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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师父有错徒弟尚须讳言,更何况是这种比较

    难道许问的作品,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张总督终于动容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白玉台上蹑阶而下,走到许问那尊模型的旁边。

    先前,为了表示对考官们的尊重,他有意避免了干涉考试流程,一直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上前。

    他的举动拦住了邓成生将要出口的话,邓知府欲言又止,思索片刻,跟在他后面一起下去了。

    此时,许问也在看着自己的作品。

    三天考试,他一直在各种疼痛和不适中浮沉,精神与身体一直保持在某种极限状态。

    在这种极限中,他似乎触及了一种微妙的境界。

    刘胡子制作的这座庭院灵气满溢,别有意趣,充满了延伸感。仿佛透过它,能看见整片乡野,整个悠然闲适的世界。

    但仅仅只是如此吗

    许问一开始觉得是的,但到了中间某个时刻,他却并不这样觉得了。

    这座庭院的设计与规划里,包含着一种“钝感”,它与它表现出来的精致细巧是冲突的,但的确存在。

    如果说庭院本身令人感受到的是“生趣”,这种“钝感”就是隐藏在生趣背后的“死亡阴影”。

    死亡是可怕的、苦痛的、令人回避的。但如果没有死亡的恐惧,又如何能映出生路的鲜活

    世界本来就不是单独的一个面,而是阴阳并行的圆体。

    而刘胡子所造这座庭




280 物首的权利
    这当然是不行的。

    无论百工试还是徒工试,都是朝廷举办的正规考试,过程和结果全部归朝廷所有。

    皇帝的东西,那就是属于皇帝的,就算是张总督也没办法从中间获取什么。

    被孙博然直接拒绝,张总督仍然显得有些恋恋不舍,围着那尊模型看了半天,最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但仍然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

    但张总督的态度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不仅是他,邓知府也是。

    而这两人的态度,表明了一种更高层次的认可——来自士人的认可。

    江南一带建造林园,大部分时候并非由匠人独力完成,通常还要加入园林主人,也是就是士人的意愿。

    士人大多对实际的建造一窍不通,但是通常也代表着更高明的审美取向。

    工匠在他们提出的审美需求上进行现实化的加工,最后构成成品。

    当然,高级工匠自身的审美也要达到一定水平,才能在审美上与士人达成协调,实现建筑要求。

    但大部分情况下,一座顶级园林的风格,是诗情还是画意,是如春日般灿烂生机,还是似秋夜状寂寥雅致,也都是由士人的审美决定的。

    张总督和邓知府都是士人科举出身,是官员也是士人。张总督一手画,邓知府一笔字,可谓是享誉四方,非常出名。

    他们俩级别高,审美出众,对诗画建筑的理解能力更强。

    所以,张总督之前能看出刘胡子那座模型为什么能被选为考生们的复制模型,这时也能明白许问的模型究竟比刘胡子的好在哪里。

    甚至,是在看到许问做出的成品之后,他心里某些隐隐约约的不妥与期冀才化成了实体、落在了实处。

    他知道他之前看见刘胡子模型时,感受到的好在哪里、不足又在哪里。

    可以说,至少在对这座模型的感受与判断上,许问甚至是超过了他这个曾经的状元郎的!

    张总督坐回原位,邓知府也叹了口气,跟着坐了回去,事情就此已成定局。

    没有了监考官的质疑,考官们当然不需要再对自己的评分做出解释——事实上,刘胡子已经解释得够清楚的了。

    他们向帐房的方向点头示意,表示确认,帐房先生精神一振,直起身子,声音洪亮地报道:“左数第八件模型,最终得分一百分!”

    他一笔一画,把分数清晰地登在了纸上,接着一拍旁边的镇木,宣布道:“现将成品与考生一一对应,正式登录分数!”

    考生们这时其实已经知道哪件作品是谁的了,但仍然没人说话,风从他们中间掠过,带来各种各样的异样情绪。

    寂静中,帐房先生的声音格外洪亮:“左一模型,对应考号甲字五号,得分九十三!”

