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五十年后,剑宗宗主公孙仲谋再度踏足碧游岛,引来了道门掌教秋叶下山和九大地仙神魂出游。
两人在此做过一场,了断前尘过往。
自从秋叶与公孙仲谋在此一战之后,碧游岛愈发显得荒芜,断壁残垣,渺无人烟。
道门常年派有大真人驻守此地,每位大真人为期三年,到期轮换,今年刚好是轮换期满,也许是觉得公孙仲谋死后剑宗便没办法再掀起什么风浪,于是道门派来了一位刚刚晋升地仙境界不久的大真人。
这位大真人是名女子,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姓齐,云字辈,名中有仙气。
齐仙云今年二十四岁,早在她十八岁那年就已经踏足人仙境界,换而言之她在人仙境界足足停留了六年。对于寻常人说,能用六年的时间突破人仙境界成就地仙,无疑是邀天之幸,甚至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停留在人仙境界之中,可对于一个九岁修道、十二岁五品、十六岁一品、十七岁鬼仙、十八岁人仙的天才来说,这六年时间确实有些太长了。
在这六年的时间中,不乏有人嘲讽齐仙云已经泯然众人矣,不配成为道门首徒,更不配继承道门掌教大位,只是秋叶始终对如此种种说法不予置评,不但没有冷落自己这位年龄最小的亲传弟子,反而还让她协助慕容萱掌管都天峰。
直到今年,厚积薄发的齐仙云终于自觉人仙境界已经臻至完美,迈出了她早就能迈出而迟迟没有迈出的那一步,成就地仙境界。
她还是那个一骑绝尘傲视天下同辈的齐仙云,除了年纪尚小的萧羽衣,什么卧虎赵廷湖,什么幼麟徐北游,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不过相比于已经成为剑宗首徒的徐北游,她想要成为道门首徒,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毕竟道门有很多大真人,却只能有一位首徒,而且在她的上面还有八位师兄和三位师姐,尤其是大师兄天云,二师兄乌云叟,三师兄白云子,三人都是积年地仙,比起一些叶字辈的长辈也不遑多让。
若是再给齐仙云三十年的时间,她自信可以超越三位师兄,可师尊却等不了那么久,最多再有十年时间,秋叶就要飞升登仙而去,到那时候掌教大位空缺,各大峰主和殿阁之主纷纷站队,即使她有师母慕容萱的支持,也难以与三位根基深厚的师兄相抗衡。
这次师尊闭关不出,大师兄天云就果断联合另外两位师兄,通过峰主和殿阁之主议事将她发配到碧游岛,可想而知,一旦师尊离世,她将再无出头之日。
到达碧游岛之后,齐仙云花费一整天的功夫将这座岛大致走了一遍,最后来到莲花峰顶,见识了一番当年的剑气凌空堂,然后向西眺望。
往西跨海便是齐州,传说莲花峰上的剑气凌空堂与崂顶上的太清宫隔海相望,也不知是真是假。
齐仙云望着大海良久,突然转头,脸色微变。
因为她看到有一人踏波而来。
那人行进速度极快,刚刚还是远处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转眼间就已经来到碧游岛的沙滩上,足下一顿,整个人扶摇而起,出现在齐仙云的面前。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老人,黑衣黑靴,满头白发随意披散,颧骨略微突出,鼻梁高挺,眼窝深凹,一双碧眼,竟不是中原人的相貌,倒是与那些乘船而来的西方海商颇为相像。
虽然齐仙云已经踏足地仙境界,但仍是忌惮于此人的气势如虹,不由得向后小小倒退一步,暗自戒备。
齐仙云轻声问道:“未请教?”
老人虽然相貌奇特,但嗓音却是字正腔圆的官话口音,声音清朗且富有磁性,笑道:“老夫姓萧,单名一个林字。”
齐仙云皱眉道:“萧家?”
萧林摇头道:“此萧非彼萧,若是萧家之人,又有谁敢取名与自己的先祖萧霖同音?”
齐仙云默然不语。
萧林问道:“你是齐仙云?”
齐仙云点了点头,再次向后倒退一步。
萧林看了眼齐仙云背后所负之剑,淡笑道:“剑名水龙吟,本是秋叶的佩剑,如今却出现在你的手中,看来掌教真人对待自己的小徒弟还真是不薄,也难怪有传言说你其实是秋叶的私生女,不知是真是假?”
