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王笑说着,又一次在空中又划了一个圈。
“明白吗?这是一个圆环,但现在是断的。”
秦玄策有些无语,道:“所以呢?”
王笑又拿出一只手,一起划了个圈,道:“我要把它接上。”
“换言之,我要重建东江镇……不对,远远不止是重建东江镇,我要在建奴的身后开辟第二战场。关宁铁骑突入他们腹地只是第一次,接下来只要他们想南下,我们就继续出兵牵制、袭拢,绝不让他有个安稳的后方。”
“要做到这一点,朝鲜的态度很关键。此事不容易,积弊太久了……相比我们楚朝,皇太极做的确实是太好。父皇未必昏庸,但他坐拥大国,对朝鲜的问题还是不如皇太极重视。用人方面,楚朝官制暮气沉沉,父皇难免顾忌太多,用人往往从制衡方面考量。皇太极却不同,只看他摆在朝鲜的这个人,英俄尔岱,一人就能让朝鲜上下畏之如虎……”
秦玄策只觉王笑说来说去,半天不知所云。便道:“所以这和你怎么逃出去有何关系?”
“有些事比‘我逃回去’这件事更重要,我不在乎往后是楚朝当家还是瑞朝当家。我去辽东的初衷便是阻止清兵南下。现在皇太极死了,你们或许觉得我应该回去,享受击杀奴酋的功劳、重振一下人心。但,我不能忘了我的初衷。眼下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英俄尔岱正好也在铁山郡……”
秦山河听到这里,心中渐渐笃定起来。
从王笑的话语间,他已经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英俄尔岱再厉害,终究只是个臣子,王笑考量问题的方式却已远远高过他。
王笑所想的根本不是怎么逃亡,他目光所看的地方,是更大的局势。
英俄尔岱围住铁山城,将王笑围在城中。但另一方面而言,王笑想要的是联合整个朝鲜围住建奴。
那么,论境界,谁才是对方的猎物?
……
“我想要破一破朝鲜人心中的恐惧。”王笑缓缓道,“所以,走之前,我要先除掉英俄尔岱……”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45章 李京树
朴元尚宿醉一场,再醒来时便觉头有些疼。
他从榻上爬起来,便听下人禀报说清兵围了铁山城一事,又听说郡守大人连夜搜查了城池,说要找什么楚寇。
“多事之秋啊。”朴元尚叹了一句,又问道:“李公子呢?”
“昨日老爷醉后,李公子便自去了。”
“怎么不让他留下?”朴元尚怪罪道,“如此俊杰名士,正该用心招待……”
话才到这里,忽听有下人通禀道:“老爷,有客求见,是昨日来的李京树公子。”
朴元尚闻言大喜,忙不迭便亲自去迎。
彼此寒暄过,李京树便笑道:“本不该再来叨扰朴老板,只是昨日晚辈害得朴老板大醉一场,放心不下,故特来探望。”
一句话,朴元尚心中熨帖不已,暗道对方年纪轻轻便礼数周到。
“昨日是鄙人太失礼了,贵客在前却自己先醉倒,失礼了失礼了。对了,李公子若要海船,只怕得再等些时日了,这又赶上封城缉盗……多事之秋呐。”
“晚辈不打算寻船出海做生意了。”李京树道:“昨日听朴老板一席话,晚辈想到如今危难之际,我虽微末,也该报效家国,而不该追逐俗利。因此,晚辈打算再苦读两年,去考科举。”
朴元尚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问道:“李公子家中可有门路?”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因为朝鲜的科举名义上虽是平民也可应试,但实则被‘两班’子弟垄断。两班即文武两班,指的便是朝鲜的士大夫家族,这些世家门阀把持着朝鲜的土地、财富,同时也把持着朝鲜的官位。
换言之,朝鲜所谓的科举选官,实则是士族在世袭过程中选拨家族子弟。
而几代以来,士族繁衍,为了防止两班子弟的快速增长,朝鲜士族极看重嫡庶,庶子被称为‘庶孽’,只可以考取杂科,如译科、医科、阴阳科等,这些人被称作‘中人’。
金在奎便是‘中人’,但他是独子,为了晋身,他父亲才设法将他送入楚朝国子监攻读……
此时朴元尚问了,李京树便道:“家父早年在汉城为医官,已谢世多年,晚辈幼年便出来谋生,虽赚了些银子,这科举的门路却是……”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又道:“但再难,我也想去试一试。”
朴元尚便赞道:“好志气。李公子自燕京游学归来,许能高中也未可知,只是现在离馆试还有两年,你不如就在这铁山郡攻读?”
