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宝饭
想要仅仅凭借身份
第三十七章 黎州的习俗
岳腾中继续道:“再说第二个,关于各部的习俗。松藩各部的部族习俗,与我们明人是截然不同的。我们大明各地同样有各地的习俗,但我们能够改变,入乡随俗嘛,一个北方人来到南方,不出五年、十年,吃食、穿衣和说话都会渐渐向南方靠拢,过上二十年,除了口音略有不同,你甚至看不出他是个北方人。”
“而松藩的部族,他们的习俗是根深蒂固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理念,你很难去强行改变。比如查马部,他们是不吃鱼的,他们认为,鱼是他们的祖神,吃鱼则渎神……”
岳腾中滔滔不绝,举了很多实例,讲完之后,瞿静主点头鼓励:“岳方丈所言,十分翔实,有助于我们所有人都冷静下来,认清我们所处的现实。基于此,各位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摊开来说,好的、坏的,经验、教训,都可畅所欲言。”
曾致礼起身:“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曾方丈当年平息苗乱,是有功于道门的,也请说说你的经验和看法。”
曾致礼道:“去年底,白马院出兵,将筇河部围了,强迫筇河部改制,将部民掳掠下山,强行入籍。此事在松藩各部中引起巨大震动,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一时间各部人心惶惶。我听闻此事之后,心中犹如刀割,既为筇河部民的不幸遭遇而痛心,又为我道门在红原造成的恶劣影响而忧虑。这些事情,都是赵……”
曾致礼满脸悲愤,越说越激动,正要手指赵然痛斥之际,冷不防陆致羽在下面向身旁的孟监院问道:“为筇河部民痛心这位是道门方丈还是部族巫师”
孟监院摇了摇头:“这位就是当年在安乐给山中土司求官的曾方丈,老兄不认识”
陆致羽恍然:“大名鼎鼎啊,听说哪个土司杀的百姓多,他给对方求的官职就越大今天见识了……”
两人在下面的嘀咕声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曾致礼顿时满脸通红,瞪着陆致羽和孟监院喝道:“你们瞎说什么!”
陆致羽嘿嘿一笑:“是瞎说吗不是事实吗”
曾致礼几步上前,指着陆致羽怒道:“什么杀得多就给的官大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
陆致羽蹭的站起来,一巴掌将曾致礼指着自己的手拍开,黑着脸道:“别跟我这里指手画脚!老子在黎州办的人多了,连你跪求的部民老爷见了爷爷也不敢大口喘气,你个软骨头算哪根葱再指着老子说话,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曾致礼哪见过这场面,只觉面前的陆致羽如凶神恶煞般可怖,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不留神绊在本院方丈聂致深腿上,整个身子摔倒,重重压在聂致深的身上。
聂致深痛呼一声,毫不客气将曾致礼推到地上,捂着膝盖一边“哎哟”一边抱怨:“小心些!”