齐仙云反手握住背后的水龙吟,冷然道:“意欲何为?”
萧林呵呵笑道:“有人说秋叶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你,又说要将你立为首徒,还要在自己飞升之前将掌教大位传于你,先不说在你上面还有众多师兄,就说道门的历代掌教,也从未有过女子掌教的先例。”
齐仙云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对于人心险恶四字虽然没有刻骨铭心之痛,但有这些年的所见所感,再加上慕容萱的言传身教,已经足以让她听出萧林的话外之音。
她脸上冷意愈发浓重,背后水龙吟出鞘三分,有阵阵龙吟之声响起,同时寸寸流华四溢飘散。
萧林平淡道:“地仙境界十八楼,任凭你的根基再怎么圆满,说到底也不过是地仙一重楼的境界修为,有句老话说得好,地仙十八楼,一楼一登天,老夫的境界修为在掌教真人面前不值一提,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齐仙云的脸色冰寒一片,终于是拔剑出鞘。
道门的剑道与剑宗的剑道大不相同,剑宗以千机之变归于一,而道门则是以一衍化万象,虽是殊途同归,但过程却是背道而驰。
莲花峰顶,一朵巨大青莲以齐仙云的立足之地为中心缓缓绽放。
萧林将右手置于胸口位置,掌心向上,然后一本黑色的厚重典籍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书页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随着书页的翻动,一个漆黑色的巨大“水泡”将萧林笼罩其中,任凭青莲剑气呼啸激射,不伤分毫。
李青莲的脸色一变,果断不再强攻,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虹冲天而起,想着跨越大海,向西前往齐州,赶往齐州道门的太清宫。
萧林翻过一页书页,背后出现一对淡青色的虚幻羽翼,轻轻一笑道:“齐仙云你想做道门掌教,可道门掌教又岂是那么好当的?即使是你的师尊秋叶,也是历经磨难之后才能登上掌教大位,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路,命中注定有此劫难。”
轻轻振翅便是八百里。
齐仙云骤然感觉一股冰冷杀机笼罩住后背,心知不妙就要出剑反击,不过未等她出手,就被一道奇异符咒打在后心位置,瞬间被封住全身修为。
齐仙云像只折翼的鸟儿,落向下面的碧波大海。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八十章 莫道男儿心如铁
承平二十二年,初春。
年关的爆竹声还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爆竹炸开后遗留下来的淡淡硝烟味道,江都周围的百姓们又开始涌入江都,原本因为年关而略显冷清的江都市面又重新人声鼎沸。
多事之秋的承平二十一年终于过去,迎来了新的一年,在这新的一年中,有起有落,看门前的境况就差不多能分辨一二,车水马龙者有之,门可罗雀者亦有之。
逢年过节,衙门都有悬印封衙的规矩,只是上面的官老爷可以回家过节,下面的小卒子却仍要坚守岗位,所以只要江都的城门一日开着,守城的甲士就一日不得歇息。
一名满身风霜的男子沿着宽阔的官路来到江都城前,抬头看了眼城门上方的两个大字,然后朝着门禁缓缓走去。
江都,与帝都合称为南北二京,北有帝都,南有江都,繁华鼎盛。
越是繁华鼎盛的地方,水也就越深,海也就越阔。水深则藏龙,海阔凭鱼跃,鱼龙混杂,想要在这儿立足,一定要长住了眼。
谁是别人嘴边的虾米,谁是摇头摆尾的小鱼,谁是逍遥自在的大鱼,谁是张网垂钓的渔夫,谁是翻江倒海的怒蛟,谁又是深藏不露的真龙,这都得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下场就是淹死在这片海里。
来来往往的升斗小民是虾米,浑浑噩噩,忙忙碌碌只为一口饭吃,不知哪天就要被连皮带骨全部吃掉。
稍微有几分地位的小吏、商贾、青皮混子是小鱼,平日里吃几个小虾米便不知自己轻重,摇头晃脑,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最终也是被大鱼吃掉的下场。
入了品级的官员、大商贾、士绅是大鱼,不上不下,做不了大事,却极为擅长明哲保身,在江都这汪大海里勉强算是逍遥自在。
再往上的三司大员就是海面上泛舟捕鱼的渔夫,他们并不在江都久住扎根,为官一任之后便可以调往他处,所以是浮在海面上的渔夫,专心张网捕鱼、鱼竿钓鱼,海面下如何与他们无关。
接下来就是以李师道等人为首的江南世家权贵,他们扎根于此多年,根基深厚,不说小鱼小虾,就是海面上的渔夫也丝毫不怕,稍有动作便能让海面骤起波澜,甚至可以翻江倒海,掀翻渔夫的渔船,只是距离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差了一线,所以只能是蛟而不是龙。
至于真龙,何为龙?可大可小,大则翱翔于宇宙,小则藏身于须弥;能屈能伸,屈则审时度势,伸则雷霆万击。比起蛟,龙更不显痕迹,甚至小鱼小虾都不知龙是否真的存在,可实际上龙确确实实存在,就在海底深处蛰伏,正因为有了龙,蛟才不敢真的翻了天,这大海才能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一身风霜的男子入城之后,径直去了一座华贵府邸,在正厅中见到府邸主人后,开门见山问道:“偌大一个江都,谁是真佛?”