“晚辈正有此意。”李京树道:“铁山郡依山傍海,风光秀丽,晚辈打算赁一处宅院读书。”
“鄙人就有闲宅!”
朴元尚一拍掌便站起来,吩咐下人去把自己的一处宅院腾出来。
李京树推辞一番推不掉,便拿了银钱出来。朴元尚不想收,偏偏对方放言不收就不租他的宅子。
朴元尚连着两天在对方手上赚了大笔银子,心下过意不去,便又让人帮李京树搬家。
……
李京树的家口倒也简单,一个寡居的姐姐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丰膄的仆妇,还有一只白色的猫……这猫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长得跟个老虎似的。
搬过家,朴元尚与李京树关系便更进了一步,以兄弟相称。
在他看来,这年轻人气宇不凡,往后前程必定不可限量,如今早些结交,自是千好万好。
收拾好家当已是傍晚,朴元尚让人买了酒菜,两人就在这别院中对饮。
闲谈了几句,谈到那只小猫,李京树便道:“那不是猫,是只小老虎,对了,这城中怎么买不到牛筋、鹿筋?我这小老虎也要长牙了,想买些筋皮给它嚼,竟是问了许多处都没有……”
朴元尚道:“这些东西都是要拿到边市给女真人做弓弦的,市面上自是没有。贤弟反正要的不多,我有个朋友便是做这买卖的,派人替你去讨些来便是。”
“不敢再劳烦朴兄,我自登门去买便是。”
李京树向朴元尚问了地址,两人又小饮了几杯。
“我听说,楚国怀远侯王笑如今逃到铁山城中,郡守大人正在搜捕?”
“不错。”
“我在燕京时,远远见过那王笑一面。当时因他击毁了一艘我们的战船,我朝使节金荩昊大人当街质问于他,被他一铳崩了脑袋。此人心性狠毒,若是逼得急了,怕会对崔大人不利……”
朴元尚大吃一惊,呼道:“王笑……这么凶狠?”
“不错。”
朴元尚想了想,忽道:“昨日我与贤弟说过吧,我内舅便是这铁山郡守崔大人。贤弟既然见过那怀远侯王笑,不知可否随我到内舅面前,与他详述一番?”
李京树微微一滞,似有些不愿意。
朴元尚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让贤弟帮我们认人有些为难,毕竟那也是杀了奴酋的枭雄。但没办法啊,龙骨大就在城外,若不依他所言,万一兵祸再起又如何是好?”
李京树便沉吟起来。
“对了,贤弟若想科举,不如先到我内舅衙中任一幕职,趁这两年多结交官宦,通通门路。正好今日我为你引见,我朝科举一途不看才学,只看家世,贤弟再刻苦攻读又有何用?不如多结交人脉,往后必有一飞冲天之时。”
这个提议他并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先前不说无非是因为彼此关系没到这一步,此时李京树租赁了他的宅子,他又见过其家口,自认看清了对方底细,再加上有求于人,这才提出来。
李京树想了想,带着些为难的语气道:“那好吧……”
~~
崔明吉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忽听人说朴元尚来见,便让他进来。
彼此落座,朴元尚说明来意。
崔明吉闻言微微皱眉,道:“这人的来历你可打探了?其人年纪、相貌可是正符合龙骨大要拿的王笑。”
“这城内像这样年纪、相貌的可多了。他若真是王笑,如何还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跑到我们面前?”朴元尚道:“这李京树是朝鲜人……”
“朝鲜人又如何?朝鲜人未必就不是楚人扮的。何况他还在燕京游过学。”
“大兄放心吧。楚人中能扮我国人的都是在我国生活了许久,那王笑不到弱冠之年,又是驸马,长年呆在燕京,如何能扮?楚人瞧不起我们,有几人会说我们的话?还是那样地道的京畿道口音。一会大兄一见他便知。”
朴元尚说着又道:“他家底我也探了,带了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一只猫,不对,小老虎。总之没有半点逃命的样子,大兄不必起疑。”
