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抛开诛仙不谈,单以修为而论,排名在公孙仲谋之后的便是昆山张召奴。
张召奴此人,虽然出身昆山,但一身修为却并非出自昆山之道,而是传承自上古时期的炼气士之道,擅长吸纳天地元气为已用,自身气机浩大可摧山拔岳,有传说他曾经在东海之上打潮时遇到千丈之高的大龙卷,单凭外泄气机便可硬撼天时之力而岿然不动。
正如当年出了一位上官仙尘的剑宗,一位宗主便可抵得上半个宗门。
徐北游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早曾听闻张召奴素有夙愿,那就是效仿我上官师祖,以一己之力将昆山推入天下宗门九流之列,其志不小。”
楚天阔点头道:“这几年来昆山依仗有张召奴这位宗主,大肆扩张,行事跋扈霸道,在齐州、燕州、幽州等地很是不可一世。”
李师道笑道:“九流里的位置就这么多,张召奴的昆山想进来,就得有人出去,凡是能够跻身九流之列的宗门哪个比昆山差了?他张召奴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徐北游眯眼道:“我看未必,他张召奴不会不清楚楚氏剑庐的底细,这次他对楚氏剑庐出手,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在喝酒的郭汉轩停下动作,脸色凝重,不免有几分忧虑道:“少主的意思是张召奴是盯上我们剑宗了?”
徐北游冷笑道:“放眼如今的九流,天机阁、摩轮寺、金刚寺、巫教、萨满教、闻香教、白莲教、暗卫府,再加上我剑宗,天机阁和暗卫府背后是朝廷,张召奴招惹不起,萨满教和摩轮寺在塞外草原,巫教位于南疆十万大山之中,金刚寺更是远在宝竺,这几个地方纵使道门也鞭长莫及,更不用说昆山了,所以就只剩下闻香教、白莲教和我剑宗。原本我三家实力相仿,又互为犄角,昆山也不敢如何,只是如今我剑宗历经玄教和道门等诸般变故,元气大伤,张召奴这是想趁火打劫来了。”
郭汉轩把手中酒杯狠狠地往桌上一顿,半真半假地义愤填膺道:“欺人太甚,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徐北游十指交叉,淡然道:“如今的剑宗是虎落平阳不假,可即使如此,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头上来。”
徐北游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避讳李师道和楚天阔这两个外人,李师道面无表情,楚天阔则是神情复杂,既有惊愕,也有三分悔意。
徐北游端着一杯酒起身离席,来到窗边凭窗望向楼外碧湖,“楚庐主,我也不瞒你说,当下的剑宗的确是不比当年,若是先师在时,保住你在燕州的基业也不算什么难事,可如今却是有些难了。”
楚天阔赶忙起身,道:“徐公子,请您务必救救我楚氏剑庐一门上下,我楚氏一门上下感激不尽。”
徐北游转过身来,微笑道:“怎么个感激法?如果说我要让你们楚氏剑庐一门重归剑宗门下呢?”
楚天阔的脸色骤然一僵,不知该如何答复。
徐北游将手中酒杯送到楚天阔的手中,平静道:“所谓的楚氏剑庐本就是剑宗基业,重归剑宗门下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你们楚家还是剑宗弟子,我也允许你们继续执掌剑庐,我想张召奴不会给你这么好的条件,否则你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江南求助,其中利弊得失,你自己思量便是。”
说罢,徐北游径直出门。
郭汉轩对李师道告罪一声,也赶忙起身跟上。
徐北游没有急着离开千金楼,而是去了他在千金楼中包下的一座幽静小院。
院子不大,在千金楼名下的诸多院子中属于中等偏下的规模,徐北游没有在此梳拢粉头,只是要了两个小丫鬟专事打扫。
院中有一丛毛竹,竹下有一方石桌和三方石凳,每逢盛夏夜晚,明月皎皎,清风自来,竹影斑驳,意趣颇深。
在小院中有一人正在品茶等人,正是江都按察使李章。
李章不愧是官场上的老人精,见徐北游进院后脸色稍异,心底略微计较之后试探问道:“南归,遇到麻烦事了?”
徐北游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小打小闹罢了。”
李章笑道:“虽说江都与帝都并称为南北二京,可终究还是比不了帝都,在这儿没那么多王公贵胄,只要你家老爷子一句话,谁敢不卖你的面子?”