府邸主人是个富贾打扮的高大老人,端起茶水轻抿一口,道:“江都这地方,没有救苦救难的佛陀菩萨,只有日啖鱼虾三万斤的蛟龙。”
男子问道:“到底是蛟?还是龙?”
富商道:“蛟乃龙属,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也。所谓螭龙即是蛟,正所谓百年为蛇,五百年为蛟,千年为龙,所有的龙都是从蛟过来的,这江都城中,每条蛟的后头都住着一条真龙。”
男子又问道:“想见真佛,要先过庙门,想见真龙,又当如何?”
富商笑道:“真龙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要不然他们养这么多蛟是做什么的?要见真龙,得先见蛟龙,不知客人想见哪位真龙?”
男子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剑宗。”|
富商脸色微变,轻声道:“那您得去见徐公子。”
“哪个徐公子?”
“自然是荣华坊公孙府的徐公子。”
——
徐公子,自然是徐北游这位外人眼中的大纨绔公子。
没人关心徐北游走到今天到底付出了多少,他们只知道这位从北边过来的徐公子是当朝次辅大人的义子干儿,是公孙先生的传人弟子,于是徐北游能有今日的地位在他们眼中就变得理所当然。
要是我有他那样的老子,我也能如何如何,许多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人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于是徐北游就成了躺在长辈功劳簿上的膏粱子弟,甚至从北边过来的也被传成从帝都过来的,许多“清高”之士不免要故作不屑,然后酸溜溜地说一句纨绔子弟。
现在江都城中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城中多了位徐公子,是从帝都那边过来的世家子,很是厉害。换句话来说,徐北游终于算是在江都站稳了脚跟,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此时他正在千金楼中,没有一掷千金,而是要见一位通过中人介绍过来的客人。
千金楼,江都第一等的行院,这儿可不仅仅是操持皮肉生意那么简单,同时也是许多达官贵人交际应酬的场所。
一些谈不上熟识的客人,徐北游不好让他直接去公孙府,于是就安排在这儿,毕竟这儿是秦姨名下的产业,由罗夫人的人负责打理,算是半个自家地盘。
除了徐北游这个主人,还有两名陪客,分别是多宝阁大掌柜郭汉轩和这次作为中间人的李师道,至于客人,据说也是从北边过来,不过可不是西北的北,而是北直隶的北。
除了他们几人,再有就是四名陪客的女子,今天罗敷并不在千金楼中,不过掌班的却是极有眼力价,知道这位徐公子和东家的关系不一般,把楼里最出彩的四个清倌人都派了过来。
四名清倌人,相貌自不用多说,必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关键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只是等闲,就是诗书礼义也是寻常,徐北游就万万没想到自己身旁的这个温婉女子竟然能跟自己谈论张江陵的陈六事疏,而且还颇有见解,这不由让徐北游颇感震惊。
江南这地方多的是什么?是士子和书生,许多书生也许不爱金银,但很难不爱女色,尤其是这种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戏码,更是这些骚客文人们难以拒绝的,这等清倌人,谁不想娶回家做一房美妾?
