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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是的,从今天起,修篁就归你管了。修篁的前十四批死士,皆以你为首,随你号令。”囚野夫拉着墓幺幺的手径直走出了门外,经过狐玉琅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平淡一笑,“好好干,我挺欣赏你的,所以我衷心希望你不会是第八个被我亲手碾成粉的修篁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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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野夫带着墓幺幺一路穿过那座亭子,来到他的洞府。他的洞府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穿过那个议事厅,再有两三个房间,最里面的一处古旧庭院,就是他的卧房所在了。她昨夜里费尽心思想闯入来一探究竟的地方,如今真的来了看个究竟之后,她的内心竟是有些五味杂陈的。这卧房里尽是软塌,就连地面上都铺满了华贵布料做成的软垫,走到门口,他就脱下鞋履直接走了进去,见她迟疑,还招呼道:“进来就是。”

    她只得也遂意的脱下鞋走了进来。

    囚野夫走到一处放着最多软垫的榻上,随意地直接坐了上去,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陷在软绵绵的包围之中。

    “不过是和天狐族的小王爷呆了一夜而已,就让他的八面玲珑传染得得体沉稳”他掀起眼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转了性子,这么沉闷可不像你了。”

    墓幺幺环顾四周,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地,最后只能学他一样寻了一个软垫坐了上去。“你……这哪里是卧室,根本就是一窝。”

    “哈哈。”他笑了起来。“窝不好吗”

    她没有再接话,而是反问道,“囚前辈,既然你把我领到这么私密的地方,我就当你是有诚意想和我认真谈一些事情的。”

    “可以这么说。”

    “如果你把我带到这里,浪费了我这么久的时间。目的只是让我当一个导火索,




355、虚无
    “千百年来,我看过太多这样的丑陋的面孔。”他幽幽的叹息,如同深海下的寒涌一样,在她耳边放肆着隐匿不宣的恐怖压力。“这大概也是我为何如此痛恨‘人’这种存在的原因之一吧……”

    “但是——”囚野夫的冷冽的话锋柔和的转圜,“你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就算是有这么丑陋的一面,你身上还有一种——无论任何人都不会看到的,比毒药还致命却让人上瘾的美。”

    “所以,我不管你到底是……珊妁还是……”他疑问的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一点俏皮,可更让人觉得寒冷。“某人的私生女……”

    墓幺幺敛气凝神,表情并不见变化。

    “这些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他唇擦过她的耳垂,带起轻柔的笑,“珊妁也好,私生女也好,贵子也好,都不过是身份罢了。所有的身份,皆为虚假。”

    “或许有人会为你这些身份所痴狂,所崇拜,或许还有憎恨和厌恶。可对我来说,还不如你对我一个眼神来的有意义。”囚野夫的手指从她的脸上一路掠下,将她简单披着的衣轻轻褪下,露出柔媚的肩线来。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上她的肩,“我不想知道那些无用虚假的身份,我想认识的,是真正的你。”

    “是吗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她的声息不见有任何波动,宛如一只玩偶一样任他摆布着。“所以,你让我混入净博罗,你帮我杀掉息烽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不劳大驾了。”

    “杀掉他”他笑起来的畅意,吐出一些暖洋洋的鼻息,刺弄这她的肩有些麻痒。“在你眼里,我不但是一个死老头,还是一个愚蠢的傻子”

    “你少说了个老流氓”她很是好心的提醒。

    “哈哈。”他双手从后面滑上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肩窝里,有些腻歪歪的。“我说过,我熟悉太多身怀仇恨的人。如果杀掉一个人能解决仇恨,那这世上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比小孩子玩的泥巴还要简单。所以——我不会杀他。”

    “你可知‘生’的对立面是什么”他的话题突兀一转。

    她没有说话。

    “不是死。”他指尖有些冷。“是‘无’,一无所有的‘无’,无尽无穷的‘无’,虚无湮灭的‘无’。”

    他稍稍扬起头来,平淡无奇的声音落在似晚风一样吹进她的耳朵里。“我会找到息烽将军毕生所求的渴望,我会找到息烽将军毕生所爱的人,我会找到侍奉息烽将军的人,我会找到息烽将军曾施舍过的乞丐,路边随手救起的小猫……所有和息烽有关的人也好,物也好,我都会找到它们。”

    他轻轻笑了起来,是那么体贴而温和。

    “然后把它们,连同息烽将军一起——拱手送给你。”

    “想想看,你不但可以让他一无所有,你还可以磨灭他生而为人的意义。更好的是,你可以将息烽将军这个人所存在过的证明,尽数消湮。你可以息烽的名字,从这个世界上连根铲除,抹杀的干干净净。没有人会知道他曾来过这个世界,没有人会记得他,没有任何东西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你不会成为他的死神,却能成为主宰他人生的生死判官。你不止可以掌控着他的生死,更可以让他活出这世上最凄惨的死法。”