陆致羽冷笑道:“就这怂样,还敢在藩部做监院放我们黎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瞿静主沉着脸道:“陆监
院,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摆出你们山里那副蛮横的样子,这里是天鹤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陆致羽冲瞿静主瞪眼:“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瞿静主把脸别过去,冷哼一声,却也真怕这黎州来的蛮夫冲上来,到时候真被他打一场,不管将来怎么理论,至少眼前亏可就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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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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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致礼道:“你说的再天花乱坠,都摆不脱一个事实,明夏交战之际,边军对峙之时,却不得不抽出宝贵的兵力驻于小街,这算不算影响大局哪怕你再怎么解释,龙白部和查马部人心不稳,告状都告到天鹤宫,告到玄元观去了,只是不是事实若非我一力相劝,若非岳典造……岳方丈苦口婆心竭力拦阻,若非叶都讲亲至松藩安抚,恐怕人家就要去庐山了,到时候闹将起来,你袁大人撑得住”
袁灏反唇相讥:“原来你是怕人家闹到庐山去,怕丢了头上的冠巾,所以才一昩妥协退让诸位,当年曾方丈在白马院倒是不擅动刀兵,可我红原为此付出的是什么是有地不能耕种,百姓们去给党项人佃田交租!是有粮先紧着党项人赈济,自家的百姓却只能半夜饿肚子!是别人都在游手好闲,自家子民却累得半死辛苦筑城!是人家继续在山里供奉和尚,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曾致礼大声道:“为了道门大局,为了松藩安稳,百姓们做些牺牲又如何”
袁灏大怒道:“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曾方丈为什么挨饿的不是你曾家的族人”
瞿静主出面制止:“好了,说过去的事情没什么用,我们今天商议的目的,是为了着眼将来,讨论今后该怎么办。聂方丈,你有话要说么”
聂致深咳了一嗓子,起身道:“既然说到下一步,我以为,还是要对症下药才好。刚才岳方丈也说了,藩部的两个问题是需要我们正视的,一个是土司头人们的威望,另一个是藩部的习俗。这两个问题,事实上也是我们几位深入藩部的同道们花费了多年心血总结而来的,我们认为,下一步如何做,应该从这两个问题着手。”
瞿静主问:“聂方丈的建议是”
聂致深道:“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做两件事,松藩各部二十余万部众之心便可尽入道门。一是笼络好各部土司头人,二是尊重各部的习俗。”
袁灏当即道:“这两个问题本就不存在,谈何对症下药”
聂致深皱眉道:“怎么叫不存在从前年起,我们走访了所有藩部,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都是第一手的资料。”
袁灏道:“刚才岳方丈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这两个问题,举了几个例证,我可以帮你们分析一下。岳方丈说,丹木的父亲率龙白部抵抗党项人的欺凌,此事刻于哲波山主峰的天外飞石上,可实际上呢飞石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攻破红原之时,在党项人的官衙中有卷宗记载,四十二年前龙白部叛乱,夏军进山平灭后勒石记功,置于主峰之上。诸位,很可笑的是,引党项人进山的,正是丹木的父亲,此人名叫丹朱。”
聂致深脸上挂不住了:“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亲眼见过碑文的!”
孟监院在旁边小声道:“抹掉原文换新文嘛,小小手段,不值一提。”
袁灏笑了笑,向孟监院点点头:“这卷宗就在总督府,我当年处理档籍时正巧看了一眼,不信诸位可以查阅。对了,刚才岳方丈还说,土司们的威望来自于数百年纯粹的嫡系血脉,因为血脉纯正,故此能得先祖庇佑。很不巧的是,我正好看过党项人的一份记载,完丘是外来户,他的父亲不是查马部部民,是不知哪里来的
第三十九章 开骂
叶云轩大点其头,忍不住发言:“刚才听了诸位的高论,觉得各有各的道理,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大明好,为了道门好。在听的时候,我忍不住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同样也是我最近两年始终在思考的问题,是为了短期获得信力的增长而不惮采取各种手段好,还是暂时放开信力的顾虑,追求治下的更加均衡、更加平和、更加稳定来得好”
“刚才白马院的袁监院说,曾方丈主政红原时,信力才两万圭,信力确实少了一些,但这个问题应该怎么看呢曾方丈在任之时,白马院的债务是多少是不欠一两银子,百姓们虽然穷困,同样不欠一两银子,日子虽然困苦,但明人和党项人之间,明人和三部部民、党项人和三部部民之间,从没听说爆发过任何冲突。”
“反观赵致然主政红原,信力值倒是狂飙猛涨了,但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我听说白马院和所有红原百姓的头上,都压着沉重的欠债,这笔债要连还十年这叫什么事嘛!再有,不管有没有杀人,杀了多少人,但两次向边军调兵,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了……”
叶云轩讲得兴起,正要继续阐述,忽听郑雨彤一掌拍在身边的地砖上,碎石横飞!