不过既然是清倌人,那就铁定是卖艺不卖身,千金楼不比那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二等行院,规矩极大,说清倌人就是清倌人,像今日这般陪酒差不多就是极限了,想要再进一步,抱歉了,这事您得去问大东家秦穆绵和二东家罗敷,只要这两位点头,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好在徐北游三人都不是什么色中饿鬼,叫来女子相陪也只是略微调剂而已,徐北游甚至没有碰那个女子一下,而且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心底便不再起半分涟漪。
这倒不是说他假装道学先生,也不是说他不好女色好男风,而是因为韩瑄曾经教导他有酒色两戒,如今他已经破了酒戒,不希望把最后的一戒也给破掉。
负责相陪徐北游的女子在四名清倌人中姿容最好,她在千金楼的花名叫做苏青奴,对于这位徐公子也算是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与这位很是神秘的徐公子有了交集。
苏青奴也算是阅人众多,看得出来这位徐公子不是雏儿的拘谨,也不是故作清高,而是真有定力,对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在她看来,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自古以来多少英雄人物倒在了女人温柔榻上?如果一个正常男人可以做到对漂亮女人无动于衷,那该是多狠的心肠?
这样的男人,杀人都不眨眼的。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八十一章 楚氏剑庐楚天阔
徐北游杀人的时候眨不眨眼?似乎还真没眨过,他不喜欢杀人,但常常被别人逼到不得不杀人来解决问题的地步,每当这个时候,自身尚且难保,还谈什么佛心慈悲心,也自然不会去眨眼闭眼。
客人还未到,三人也没急着上桌,分别与一名女子分坐在雅室内,李师道和郭汉轩都是此中老手,各自与身边的女子的调笑着,徐北游则是与苏青奴谈起了这次由蓝玉主持编撰的承平大典,不得不说,能在千金楼中名列前茅的女子果然不同寻常,说起这本集古今之大成的鸿篇巨著,苏青奴仍是游刃有余,将编撰期间发生的轶事典故娓娓道来,让本就高看她一眼的徐北游不得不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这个女子不寻常啊。
苏青奴同样也吃惊于这位徐公子的学识底蕴,虽说谈不上精通,但肯定够一个博字,绝非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她露出一个恰当好处的佩服神情,不轻不重地恭维道:“徐公子见识广博,小女子不及。”
徐北游不以为意地轻笑道:“苏姑娘太谦虚了,也太抬举徐某人了,徐某到底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是清楚。”
苏青奴温婉一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青奴久居千金楼中,读了几本书,最多也就是纸上谈兵,哪里比得了徐公子行万里路,阅各色人,观天下事。”
徐北游若有所指道:“说到阅人,苏姑娘见过的人未必就比徐某少了。”
苏青奴幽幽道:“在这千金楼中见的人再多又能如何?说到底都是一类人,道德君子不会来这儿,平民百姓更进不了千金楼的大门。”
徐北游微笑赞叹道:“都说江南多有奇女子,前人诚不欺我。”
苏青奴妙目一转,轻笑道:“北地多是真男儿,今日见了徐公子,青奴方知果真不假。”
徐北游摇头笑道:“未曾疆场建功,未曾庙堂立业,算什么真男儿。”
苏青奴从一旁端过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向徐北游,浅笑道:“徐公子正方年少,青奴相信公子终有一日会青云直上。”
徐北游接过酒杯,举杯笑道:“好,那就借你吉言。”
喝完这杯酒后,徐北游仍是与苏青奴保持了半个身位的距离,他没有在外头沾花惹草的念头,纵使这个女人让他很是欣赏,但她毕竟不是吴虞这种孤云野鹤,说到底她是秦穆绵的人,徐北游还没胆大到挖秦穆绵墙角的地步。
至于其他的牵扯,徐北游没有半分兴趣,在他的过往经历中不缺女子,从知云到宋官官,再到萧知南,甚至是吴虞、张安、林锦绣、萧元婴等人,让他真正动心的女子只有一个,如果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么他会选择萧知南。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终于姗姗来迟,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男人,哪怕他已经换了一身华服,但仍旧遮掩不住久经世事之后的沧桑,于是他显得与富丽堂皇的千金楼有些格格不入。
徐北游起身道:“客已登门,入座吧。”
四男四女八个人,一张圆桌。
桌上的珍馐美食一点也不比江都城最顶尖的酒楼差,甚至犹有过之,男人身旁的女子亦如桌上珍馐一般,秀色可餐。
苏青奴作为四名清倌人的头人,亲自执壶斟酒。
徐北游单手端起八分满的酒杯,问道:“听说客人从北边过来的?不知客人可否告知姓甚名谁?”
