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许多年,他有过荣誉加身,踌躇满志的经历,但是会发自内心的觉得欢喜和满足,却都是遇见她以后的事了。
这个小丫头,聪明狡黠,灵动活泼,就这么一点又一点,润物无声的活成了扎根在他心底的最动人的风景。
武昙还在睡,他忍心吵醒她,就一动不动的躺着,免不了又想起周太后中毒的事来。
武昙一直又睡了大半个时辰才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把脸在怀里抱着的萧樾的胳膊上蹭了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边喊青瓷一边就往床下爬,伸手压到旁边萧樾的胸膛,愣了愣,随后才隐约记得——
她好像不是在侯府。
还没太清醒过来,萧樾已经翻身坐起:“醒了?”
“呃……”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武昙循声转头也只看到他坐在那里的影子。
萧樾下了床,走到桌旁点燃一盏宫灯。
屋子里亮堂起来,武昙揉揉眼睛这才彻底的清醒下来。
萧樾喊了青瓷和蓝釉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自己洗了把脸就先去外间的小书房里翻看公文去了。
横竖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也不着急送武昙回去了,他就又吩咐了厨房备膳。
武昙收拾好就也跑到外间书房蹭到他身边去。
萧樾并不避讳她,看完北境军中秘密送进京的公文之后又将放在下面的一封信拆了,那信是他放在北燕帝京的探子发来的。
武昙凑上去看:“咦,沉樱怀孕了么?”
掐指一算,沉樱出嫁已有大半年了,虽说燕霖的身体不太好,但也正因为如此,那边才会更急着添丁。
萧樾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若是沉樱能一举得男,为北燕诞下皇嗣,那么不管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去年北燕一场逼宫政变,以魏王府落败告终,但他朝中仍有大批对燕霖上位心存不满的文臣蛰伏,北燕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多人都在伺机而动……
燕霖后继有人的话,他和沉樱手里就更多了一份重量级的筹码。
武昙想到是另一件事:“太后不是病了么?那你要不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老人家?她要知道了,心情会跟着好点吧?这样身体可能好的更快些。”
萧樾却是将信封直接收了:“不用。沉樱和皇祖母之间的感情深厚,想必她报喜的信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日母后就会收到。母后不想将她中毒一事外传,本王今天一大早才刚进了宫,这几天不宜频繁的再去了。”
提起周太后中毒一事,武昙就也跟重视起来:“有关太后中毒的事,王爷打算怎么查?事情很有可能是出在南梁方面的,那么大老远的一路将东西捎过来,就算有什么线索追过去也不太可能查得到了。”
“是啊。”这件事,确实无从查起,别说他不想就此事去信询问宜华长公主,就算问了——
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始终坚信宜华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暗算周太后,那么就算他写信去问了,最后八成得到的消息也是宜华长公主遗失了那方帕子。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呢?
可如果就直接把这当成是一件无头公案就这么揭过了,也是不可能的。
背后那人的最终意图不明,他既能做第一次,就有可能做第二次,怎么都得想办法把他揪出来的。
萧樾又斟酌了片刻,就让青瓷去找了燕北过来。
下午燕北已经把那方帕子清洗干净了,只不过因为武昙在这,他就没急着送过来,这会儿萧樾叫他,他就将那帕子一并拿来了。
武昙见那帕子上面的图案绣得栩栩如生,就忍不住拿在手里看。
他桌上的那封信事关北燕,他就先拿给燕北看了。
燕北看过之后,什么也没说。
他一直也不想回北燕去,萧樾知道,所以并不逼他,随后就转移了话题正色道:“本王想过了,母后中毒一事,既然她不想声张,那就不要明查了,不过梁晋那里,本王还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燕北不甚解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王爷想怎么做?”
“你往宫里给赵嬷嬷送个信,让她配合一下,然后咱们对外散布消息出去,就说母后脾胃不调,这阵子病了。”萧樾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要将病情渲染夸口的太严重,只略放出个风声让大家知道母后病了即可。”
燕北略一思忖,就心里有数:“是,属下明白,会照王爷的吩咐办妥的。”
萧樾点点头,打发了他下去。
武昙眨眨眼,看向萧樾:“你要试探南梁那位太孙的态度?那接下来呢?”