“早看你们几个不顺眼了!什么事都不懂,跑来松藩指手画脚,别人做的实实在在的成绩,要么闭口不谈,要么鸡蛋里面挑骨头!什么叫为了信力增长不择手段什么叫放弃信力求稳定这有什么可思考的还需要思考什么总观下的任务,就是要信力!我们宗圣馆对天鹤宫的要求,同样是要提高信力!不提高信力,你做什么都讲入什么道门进什么十方丛林为了提高信力,连我这个馆阁中的坤道都出来抛头露面了,辛辛苦苦一年,你竟然跟我说不要信力”
骂完叶云轩,郑雨彤又指着岳腾中和曾致礼、聂致深等人开骂:“就你们几个跳梁小丑,也想来蛊惑人心,劝人放弃信力你们算什么东西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里,吃着这碗饭、干着这份工,就老老实实把信力给我提起来,否则就给我滚出松藩,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郑雨彤气得满脸通红,环视一圈,见再也没人敢吭声,这才向赵然道:“赵师弟,这种议事很无谓,我也没工夫没心情听下去了,先走一步。”
赵然起身,含笑将郑雨彤送出门外,赞道:“师姐骂得好,骂得解气!”
郑雨彤道:“我是真生气了……算了,我先回小河县了,我可告诉你,他们商议出来的结论你可不许答应。”
赵然笑道:“师姐放心就是,你没看我半个字都没有说吗”
将郑雨彤送走,赵然回到议事中,坐下后继续看戏。
堂上被郑雨彤骂过的几个人,个个脸色铁青,良久,叶云轩深深吸了一口气,森然道:“虽说身为一名修士,但既然入了十方丛林为道职,就要按照十
方丛林的规矩来做事,辱骂上司,这是大过!”扭头问杜腾会:“杜监院,按照总观下发的《馆阁修士履任十方丛林诏》,履任方丈的修士不能依仗修士身份胡作非为,应当记过,履历中记档!”
杜腾会道:“叶都讲消消气,刚
第四十章 陪耍(为林主教二盟加更)
叶云轩当即大夸了一通杜腾会的创新之举,紧接着道:“此策极好!此来松藩,我深感不虚此行,从杜监院这里,又学到了松藩同道们的布道思路。我拟于玄元观经堂之中也搞一个布道研究室,想向杜监院借用几位大才,先帮我把研究室筹办起来,不知杜监院意下如何”
这一下,真是异峰突起,打了杜腾会一个措手不及,赵然坐在下面也是念头急转,想帮杜腾会找个措辞拒绝。
刚刚才宣布,说这两位是筹办研究室的合适人选,现在自然不能把话吞回去,当下之际,暂时能拿得出手的理由,就是说天鹤宫的布道研究室正在筹办,须臾间离不开这几位,通过这个理由,暂时拖延一段时间,接下来再想别的办法。
见杜腾会沉吟不决,赵然正要开口提醒,却听岳腾中道:“叶都讲容禀。”
叶云轩微笑:“腾中请说。”
岳腾中道:“我也是头一回听杜监院提到成立布道研究室的想法,此议我是极为赞同的,更举双手拥护。我个人的意思是,能否容我和聂方丈、曾监院在天鹤宫将布道研究室办起来,试行一段时日,总结出优缺利弊之后,再到玄元观筹办而且,松藩部族中的很多情况,我还想深入了解下去,查马部的完丘大土司曾经跟我提到过关于部族习俗与信仰之间的关系,我认为这个问题值得继续研究下去,这也需要一段时间。”
叶云轩捋着胡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迟迟不发话,向杜腾会道:“杜监院的意思是”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赵然这下子稍微明白过味儿来了,叶都讲这是开条件了。赵然心中飞快的权衡起来:是留着这几个人在松藩,还是就此放过,让他们远走高飞留着他们,可以继续整治,收拾起来也容易,但这些人势必还要捣乱,给杜腾会和赵然不停添堵;如果放他们离去,自然就整治不了,但他们也同样不会继续捣乱——至少不能在松藩捣乱。
权衡片刻,赵然不禁叹了口气,答案应该是很明显了。
果然,杜腾会开口道:“还是那句话,着眼大局!既然玄元观需要人才,我们松藩自是要全力支持的,天鹤宫的布道研究室可以缓办,可以换人来办,甚至不办,但绝不能耽搁了玄元观布道研究室的筹办。岳方丈和聂方丈,你们也不要一心只顾眼前,松藩的格局和全省的格局相比,不值一提,既然叶都讲要人,那我们松藩毫无保留的放人,一切都是为了道门嘛。岳方丈和聂方丈可以借给叶都讲,只是曾监院嘛,松藩还有很多事要借重于他的,暂时走不开。”