    鲜明的数字写在了榜单上,这时的大川府物首却远没有之前那么哀声叹气,他还在盯着许问的模型,渐渐有了一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左二模型,对应考号甲字四号,得分九十二!”

    “左三模型……”

    分数一个接一个地报下去,最后终于轮到众所瞩目的三个。

    “左五模型,对应考号甲字一号,得分九十九!”

    甲字一号当然是江望枫,听见这个分数,他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又反手过去拍了拍林豆的肩膀,“怎么样,高一分也是高,比你厉害吧”

    “又不是第一,比小许差远了,得瑟什么得瑟”林豆撇撇嘴,当面表示不屑。

    江望枫九十九,比许问只差一分,却被林豆说“差远了”。但江望枫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搂着许问的肩膀说:“少挑拨,我兄弟的分数就是我的分数!再说了,小许这么牛逼,连大人们也自叹不如,不如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娘跟我说过,做人呐,要有心气,也要识时务。输给他一点不冤!”

    此时日光已斜,江望枫的笑容却比盛日还要明晃晃的。

    林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瞥



281 叨扰了
    盒子被呈到上面,邓知府主动起身想要接过,斜刺里先伸出了一只手,孙博然把它拿了过去。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来管的,我还是负责到底吧。”孙博然淡淡笑道。

    负责这两个字,是权力也是责任,张总督没有表态,邓知府见机一笑,道:“理应如此,我本也是帮着搭把手。”

    不知为何,听见他这句话,张总督侧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长形木盒,两个拳头大,寸许高,朴实无华,无雕无饰。孙博然拿着这个木盒,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看着它有点发怔。

    “怎么了”旁边刘胡子正瘫在椅子里歇息,留意到他的动静,讶然转头。

    “师父你看。”孙博然仍然没有打开盒子,而是把它递了过去。

    “不就一个……”刘胡子才说了四个字,眼神突然直了。

    这一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廖考官和吉考官离刘胡子比较近,不好意思从他手上拿东西,就就着他的手看。但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满脸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张总督本来没太留意外面的盒子,这时隔着孙博然看过去,倒是先看出了什么,“咦”了一声。

    “这盒子的用材甚是巧妙啊。”他赞叹道。

    廖吉两人听见这话才反应过来。这木盒只上了一层清漆,可以清楚地看见木纹。

    正常来说,木纹只有一面是连续的,正面和侧面分属两个不同的面,纹路当然会中断。

    但这个盒子却不一样。它边角圆润,前后正侧所有的纹路如流水一般,全部连成一体,非常巧妙。

    这应该就是像张总督说的那样,是木料选得好,不同面的木纹恰好对上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天然巧妙的一段木头只是用来做个普通的小盒子,实在太暴殄天物太浪费了。

    但孙博然和刘胡子师徒的表情,却分外有些意味深长,好像从中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孙博然不再研究这个盒子,接过来将它打开。

    盒子里也很简单,光滑平整,同样没有雕饰,甚至连清漆也没上。但经过刚才张总督的提醒,所有人都留意到了,盒子内部的木纹同样也是接续的。

    这就很明显了,除了木材天生的纹路质地以外,制作它的那位匠人的手艺也是一个关键。

    只是就像它的选材一样,这种手艺用在这么一个简单的装东西的木盒上面,更加让人感觉暴殄天物。

    不过也有两种可能,要么它是大师的练手之作,要么制作它的那位大师实在太牛了,信手拈来一个盒子,也不经意地体现了这么高端的技术……

    这一次,孙博然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做表示,就把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纸条,准确来说是张纸笺,普通文士用来留便条的那种。

    孙博然拿出纸条,先是在上面捻了捻,感受了一下纸质,然后把它凑到眼前几乎睫毛可以碰到的距离,意外地抬头:“是那个”

    “是那个。”许问肯定地点头。

    两人打哑谜一样一问一答,周围大部分人都是一脸困惑。

    这中间,还是江望枫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许问的手:“是那个”说着比划了个手势。