萧樾的唇角微微扬起,眼中神色冰凉,却是目光寸寸下移,盯着她手里捏着的帕子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喜欢这帕子?”
“啊?”武昙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惑不解。
萧樾道:“萧昀将沉香别院赐予梁晋做质子府了,那小子嚷嚷着要开府设宴,到时候你帮本王一个忙,咱们探探他的底。”
当天武昙在晟王府用过晚膳之后萧樾就亲自把她送回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梁晋就开始毫不低调的大肆张罗着整修他那园子。
现在他到底顶着南梁储君的名号招摇,梁帝为了做给外人看,他此次进京,不仅给足了他排场和随从,还一并给了许多金银宝物傍身。
萧昀不可能为了一个别过质子大兴土木,消耗国库,本来给他的园子就不差,不过梁晋张罗着要修葺,萧昀也不会拦着,就交代工部找有经验的官员帮衬他出图纸,找工匠什么的。
梁晋风风火火的折腾了大半个月,大把砸银子,将沉香别院改成了他理想中的样子。
反正花的是他自己的银子,百姓们也就只看看热闹,街头巷尾的议论一二罢了。
武昙这阵子很老实的呆在府里,除了隔三差五的偷偷去找萧樾一趟,大多数时候就是看账本,无聊了就去落云轩逗她大侄子玩儿。
五月中,武青林就拿到了梁晋的帖子,邀请他五月二十四去沉香别院赴宴游玩。
武昙盯了这个消息好些天,刚听了门房的消息就颠颠儿的找了去:“大哥,你那天赴宴带我么?”
武青林正在案后看兵书,那帖子他只看了一眼就搁置在桌角,闻言就皱了眉头:“我几时说我要去了?”
“是我想去嘛!”武昙走过去,扯他的袖子耍赖,“南梁的皇太孙,将来就是南梁的皇帝,我好奇嘛,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你带我去吧,难不成你叫我去找晟王爷带我啊?”
武青林本来前阵子是打算去找萧樾商量,让他进宫去找周太后要一道赐婚圣旨的,可是因为宫里传出太后身体不适的消息,他就没好开口了,所以这事情也就耽误了下来。
武青林虽然知道自己这妹妹好热闹,可是……
她板起脸来:“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一个鼻子两只眼的正常人么?”
正常?正常人能做出来顶着个质子的头衔在敌国京城里风生水起大兴土木的事么?
最起码那位南梁皇太孙的脸皮就是厚过常人的。
武昙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正准备继续磨他,小林子就从外面进来了:“侯爷,老夫人让人来叫二小姐,说让二小姐陪她出趟门。”
“出门?”武昙和武青林互相对望一眼,“干嘛去啊?”
武青林请旨在京丁忧守孝,木松就跟他一道留京了,可眼下是武青林死了爹,又不是他死了爹,他家中父母也是难得能逮到他这么长时间的在京,于是赶紧把人抓回去相媳妇了。
虽然要等萧植驾崩满一年之后才能成亲,不过木松是有功名的人,又是定远侯府的亲信,媳妇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的,反正他也到了成亲的年岁了,想想就跟武青林高了假,回家去了。
这阵子他不在府里,来回传信的事儿就交给小凌子了。
小凌子道:“好像是听说宁国公老夫病了,老夫人要去国公府探望,二夫人要带孩子,走不开,就叫二小姐一道过去了。”
“国公夫人病了?”周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也还算硬朗的,如今病下了,依着她和老夫人的关系,老夫人是该前去探望的。
武青林也放下书本站起来:“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做,送你们去吧。”
“嗯!”武昙点头,先去院子里等着,武青林换了身衣裳出来,兄妹俩就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提前已经让马房备好了车马,武青林骑马,武昙陪着她坐上马车往宁国公府去。
马车上武昙忍不住的问老夫人:“国公夫人怎么会突然病了?她身子骨一向硬朗的,病得很严重么?”