叶云轩含笑拱手:“多谢杜监院了。”他也干脆,直接放弃了曾致礼,这是舍卒保车了。
岳聂二人不再多言,曾致礼则目光呆滞,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议事就此结束,散场之后,陆致羽和孟监院来到赵然身边,孟监院叹了口气:“什么议事什么部族事务什么基层布道统统都是瞎扯,我们凭白跑来坐了一回陪客,陪着这些家伙耍戏。”
赵然安慰道:“好歹你这边方丈的职司空出来了,回头我就给你调个修士来,帮你们松藩县把信力抓一抓。”
孟监院喜道:“如此甚好!”
赵然又向陆致羽道:“多谢老兄今日仗义执言。”
陆致羽笑道:“曾致礼那厮是个怂货,没机会扇他两巴掌,算他走运,且让他等着!”
正说着,杜腾会将赵然招了过去:“致然,过来说点事。”
赵然过去道:“叶云轩当真狡诈。”
杜腾会道:“无妨,你情我愿而已,扫清了这几个障碍,我松藩接下来形势
第四十一章 丹木和完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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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在松藩喧嚣尘上的部族自治,闹了几年后,现在重归平寂,筇河部土司美思对下面的人说,好在叶都讲巡查红原的时候,自家没有跟着闹事,否则后果真难预料。
龙白部和查马部大小头人们顿时手足无措,集体失语。丹木和完丘忧心忡忡,坐到一起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
丹木恨恨道:“叶云轩当日在我哲波山上,答应了事情,如今一件都没有办!”
完丘问:“他答应什么了”
丹木道:“他答应不干涉我们各部的习俗,答应永远跟我们做朋友!”
完丘道:“你说的是这两个承诺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人家没有违背承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承诺!”
丹木问:“为何这么说”
完丘道:“上回咱们派人去白马院,袁灏就说过,白马院始终尊重我们的习俗,始终尊重我们的自治,比叶云轩答应得还要多。至于朋友,什么是朋友我派去玄元观的人刚回来,他告诉我,叶云轩很热情的接见了他,并且在谈论的时候,反复提及要做好友,一共说了八次!”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关于我提出的事务自决和部族体制,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过一个字!”
丹木愤怒道:“这就是他说的朋友那他来松藩干嘛这不是把我们都耍了他是故意过来戏弄人的么”
完丘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该怎么去和白马院谈”
“还要去吗根本没办法谈!白马院不承认我们对部民的……唔,袁灏那句话怎么说对了,不承认我们对部民的法权,不能惩处犯事的贱民,这算什么自治你听他的说辞,什么大自治、小自治,什么内自治、外自治,这根本就是打着守约的名义剥夺我们的自治权力。明人实在是太狡诈了,比党项人狡诈多了!党项人说不行就不行,说行就行,至少我们知道该怎么应对。可明人呢,他们嘴上说行,但实际上却不行,有时候他们嘴上说不行,可却又光明正大的去做,关键是你找不出毛病来!”
丹木来回走动着,双手不停的挥舞,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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