    “是。”许问肯定地回答。

    “这么快不是说不行吗谁做的”江望枫兴奋极了,伸长脖子去看那张纸,嘴里还在兴奋地问。

    他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话,一句重点也没有,旁边的人急死了,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这是什么为何是静林寺胁持事件的证据”最后还是张总督直接问了出来。

    “九月三十日,考生许问、江望枫、徐林川三人被一群恶僧胁持。该群恶僧以挂单名义长驻静林寺,接受外人雇佣,雇佣方式为书写一纸条,连同订金一起放到……”

    孙博然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公开说了一遍,语速不疾不徐,话语简明扼要,但非常清晰。

    当天晚上许问三人一晚上没回



282 对笔迹
    把盒子呈上去之后,许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在留意观察两个人:岑小衣和邓知府。

    当天被胁持这件事,基本上已经能断定幕后指使者是谁了,然而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们。现在这张纸条,是最有可能成为证据的道具。

    它当然是连天青修复的。

    许问把它从孙博然那里要过来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他师父,不过他也没想到,连天青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把一张被水泡得稀烂的纸条,修得几乎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出来。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连连天青装纸条的那个木盒,都引起了考官们的注意……

    连天青其实并没有有意选材,用的是一种名叫流水面的拼接手法,他很早就把它作为基础手法的一种教给了许问,许问在县试时做凳面时就使用过,同样的原理,只是手法经验有高下而已。

    而且看孙博然的样子,他跟他师父已经认出了这种手法,但由于某种考虑没有明着说出来,而是进行了回避。

    难道这是他师父的独门手法,会泄露身份的那种

    而且这样看上去,他千里迢迢离开呆了五年的小横村,想要避开的也不是孙博然他们,而是其他人……

    不过许问没有多想,他留意到,孙博然打开盒子的时候,岑小衣没有丝毫异样的表现——他脸上又是好奇,又是疑惑,还带着一些愤怒,跟周围其他考生一模一样,好像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倒是邓知府,目光有明显的游离,内心显而易见地动摇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跟岑小衣无关,是邓知府安排人的

    说起来,还有左腾,怎么会被孙博然带到这里来。他的义父呢在混乱中消失,就这样不见了吗

    许问一肚子疑惑,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左腾听完孙博然的吩咐,恭谨应诺,走到帐房旁边,这里已经搬了把椅子过来,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

    左腾迅速坐下,笔墨已经准备齐全,他提笔就开始写字。

    许问的距离离他不远,能够清楚看见他的动作以及他写下的内容。

    他果然正在临摹那张纸条上的笔迹,笔走游龙,动作极快,但落在纸上的字迹与原本的纸条一模一样,毫无半点不同!

    左腾不是木匠出身吗竟然还有这一手,真是没想到。

    许问正在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前方邓知府的声音响起:“院试评分已经结束了,这个案子看上去一时半刻不会出结果,我还另有公务……”

    显然,他这是想走人了。

    “江南首府出现这种恶性案件,着实令人深思。成生兄庆为一地的父母官,此案应当对你有所参考,还是留下来陪我一同看个究竟吧。”张总督带着淡淡笑意,从容地说。

    邓知府倒是有心想说自己很忙,但他再忙能比得上一路总督的张风贤,有胆在他面前说吗

    他迟疑了片刻,刚刚抬起来一点的屁股又落了回去,隐约的焦躁掠过脸庞。

    左腾很快写完了一张,吹了吹墨汁放到一边。

    张风贤对此似乎很感兴趣,吩咐道:“拿上来给我看看。”

    很快,这张刚刚临摹完毕的纸条被送到他面前,除了墨迹还没有干,纸质也明显与之前那个不同以外,两边的字迹果然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这少年究竟是何出身,竟有这手本事”他惊讶地看了看左腾。

    “也是匠籍,被歹人害了,一只手使不上力,做不了正活,稍微写写字还可




283 脱罪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得比许问想象中还要快。

    张总督显然对邓知府已经心存疑惑,刘胡子说完,他七情不动,立刻安排人顺着这条线继续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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