崔明吉点点头,方才道:“让人进来吧……等等,我出去看他。”
~~
崔明吉走到外厅,透过屏风看去,只见那李京树坐在客椅上,果然是气度不凡。
崔明吉又招手唤过一个婢子,低声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那婢子便捧着个茶盘过去。
“李公子请用茶斯密达。”
李京树点点头,伸手接过茶盏,似乎被烫了一下,连忙将茶盏放在边案上。
等那婢子出去,他拿手捏着耳朵,自己就在那“啊唏”了两声。
“啊唏,米气达……”
崔明吉目光看去,见对方神态动作果然是朝鲜人无疑,甚至比朴元尚看起来还要像朝鲜人。
他这才缓缓踱步出去,在上首坐下。
双方见过礼,一番对答,李京树不仅描述了王笑的外貌,言谈间透露出的才智也让崔明吉刮目相看……
“若让晚辈来猜,王笑能逃到铁山郡,许是扮成了女真人,甚至还可能拿着清廷信令。大人不妨有的放矢,先搜查城中留着辫子、没头发之人,必能顺藤摸瓜找到王笑。”
崔明吉沉吟道:“那些女真人们蛮横惯了,本官如何敢动他们?”
“大人不必动他们,只需要将这个推测告诉龙骨大,难题也就顺势抛出去了。”
崔明吉大喜,当即便答应朴元尚的提议,用李京树为幕僚……
到了次日,他却又把李京树唤来商议。
“本官发现近日城中来了一批两百余人的女真人,个个带着马匹,推测王笑便在其中。但,我报给龙骨大,他却让本官不必打草惊蛇,你怎么看?”
李京树思忖了一会,拱了拱手道:“东翁,学生有个推测……昨日东翁便已开始搜查城池,恐已惊动了王笑。但学生能想到的,龙骨大应该也能想到,那他为何要让东翁你传出风声,而不是先探出王笑下落,然后出其不意拿人?”
“自然是先围了城,王笑便逃不掉了。”
“学生却觉得。龙骨大不确定王笑是不是在这两百人当中。比如,王笑也可能是让这些人吸引他的注意,自己只身逃往皮岛。毕竟现在大船不好找,小筏却还是有的。”
崔明吉一挑眉,喃喃道:“有道理。”
“所以,龙骨大先制造风声,是想看皮岛的楚军会不会出来。若出来,说明王笑必在城中。同时,他还可以将皮岛的楚军一网打尽。”
“那,如果皮岛的楚军不来呢?”崔明吉问道。
“那龙骨大必要征船亲自攻打皮岛……”
听了李京树一通分析,崔明吉忽有透彻之感。
——原来那狗蛮夷是在利用自己,阿唏……
~~
两天下来,崔明吉对这李京树倚重愈盛,决定到哪都带着他。万一遇到事情也可随时商量。
却没想到,这一天夜里,这李京树突然一匕首刺出来,狠狠刺在英俄尔岱腹中……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646章 宗主国
崔明吉并非没有怀疑过李京树,但他不了解王笑,潜意识里觉得一个被追杀的人应该是另一副样子,紧张、惶恐,而不是像李京树这样从容。
从容到匕首在英俄尔岱身上捅了两下之后都没有再多看一眼,利落地抽身而去。
就好像是个老练的刺客。
但这……杀的可是龙骨大啊,这个可以决定朝鲜整国命运的人,这个每次出使都让朝鲜风声鹤唳的人。
这一刻,英俄尔岱摔倒在地,崔明吉被人推倒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王笑跃下城头。
崔明吉有些茫然……这掉下去不就死了?
但下一刻,他马上反应过来,王笑死不死的对自己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朝鲜和清朝的关系。
“快,请大夫!龙骨大,你信下官……下官真的真的不知情……”
英俄尔岱倒在地上,努力睁着眼看去,却是喃喃道:“去……看看王笑死了……没有?”
一个清兵迅速冲到城垛边,却是从城垛上拾起一个带着绳的铁钩子,提起来一看,只有一条长长的牛筋绳,下面空无一物。
“将军……楚寇王笑……跑了。”
好半晌没有人回答,那清兵将手上的牛筋绳绕了一圈,转头看去,只见同袍们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
而地上的英俄尔岱已经没了声息……
“将军!”
