现下由敦王殿下开了个好头,其他皇子们日后肯定都以敦王马首是瞻了。”
这裴妃心里头愈发得意,但她听从了父兄的教导,早就替儿子惦记上了那东宫之位,暗中思谋要动摇李靖梣的根基,怕是单一个敦王和裴家还不够,还得团结上其他皇子,因此一改当初争功时把其他皇子往死里踩的作风,当场说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话来,作为当初被狠踩的对象之一,文贵妃心里头岂能舒服?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皇帝都在前朝发话了,她也只能认清形势,面上哄着这位比她出身低,却动用手腕逐渐爬到她头上来的人。
一群人在御花园流连许久,突然看到前面黄盖漫天,以为是圣驾来了。纷纷整理仪容的整理仪容,捂脸含羞的捂脸含羞,做好了接驾的准备。裴贵妃更是一马当先,先用手背冰了冰自己红润的脸蛋,又往上捧了捧自己的朝天髻,挺挺胸脯,双手叠放在身前,做好了准备行礼的姿势。
“臣妾……”只是这两个字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咯咯咯咯的笑音,众妃嫔抬头一看,那仪仗中哪有皇帝,赫然站着一位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正迈着悠闲的步子,一边赏花一边朝这边走来。十八岁年纪,样貌出落得远超众人之上,在人群中一打眼,立即就能被她身上的光彩吸引,胸不挺而翘,颈不伸而直,唇不涂而丹,眉不修而齐。目不卑而近人,气不显而华耀。与许多人爬到高位要付出千百倍代价不同,她生来就具备世人所仰慕的万千荣耀。她在花园中闲庭信步走出的每一个脚印,都是父母兄姐不遗余力用爱宠出来的明证。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嫉妒羡慕到双眼发红了。
“咦,各位阿姨都在啊。”李靖樨没料到人竟然聚得这么齐,先去跟文贵妃见礼,问她:“文贵妃,诚王弟弟最近可好?怎么这段时间不见他来宫里了?我可想他的紧。”文贵妃温言笑道:“牢公主惦念,楠儿最近正在王府中勤练弓马骑射,想着等秋猎时随皇上和皇太女讨个好彩头。”
“有志气,难怪父皇跟我夸诚王是所有弟弟中最有出息的。”李靖樨波澜不惊地绽绽笑容,又扭头看脸色阴郁的裴贵妃:“呀,裴贵妃,敦王弟弟这次立了大功,我还没恭喜你呢,听说父皇赏了敦王弟弟一柄九龙伞,这可真是众皇弟中的头一份呢!”
裴贵妃早就和她撕破了脸,当下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皮笑肉不笑道:“承蒙皇上错爱,棹儿才有今天成就。公主的恭喜,实在愧不敢当。何况,棹儿的九龙伞哪比得上公主的,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驾到了呢!”
她暗中讽刺李靖樨狐假虎威,仗势压人。李靖樨故意凑近瞧她那眼红嫉妒的样子,忍住笑,“当的,怎么不当的。父皇如今能对敦王弟弟青眼相看,那也是敦王弟弟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自己挣来的,是靠自己的本事。哪像我呀,平生没多大能耐,就只会哭。在父皇面前哭一哭,就什么排场都有了。”
裴贵妃突然脸色发僵,阴冷至极地狠瞪着她。李靖樨视而不见,继续语带嘲讽道:“早知道哭这么管用,我早就跑宴会上跟父皇可劲儿哭了!说不定,父皇一高兴就赏我两把九龙伞,而不是一把了。这弓马骑射我不会,扭捏作态,我可最擅长!”
她说出来的话句句是反话,暗含讽刺。谁不知皇帝的一对嫡公主弓马骑射样样娴熟,比皇子们都强。扭捏作态?不少嫔妃回忆起昨晚裴妃在皇帝面前嘤嘤抽泣的模样,是够扭捏作态的。都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场。
裴贵妃气得脸色涨红。文贵妃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说些别的话岔开话题。李靖樨回到九龙伞底下,让逐雨帮自己挡着太阳,“时候不早了,各位阿姨们继续赏花吧,我就不打搅各位的雅兴了,告辞!”
“恭送康德公主!”嫔妃中有些位份低的,连忙欠身送别,望着这位今上最宠爱的嫡公主打着九龙伞飘然远去,心中皆艳羡无比。
她有句话说得很对,敦王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九龙伞,嫡亲公主只要哭一哭就能得到,现实就是如此残忍。即便皇上如此厚待敦王,但和十年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嫡长女为储时的拳拳厚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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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难当232章最后添了一小段上官凝的大结局。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鲤跃龙门 敦王谋算
裴贵妃回到寝宫后又摔首饰又踢凳子, 将宫女太监们吓得不轻。贴身侍女范媛深谙她的脾气, 劝她道:“娘娘, 您何必跟她置气,她现在再怎么嚣张, 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您可是这宫里的主子,敦王殿下又孝顺,将来可是要享福不尽呢!”
