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大人~”
赵胤心头微跳,低头想看清她是不是在装睡。可脑袋刚往下压,面前就出现一张狗脸。
大黑不知何时将双脚搭了上来,脑袋从他腋下钻过,隔在他和时雍之间,一脸不解地歪头看着他。
赵胤看了看胸口的狗,“你做什么?”
大黑没做什么,张开嘴叼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感觉到有东西拖拽,时雍迷迷瞪瞪地吸了口气,嘴巴咂了咂,似有醒转,伸出手来,在摸到一颗狗头后,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一只脚冷不丁踢过来,直接踹在赵胤的心窝上。
“下去!谁让你上床的?没规矩。”
心窝突然被踹中,赵胤深呼吸,固守丹田良久方才忍住这股子邪火,低头摸大黑的头。
“她以为是你。”
大黑斜他一眼,一跃而上,直接趴到时雍的身边。时雍撸了撸大黑的皮毛,叹息一声,像是拿狗子无奈,伸出胳膊将它抱住,呼呼大睡。
“……”
安静片刻,大黑伸出一颗脑袋,趴在床边看着赵胤,晶亮的双眼一眨不眨。片刻,见他不动弹,脸色不太好看,大黑舔了舔嘴巴,又妥协般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个位置来。
————
次日醒来,时雍发现自己睡在赵胤的书房,大吃一惊。再看看她的身边似乎有人睡过的痕迹,更是崩溃。仔细回想,有些片段便依稀闯入脑海。
她记得,她好像抱了个什么东西……
完蛋!
她不会把赵胤睡了吧?
时雍拍着脑门,头痛欲裂。
可是找遍了书房也没有见到有暧昧的痕迹,赵胤也不见人,倒是大黑蜷缩在案几后的椅子上,见到她,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对她摇头摆尾,很是亲热。
“瞧这干的什么事?你也不叫醒我。”
时雍摸了摸大黑的脑袋,春秀就来了,叫她去用早饭。
从兀良汗大营回来,春秀对她比以前更亲近。今儿的早饭是她特地准备的,吃饭的时候,也乖乖的侍立在旁,等时雍吃饭了,她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
时雍一头雾水,“这话怎么说?”
春秀咬着下唇无辜地道:“夫人都不回来睡觉了,是不是嫌弃春秀不懂事……”
时雍哭笑不得,给她碗里夹了菜,“快吃吧。我不回来睡,不是嫌弃你,是有更好睡的人。”
春秀讶然地看着她,“夫人是说将军?”
看破不说破啊,孩子。时雍笑盈盈地摇头正想反驳,余光就瞄了赵胤的衣角。
要死!
他又听见了?
时雍回头果然看到赵胤进来,他背后还有两个侍卫。
赵胤今儿一身戎装,身系佩刀,玉冠束发,外罩一件玄黑色的大氅,衬得他容色绝艳,眸子深邃,看上去很是精神。
“吃好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让时雍很难判断昨晚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唔~”她应了声,眼角斜勾望向她,“大人有事吗?”
“巴图来了。”
这么早?时雍抿了抿嘴,还没出声,就听赵胤道:“长公主召你前去。”
“我?”时雍微怔,很快想到在兀良汗大营为巴图针灸的事情,皱了皱眉头。
赵胤道:“你不想见,我帮你回拒。”
时雍无所谓地笑笑,“没什么想不想的,长公主叫我去,那我就去见见罢。大人稍等,我换身衣裳。”
赵胤看他一眼,“这身就很好。”
嗯?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有换衣服呢。
时雍看了看身上的侍卫装,“好吧。”
她飞速地从桌上夹起一块香芋卷塞入嘴里,然后在赵胤看过来时,停止咀嚼,做了个请的手势,等赵胤转身,这才边走边吃,跟在他背后。
谢放眼角斜她,暗叹口气。
————
宝音长公主没有在议事房会见巴图,而是在她自己小院的堂屋里,没有叫卢龙塞的其他将领前来,只有白马扶舟、赵胤、甲一,还有兀良汗的两个皇子陪坐在侧。
巴图是单枪匹刀来的。
卯时一刻,他快马赶到,没带一兵一卒,马背上却驮了些兀良汗的特产,像走亲戚一般,坦坦荡荡地打马进城,将东西呈给宝音。
宝音没要他的东西,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你可知错了?”