356、神之刃(一更)
    “净博罗和修篁吗……”囚野夫沉吟片刻,松开了她的束缚,抱着她就地坐了下去。“可以。”

    “修篁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净博罗也不是。”他手一翻,手心里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塔形投影。

    见到那座塔,墓幺幺的表情微微一变。“沣尺塔。”

    囚野夫不置可否,没有承认亦无否认。“你大概会认为修篁是为了除掉净博罗才建立的,其实根本就是错误的。首先,修篁和净博罗,在最初的时候,不但不是敌对,反而可以说是同源同归。”

    “其次,修篁已存在了上千上万年,就连我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时建立的。净博罗的话,也不过才千百年的历史罢了。”

    “所谓‘修篁’,修篁正纲。先前狐玉琅说过,加入修篁,即为修者。而修篁得的誓铭是‘一入修篁,唯死唯空。篁纲不正,修者不瞑’。所谓簧纲,是乃纲常,是乃法度,是乃这天地间人伦道德,道义常理,规天矩地。但凡修者,皆为正这天地道义,匡正锄奸的死士。他们千万年来隐匿在暗处,以局外人的眼光衡量着这个世界。一旦沣尺大陆上出现有违伦常,有逆天道的人或事,都会被修篁毫不留情的抹杀。修篁是是历史的看守者,是守护人类的最后防线。他们要确认历史始终在正轨上,他们要避免所有可能导致人类毁灭的可能。”

    囚野夫的说法,与其说是言简意赅,倒不如在墓幺幺看来,是刻意模糊了一些事情。她忍不住冷笑起来。“好一个修篁正纲!……可这千百年来,战争,瘟疫,凶兽,昏君,贪吏,好人不得善终,笑贫不笑娼的伦理,天理不容有背伦常枉死的冤魂们……这些就是你们的伦常和法度天地道义,匡正锄奸!如果现在这样的天下,就是你们所谓修正过的历史,那这修篁二字怕不是一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们修篁,到底守护的是谁的历史又是谁的最后防线你们所谓的篁纲,又是谁的”

    他掀起眼睫,手里的沣尺塔虚影被他攥住慢慢消失。他静静地看着她很久,缓缓道,“说净博罗吧。上古时期有一个部族,叫索寞。博罗二字在古索寞语里,是世界的意思。所谓净博罗,就是净化整个世界。听起来,和修篁为了守候整个沣尺大陆的最终目标看起来是基本同源。”他停顿了一下,睫毛轻轻颤着似蝴蝶的翅膀,轻轻拍打着他忽然变得安宁下来的视线。“我有一个故友,和我一起加入了修篁。后来,我成为了修篁的引路人,她则叛逃出修篁,创建了净博罗。她问出了和你差不多的问题。”

    “她问我,这篁纲伦常,天地道义,到底是谁规定的若是这天地真存道义,那它们为何不自己动手来保护,何须我们人类来动手若是这天地真有篁纲,那人为何还有什么贵贱之分,在天地的眼里,全不过是两脚畜而已。既如此,天地皆不仁,我们修篁到底守护的是谁是达官显贵,是贵胄金科,皇权万载荣光”

    墓幺幺看着他的表情,忽然问道,“她死了吗”

    囚野夫摇了摇头,笑容平静和缓,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愫。“我倒是希望她死了。”

    “起初,修篁并未要和净博罗敌对。只是后来,随着净博罗慢慢发展,在他们之中也



358、隋戈(月票加更)
    她的双目依然一片赤红。

    “是吗”她笑的张狂,“难道不是因为在你们的眼里,有些事情,还不足以需要你们出面来干涉难道不是因为在你们这些局外人眼里,不论死上百人千人百万人,只要你们所谓的‘篁纲’不乱,都可以接受”

    囚野夫安然如常。“人命是无疑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但是有些时候,人命也是这世界上最为下贱的东西。我们维护的是这世界得以延续得以继续繁荣,得以让绝大多数人的生命可以继续维持珍贵的纲常。”

    “去你妈的狗屁!”她猛地一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像是一条冬眠被踩醒的毒蛇,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此来的修篁,和视凡人如草芥的净博罗有什么分别一丘之貉!既如此,我为何要相信你这些鬼话”

    死寂在记忆深处的伤口鲜血淋漓的扯开,她看见那年的旻国。

    死在路边的小婴儿,手里还拽着阿妈残破的衣服。

    半大孩子的士兵拿着砍刀,被人一刀捅穿了肚子,哭着喊痛的样子。

    成百上千的尸体高高成垛,成为战争最后一道可笑的防线。

    被围城了百日之后,有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抱着自己弟弟找到军队的伙夫,说:“求求你,把我煮了,喂我弟弟好不好。”

    如果这就是所谓修篁匡扶的篁纲,那我为何还要国破家亡

    那我归雁城冤死的十万孤魂,算什么

    我呢

    我他妈的又算什么!

    算你们篁纲可以牺牲的下贱的人命之一吗

    去你妈的修篁!!!