徐北游笑而不语。
如今徐北游被人称作徐公子,公子一说,字面意思就是公侯之子,在古时只有诸侯之子才能用此称呼,当年的四大公子更是蓄养门客三千而影响天下的人物,只是近几百年来,儒门大兴,读书士子开始掌握朝政大权,于是公子之说变得不值钱起来,随便一个读书人也可被称呼为公子。
只不过在官场上并非如此,能被称呼为公子的,多半是显赫权贵或高阀世家的子弟,比如端木睿晟之子端木玉便被一众官员尊称为端木公子,随着韩瑄出山入阁,徐北游也随之被冠上了徐公子的称呼。
故而此公子非彼公子,正如知县大人和首辅大人,同是大人,两者之间却整整相差了十二个品级,不可同日而语。
至今为止,徐北游对于内阁次辅也没有太过明确清晰的概念,只知道次辅在内阁中仅次于首辅,自从先生做了次辅,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三品大员都要放下身段跟自己称兄道弟,这让徐北游不由想起了在丹霞寨初见萧知南和端木玉时的情景。
那名骑着乌骓的地头蛇的老子也不过是三品都指挥使而已,可他当时看来却真如天上神仙一般可望不可即,只觉得这位纨绔子弟背景深厚,如今再看,只能算是家世普通,身份角色转换之快之大,真如做梦一般。
正是因为有了韩瑄,徐北游即便失去剑宗的一切,他仍旧有一条退路。
也正是因为有了韩瑄,徐北游才有几分底气与萧知南定下帝都之约。
两人进屋之后,仍是苏青奴与另外一名女子在一旁伺候,这次谈的都是一些半公半私的事情,所以两人也没有太过忌讳,毕竟千金楼是出了名的口风严紧,不该说的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徐北游离开千金楼。
返回公孙府之后,徐北游屏退左右来到偏厅,按照上次的方法打开镜中世界的入口,独自一人来到镜中世界。
自从上次与太乙救苦天尊一战之后,徐北游一战白头,只剩下三年寿命,所以在发现镜中世界之后他便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管如何事务繁忙,都要抽出六个时辰的时间来此修行炼气。
其实炼气二字并不十分准确,因为徐北游周身上下没有半分气机,不过徐北游也因祸得福,转修行未央剑经而踏足人仙境界。
徐北游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能把未央剑经修炼至小成境界,便可否极泰来,气海之内生出新的气机,继而重新开辟中单田,再加上已经打开的上丹田,三大丹田连为一体,那么一个地仙境界便是唾手可得。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八十三章 借势逼宫胜半筹
一夜潜修之后,徐北游于次日清晨前往东湖别院。
虽然徐北游是名义上的剑宗主事人,看似总掌剑宗大权,但实质上,张雪瑶还是剑宗的代宗主,徐北游只是剑宗首徒而已,剑宗的根本大权还是在张雪瑶的手中。
但凡遇到涉及宗内根本的大事,徐北游这个首徒还是要去面见代宗主张雪瑶,请代宗主亲自定夺。
初春时节的东湖别院仍旧一如既往的冷清,张雪瑶在琉璃阁见了他,此时湖中已经解冻,可以透过琉璃地面看到脚下有一抹抹鲜红肆意游动。
徐北游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但也不是时常能来这儿。在江都稍有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东湖别院的存在,但能进去的没有几个,而能进到东湖别院的这些人中,能进琉璃阁的又是少之又少,唯有谢苏卿这个级别的权贵才行。
张雪瑶跪坐在一方软垫上,身前有一方小案,伸手示意徐北游入座。
平心而论,徐北游并不习惯这种先秦春秋时期的跪坐方式,他更喜欢坐椅子,只是偏爱古风的张雪瑶习惯如此,他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待到徐北游跪坐在她面前的位置之后,张雪瑶亲自为他沏茶道:“待会儿别忘了给你师父上一炷香。”
徐北游轻轻点头,公孙仲谋身死之后尸骨无存,如今只有一座牌位和衣冠冢,他每次来东湖别院都要祭拜一番。
张雪瑶放下手中茶壶,开门见山道:“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徐北游从袖中取出一本折子递到张雪瑶的面前,这是由张安亲自连夜写好的,其中是这些年来昆山和张召奴的相关情况。
张雪瑶接过折子翻看的同时,徐北游将昨天见了楚天阔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徐北游平静道:“依我看来,张召奴醉翁之意不在酒,即是想要试探我们剑宗的深浅,也未尝没有卖好献媚于道门的意思,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时候不能有丝毫退让,楚氏剑庐要保,甚至还要给昆山一个教训。”
张雪瑶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看着徐北游,问道:“上官师兄和公孙仲谋都已经不在了,我们拿什么去给昆山和张召奴一个教训?”