巴图天生勇武,一生自负,自从昨年登上大位,整个漠北草原就再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何曾受过这般冷眼与责骂?
可是,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偏生不能骂回去。
“长姊教训得是。”
巴图的父汗阿木古郎曾经救过宝音,便当女儿一样养在膝下好多年,这称呼并不为过,可是,宝音却拉下了脸,“别这么叫我!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认错。你应该向你的列祖列宗认错,向阿木古郎认错,向千千万万因你发动战争而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认错。”
她沉着脸说完,突然转头。
“何姑姑。”
何姑姑应了声,将架子上一块帷布拉开,露出里面的一张阿木古郎真身画像来。白茫茫的雪地上,那人红衣似火,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亦正亦邪,妖孽般美貌里暗含几分凌厉的锋芒。
宝音看着巴图。
“跪下。”
锦衣玉令 第234章 争抢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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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巴图看着目光凌厉的宝音,牙齿恨恨咬紧。
这场仗本就打得屈,他心里从未服输,怎肯甘心下跪?
可是面前是阿木古郎的画像,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
宝音道:“我没有叫外人在场,便已给足了你脸面。难不成你膨胀至此,连阿木古郎都不用跪了吗?”
扑嗵。
巴图跪在画像前面,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乌日苏见状,赶紧跟在他身后跪下,就连腿伤不便的来桑,也乖乖地跪了下去。
宝音看着画像,冷声道:
“当年,你父同我父,歃血为盟,约定天下太平由此而始,兄弟之邦,永不互犯。几十年来,大晏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却从不曾存有觊觎之心,而今日,眼看我朝受瘟疫灾荒之祸,你那狼子野心便按捺不住,年都不过了,迫不及待撕毁盟约,起兵南下。”
宝音冷笑一声。
“我父皇母后没了,我弟弟病了,我还没死。还是说,巴图你早就当我也死了?”
“不敢。”当年两国皇帝结盟时,巴图还没出生呢,不是先辈盟约的见证者,自然不如亲历此事的宝音看重。
但此情此景,他无所选择。
“弟弟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奸人挑拨。”
“说得好。”宝音冷眼看着他,将一份手书丢在桌上,又叫人为巴图父子三人看座,然后将文书递上去。
“议和盟书,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签了吧。”
巴图拿过盟书,前面条约看着都很合理,既没有要兀良汗赔偿,也没有叫他们割地,只是让他领兵撤出大晏。但是,看到最后,却有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
“为免兀良汗再犯,留下巴图一子为质。”
“长公主这般是欺人太甚了吧?”巴图捧着文书,冷眼看着宝音,“既是议和,当顾全两国大局,互相各退一步,岂有强求人子为质之理?”
他没再称长姊,而是叫长公主,显然是有了怒气。
对他的愤怒,宝音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地道:“你两个儿子都在这里,选一个吧。”
巴图瞪大眼看着她,久久不语。
乌日苏突然跪下,拱手道:“父汗,为平息两国干戈,儿臣自愿留在大晏为质。”
房里突然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乌日苏身上。
身为质子,虽说不会受到囚犯一样的虚待,但国不是国,家不是家,日子诸多不便,经年累月下去,很是消磨人志。
乌日苏向来不主战,他会站出来巴图不意外,只是看着他目不斜视一脸固执的样子,牙槽咬紧,又是气,又是恨,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既有意,那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说罢,他冷冷看着宝音。
“如此就照长公主的意思办吧。”
巴图比想象中更为淡然,乌日苏听了他的话,肩膀微微绷紧,低低苦笑一下,慢慢地磕头起身。
“父汗何曾拿我当过儿子呢?”
他这话很轻,旁人几乎听不见。
巴图看他一眼,浓眉微蹙,拿过何姑姑递上的笔,就要往和谈盟书上签字画押,不料,一旁的来桑突然大喝。
“且慢!”
