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萧樾忍不住的出口追问。
燕北又翻开周太后的眼皮观察了一下,方才回话:“还好。因为发现及时又处置得当,太后娘娘的病情是暂时稳住了,只不过……娘娘年事已高,身体早不如年轻人壮实,要解读也不能下猛药,只能用温和些的方子,一点一点慢慢地调理,这样起码持续下来得一年半载才能彻底肃清体内余毒。娘娘……怕是得要受很长一段时间的苦了。”
因为是进宫,他也没有随身带着药箱,身上只隐蔽的藏了一套银针罢了。
但冷大夫很有经验,已经恰当的处置过了,这里也就不需要他再额外多事。
燕北站起来,又看了眼床上昏迷的周太后,斟酌道:“回头属下去找冷太医拿他的药方看看,再试试能不能调配一些可以辅助解毒的药丸出来。”
萧樾略颔首,他就拱手先退到一边去了。
居然确定周太后并不性命之忧,萧樾才能放心的问别的,于是又看向了赵嬷嬷道:“究竟怎么回事母后究竟是如何中毒的你们这样秘而不宣……其中有隐情”
赵嬷嬷眼中闪过些许疑虑,咬着嘴唇似乎很有些挣扎的犹豫了一下,方才转身走到旁边暖阁的屏风后头:“小殿下您随奴婢来。”
萧樾主仆跟过去。
赵嬷嬷打开放在墙角的一个大木箱。
那里面没有仔细折叠,很随意的堆放着一些被褥衣物,甚至还有一只瓷枕。
赵嬷嬷将放在最上面的一条仕女扑蝶刺绣的锦缎帕子捡起来,双手呈到萧樾面前:“殿下您看。”
那帕子上的图案绣工绝佳,尤其那个扑蝶的女子绣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虽然绣在帕子上的,人儿很小,萧樾看在眼里,却是第一眼就觉得那绣品上的女子眉目隐约有种叫人觉得十分熟悉的感觉。
但毕竟只是一副绣品,他一时也参详不透太多,狐疑间下意识的伸手就想拿起来细看:“这是……”
不想,赵嬷嬷却捧着那帕子连忙退开了:“殿下当心,这上面涂了毒。”
萧樾一愣。
赵嬷嬷站的离她远了些,垂眸看着手中那方帕子,神色悲戚:“昨日下哦殿下您回京之后,礼部的官员连夜送了两箱东西过来,说是……”
话到此处,她就就艰难的哽咽了一下,虽然才又鼓足了勇气继续说:“说是长公主拖您带回来给太后娘娘的礼物,里面……就有这方帕子。”
萧樾愕然。
远远地看着那方帕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太后中了毒却还要秘而不了……
东西是从南梁以宜华长公主的名义带回来的,经手人又是他,这件事一旦顺藤摸瓜严查下去,若是能抓到下毒的元凶还就罢了,否则——
这个凶手就要定义在他和宜华长公主之间了。
萧樾一时愣在那里。
赵嬷嬷却是十分珍惜的模样,手里捧着那帕子,眼眶含泪的继续说:“小殿下可能不知道,太后虽然进宫以后开始操持宫务,少有闲暇,可在当初做姑娘的时候,绣品堪称一绝。想必您刚也看出来了,这帕子上的仕女图看着十分眼熟,那是在长公主八岁的时候娘娘亲手绣的,图案上的女子就是长公主。那一件国公夫人大寿时,娘娘带了几位小主子回府贺寿,那时候小殿下您还小,应该是没有印象了,那天一群娃娃们在花园里追逐嬉戏,玩的十分高兴,娘娘看得心中欢喜,就描了两张图下来,后来绣了两方帕子,分别赠予了两位长公主。宜佳长公主的是秋千图,宜华长公主的就是这一方。昨儿个礼部将两箱子东西送来,奴婢陪着娘娘逐一查看时竟然翻出了这方帕子……”
萧樾的眉头紧皱:“你们怀疑是皇姐下毒意图对母后不利”
赵嬷嬷垂下眼睛,盯着手里帕子,没吱声,但显然已经是个默认的意思。
萧樾不会对周太后下毒手,他要真的还有心结,对周太后还有怨恨,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拐弯抹角的做这种事。
可是宜华长公主那里——
萧樾亲自去了南梁,她也没捎回来只字片语,至于那两箱子东西,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的礼物罢了……
赵嬷嬷是最心疼周太后的人,她自然也是最不愿意相信宜华长公主会有谋害太后之心的那一个。
可——
事实摆在眼前……
她说:“看到这方帕子被捎回来了,太后昨晚的心情很不好,攥着帕子在灯下枯坐了半夜,后来连洗漱都没有就捏着帕子上床歇息了。本来早上起来奴婢就看她眼睛似是不对劲,有些发红发肿还总是扎眼流泪,奴婢起初也没多想,只当娘娘他是太伤心,半夜里哭伤了眼睛。后来服侍娘娘用早膳,娘娘用的不多,可只吃到半途就开始腹痛冒冷汗。奴婢起先疑心是吃坏了东西,赶紧叫人去请了冷太医来,太医诊脉只要却说是中毒了。当时饭菜还没撤下去,冷太医当场查验,并没有发现饭菜里有毒,却在娘娘用的调羹和碗筷上验出来了,再细查之下,便发现了娘娘一夜和一整个早上都没曾离过手的这方帕子。帕子是被提起那浸在毒液里泡过的,在娘娘的枕头被褥上也都不同程度的沾染了一些,娘娘不让追查,奴婢也不敢声张,就只好带着艳宁、艳秋都先换了下来。”