一阵悲哭。
崔明吉看着英俄尔岱的尸体,身子僵在那里。
自己该怎么办呢?清兵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下一刻,一支长矛激射而来,噗的一声贯穿一个清兵的身体。
黑暗中,有人突然大喊道:“救郡守大人!”
“别过来!”清兵搭起弓便向崔明吉的亲兵射去。
“动手!”
“砰”火铳声响起。
“杀啊……”
崔明吉有一瞬间几乎要大喊出来喝止住自己的人,他自然能分辨出这是楚人在设计挑拨自己与清兵。
但一刹那,他突然转念,接着就地一滚,趁着按着自己的清兵没反应过来之际滚了出去。
肥胖的身子滚出很远,竟是出人意料的灵活。
“快救我!”
崔明吉大吼一声,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弓箭、火铳对射了一轮之后,清兵与朝鲜兵撞在一起,血肉飞溅在地上。
崔明吉背上中了一刀,疼得哇哇大叫,却凭着惊人的求生欲又逃出了十步之远。
朝鲜兵离得本就不远,崔明吉这一下便已快要冲回自己人当中,却听“噗”的一声,一支利箭钉在他腚上,崔明吉一声惨呼,只道自己肯定要死在这里了。
下一刻,又是一支长矛激射而来,将他身后一名清兵刺倒在地。与此同时,朝鲜兵拥上来,死死护住他。
“啊唏,吓死我了,疼死我了……快!守住!别让他们过来!”
“崔明吉!你敢杀我家将军,欲反乎?!”清军中有牛录赶来,大喝道。
崔明吉躲在亲卫当中,有了些底气,又觉平白受伤实在冤枉,边跑边大喊道:“本官说了不知情就是不知情!”
他跑下城头,回头看去只见城头上一片混乱,朝鲜兵人数虽多,却完全不是清兵对手。
“大人,守不住了,怎么办?”
崔明吉咬了咬牙,道:“快去把偷袭楚国战船的人马撤回来。”
“那皮岛……”
“铁山郡要是没了还要皮岛做什么!快去。”
他也不敢再呆,也不管身后打得如何,由士卒拥着一路往县衙逃去。
一路逃,他一路也在考虑今日这事该如何收场。
整个丙子之役,清军在朝鲜死的将领也就一个杨古利。现在倒好,英俄尔岱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自己该如何向国君解释?国君又如何向清朝解释?
崔明吉忧愁不已,却忽然听属下一员将官凑上前,低声道:“大人设计杀了女真狗官,冲这份忠心与谋略,卑职愿与大人共谋大事……”
崔明吉一听,心中大怒。
——谋你娘的大事,是我设计杀的吗?我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吗?!
下一刻,他看着那将官狂热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
接着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个朝鲜将士目光中皆有些狂热与崇敬。
崔明吉愣了愣,话到嘴边便变成了:“噤声,休要再提。”
他一路逃到府衙,却见朴元尚飞快冲上来。
“大兄,大事不好了!”
崔明吉当然知道大事不好,闻言皱了皱眉,骂道:“还用你说。”
朴元尚却是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李京树给大兄留了一封信。”
进了府衙,崔明吉背上的伤口还未处理,腚上的箭矢还未拨。却是先将王笑的信抽出来看来……
“三百年血诚事大,恩义深重。义同君臣,恩同父子。壬辰倭乱之日,苟非我楚朝动天下之兵援尔邦,尔邦今安在耶?今尔等忘罔极之恩,乃助胡虏害中华人耶?!”
开头一句喝问,崔明吉仿佛看到李京树的模样与王笑合二为一,化成一个极具威严的怒容……
~~
同一片月色下,王笑策马穿过战场,高呼道:“英俄尔贷已死!我乃楚朝怀远侯!杀奴酋者便在此,谁敢来杀我?!”
城外的清兵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城墙上一片乱糟糟,并无旗令回应。
战场上,庄小运、耿当一听,只觉一股热血激在脑中,浑身都有些颤栗。
“侯爷!”