徐北游早有准备,回答道:“借势。”
张雪瑶追问道:“借谁的势?”
徐北游沉声道:“朝廷。”
张雪瑶对于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和奇怪,轻笑道:“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拖着剑宗上朝廷的大船了。”
“这本就是师父的意思。”徐北游平静道:“在巨鹿城时,师父收下了萧帝的灵宝私印,那就是默认了与朝廷联手之事,若非如此,也不会引来秋叶亲自下山。如今我们与道门已经势同水火,再无其他退路可言,倒不如直接登上朝廷的大船,孤注一掷。”
张雪瑶垂下眼帘,没有急着说话。
有些话她没有明说,但却不得不思量。
徐北游身后还站着一位当朝次辅韩瑄,徐北游带着剑宗上了朝廷的大船,于他和韩瑄而言,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可于剑宗而言,却未必如此,正如徐北游自己所说的那般,这是孤注一掷。
徐北游除了剑宗少主的身份之外,他还与韩瑄和萧知南这些朝廷中人牵扯极深,所以无论剑宗成败,他都有一条退路,但是剑宗不同,一旦上了船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再无退路可言。
退一步来说,都说人心险恶,若徐北游是个狼心狗肺之徒,真要拿剑宗去换一个荣华富贵,张雪瑶作为剑宗的代宗主,也不得不防。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过了许久,张雪瑶缓缓开口道:“朝廷内部派系林立,如果我们剑宗上了朝廷的大船,又该归在谁的名下?是蓝玉?还是韩瑄?”
徐北游摇头道:“如今的朝廷只有两党,相党和帝党,两者之间即是君相之争,也是新老之争,新老交替乃是大势所趋,故而北游窃以为,不管如何老气横秋,终究是敌不过新冬姗姗而至。”
张雪瑶捧茶轻啜,“如此说来,你是更为看好帝党了?”
徐北游双手握着茶杯,道:“不是我看好帝党,而是我相信先生,先生在给我的信中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大齐朝的天上只有一片云彩,只有一个人能呼风唤雨,那就是当今陛下。”
张雪瑶似笑非笑道:“我差点忘了,萧玄还是萧知南的父亲,怎么,你现在就开始想着如何讨好未来的老泰山了?”
徐北游抬起头与张雪瑶平静对视,道:“师母多虑了,徐北游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有师父的造化之恩,而不是因为萧知南如何,不管我以前如何,也不管我以后如何,我始终都是要光复剑宗的剑宗弟子,此志不渝,此心不变。”
张雪瑶摇头道:“不是我多虑,而是有过切肤之痛。”
徐北游心中一动,问道:“师母说的是萧慎?”
张雪瑶感慨道:“是啊,就是这位大长老,当年我剑宗在宗主之下有三大长老,分别是大剑奴、张重光、萧慎,张重光是我的叔父,执掌慎刑司,大剑奴是师尊心腹,掌管剑气凌空堂,在师父与大剑奴悉数战死之后,就只剩下萧慎一人独大,将慎刑司和剑气凌空堂全部纳入手中,可就是这么一位权重的大长老,竟然暗中向道门投诚,引来玉衡峰主玉尘登岛,以剑宗上下近千条性命换了一个剑峰峰主的位子。”
张雪瑶盯着徐北游,缓缓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师母是真的怕了,南归,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忌恨师母。”
徐北游不曾想到张雪瑶会这般坦白直言,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管怎么说,他与张雪瑶之间还没到不言而信的地步,就是亲生母子之间也未必能够如此,平心而论,若是两人异位而处,徐北游也不敢轻易就下决断,毕竟事关剑宗的生死存亡,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徐北游不说话,张雪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徐北游沉默稍许时间后,轻声道:“若是师母还没有想好,那就先将此事搁置不谈,只是昆山那边该如何应付,还需师母明示。”
捧着茶杯的张雪瑶下意识摩挲着杯壁,淡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容玄阴和太乙救苦天尊都要在江都无功而返,一个张召奴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徐北游沉声道:“可今非昔比,正如师母方才所说,上官师伯已然不在了,师母一人可力敌张召奴否?”
