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萧白衣三人不是傻子,而且聪明绝顶,此时已然看出了蹊跷。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却未曾想,世间竟有如此奇人,真有莫测手段,改天换地”
王玄策深吸口气,苦笑摇头道,“不瞒诸位,我学艺不精,只能看出,有人行斗转星移之能,改变了天机,若我没有猜错,我们这一路,恐怕会一帆风顺”
“一帆风顺这岂不更好”
袁神季纳闷道。
这阵子,若非称作虚空破浪船,恐怕早就被那些沽名钓誉,想要借着吴明扬名之人扰的烦不胜烦。
现在好了,若能一帆风顺,没有乱七八糟的耽搁,以他们的路程,月旬便到长安。
“这可不是好事”
萧白衣缓缓起身,面色凝重中,“强行改换天机,致使前途明朗,看似一片通途,实则步步杀机。”
“怎么说”
谢东华讶然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王玄策将玉扇攥的嘎吱吱乱响,似乎仍旧惊异于有人能做出这等大手笔,“一帆风顺,坦途在前,也同样昭示着,祸福在手,乾坤在握。”
“嘶”
谢东华和袁神季倒抽一口凉气,目露惊色。
换言之,若这真是人为改换天象,让人能够前途一路顺风,可同样祸福也尽在他人之手掌握。
若是自己人还好,但凡有半点坏心思,随便给你安排点什么,就极可能寸步难行。
而四大世家族子自问,有这等手段者世间本就极少,可他们却从未得罪过,那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谢东华和萧白衣微微颔首,虽然自幼锦衣玉食,可他们也是博览群书,学贯古今,更曾游历在外。
小小的辨别天气之法,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不会出太大的错漏。
“呵呵”
吴明轻笑一声,饮尽杯中酒,长身而起,坦然自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得蒙四位兄台一路相伴至此,在下甚感不虚此行。”
说罢,又将桌上酒杯斟满,举杯邀饮。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并不打算趟这浑水,哪怕前者与贾政经所创的秘密阻止有极深瓜葛。
要知道,这可是能改换天机,乃至改天换日的大手段,极可能是通晓周天易术的圣境大能者亲自出手。
他们虽然自信,可却不是傻瓜,头脑一热就冲上去替人挡刀。
弄不好,连他们都得栽进去
只是毕竟同行近月,若就这么走了,难免落下个胆小怕事的形象,才有些拿捏不准。
“在下不才,想要领教下这等莫测手段,还请吴兄莫要推辞”
出人意料的是,王玄策竟然率先表态,而且毫无做作之态,分明就是真的打算出手。
“此人改换天机,多半是不便亲自出手,能与这等大能者隔空交手,于圣道有益”
萧白衣淡淡道。
两人如此说,谢东华和袁神季略一沉吟,也是表态要和这等存在斗一斗。
虽然圣者大能不能轻易得罪,但四大世家可不是好惹的,而他们也是当代的领军人物,未来极有可能封圣的存在。
诚如萧白衣所言,提前与这等存在交手,于自身圣道而言,却实有不小裨益。
更何况,吴明极可能是目标,他们四人分摊压力,还真不会怕一名圣者大能的布局。
若被人知道,区区五名二境神藏半圣,摩拳擦掌的准备和圣境大能掰手腕,不知会惊掉多少下巴。
但事实上,换做寻常半圣,哪怕是五名绝顶半圣,还真未必敢,可偏偏五人都是身具大气运则,本身对他们出手,就代表着不可测的结果。
“诸位且听在下一言,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诸位涉险
我欲走无敌路,有什么比踏破一尊圣者大能的布局,更能让本王升华自身精气神呢”
可惜,吴明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而且很干脆。
“好魄力”
若换做常人,四人恐怕会心生轻视,认为轻狂自傲,不可深交。
可偏偏是吴明,一个有着无数骄人战绩,更是以半圣之身,镇压圣者,斩断圣道的绝世天骄。
虽然依旧莫测凶险,可就吴明而言,确实比任何人,更具备可能性。
“如此,就长安见了”
王玄策深深看了吴明一眼,依旧第一个表态,双手一抱,率先飞出了宝船。
“长安见”
萧白衣拱手作别,谢东华和袁神季,也是道了声珍重。
“长安见”
吴明拱手还礼,驾船稍稍改道,须臾消失在天际。
“哎,吴兄果真是非常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非有此魄力,恐怕也走不到现在”
袁神季赞叹道。
“我辈当如是”
谢东华点点头,颇为赞同道。
“那个方向是”
王玄策眉头微蹙,有些迟疑道。
“阆中天宫院”
萧白衣沉声道。
“天宫院”
谢东华和袁神季互视一眼,陡然面色微变道,“莫非是那位”
他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现在却是一副讳莫如深,忌惮非常,甚至隐有惧意的样子,足可见想到的那人绝非泛泛之辈。
“能有这等手段者,那位必然是其中佼佼者,可没听说双方有因果纠葛啊”
王玄策狐疑道。
“到了那等境界,因果纠葛与否,虽然看的很重,却也未必能有所影响,而且”
萧白衣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道,“以那位的身份,若真的出手对付一名小辈,即便成了,恐怕也会落人口实,依我看,多半不是。”
“也罢,吴兄不是鲁莽之人,既然选择了独行,想来有几分把握才是,再不济,遁走绝无问题”
王玄策点点头。
但三人都没有接茬,于吴明而言,无论这条路是一帆风顺也好,还是处处坎坷也罢,输了就是输了。
无敌路受阻,精气神散尽,大势反噬,这就是一个死
与此同时,阆中山外,一座小河旁,凉风习习,草亭独立,内里两人相对而坐,石桌上黑白棋子分明,杀的难分难解。
执白棋者,乃是一名身着道袍,丰神俊朗,头角峥嵘,剑眉星目,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道士。
此时似乎落在下风,抓耳挠腮,举棋不定,迟迟没有落子。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这道士,正是当年潜龙渊之行,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淳丰
“喂,我说老赌鬼,你不是臭棋篓子吗怎么这次吃了十全大补药啦,这么猛”
李淳丰不耐烦道。
在其对面,一名身穿儒衫,一身儒雅之气,令人如沐春风,约莫四十岁许的俊伟面庞上,有着年轻人没有的沧桑与成熟。
“小疯子,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要是臭棋篓子,十盘棋里输八次的你,又是什么”
儒衫中年淡淡道。
“哼哼,那是我让着你,还有,我不是疯子,但你是赌鬼,而且发了什么疯,非得这时候出来搅风搅雨”
李淳丰哼唧几声,陡然出手,抹乱了棋盘,没好气的看着儒衫中年道。
看似放荡不羁,可一双眼眸中却似有神光奕奕,令人不敢逼视,似乎透着看透一切的睿智。
“相交一场,不忍故人暴尸荒野,自是要亲手为其送葬”
儒衫中年神色淡然,轻声细语道。
“你可别胡来啊,这儿可是天宫院山门,你那点道行可不够看”
李淳丰眉头微蹙,隐藏在袖口下的手指极速律动,他知道对方不是来对付自己的,可却不能看着对方自寻死路。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一剑光寒十九洲
“呵呵!”