“刚才你为什么不说!眼睁睁看我被那小贱人糟践,一个个事后多嘴多舌, 小贱蹄子我白养你了!”说着去拧她粉白的脸,疼得她掉了两滴眼泪出来。这时候有人禀报敦王到了,裴贵妃赶紧收手,整理仪容,拿出手绢一边抹泪一边出去。
敦王刚从李平泓那里回来, 整个人兴奋得脸都红了, 结果看到永春宫里一屋子人脸色都很不好,裴贵妃更是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不住用手绢点眼角,他忙惊恐地上前询问,“母妃是怎么了?”一脸不安的样子。
裴妃抓着他的手只是哭却不说话, 李靖棹问不出所以然来难免焦急, 就问旁边脸色同样灰败的范媛,见她嘴角边有两个指甲印, 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做不知。故意板着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贵妃娘娘受委屈了吗?”
范媛看了看裴妃的脸色, 犹豫了一下,就把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说了,李靖棹登时像被人泼了一头冷水,神色游移不定:“这可是真的?父皇真的赐了康德公主九龙伞?怎么没听父皇说啊!”
裴妃继续不说话。范媛便继续讲:“是真的,康德公主已经打着伞出来了,在御花园里碰到娘娘,还跟娘娘耀武扬威了一番!”
李靖棹紧紧攥着拳头,脑海中忽然翻涌出李平泓在御书房里对自己说的一番寄予厚望的话,那么情真意切,那般谆谆教诲,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他的骄傲,已经成了他心目中不亚于皇太女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他转眼就送了别人九龙伞,九龙伞不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吗?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给人?就因为她们是嫡出吗?就可以理所当然得到这一切?为什么?凭什么?
“儿呀,娘今天被人欺负得好惨。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不容易,结果有些人就见不得咱娘俩好,眼见咱们刚刚熬出一点头,就可劲儿往下踩。这些人的心肠真是比豺狼还要狠毒!娘都是为了你才隐忍到现在,不然娘早就……唉,娘这一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裴妃忽然掉下了两行泪珠。
“什么没指望,娘,您还有父皇呢,父皇昨晚不是说了吗?你的功劳他都记得呢!”
“记得又怎样?记得他能让你娘当皇后吗?只要你一天不熬出头,娘在宫里就一天没指望,就一天都抬不起头做人。”
李靖棹脸色有些发僵:“那娘希望儿子怎么做?”
“娘当然希望你……”裴贵妃到底还有几分顾及,“夺嫡”两个字就在舌尖上转悠,终究没有说出来。先叫宫人们都退出去,只留了母子两个在屋里。裴贵妃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灌输到他的体内,道:“娘算是看清楚了,在这宫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得到最高的权位才能得到一切。将来爱赏谁爱罚谁,统统都由自己。就像当今的皇太后,当年也不过是先皇的妾,皇上继位后立即翻身做了太后。如今的长公主再见到她,你看她再敢叫一声‘阿姨’试试!”
“娘,你提这些做什么,父皇不是老早就不让人提这件事了吗?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娘……”
裴贵妃噎了一下,“娘是在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你将来得不到最高的权位,就永远是别人脚底下的泥,一辈子都要忍受别人的糟践!你娘的今天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李靖棹听这样的话已经听到麻木了,无奈只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放心吧娘,儿子心中自然有数!将来一定不会再让娘受欺负!”
哄了她一阵,李靖棹便说明来意:“儿子今天是有重要事情来跟娘商议。”
裴贵妃哭够了,便擦干泪,端了端架子:“什么重要事情?”
“是……有关秦谅的事儿。”
一听到秦谅的名字,裴贵妃脸上就现出一股怨憎之情,恨恨道:“还提这个人做什么?难道你还嫌他害你舅舅害得不够?你去看过你舅舅吗?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还有脸让你来求情!”
李靖棹平静道:“舅舅那边儿子已经去看过了,这件事儿确实是秦谅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我看他分明就是有意陷害!拿你舅舅当他升官发财的垫脚石。这种脑后长反骨的人我见得多了,赶紧把这种人清理出去,我看着他就烦!”