张雪瑶眯起一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眸子,有杀机转瞬即逝,平淡道:“有诛仙在手,即便我伤势未愈,也无惧张召奴半分。”
徐北游又问道:“能杀死或是重伤张召奴否?”
张雪瑶稍稍沉默,然后缓缓摇头。
徐北游轻声道:“若是如此,我剑宗之颓势便一览无余,天下人都知道我剑宗已经是强弩之末,到那时候,落井下石者无数,墙倒众人推,我剑宗又该如何应付?”
张雪瑶脸上神情渐渐归于平静,有了几分落寞迟暮的意味。
过了许久,张雪瑶不带语气起伏道:“你去给韩瑄去信一封,将当下的情形说明,看看他是如何答复。”
说罢,张雪瑶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向琉璃阁外走去,凭栏而望。
一袭白衣,难掩三分无奈和三分凄凉。
徐北游默然起身,退出琉璃阁。
一场无形交锋,徐北游借势逼宫,小胜半筹。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八十四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朝堂上有新老交替,剑宗中同样有新老交替。
徐北游是新,张雪瑶是老。两者之间同样存在分歧,徐北游认为想要救剑宗,单靠剑宗的一己之力已经是无力回天,必须要依靠朝廷,因为唯有朝廷才能与道门相抗衡。而张雪瑶却有许多顾虑,怕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怕剑宗成为道门与朝廷相争的牺牲品,怕剑宗被朝廷连皮带骨地整个吞下。
这次徐北游借张召奴之事向张雪瑶发难,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分歧。
以前的徐北游不争,是因为他有耐心去慢慢地等,等自己循序渐进地从张雪瑶手中接过剑宗的权柄,等到他一步一个脚印地继承师父公孙仲谋的位置,等他自己登临地仙境界,然后再去施展胸中抱负。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只剩下三年的寿命,他已经等不起了,虽然他每日修炼,但收效甚微,境界攀升极为缓慢,看来师父当年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是谪仙大材,如果单凭自身修炼,想要在三年之内踏足地仙境界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不能在三年之内踏足地仙境界,那么徐北游就要寿终而亡,所以他不想把这三年的时间浪费在闭关静室之中,最后落得一个死于无闻的下场,他要在这三年时间中孤注一掷,哪怕是死,也要如夏花一般绚烂,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死去。
萧知南曾经对他说过,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本不该她这个属于“帝王将相”之列的公主来说,可她终究还是说了。
徐北游对这句话并未有太多感触,他更喜欢另外一句,大丈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给已经风雨飘摇的剑宗找一条出路,二就是“举大名耳”。
不过想要完成这两件事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徐北游能拿到足够多的权力,于是就有了这次不太成熟的逼宫,也就有了张雪瑶的退让和妥协。
徐北游走后,张雪瑶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无言苦笑。
今天她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投鼠忌器,什么叫做尾大不掉。
因为她先前放权的缘故,徐北游轻而易举地掌握了剑宗大权,如今更是渐成与她分庭抗礼之势,原本她对此是乐见其成,只是随着徐北游开始向朝廷靠拢之后,张雪瑶就不得不出手限制逐渐有失控迹象的徐北游,于是就有了今日徐北游借张召奴之事趁机发难。
剑宗有句话叫做天下事不过一剑事,只是张雪瑶自付没有这个境界,她当然可以凭借武力废黜徐北游的首徒之位,只是接下来又该让谁接替徐北游的位置?若真的废黜徐北游的权位,把筹码都压在了徐北游身上的朝廷大佬们又岂会善罢甘休?她要走的是中庸之道,在道门和朝廷之间不偏不倚,若是交恶朝廷,剑宗就不得不投向道门,此非她所愿,所以她不能也不敢轻易去动徐北游。
如此种种全部综合起来之后,张雪瑶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奈何不得徐北游。
徐北游就像他的师父公孙仲谋一样,化身为一只勤劳的蜘蛛,不停地织网,而且徐北游的新网还逐渐与公孙仲谋的旧网连接重合在一起,修补着因为公孙仲谋这只织网蜘蛛身死而破碎不堪的旧网,待到徐北游将旧网全部修复之后,这剑宗也就不再是张雪瑶的剑宗,而是他徐北游的剑宗。
不愧是师徒,如出一辙的立世手段。
想到这儿,张雪瑶忍不住唏嘘感叹。
才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个年轻人就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待到三年之后,他又该走到何种高度?