老夫人面色忧虑:“我也是刚听到的消息,总之还是去看看吧。”
一行人去到国公府,周家父子都去了衙门,是国公夫人常氏和世子夫人韩氏负责接待的,婆媳俩亲自迎到二门外。
常氏道:“婆母原是不叫消息外传的,没想到还是惊动您老人家了,劳您和侯爷受累了,还特意前来探望。”
老夫人道:“我和你母亲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如今她抱恙在身,自当前来探望。不过她身子一向都还好的,这次是怎么了?听说还是病了有些日子了,严重吗?”
常氏叹了口气:“武老夫人您不是外人,我也不瞒您,前些天原是太皇太后生了病,婆母知晓了便进宫去探望,许是跟着着急上火了吧,结果……哎,回来的第二天就也病倒了……”
周太后虽然中毒,但情况已经稳住了,并无生命危险。
虽说为人父母的,都宝贝儿女,但周老夫人也是经历过沧海浮沉的人了,即使为了周太后的病着急,应该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自己急病了吧?
难道是……
她知晓了周太后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毒害的,受了惊吓和刺激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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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文卡文,明明小昙子就要长大了,偏就渡不过这个劫,连着几天了,每天都卡的无比**,哭唧唧,我现在头晕脑胀,今天坑你们一更,不补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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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倾国倾城皇太孙(一更)
还没见到人,武昙也不好妄下断言。
常氏婆媳引着他们祖孙三人去了安鹤堂,周老夫果然是卧病在床。
不过因为是在白天,她就靠着软枕躺在卧房旁边暖阁的炕上,五月中旬的天气了,身上还覆了一条半厚的夹被。
“母亲,武老夫人和侯爷他们来看您了。”常氏领头走进去,温声唤她。
周老夫人一脸病容的睁开眼,看见老夫人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你来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常氏和韩氏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又多拿了两个软枕给她垫在腰后。
武青林和武昙走上前去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好孩子,劳你们都跟着折腾,特意过来了。”周老夫人道,说话间,就掩嘴低低的咳嗽起来,一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常氏明显侍奉她已经有了经验,立刻上前给她抚着后背,轻拍顺气,一边冲外面喊邢嬷嬷。
邢嬷嬷沏了一碗枇杷雪梨汤进来。
常氏服侍周老夫人喝了两口润喉,她便慢慢止了咳,只是脸色涨得看着颇有几分古怪。
韩氏递了帕子过去,看周老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微微舒了口气:“我去吩咐上茶。”
生病的人,屋子里都忌讳挤满太多人。
韩氏主动退了出去。
常氏也让了地方出来。
老夫人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握了周老夫人的手,看着她病重憔悴的面色,神情忧虑:“你身子一向硬朗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太医看过了怎么说的”
周老夫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常氏皱眉,轻声的道:“母亲别说这样的话,您身子好着呢,不过就是生了场小病,养养就好。”
周老夫人看向她,笑了笑,没说话。
武昙也看出来了,周老夫人确实像是心事很重的样子,要不然她的性格和自家祖母相似,都是强硬果断的那种人,不会为了一点病就如此的丧气灰心。
斟酌了一下,武昙就主动开口安抚:“老夫人您放宽心好好养病吧,前几天我遇到晟王爷,王爷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病情也无大碍,只是需要将养些时日,您越是心疼她,就越是要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啊。”
周太后闻言,脸上表情忽的就滞了一下。
她一时好像没缓过神来。
常氏也跟着劝:“是啊母亲,您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您为了她的事急病了,也是要过意不去的,这也不利于她的身体康复不是”
周老夫人回过神来,点点头,但怎么看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敷衍了一句:“我知道。”
她似乎没什么兴趣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就有点沉寂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一个大丫头打开帘子面有难色的进来禀报:“夫人,陆老夫人过来探病了,世子夫人不知道要不要请她进来,让奴婢过来问问您。”
安氏来了
毕竟是周老夫人的表妹,常氏也不好自己擅自拿主意,就转头去看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老夫人也跟着眸光微微一凛,随后就神态自若的转头对武青林道:“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么,既然已经把我送到了,就先回去吧,让昙丫头陪着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