李靖棹见裴妃愤愤地丢了手绢,就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待她消气后才说:“起先儿子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昨个宴散后,秦谅突然造访府邸,告诉了儿子一个惊天秘密,一个真正能扳倒涂家的好机会。儿子不得不信。”
裴贵妃一脸怀疑,李靖棹忽然坐到她旁边,用手挡着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什么。裴贵妃像是耳朵被烫着了似的,猛得向外弹了一下,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这可是真的?”
“儿子起先也不信,但是他多年来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昨夜只送来一小部分,样样都有精确的时间地点。儿子这些天准备派人秘密去查证,如果情况属实,这次涂家一定难逃一劫。这东宫想必也脱不了干系。”
“这可真真是骇人听闻了,他们怎么敢……”裴妃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泄露了什么似的,“你觉得这消息可靠吗?”
“秦谅曾经在涂家军中效力过,对涂家做得那档子事儿再清楚不过。而且照这样看来,他当初背叛东宫投靠敦王府,就合情合理了,他是想借咱们的势力保命。”裴贵妃眼底游移不定。
“所以,母妃,我打算以舅舅这件事为引子,表面和秦谅彻底疏远,等到时机成熟,他便向父皇呈上证据,如果事成,就能一举铲除涂家,如果败了,也绝对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向你表忠心吗?”裴贵妃对秦谅还是不信任。
“当然不只是表忠心。他还想跟我要一个人?”
“要人?谁?”
“小姨。他知道这次得罪了舅舅,裴家一定恨上了他。所以要求事成之后,外公能够不计前嫌把小姨许配给他。”
“所以,到时候还要劳烦母妃能够替他向外公和舅舅求个情。”
裴贵妃莫名处在一种兴奋中,“如果真能事成,我自然可以替他求情。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必须要和你外公舅舅商量过才行。而且事先一定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能让秦谅有机会反咬一口。”
“放心吧。这些事情我早就考虑好了。”
送敦王出门时,裴贵妃忽然又扯过儿子胳膊,把他拉到隐蔽处问:“我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你说这样大的事你父皇知道吗?我总觉得单凭一个涂家,没有胆子去做那样的事。”
“母妃宽心,我觉得父皇肯定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顾及涂家的权势,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不管秦谅能不能成,都对咱们没有害处,既然没有害处,又有可能成功,为什么不尝试去捅一捅呢!”
裴贵妃觉得有道理,她想起李靖樨的嚣张,心里恨得牙痒痒,“没错,只要能铲除东宫背后的靠山,离那东宫覆灭也就不远了。看她还能横行到几时。”
却说李靖樨打着九龙伞在宫里横走一圈后,心情大好,她领着一帮人悄悄来到西华门,见吴靖柴的人马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立即带了九龙伞出宫去,一行人先去了太仆寺,领了剩下的旗子,分配妥当。由吴靖柴在前头打头阵,两队身穿吉服高举伞旗的侍卫分列两旁,排成一条延伸了两条街的长龙。李靖樨乘坐八人抬的轿子位于队列中央,兴奋地指挥:“小的们,先给我到敦王府门口溜上两圈去!”
“喏!”肃静、回避的牌子高高地举了起来,绕着内城大街风风火火走了起来。引来周围无数士民百姓的好奇围观。
“怎么样?这排场还可以吧!”在内城绕了半圈,吴靖柴放缓马匹,等轿子撵上来,凑在二公主窗帘边上,得意洋洋地邀功道。
“勉强合格吧!”李靖樨一个人坐在宽敞的轿子里,起先的兴奋劲儿过去,开始觉得又沉闷又无聊,还像只被人群围观的猴子,真不知道这仪仗有什么好,难怪姐姐从来都不打!这时她远远瞧见了南内城门,立即拍着窗口:“快快快,拐过去,咱们去逛逛东西街。”
吴靖柴:“不是吧大姐,现在那地儿一定人挤人,你弄这么大排场过去,会堵路的好不好!”
“嘁,我又没说要打着排场去逛街。你待会把仪仗停在内城门口,我偷偷下轿,你继续领着队伍往前走,就跟人说我还在轿子里。等太阳落山了就叫他们散了回家吃饭吧,不用等我了。我和留风逐雨晚上就在夜市上吃小吃。”
吴靖柴听着她这一拨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心里不平衡了:“感情您只想着自个金蝉脱壳,却叫我替你招摇过市,累死累活的。凭什么呀?我不干!”
“要不,你也一起?”李靖樨想想确实挺过意不去,就略微的那么一提,没想到吴靖柴见杆就上,“好啊,一起就一起,正好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做,逛逛街也不错。你等着,我去安排一下,叫属下们继续绕城走,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和你一起坐在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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