赵嬷嬷如实陈述完,才是再度神情悲戚的抬头看向萧樾。
她说:“虽然当年的事,长公主的心中必然会对娘娘生出嫌隙来,可这帕子曾是她珍视的贴身之物,应该是不会随便假手于人的,现在东西千里迢迢从南梁被带回来,里面还出了这样的岔子……”
她也不愿意怀疑宜华长公主,可种种迹象显示,这方帕子会出现在这些东西里,都是宜华的嫌疑最大。
萧樾眉头深锁,笃定的道:“你要胡思乱想,皇姐不会做这样的事。赵嬷嬷你是看着她长大的,应该很了解她,她虽是烈性了些,但也正因如此,才断然不会行此小人行径的。再怎么说,她与母后也是亲母女,互相有心结罢了,不至于。”
主要还有这次见面时候宜华长公主的态度,她坦言自己是怨恨当年的周太后的,可也说过了,一切的过往揭过……
没原谅,但也不想追究了。
萧樾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他记忆里那个爱憎分明的磊落的皇姐。
所以,不是拿来敷衍赵嬷嬷,也不是拿来安抚周太后的——
他是真的确信,这件事和宜华长公主无关。
赵嬷嬷却是满脸的惊恐,惶惑不已的眼神乱飘:“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长公主的贴身之物,而且是多年以前的旧物了,知道是出自太后娘娘之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会用这样的法子来毒害太后的人,必然是对这一切了若指掌的,要不然……不可能会精准的设计利用了这样的机会。”
不仅知道这方帕子是周太后亲手绣给宜华长公主的,甚至也清楚的知道她们母女之间的心结,料定了周太后再看见这方帕子被送回来之后必然情绪失控,忍不住将这帕子收在身边……
萧樾也在想这件事。
宜华长公主自己不想再和周太后之间有所来往,但是为了做样子给南梁的老皇帝看,则是要表现出她还是十分在意和看重自己的娘家的,所以才准备了各种礼物让萧樾给带回来,有给周太后的,也有给萧昀的。
东西她自己没那个兴趣亲自过手准备,都是邝嬷嬷带着她的两个大宫女帮忙打理的。
邝嬷嬷是她的乳母,跟了她几十年,是知道这其中的一切内幕的,可是她一心一意只为了宜华长公主着想,明知道宜华能苦尽甘来全是仰仗着大胤皇室替她撑腰,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做不计后果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除了他们主仆,究竟又有谁能拿到宜华长公主的贴身之物,并且这般准确的加以利用呢
宜华长公主和周太后之间的母女关系名存实亡,那么这样东西,她可能这些年就只是收起来了,可能连东西已经不见了都还不知情的……
会是谁
梁晋
宜华和那小子亲近,那小子是有可能知道一些她的私事的……
可是这样给周太后下了毒,他又能得什么好处
萧樾反复斟酌,一时之间也有些理不清头绪。
而那帕子上沾染的毒药就是普通药材配置的毒药,哪里都能弄得到,根本就不是线索。
他在长宁宫一直等着,等到高原从冷太医那拿了药回来,煎好给周太后服下了,又让燕北给把脉诊断,确定病情确实稳住了,总算放了心。
因为周太后不想这件事对外张扬,他也不好在长宁宫就留,所以就没有等周太后醒来,只跟赵嬷嬷借了那方帕子就先走了,临走嘱咐她赶紧把那些染了毒的东西都处理掉。
“王爷,这件事真的很蹊跷,”从宫里出来,燕北忍不住的提醒:“就此隐下吗还是……”
“必须查个明白。”萧樾面色凝重,“先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梁晋。”
但按理说,梁晋也不该会做这样的事的,这样做了,对他有什么好处要知道,他可是得了大胤的支持才上位的,过河拆桥和不是这么个拆法,好歹也的等自己先完全站稳了脚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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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皇叔很帅,心生欢喜(二更)
回府的路上萧樾就仔细嘱咐了燕北,让他务必精心调制解药,尽早把周太后体内余毒给清了。
虽然他确信事情必然不是宜华长公主所为,但事情毕竟是要牵扯到她身上的,周太后本来就已经自觉愧对女儿,时至今日自然不肯让宜华身上再跟着沾染上任何的污点,所以决计不会将自己中毒一事外传的。
这样宫里就只有冷太医一个太医替她医治,还不能时时侍奉在侧……
也只好是让燕北尽量的帮把手了。
主仆一行回到晟王府,却被岑管家告知武昙来了。
按理说她昨天刚被武青林逮住,必然要受教训的,她还是很听她那兄长的话的,按理说必然是会消停几天,不敢顶风作案再登他晟王府的大门的。
“怎么又来了?”萧樾预感中别是出什么事,“说是为了什么事了吗?”