那人双手端起酒杯,简短明了地吐出五个字,“燕州,楚天阔。”
“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徐北游将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一口,道:“不知阁下所来为何?”
楚天阔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环顾左右。
徐北游会意,抬手示意四位女子先行退下。
苏青奴等人敛袖一礼后徐徐退出屋外。
待到房中只剩下四人后,徐北游道:“这两位都不是外人,阁下可以说了。”
楚天阔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在下想要拜见剑宗宗主,还望徐公子成全。”
徐北游轻皱了下眉头,放下手中酒杯,道:“代宗主已经不理俗务,现在剑宗上下由我做主。”
楚天阔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间沉默不语。
徐北游没有催促,只是盛了一盅老鸭汤慢品。
李师道开口道:“徐公子是公孙宗主的唯一传人,宗主大位早晚都是徐公子的,你既然要找剑宗宗主,有什么话不妨对徐公子说明就是。”
楚天阔抬起头先是看了李师道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徐北游的身上,李师道在江都城中是个什么地位,他自然很清楚,既然李师道都这般说,那么这位徐公子人即便不是剑宗宗主,想来在剑宗中的地位也不会低了。
他一咬牙,道:“在下是楚氏剑庐现任庐主,家祖本是剑宗外门弟子,虽然学艺有成之后返回家乡燕州开创了楚氏剑庐,但不敢忘剑宗授艺之恩,故而多年以来与剑宗常有往来,前些年公孙宗主途径燕州时还曾去剑庐做客,并许下承诺若是剑庐日后有难,可去江南找他老人家。”
徐北游不动声色,他倒是听师父提起过这个楚氏剑庐,不过却不是楚天阔所说的那般。
按照公孙仲谋的说法,楚氏剑庐本就是剑宗的一处分支,类似于道门的中都崇龙观、江都道术坊,只是当年剑宗倾覆,树倒猢狲散,楚氏剑庐也就趁机自立门户,靠着多年的底蕴,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百家”之一。
公孙仲谋当年曾经亲赴楚氏剑庐商谈剑庐重归剑宗之事,也已经有些眉目,只是随着公孙仲谋的意外身死,这一切又都化作过眼云烟。
徐北游接过剑宗的权柄之后,内忧外患,内有下属阳奉阴违,外有道门玄教强敌环伺,自身尚且难保,如何也谈不上去整合这些剑宗叛徒,而且如今的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都与公孙仲谋天差地别,也无力去做这些。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不就山,山来就我,楚氏剑庐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徐北游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瞥了眼楚天阔道:“楚庐主遇到麻烦事了?”
“不敢相瞒徐公子,我楚氏剑庐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有些出乎徐北游的意料之外,楚天阔竟是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直接了当地把自己的当下处境说了出来,是不怕自己狮子大开口?还是真的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徐北游认为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缓缓道:“请说下详细情况。”
“想必徐公子应该听说过昆山这个宗门,百家排名第一,仅次于三教九流等十二个宗门,尤其是出了一个张召奴后,更是号称已经不逊于位于九流之列的几大宗门,最近几年他们已经陆续吞并了不少小宗门,这次他们找到了我们楚氏剑庐,要我们归顺昆山名下,楚某无法,只能来相求剑宗。”楚天阔唉声叹气道。
徐北游皱眉道:“张召奴?”
楚天阔颓然点头,满脸的沧桑都化作无奈。
张召奴此人,徐北游自然听说过,在天机榜排名第九,仅次于自己的师父公孙仲谋。虽说天机榜的水分很大,除了第一人秋叶实至名归之外,其余排名都颇有争议,甚至许多高人都不屑于登榜,可张召奴既然能登上此榜,那就说明他绝非寻常地仙。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八十二章 跋扈昆山张召奴
公孙仲谋生前在天机榜上排名第八,算不上排名靠前,但这个排名第八却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不动用诛仙。
没有诛仙的公孙仲谋与手握诛仙的公孙仲谋是两个概念,前者兴许都不是慕容玄阴的对手,后者却可以让慕容玄阴望而却步,甚至能与秋叶一争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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