    “你说的没错。”他平静地注视着她,“以你如今的眼光,不能跳脱出世也是正常。但既你如此重视人命,我不如换个你能懂的说法来说好了。修篁在世,日后枉死的冤魂会越来越少。可如果净博罗不除,百年内,你会看到沣尺大陆上到处枯骨成丘,荒坟成壑的盛景。”

    他的眼瞳里,那样的平静。

    认识囚野夫的时间不算长,可这是墓幺幺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她真正认识了这个男人。

    她一直以为他淡泊宁静,是归于强大。

    她一直以为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是因为他灵魂深邃。

    如今。

    那卓越隐逸的面容上,平宁静和的看着她,波澜不起,宠辱不惊。

    她才深知——

    他只是不在意,不在乎。

    这世间千重繁华万种落寞,生命珍贵下贱与否,与他而言,大概不会比一只蚂蚁来的有趣。

    墓幺幺缓缓松开了手。

    她朝后退了数步,已是恢复了平静。“所以,修篁要除净博罗,是为了救那些凡人”

    “不。”他抚平自己的衣襟,轻轻朝后一倚。“为了救所有人。”

    她不用说话,嘴角朝上一勾,就写出了她所有的轻蔑和不屑。

    “目的和动机暂且不提,你是应了我还是不应”

    囚野夫等着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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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隋戈。

    入这善面儒相之手,不盘出莽莽光刃,却愣是别有一番雅致。汪若戟失笑,“这般凶兵定是有了魂,于我那里无非是美玉蒙尘,我如何也降不住的。想来我这交情里,也就只有封大统领,最为般配。”

    “这样的大礼我受不起,封某之前也说过了。”封枭刚毅的脸上冷漠可又不失礼节。“兵谋杀不谋计,将谋胜不谋权。封某是大隆



359、夜潮(一更)
    善余厅。

    墓幺幺远远就听见一声叹来,她回头,巧笑倩兮的样子。“爹。”

    汪若戟摆了摆手,四下里候在阴影里看不见的疏红苑的静夜卫心领神会,也各个无声无息地离开。

    “我以为我这些年来在你身上不说煞费苦心,一番苦功也应该是有的。就算是蠢如顽石,也应水滴石穿开了一窍吧”他越过她身旁,走到厅内主位上坐下,罕见的不见多少笑意。“关呢”

    “要不是他姓关,我还要以为他才是你闺女。”墓幺幺撇了撇嘴,“放心吧,我再怎么蠢笨,也知道他是你的宝贝疙瘩。”

    “你,哎。”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让我回家,想让我和他一起藏着。”她走到他面前,仔细看着他,久久突然说道,“你好像很累。”

    “你要能让我少操一点心,我大概会没那么累。”他这才算是笑了,掀起眼来,仔细端详着她上下打量着,也是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怎么瘦了”

    “穷的啊。”她哭唧唧的委屈极了,伸出胳膊递到他眼前,“让人给休了,没脸没皮地去入了丹宵宫。你可不知道你女儿多可怜,小身子板地,她爹也没给钱花,还要养个轻瑶养个染霜,吃个白馒头都要掰成两半分成上下顿,让人在丹宵宫里虐待惨了。时不时还有刺客,要拿她性命。好容易从丹宵宫活着逃出来了吧,他爹连个准信也不给,就藏着掖着的打些狗都看不懂的暗语,好在是她聪明又听话。结果她爹这个狠心又抠门的,连家都不让她回啊!就没想过你闺女身上半个子都没啊!瘦没瘦死不错了好吗”

    “也是,反正她爹心狠又抠门。”汪若戟毫不留情地一把打开她的胳膊,端着自己的方华三邴茶盏,又慢慢喝茶。“赫连苍煜那让你骗走的数万灵石,赶明自己还去。”

    墓幺幺一听脸色登时变了,谄媚地走到汪若戟后头给他又捏肩又捶背的,“别啊,爹。我开玩笑,开玩笑。”

    “你啊。”汪若戟轻轻吐出一口茶气来,看着茶杯里自己的虚影,似有些无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回家吗”

    “当然是因为你怕别人拿我来威胁你啦,你这么疼我。”她停下来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好像真的很认真的在撒娇。

    汪若戟忽然陷入了沉默,他好半天失笑,“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样子了。”

    “你怎么越来越正经了”她反问。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牛鬼蛇神在盯着霸相府这扇门吗”他的声音难以说出什么情绪,只是听起来有些苍凉。“现在我已走到了这一步了,不动则矣,一动,则牵一发动全身。说个最直白的,我用蔺藏锋他女儿做死他这个棋,你猜他发现我的女儿出现之后,会是拿她红烧呢,还是清蒸呢”

    “我觉得我还是烧烤比较好吃一点”她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真是,哎。”他忍不住笑了,抬手拍了拍她脑袋,“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放心吧,我知道比起我,蔺藏锋更想要的是关。大不了,到时候我把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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