巴图提笔抬头,众人视线也转到了小王子的脸上。
来桑是巴图与兀良汗大妃所生之子,也是大妃唯一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娇惯,今儿反常地沉默许久,谁也没料到,他竟会自荐为质。
“我留下。”
众人震惊,几乎都不敢相信。
其实大家都知道,即使乌日苏不主动站出来,由巴图来选择,他肯定也会留下乌日苏为质子,带走小皇子来桑。谨于之前巴图就不顾乌日苏的性命,执意起兵,先前商议时,甲一还曾表示反对,认为乌日苏留下为质,意义不大,并不能约束巴图。
怎知,来桑自己就冒出来了?
巴图虎目如炬,瞪着他,“你疯了?”
来桑镇定地看着他,样子比往常平静,也严肃。
“父汗你看看我的腿。”他毫不避讳地拍了拍受伤的右腿,“我是个废人了,跟你回去也只会遭你厌烦,不如你带走大皇兄吧。”
说到此,他不敢再看巴图眼里的厉光,低下头道:“实在不行,你和母亲再生一个,我也没什么出息,就会给你丢脸……”
“不行!”
巴图怔愣片刻,断然拒绝,然后看着宝音道:
“你们要留,就留下乌日苏。别的,不用再谈。”
乌日苏拳心攥紧,指甲深深掐入肉中,不言不语,宝音却是笑了,“你这心偏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过,既然说了由你挑,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
她偏头看着乌日苏,“乌日苏留下吧。”
“父汗!”来桑大吼一声,谁也没有想到,他会飞快地扯过文书,高举过头顶,红着眼睛道:“父汗难道眼睁睁看我这条腿废掉吗?”
巴图看着他,目光全是恼意。
而乌日苏却是满脸错愕。从小到大,来桑什么都跟他争,跟他抢,从不肯吃半点亏,没想到去敌国为质,他竟然也来抢!
来桑不看旁人,两只眼铜铃似的,盯着巴图道:“父汗常说,大晏有最好的医者,最好的药材。此去大晏为质,也许是我这条腿最后的机会了……”
他放下文书,双手慢慢趴俯在地,重重磕头。
“恳请父汗成全。”
————-
巴图是晌午时分回去的。
他带走了乌日苏,而来桑留了下来。
临走前,长公主听说他头痛,特地派时雍去为他针灸。既然已经解决了争端,那两国当然要再续兄弟之谊,这也算是打了一棒子后,再给一颗甜枣,稍稍给巴图几分脸面。
时雍备了银针和艾炙之物,走到巴图的房里。
“大汗。”
巴图坐在椅子上,看到她端进来的东西,迟疑一瞬,没有说话,由着时雍为他针灸,默默闭上了眼。
久久无声,房内极是安静。
“阿拾。”巴图眉心突然皱起,从那道深深的川字,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灼与疲惫,“孤有一言相问,你老实回答。”
时雍嗯了声,很配合,“大汗请说。”
巴图慢慢叹口气,“你看孤,是否无用之人?”
时雍低头看了看他,缓缓行针,“不以成败论英雄。大汗有雄心壮志,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巴图长叹一声:“你没去过兀良汗,额尔古一入冬,人畜艰难,牧民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时雍道:“大汗以为领兵南下,牧民就能过得好了吗?”
巴图反问:“难道不是?”
时雍道:“我认为不是。大汗身为草原人的领袖,那就是草原人的太阳,本应为他们谋福祉,带来更好的生活,但这绝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老百姓么,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谁愿意兴兵打仗?死的是他们的儿子,花的是他们的钱,傻子才愿意呢!大汗兴兵满足的分明是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又何苦把罪过栽到百姓头上,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说得直白,巴图一时无言。
“你胆子很大。”
“是呀。”时雍道:“有人夸过了。”
巴图呵声,突然笑了,侧过头来看她。
“孤还有一言问你。”
顿了顿,他仿佛很难启齿一般,慢慢地道:“你可否随我去兀良汗?”