儒衫中年轻笑一声,随手一拂,石桌上的棋盘眨眼恢复如初,一子不差,“小疯子,这棋还没下完,你可别胡来!”
同样的话,不同的寓意,于聪明人而言,清晰可辨。
李淳丰眉头大蹙,袖袍中的右手五指,已然掐动如幻影,隐有无形云纹闪烁,玄妙无双,可每当即将成型时,却是诡异的自行溃散。
饶是他学识不凡,艺业精善,师承更是来历非凡,此时竟也额头见汗,淡泊恬静的俊逸面庞,也越发凝重起来。
“这是……”
李淳丰目露惊色,右手五指微颤,竟好似难以维持印诀,仿佛有无形伟力在牵扯阻挠一般,不由愕然抬头,沉声道,“逆转四时,风云无常,乾坤斗转,这是鬼谷秘术!”
“呵呵,看来你并没有因为天宫院一家之长,便小觑天下人!”
儒衫中年淡笑道。
“你在阆中布此奇局,影响天时,乃至改换某个人的运数,绝难瞒过师尊!”
李淳丰面色微凝,沉声道,“不管你有何目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呵!”
儒衫中年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觉得,这是我能布下的手笔吗?”
李淳丰拧眉,再次手掐印诀,却再次如之前一般,受到莫名伟力影响,转而自主溃散。
每次他想要强行推算时,冥冥中,直觉告诉他,必有大事发生,若强求的话,必然会招致厄运。
“小疯子,下棋吧!”
儒衫中年催促道。
“没心情!”
李淳丰深深看了他一眼,蓦地长身而起,仰首望天。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可其俊脸渐渐难看起来,彷如暴雨即将来临前的乌云盖顶。
哗啦!
李淳丰再次落座,大袖一拂桌面,再次扫乱棋局,目光却死死盯着儒衫中年。
“呵!”
儒衫中年失笑,轻轻一拂袖,黑棋斗转,自行归位。
可这一次,并没有恢复如常,白子在其中震颤不休,彷如虚幻,在虚实相间交替转换,诡异非凡。
啪!
李淳丰抖手一子落下,白子陡然平复,却是占尽上风,连吃三子。
“呵,这可与你平素棋风不符!”
儒衫中年淡笑,几乎在一瞬间,便落下黑子,使得白子所占上风,瞬间被抵消,甚至有落于下风的趋势。
“今时不同往日,你赌鬼都能跑到阆中来搅风搅雨,我又算的了什么?”
李淳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手又是一子。
啪啪啪!
黑子如泥尘,骤遭重击,化作飞灰飘散,可在又一黑子落后,白子也同样被吃,而且颓势渐露。
随着黑白棋子渐渐消减,纵横交错的棋路,都好似不再明显,交织成线,一团乱麻。
可李淳丰的面色,却是越发凝重三分,就在只剩下最后九颗棋子时,陡然抬手一拍棋罐。
嗡!
天青色毫光乍现,白色棋子尽皆化作齑粉,内里却有云雾闪动,依稀可辩,似有两道身影在极速碰撞纠缠。
“极光剑、寒星枪!”
李淳丰目光微凝,一字一顿的看着儒衫中年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年你成道之前,因某件宝物,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曾经追杀过你。”
“是有这么回事!”
儒衫中年坦然点头,笑吟吟道,“不过嘛,他们现在却是因门下弟子的龌蹉交手,怪不得谁来!”
“哼……”
李淳丰冷哼一声,正待说什么时,一枚白子陡然崩散,随即棋罐上的光影斗转,出现了三道同样在交手的身影,“这是……”
“哎呀,是长孙老鬼啊,这老家伙扒灰扒到亲侄子头上,可怪不得我!”
儒衫中年笑道。
“呼……”
李淳丰长吸口气,眼看着一连两颗白子崩散,面色一紧的看着第三次出现的光影道,“他们……”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
儒衫中年眯了眯眼,不无调侃道,“当年你拜入那位门下,他们可是送你一件易道至宝,那件宝物,我记得是多年前,我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九死一生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