岑管家道:“不曾。小的告知二小姐说您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她说去您院里等着。”
萧樾于是就不再耽搁,疾步回了后院。
今天刚好岑管家叫了花匠过来,正在往萧樾住的院子里移栽花木,萧樾不在家,武昙穷极无聊,就蹲在花坛边看花匠移栽花草,正看得津津有味,听见院外岑管家的说话声……
回头,就看见萧樾埋头进了院子。
“王爷。”武昙叫了一声,连忙拍拍裙子起身就跑过去。
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拽萧樾的袖子,萧樾的眉心一跳,赶忙侧身避开了:“先别碰我。”
武昙一愣,手擎在半空,狐疑不解的盯着他看。
萧樾看了眼院子里忙碌的花匠,转而吩咐岑管家:“去给本王备水沐浴,再把燕北给我叫来。”
“是!”岑管家应诺退出了院子。
他才又重新看向了武昙:“进屋里说话。”
他有意避着她,武昙看的出来,虽然心里疑惑不解,也还是识趣的不再试图近他的身,跟着他进了屋子。
萧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关门。
武昙转手合上了房门才问:“你不是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吗?怎么了嘛……”
萧樾没回她的话,先是目光往屋子里一扫,又盯着桌上摆放茶具的托盘继续给她使眼色:“把那个托盘清出来。”
武昙依言给他腾出托盘来。
萧樾这才从袖子里掏出那方帕子扔在了托盘里。
绣着仕女扑蝶图样的锦缎帕子,一看就是女子才会用的,他贴身带着的武昙自然难免好奇,凑上前去就要伸手去拿,却被萧樾喝止了:“别动,那上面有毒。”
“啊!”武昙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回手。
萧樾已经走到墙角的盆架前,将外面两层衣袍全部脱了要洗手。
武昙跟过去,帮他把里面的衣袖挽起来,看着萧樾净了手又帮他递了帕子。
萧樾正在擦手,燕北就来了。
因为知道武昙在这,他就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而是站在门外说话:“王爷,您要找属下么?”
“进来。”萧樾说道,款步又踱到了外间。
燕北推门进来,目不斜视的拱手行礼:“王爷。”
萧樾边擦手便示意桌上托盘里的帕子:“拿下去处理干净了再给我送回来。”
“是!”燕北端了托盘刚要出去。
他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又再吩咐:“给梁帝的药尽早配出来,交给他的人,好赶紧打发他们走。”
梁帝确实很惜命,将武勖的亲笔信都交给了萧樾的同时也把要跟着来胤京求取解药的心腹一并交代给他了,萧樾自然不会将他带回自己的王府来自惹麻烦,那几个人是混在陪同梁晋来胤京的随从里的。
但是他们带了任务而来,若是拿不到解药,也是决计不肯回去的。
梁晋如今这般年纪,又因为是刚被册立储君,毫无根基资历,梁帝在这时候死了的话,南梁国中还是梁元旭占优势,所以萧樾一开始也没准备要梁帝的命,他多活几年比现在就死要更有利。
反正横竖解药是要给他的,那就不如早一点了结了,也落个清净。
“属下知道,已经在配了,只是在等最后一味配药,得用最新鲜的,已经有消息了,最迟后天一早就能配出来。”燕北回话。
“嗯!到时你自交给他们便是。”萧樾颔首,打发了燕北后顺势坐到了桌旁。
那帕子在宫里的时候不方便处理,再加上当时大家都因为担心周太后而心慌意乱,他跟赵嬷嬷要了来就顺手直接揣进了袖子里,虽然过了几道手,未必能沾染多少毒药在身上,但这不是闹着玩的东西,该小心还是要尽量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