另一边,徐北游离开东湖别院后并未立刻返回江都,而是转道去了江左。
自徐北游踏足江南的第一天起,他就与作为江南最大地头蛇之一的谢苏卿产有过一番不浅的交集,今天他便是要亲自登门拜会谢苏卿。
众所周知,谢家有两处规模极大也极是有名的府邸,分别是谢氏祖宅和用作待客的谢园,与上次在谢园时的寄人篱下不同,这次徐北游要去谢氏祖宅,正经八百地提前递了名帖,不但不是不速之客,而且还能算是颇有份量的贵客。
——
张召奴是昆山宗主,但并不怎么理会宗内事务,绝大多数时间都被用在自身修炼上,东海打潮修炼自身气机,冰原苦行淬炼自身体魄,与天争,与地斗,兴许正是这份虔诚感动了上苍,老天给了他一份不大不小的机缘,于是他这个算不上根骨出众,也没有明师传承的昆山弟子一步一个脚印地攀上人生巅峰,成为天机榜上的第九人。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张召奴的步步登天,昆山也随之繁荣鼎盛,放眼整个江北已经没有哪个宗门能阻挡昆山的坐大,张召奴俨然已经成为江北修行界的盟主级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同于秋叶和公孙仲谋这些泰山北斗,张召奴至今仍是孑然一身,不曾娶妻,也不曾留有子嗣,他曾在同门面前放言,若不得长生,此生无用,若得长生,子嗣又有何用?
张召奴到底修为如何,有人说是地仙十五楼,也有人说是地仙十六楼,但都是坊间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张召奴这个江北第一高手的称号绝对是实至名归。
就在楚天阔来到江都的次日,又有一行人渡过大江来到江南。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气态不怒自威,很是吸引视线,随行的还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是个凤眼长髯的中年儒生,气态儒雅,腹有诗书气自华,让人望之便如沐春风,另外一人则是个精明强干的年轻男子,黑衣黑靴,锋芒毕露,行走之间虎虎生风,颇有鹰视狼顾之相。
一行三人在江边稍微驻足,为首的男子双手抱胸,望着与北地截然不同的江南风光,缓缓道:“上次来江南还是二十年前,江南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绵软。”
中年儒生笑道:“江南绵软,江南的宗门可不绵软,白莲教、闻香教,还有剑宗都盘踞于此,玄教教主慕容玄阴两次在此铩羽而归,更有秘闻说道门甚至不惜由多年不履尘世的镇魔殿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亲自出手,大半个镇魔殿倾巢而出,结果却是太乙救苦天尊在此留下了一只手臂,镇魔殿无功而返。”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黑衣年轻人内心充满震撼,轻声问道:“张先生,这个消息当真?”
中年儒生点头道:“千真万确,做不得假。”
为首男子面无表情道:“镇魔殿的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论辈分还在道门掌教真人之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传闻他早已是地仙十八楼的境界,我不知道剑宗用了什么手段才将这位尘字辈的大真人击退,但我敢肯定,剑宗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中年儒生赞同道:“宗主此言不错,就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而言,剑宗在宗主公孙仲谋身死之后,又折损了一位宗内元老上官青虹,只剩下代宗主张雪瑶,不过八成也是身上带伤,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她手中的诛仙,毕竟是让慕容玄阴体魄受损的仙剑,小觑不得。”
不苟言笑的张召奴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意,“剑三十六,诛仙,这可是当年大剑仙上官仙尘横行天下的两大利器,我早就想要领教一番了。”
中年儒生洒然一笑。
黑衣青年眼神炙热,摩拳擦掌。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八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张召奴一行人进入江南的两个时辰后,正在谢苏卿家做客的徐北游得到了消息,谢苏卿举杯饮茶的时候,徐北游直言不讳地开口道:“张召奴亲自到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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