时雍一怔,
她看过去,没从巴图眼里看出什么不轨之心,却看出了他的诚意与恳切。
“自是不愿。”
“为何?”巴图凝眉。
“我是大晏人。”
“呵!什么大晏人?孤看你,是为了赵胤吧?也罢。孤原是怜你在赵胤帐下做侍女,实在屈才,这才想把你带走。你既不愿,孤也不便勉强。”
巴图叹口气,眉头皱得更紧。
想到时雍之才,不由又想到来桑。
“孽子来桑是个蠢物,此去大晏,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你在赵胤面前有几分脸面,还望看在他当日真心护你的份上,多多看顾。”
时雍沉吟,“会的。”
门外,谢放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赵胤,脑壳皮都快炸开了。
他没有想到,阿拾这样招人稀罕,一个来桑也就罢了,少年轻浮,说什么都不紧要,而这个巴图,几十岁的人了,也想把人家小姑娘拐走,这真是脸都不要了。
赵胤看他一眼,冷着脸上前敲门。
“阿拾。”
时雍听到他的声音,诶了声,“马上就好了。”
赵胤道:“车马已备好。”
时雍嗯声道:“知道了。”
外面没了动静,巴图哼声,双眼眯了起来,不冷不热地道:“他这是防着孤呢。”
说罢他冷冷看时雍,“你却是不怕?”
时雍笑道:“也怕的。”
巴图摇摇头,“你从未怕过。”
他似乎有些犹豫,一双眼凝视时雍许久,一句话迟疑好久才出口,“你很像孤的一个旧人。”
对这个事情时雍早有猜测,在兀良汗大营时,他总是召她过去,那些怪异的举止就很令时雍生疑。因此,对巴图的说法,她并不意外。
“大汗也是念旧的人。”
巴图沉下眉头,手指蜷缩起来,凝固成一个停滞的动作。
“天地之大,黄花几朵,早就不念了。”
说不念的人,往往是真的怀念吧?
时雍看他一眼,好似没有听到一样,收针扶椅。
“好了大汗,请吧!”
锦衣玉令 第235章 终有一别(此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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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气好,晌午后是阳大炽之时,卢龙塞城门大开,巴图骑马在,乌日苏马车在后,还有两辆架子车,上面堆着长主的赏赐,若拆开纸包裹,就能到,是一摞摞的书籍。
赵胤和白马扶舟携卢龙塞将领几人,送至城门二里。
时雍也跟着去了,许久没出城门,空气清,阳温暖,心底仿佛开出大朵大朵的花来。随着晏兀两国盟书一签,战宣告结束,连空的鸟儿盘旋都自在许多。
“驭——”
方是个山口,层峦叠嶂几不见。巴图停下马步,调头朝赵胤等人拱手示。
“送君千里,终有一。孤与诸就拜吧。”
赵胤止马停步,众人纷纷停下。
乌日苏也是打了帘子从马车跃下来,低头朝众人揖礼拜。
“青山不,绿水长。诸,后会有。”
赵胤还礼:“后会有!”
巴图他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微微一笑,“后会有!”
他扶住缰绳,调头策马,“驾!”
乌日苏头一眼,朝众人:“大都督再会!”
赵胤:“再会!”
乌日苏深深吸了口气,后缓缓站身子,上了车,扬起鞭子在空气里发出噼啪的一声脆响,“驾!”
几匹马儿在官上踏出蹄声阵阵,晌午阳尚好,官上的人、马,风,仿佛凝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渐渐模糊,时一点一点吞食,变成一幅斑驳的画。
白马扶舟衣带飘飘,凝目许久笑:“走远了,还舍不得吗?”