汪旺与杨仁高声冲着包衣败军的方向大喊起来:“兄弟们,别再逃了,别再投降了!奴将已死,是怀远侯杀的,我没有骗你们,我就是怀远侯麾下大将,平辽将军……”
“杀建奴啊!让楚人、朝鲜人、建奴都看看,你们不是包衣,你们是能战之士!杀啊……”
那边秦山海突然发力,一把大刀连续劈开几名清兵,一人一骑浴血突出重围,向王笑奔去。秦玄策紧随其后,大喊道:“干完最后一票,侯爷带你们回楚朝,杀!”
他们冲至王笑身边,三人便放开马速,策马狂奔。楚军、清军追在他身后战成一团。
有箭矢射来,秦山海与秦玄策挥舞着兵器挡下,王笑俯着身子躲过几支,身子也中了几支,他却不以为意。
庄小运、耿当奋力追赶,想要冲过去保护王笑,奈何清军马快,他们拼尽全力却追赶不上,只能眼看着数不清的清兵纵马追在王笑身后。
王笑没有再去看身后的战场。
今夜来杀英俄尔岱,他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甚至,他也做好了秦玄策、庄小运、耿当都战死在这里的准备。
为什么?因为杀了英俄尔岱对他而言很重要。
时至今日,天下还有许多人依然视女真为蛮夷、瞧不起蛮夷、觉得蛮夷就是没头脑的蠢材,觉得他们壮大到这个地步只是运气。
但建州女真自崛起以来,统一诸部、收复蒙古、盘据辽东、平定朝鲜……接下来还要南侵中原,已经给真正与他们作战过的人带来了无尽的恐惧。
在这个时代,女真是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而这其中,秦家最畏惧的是皇太极,朝鲜最畏惧的是英俄尔岱。
今日,王笑要杀的不是英俄尔岱这个人,他要杀的是朝鲜人心中的龙骨大。
这是个开始,有了这个开始,接下来才有让别的还在为华夏奋斗的人有重开东江镇的可能,才有让别的还在为华夏奋斗的人有在抵挡住清兵南下的可能。
这比他王笑的命重要。
接下来,他还要打赢铁山郡这一仗……
~~
那边清兵得不到号令,一千余人便径直向王笑追去。
英俄尔岱已死,这些清兵丢了主将的性命,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惩罚,除非他们立下大功,比如击杀王笑……
王笑逃得快,他们也不慢。
马蹄翻飞。
良久,逃着、追着,前面已传来海浪的声音。
黑夜中,海与天的轮廓便在眼前,一艘艘海船在勾勒出巨大的身影。
“开炮!”王笑用尽全力喊道。
有箭矢又射中他的马匹,他座下马匹长嘶一声,跪倒在地。
“开炮!”
王笑用尽全力爬起来,跑着大喊……
“开炮!”秦山河喊道,声若惊雷。
他与秦玄策调转过马头,驻马迎向清兵的阵列。
“杀了他们!”
身后的清兵叫喊着,冲得越快。
“轰!”
炮弹从海船上落下,轰然在清兵中炸开……
~~
铁山府衙。
崔明吉捧着信,手微微有些颤抖。
良久,朴元尚见他神情有些迷茫,问道:“大兄?”
他伸手接过崔明吉手中的信,仔细看了一遍,只觉字字诛心,蓦然便红了眼。
“尔邦背弃君父之国、屈膝夷狄之酋,此尔等之奇耻大辱,亦我大楚之辱。试看建虏攻我京畿,事决存亡,大楚英烈执剑决死而争,偏师捣其巢穴,斩奴酋于马下。今奴将伏尸,血溅五步,唯有一言相告:虏患可平,群丑可灭,华夏千古志气不可轻辱,尔等苟安之辈侍奉建虏如其臣妾,与亡国何异,犹妄敢自诩小中华哉?倘执迷不悟,必遣兵征尔小国!”
……
这些年来,对整个朝鲜而言是丧权辱国、任蛮夷欺凌;对他朴元尚个人而言,是从礼仪之邦的贵族沦为被女真踩在脚下的下等人。
这其中的耻辱感,每每想来都让他觉得心中有无限痛楚。
此时王笑这一封信似将一道伤疤揭开。透过纸墨,他仿佛看到国君身穿蓝衣对皇太极三叩九拜,而楚朝战士却是奋起抗争于血战之中击杀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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