赵胤:“吧。”
时雍轻轻抬头,着站在人的二人,再透过他们望远处连绵不绝的大青山。
秋季已尽,快要入冬了,山峦翠色变黄,万物渐渐沉睡,连同埋藏的心,悉数化在这片山峰里。
——————
历史的车轮碾过这发黄的一页? 翻开了崭的篇章。
启二十二年十月初三? 寅时,兀良汗大军集结完毕? 拔营起寨? 浩浩荡荡离开青山大营? 往而去。途经个关隘要地? 纷纷加戒备? 民间姓则是悬挂经幡,燃鞭炮? 祭祖谢。
当年兀良汗王阿木古郎与大晏皇帝赵樽于京师议盟,两国和了三十年? 如今巴图匆匆下又匆匆而返,民间有揣测,无一不说这场战打得匪夷所? 不退兵委,就突发奇地编出了多说法。
同一? 大晏京师举行了隆的告祭祀。
僧录司禅教觉远大和尚主持法祭,皇帝身体欠佳没有出席,岁的皇太子赵云圳皇帝登坛敬献祭礼,昭告下? 嘉奖军,晋升抚军将领? 同时对深战争影响的几个州府减免赋税。
宝音长主一行人在卢龙塞停留日,启返寿山,东厂众番役和厂督白马扶舟随行护卫。
甲一带走了兀良汗二皇子来桑,送京师。
三日后,圣旨到达卢龙塞,抚军副将霍剑领兵上松亭关,沿途军屯布司整肃,该下狱的下狱,该拔的拔,有数。
启二十二年十月十,朝廷钦差到达卢龙塞,军务后,赵胤、魏骁龙等一干将领京述职,锦衣卫众人随行。
启日,卢龙塞下了今冬以来的一场雪。
银装素裹的卢龙塞,白茫茫一片,垛墙、箭楼,哨塔、烽火台,在褪去硝烟后,这里俨变成了一个素净的界。校场上,将士们持戟列阵,送远而来的京军,有处得好的甚至抱头痛哭。
离的雪花,终是染上了浓的悲伤。
卢龙塞城门的官边,纛旗在雪风中翻飞,一个刚刚修筑的碑亭,崭地伫立着,亭子角和柱身红色的绸缎包裹,扎上了胜的红花,是碑石上还没有刻字。
“大都督,请您字。”
卢龙塞守将熊丰双手捧上笔墨。
竖碑载,一为歌功颂德,二为警示后人。
赵胤着雪白的纸和铺盖地的雪花,没有动笔。
“千秋功过,一点浮云。是非成败皆出自书生笔墨,我何须写。”
守将捧着纸笔,仰着头,一脸雪花和尴尬。
时雍了他一眼,笑:“大人写罢。千秋功过虽不值得,千年后,说不准就是一个景点,可为姓谋呢。”
赵胤头。
今日戴了顶毡帽,小脸团在围巾里,笑盈盈地满眸飞雪,大黑在腿边绕来绕去,似乎在追逐着雪花,黑色的皮毛和雪花竟似融入成画。
恰是美人美景!
赵胤抬头望着卢龙关塞,崇山峻岭城墙蜿蜒,他抚袖笔,一行文字遒劲有力,洋洋洒洒:
一夜风来见马蹄,
万千红翠碾泥。
追逐慕名,
入关须卢龙低。
千虑,万虑,年巨变成追忆。
年少夸旌旗好,
不若地人心齐。
可叹琼枝护飞雪,
江山不夜草萋萋。
风落帽,雪落帽,挥笔扫笺为谁。
“好!”
卢龙塞守卫熊将军不诗文,出口叫好的声音极大,震得时雍耳膜一荡,差点没聋。
怀疑地了一眼,“大人,写好了?”
赵胤嗯一声,熊丰,面无。
大军整肃待发,他踏鞍上马,执僵扬刀。
“启!”
大军如长龙般浩荡而行,三日后,碑亭上记载了晏兀两军战,以卢龙议和之,抄录军都督闯、锦衣卫挥使、抚大将军赵胤诗。卢龙塞守将,永府布使等人纷纷具名于碑亭之上,以戒后人。
————
从卢龙塞出来,沿途可见逃的姓拖家带口地返归家园,战结束的消息早已传遍三山岳,为这个灾难之年画上了浓墨彩的一笔。
大军行至青山镇时,赵胤下令休整。
青山朗朗,人已非。今日的青山镇早已不是当日他们来时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镇的大坟场在县令的主持下已经修筑完毕,衙门的官吏在挨家挨户地清点人口,备案录卷。
长街上的鲜血随着时间风雨洗剂得干干净净,是门楣上刀枪箭矢留下的痕迹还忠实地记录着一夜的疯狂和诡谲,而“邪君”这个官方记录“死亡”,却留下诸多疑惑的人组织,仍让人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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